第269章 269：不到黃河心不死！
西人的傲慢源遠流長，哪怕如今大英帝國落魄到連倫敦都要糧食配給制，他們的頭依然翹到天上。
明明周溪年已經提醒過，電話公司後面的一羣西人仍然不以爲意。
他們知道mr.高的威名，是新晉崛起的華人，甚至還拿到了勳章，是jp。
但是又有什麼用？
西人跟華人之間天然存在着隔閡。
比如說西人家的女人就絕對不會嫁給華人！
再說了，這一次本來就是人禍，再怎麼說也不能把賬算到他們電話公司頭上。
難道他們想發生這種事？不可能的嘛，對不對？
這一日，遠方日報打出了旗號，簡約強大狀、黃大文大狀、羅文錦律師樓一應大狀講集體對電話公司發起公訴！
其內容無非是身負專營權的電話公司尸位素餐，拿錢不辦事，沒有任何應對緊急狀況的措施，根本就對不起專營這兩個字。
其核心思想就是一個，要求港府收回專營權。
否則後面要是再發生這種事情又當如何？
消息一出，港島頓時就沸騰了。
當時華人跟洋人之間的官司很少，最起碼普通市民是肯定不敢跟洋人打官司的。
錢是以方面，最主要的是法官也是西人，市民們當然不想去碰一鼻子灰。
結果現在華人界最頂的羅文錦律師樓要告電話公司？
而且還要求港府收回專營權？這不是逼宮麼？
那大家就興奮了。
“要哥。”
已經敲定相應方案的簡約強跟黃大文聯袂趕來高公館向其彙報具體內容。
“時間或許比較長。”
任何一場訴訟都會被拉的很長，這其中既考驗律師的能力，也考驗背後老闆的荷包。
幸好這兩點，高要這一方都有。
“不是或許。”
高要說道：“是一定要把時間拉長。”
“西人靠專營獲得暴利的時代必須過去。”
高要斬釘截鐵說道：“就從電話公司開始。”
要哥好像是來真的？
簡約強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無法摸透高要的心思了，也更加無法看透要哥的城府。
他沉吟下：“那就先從蒐羅用戶開始。”
“可以。”
高要說道：“不過你們記住，每一步，都要跟阿仁互通有無。”
“明白。”
簡約強確實明白這點，大狀要出位，一要打贏大官司，二要全港皆知，這其中就少不得報社在背後張羅。
如今看來，要哥是步步爲營，要全方位的打壓電話公司啊。
“要哥，只是如此，電話公司會不會狗急跳牆？”
這家公司背後站着不少有實力的西人，要不是因爲這個，周溪年也不會上門希望西人抓緊修復好電話線路。
實在是因爲想着最好是和氣生財的嘛。
“那最好。”
高要笑道：“最好這些洋鬼子倒行逆施。”
他還真巴不得電話公司背後的洋行跳出來。
到時候全港市民就會知道誰是人誰是鬼。
簡約強會心一笑，也是，要哥而今是潮州商會的會長，可以直接以及間接影響幾十萬人。
就算洋行想跳，港府也不會允許。
維穩的嘛！
“不說這個。”
高要站起：“走，既然來了，剛好陪我去船廠轉轉。”
“今天船政署的署長謙士和先生要過來考察。”
這事情其實早就約好，只不過後面雙方都很忙，所以才耽擱下來。
現在也是好不容易得閒的啦，高要也確實想看看船廠的變化，尤其是那水翼船！
簡約強跟黃大文趕緊跟着上車。
說起船廠，簡約強就想起來了，最近小圈子內好像有一個傳聞來着，便小心翼翼問道：“要哥，聽說你名下船隻噸位已經是港島第一？”
“虛名而已。”
高要說道：“阿強，現在是百舸爭流，我這算什麼？”
“多是臥虎藏龍之輩，人家不出頭而已嘛，不要大驚小怪。”
那就是真的咯？
簡約強幹笑：“要哥，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謙虛。”
