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287：江湖人是過河卒！上天無路
海上風浪漸大，白飯魚卻巋然不懼，他該喫喫，該喝喝，除了不能自由行動外，其它的好像對他沒有什麼影響。
這讓一干綁匪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下來。
“是條漢子。”
一人說道：“白老大不愧是一方大佬，真不怕死？”
“如果你們要殺我，無論我怎麼求饒都沒用。”
白飯魚看的很開，他闖蕩江湖幾十年，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不過，我個人建議大家最好拿錢消災。”
一人忽然說道：“白老大不是說不怕死？”
白飯魚呵呵一笑：“我這一生鬥過清大人，鬥過鬼佬，也鬥過小鬼子。”
“大把的鈔票賺過，漂亮的女人玩過，海上風浪也闖過。”
“死又何懼？”
“我只是想告訴你們，如果我死了，我家姑爺會窮追到底。”
白飯魚平靜說道：“到時候會有很多人給我陪葬。”
在這一點上，白飯魚非常確認。
東莞幫、五邑幫有多少人死在姑爺手中？
那時候姑爺不過剛起步便已如此大膽。
要是自己掛了，賢婿將握有整個潮州幫、九龍城寨，哦，還有顏成坤那一脈。
這股勢力足夠掃平濠江。
他相信到時候窮極之下，這些人的根自然會被揪出來。
“哈。”
“高先生這般大勢？”
“行了，白老大。”
一人說道：“我們出來混是求財，只要拿到錢，自然天下太平。”
白飯魚說道：“你們在拼命，拿錢的卻不是伱們，爲我的命以及大家的性命考慮，建議你們慎重。”
這羣人一言不發又走出船艙，他們走向甲板看着茫茫的海面，遠處黑色的陸地若隱若現。
那裏就是金山，自己所處的是銀海。
“麻的。”
一人說道：“這樣等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其實也纔過去了一天而已。
但是人是羣居性的，他們這般遠離大陸泛舟大海，對外界一無所知，就好像是聾子似的。
這心情煩躁的概率遠遠超過尋常。
“黑仔六。”
“你踏馬癡線？”
幾人回頭，稍微有點距離，那邊應該聽不到。
其中一人低聲：“你踏馬的是不是腦子發瘟？”
“要是被聽到，我們就得做了他，而後真正亡命天涯。”
“對不起。”
失誤那人也知事情大條，便趕緊賠罪：“我大嘴巴，下次一定把嘴巴縫上。”
“我的意思是，六子，你不是來過這邊幾次？跟那邊也相熟。”
“這都快一天了，那邊也沒個動靜，不如你去找你老鄉問問。”
“你有毛病。”
六子說道：“傅老榕上次被綁一個多餘才交錢，賺錢有這麼容易？”
“想要揸到錢，那就要有耐心。”
“我耐心個jb。”
這人有點暴躁：“白飯魚不是肯給錢？而且他說的對，別到時候我們給賣了。”
“各位兄弟。”
這人忽然道：“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人是我們綁的，命是我們在拼，爲什麼不是我們參與要錢？”
“到時候，他們直接把錢拿走了可怎麼整？去哪裏要？六子，你敢用你的身家性命擔保？”
非是他疑神疑鬼，而是事實確實如此。
一羣人頓時陷入沉默，連黑仔六也說不出話來。
大家拼命是爲了錢，但是現在這個錢可能有點不穩…
他們互相看看，而後一人低聲道：“要不…阿六，你上去看看？”
來之前大家發過誓，不發達絕不回去。
當時一羣人還斬雞頭燒黃紙結爲異性兄弟，而今一天還沒有過去，這羣人便深刻懷疑那票岸上的弟兄可能會過橋抽板。
“當時我們確實昏了頭，岸上本來就應該有我們的人才對。”
望着眼前這票人疑神疑鬼的目光，黑仔六沒法反駁，大家是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幹活，會想多一點是正常的。
他只能說道：“好，我上去看看。”
一羣人這才滿意：“阿六，小心探子。”
“賀賢的人應當在四處打探。”
黑仔六慨然說道：“如果我露出馬腳，絕不會牽連各位兄弟。”
船動了！
白飯魚敏銳的感覺到船上少了個人，自己沒猜錯，這些人跟岸上的並非是同一夥人。
雙方應該是半路合作。
他立馬意識到了其中的機會。
“各位兄弟。”