高要哈哈一笑，倒不是太謙虛，二戰以後各國都在重建，其中產生的機會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
想想看，那可是舊有秩序被打破後的世界，滿目瘡痍的世界！
廢墟上爆發出來的渴望就是最好的推動力。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被推上前臺成爲主人公。
所以還真不是高某人謙虛，他只不過實事求是罷了。
簡約強又道：“家父說，最近貿易已經恢復到淪陷前。”
“遠洋船隻的生意應當是不愁的。”
“嗯。”
高要應一聲，這倒沒錯，最近海上飄着的空船確實少了許多。
車隊經過銅鑼灣的時候特意繞去霞月大舞臺看了下。
外表還是那個外表，無非是把利舞臺的招牌換成了霞月大舞臺。
“物是人非啊。”
高要感慨：“阿強，錢是要賺，不過還是要賺陽光底下的錢。”
簡約強默默點頭。
高要跟着又道：“當時這利家如日中天，卻因爲一個紕漏而成了沙灘上的城堡。”
“阿強，大文。”
“這世上沒有不敗的王朝，電話公司也一樣。”
簡約強心道要哥是一定要搞電話公司了。
一行人再轉去筲其灣的玉龍船廠，謙士和是還沒到，白飯魚卻來了。
高要尋思，這泰山對水翼船十分重視麼？
動不動就過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
白飯魚一眼就看出高要的小心思，他吹鬍子瞪眼的，
“是他們非要讓我把船開回來參照。”
李明志在邊上賠笑：“是的，要哥，得虧老先生配合。”
船廠是仿造，那自然要有個參照物。
但是這船又花了500萬啊，總不可能真的就丟船廠這裏給仿照，白飯魚急着開出去發財的嘛。
所以便有了這兩全其美的辦法。
高要也賠笑：“泰山真是通情達理。”
其實這船明明是他這做姑爺的出的大頭。
白飯魚一瞪眼：“廢話，誰不知道我白飯魚出了名的深明大義？”
高要心想老鰥夫今天好像吃了什麼槍子似的，火氣很大嘛。
“泰山，最近發財？”
“誒。”
白飯魚警惕的看着高要：“吶，雖然我們是一家人，不過錢財最好要分清，以後不要問我這個了。”
“是，是，是。”
高要挑個大拇指：“全世界都知道，以泰山的能力，定然是大發利市的。”
“哈哈哈。”
白飯魚眉開眼笑：“簡直就是廢話，我白飯魚這一生，從來不做賠本買賣。”
實錘了，又被他搵到錢了。
“那個什麼。”
白飯魚咳嗽聲：“聽說你擡舉顏咕喱進潮州會館了？”
“是的。”
高要老老實實說道：“顏董怎麼說也是潮州人，總不好真讓他去外面那些小會？”
“無端顯的我們小氣。”
“雖然說新人新氣象。”
白飯魚說道：“這吊毛…”
他看一眼三步外的簡約強以及黃大文，而後才低聲道：“踏馬的，顏咕喱這一家…”
“算了，背後不說人。”
顏家當時掌握了位於九龍倉公司絕大部分的苦力，橫行一方，要論在港九的聲勢那真是遠遠強於白飯魚。
在那個年代，手中有苦力就代表有武力，顏家自然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只說一點，淪陷的時候，中巴仍然維持十分有限度的服務，同時在1942年的時候，顏成坤還被委任爲華民各界協議會委員；
直到同年10月，日治政府指令包括中巴和九巴在內的港所有公共運輸企業合組爲自動車運送會社，並安插小鬼子擔任顧問，而顏成坤則被指派到新公司擔任司理一職。
如此，顏成坤才託病辭任自動車運送會社的職務，並與家人避居濠江，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在1945年結束爲止。
白飯魚揹着手長嘆息一聲：“有的事情不能細說，水至清則無魚啊。”
淪陷的時候，到處都是妖魔鬼怪，怎麼細說？
“那個什麼。”
白飯魚略過顏成坤，而後直接發問：“你小子真是好大膽，怎麼敢搞利家？”
“你以爲你是羅保？”
後世的時候，都說賀賢是濠江王，賀新是濠江賭皇。
其實他們兩個都是被羅保扶持起來的，而這個人，其實也是華人，只不過很早就入了葡籍。
當年利希慎之死，就是因爲這個羅保被任命爲鴉片專員後，決定取消利家的專營權，而後才發生了後續一系列的事情。
江湖傳聞，當年因爲利希慎打官司贏了羅保，讓羅保認爲自己丟了面子，這纔有利希慎橫屍街頭之事。
高要壓低聲音：“泰山，真是羅保乾的？”
“靠！”
白飯魚嘴角直抽搐：“我還要在濠江討生活，你小子不要害我。”
高要微微一笑，羅保而今在濠江隻手遮天，濠府但凡有什麼事情都要先問他的意見。
要不是有羅保關照，賀賢跟賀新可沒這麼快崛起。
“賀新還在搞押船？”
白飯魚眼角一跳，他含糊道：“你自己問他咯。”
高要笑笑：“上次阿新來的匆忙，我都忘記問，他成家沒有？”
“當然沒有啦。”
白飯魚說道：“這小子鑽到錢眼裏去了，爲了搞錢都不怕海上風浪大。”
高要一怔：“沒成家？”
“那又什麼稀奇？”
白飯魚斜睨眼高要：“雖然說大丈夫何患無妻，不過也不是誰都想着三妻四妾的。”
這老鰥夫還記着高某人一下子娶兩個老婆的事情，總覺得虧嘛。
高要賠笑：“是，是，泰山，我看哪天定要給你立個牌坊。”
白飯魚洋洋得意：“年輕人，世界這般大，不要就想着女人。”
“跟我一樣，多賺點錢，搞點事業，這纔是正經。”
“是，是，是。”
高要順口道：“泰山，月嫦挺想你的。”
“不如等下一起回半山？我們都好久沒有坐一起飲酒了。”
白飯魚臉色頓時一黑，他嚷嚷道：“啊呀，你不說我都忘了。”
“今天約了人喫飯，走先。”
說着，便跟被蛇咬了似的，抽風般急急跑走。
簡約強跟黃大文這纔敢靠近：“要哥，白先生，沒事吧？”
白飯魚那着急忙慌的樣，一看就曉得出了大事。
高要也沒想到白月嫦的殺傷力竟然這麼大，便只是笑笑：“沒事，泰山大人他太高興了。”
邊上李明志心想那可，高興的都落荒而逃了。
他是知道一點情況的。
因爲有時候白飯魚來玉龍船廠的時候會不自覺發牢騷，說什麼這年頭還是生兒子好，女兒就是賠錢貨，胳膊肘盡往外面拐啊。
“要哥。”
李明志說道：“估計人應該快來了。”
“好，那我們去門口等。”
高要笑道：“西人都是禮皇嘛。”
幾人齊齊而笑，官場上的西人確實講究這個。
高要等人在大門處也沒等多久，謙士和便坐着輛小轎車來了。
“mr.高。”
一陣子未見，謙士和極是熱情，他主動跟高要握手，而後說道：“真是抱歉，應該早就來的。”
“署長閣下大駕光臨，蓬蓽生輝。”
高要側身：“請。”
謙士和是船政署署長，戰後港島多處船塢都在重建，比如說黃埔、太古等等。
能夠在這麼快的時間內來玉龍船廠這邊來視察已經是相當有心了。
謙士和首先就被那幾個在建的船塢而吸引住：“這些？”
高要笑道：“是的，特意給那10艘勝利型建的，主要拿來翻新、維修。”
後面簡約強心想板上釘釘的船王。
謙士和頓時笑容滿面：“不錯，不錯。”
他是船政署署長，當然清楚各家船隊的情況，就目前來看，這mr.高擁有的船隊是港島當之無愧的no.1。
不過後面嘛，就要再看啦。
謙士和看的非常認真，他看出這玉龍船廠的主業似乎並非造船，而是以維修爲主。
也就是說，是mr.高特意爲其船隊設立的維修部？
這是每一個銅板都要在其手上流動啊。
等再到專門用來造水翼船的船塢，謙士和頓時被這新奇的大玩具給吸引住了。
“mr.高，就是這個…水…”
“水翼船。”
高要笑道：“時速高達70km/小時以上。”
“好，好。”
謙士和讚不絕口。
高要跟着說道：“主要是拿來做客輪。”
“限於技術，目前以仿造爲主。”
“好啊。”
謙士和笑道：“先模仿再創興嘛。”
他順口問道：“mr.高，這船價值幾何？”
“當前是500萬一艘，不過我們自己仿製的話，成本應該能降個幾百萬下來。”
謙士和吃了一驚：“那豈非價比貨輪？”
後面的簡約強也嚇了一大跳，這船500萬？老豆說瓜分利家的時候，要哥直接拿出400萬…
這麼一算，要哥的財力未免有點恐怖。
高要略略點頭：“畢竟是新玩意，而且速度快，時間就是金錢嘛。”
謙士和心念電轉，現在港島這些華人代表的實力真是深不可測。
“mr.高真是真知灼見。”
“可惜了，最近這電話線一斷，搞的工程速度都慢了許多。”
謙士和略略點頭，最近因爲線路中斷的緣故，無論是官面上還是生意場上都大受影響。
而且他也知，最近華人在抱團準備公訴電話公司索要賠償，這裏面當然少不了mr.高這華人之光。
“如果一切就緒，這水翼船多久可以下水？”
邊上李明志趕緊說道：“目前的話，一家船塢的話一年可以下水一艘。”
“等後面熟練了，預計可以縮短一半時間。”
“不錯！”
謙士和待了片刻便匆匆走人。
高要眯下眼睛：“阿強，大文，把火燒旺一點。”
西人的圈子就這麼大，高要相信謙士和定然會把自己的實力再一次在西人之中展現出來。
他就不信，電話公司不進套。
謙士和自然跟電話公司有聯絡啦。
他一回去便勸電話公司的主席西士：“mr.高身家鉅富，你們這樣硬頂沒好處，要我說，還是儘量息事寧人。”
“現在是華人要搞我們。”
西士說道：“而且事實就是事實。”
“我們的工程師已經儘量在搶修，還能怎麼辦？”
謙士和聳聳肩：“我希望你知道，這件事背後有mr.高，他很擅長輿論。”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高要很擅長裹挾民意，否則也不會在那麼快的時間內打垮利家。
“沒辦法。”
西士堅持：“我們是照章辦事，相信港府可以理解。”
他跟着說道：“如果因爲華人的輿論便更改法律，那這個世界還到底是不是我們的？”
不到黃河心不死。
西士認爲電話公司問心無愧，而且他確實不能鬆口。
否則只這索賠便是天文數字，足夠電話公司傾家蕩產。
相反，他認爲華人根本就是無理取鬧。
這次事故中，明明電話公司也是受害者，怎麼就成了暴力的對象？
他無法理解！
謙士和無話可說，他只能說道：“言盡於此。”
“我只能說，你們現在要面對的是一個鉅富。”
“而且現在的港島也不再是以前的港島。”
“你能想象，一個華人的船隊噸位竟然超過了怡和跟太古？”
至於會德豐？這家洋行還處於打造船隊的階段啦，目前還輪不上它。
“我們是照章辦事。”
西士還是這個觀點，他坐辦公室吹冷氣，交往的又是洋人。
這個圈子裏的人可是很少主動會去了解華人的訊息的。
所以雖然知道外面有非議，不過他們仍然沒有放在心上。
至於官司？
笑話，他們電話公司會怕打官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