白飯魚提高嗓門，剛剛被派走的那個人應該是這兩夥人的紐帶，他一走，剩下的這些人等於纔是一夥的。
“艹，鬼叫鬼叫做什麼？”
雖然派了黑仔六去岸上問情況，但是這些人仍然如熱鍋上的螞蟻，心情自然不會好。
幾人走進，其中一人惡聲惡氣說道：“白飯魚，別給臉不要臉。”
白飯魚說道：“各位兄弟，現在交通斷絕，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我老白向來喫慣用慣，耐不住海上這等風浪，再這般下去，我就成鹹魚了。”
“你踏馬的以爲你是在度假？”
其中一人忍不住就想拔槍，卻被另外一人擋住。
“白老大，有什麼話就開門見山的講。”
“好。”
白飯魚說道：“大家出來是求財。”
“我給條路給大家走，就看兄弟們的意思了。”
他們互相看下，一人說道：“你講。”
“你們無非是要錢。”
白飯魚說道：“沒必要搞那麼麻煩。”
“今天放我走，我今天就能給你們在濠江拿出來20萬。”
“20萬？”
其實這已經是筆鉅款，其中一人冷笑：“怎麼？白老大的腦袋就值這點錢？”
白飯魚冷靜說道：“這是你們今天就可以在濠江拿到的錢。”
“如果你們要多的，那我就沒辦法，等岸上。”
“你在這邊有這麼多？”
白飯魚呵呵笑一下：“我當然沒有，不過我的一個小兄弟賀新那邊可以幫我湊出來。”
“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
這羣人知道個屁。
“你踏馬唬我？”
白飯魚越發確認這羣人是臨時叫來的過江強龍，否則不至於不知道賀新的名字，畢竟這西洋仔最近在濠江可是正當紅的。
就說道：“你們既然調查過我，怎麼會不知道賀新？”
“開水火公司的那個。”
“整個濠江的煤油都是他在供應。”
說起這個，便有人想起來了：“哦，賀新，你的生意夥伴？”
“沒錯。”
白飯魚說道：“他需要仰仗我給他運貨，這筆錢，他一定能湊出來。”
他誠懇道：“各位弟兄，這錢是你們可以馬上見的到的。”
“夠各位花銷了。”
20萬確實不少，再怎麼分，每人手上都有幾萬。
當然了，這麼搞的話，等於就是坑了岸上的。
幾人當下又鑽去船頭開始商議：“大家怎麼看？”
“我看他不像是作假，先前我記得六子確實有講過這一塊。”
“其實我覺得這傢伙說的反而靠譜。”
一人說道：“他女婿遠在港島，來回折騰不說，而且願不願意救都不一定。”
他們紛紛點頭，這年頭哪有女婿救岳父的？
而且還是救有錢岳父？
以爲拍電影呢。
“要我說…”
一人惡狠狠道：“不如一魚兩喫？”
幾人心動，不過馬上又搖頭：“不行，顧不上來，容易忙中出錯。”
要麼拿現錢，而後馬上遠走高飛。
要麼賭岸上的人品，看能不能喫票大的。
目光遊離不定，幾人一下子都難以下定決心。
半響，其中一人說道：“還是先等等。”
“如果岸上還是不能確定的話，我們就自己搞。”
衆人紛紛點頭，這樣也行。
反正大家出來是拎着腦袋幹活，不能沒有兩手空空的回去。
岸上黑仔六在確定沒有盯梢的人後，便找上了大天二，直把他嚇的一個激靈，連冷汗都出來了。
“你來幹什麼？”
大天二一把揪住黑仔六的領口推去牆邊：“是不是有什麼意外？”
“沒有，兆哥。”
黑仔六說道：“兄弟們在船上等的不耐煩，所以讓我上岸來問問情況。”
“艹。”
大天二怒了，他鬆開手：“你們以爲是過家家？”
黑仔六嘆氣：“兆哥，我也是沒辦法，都是火藥罐子，如果我不上來問問，指不定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
“兆哥，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大天二陰沉着張臉，他看下手錶，而後才說道：“約的今天12點再打電話。”
他知黑仔六既然來了，就沒這麼容易回去，定然是要一個準信。
“人有沒有問題？”
黑仔六搖頭：“一根頭髮都沒掉。”
他跟着問：“兆哥，準備搞多少錢？”
“兄弟們熬不住那麼長時間的。”
本來這一票就是要速戰速決。
大天二等人可不會拖延太久，因爲時間耽擱的越久就越容易露出馬腳，當下說道：“開的是600萬。”
黑仔六險些軟倒地上，他顫聲道：“600萬？”
這筆鉅款快把他給砸懵了。
“想什麼呢？”
大天二說道：“數遍兩江之地，現在誰能拿出這麼多錢？”
“人家給麼？”
黑仔六一想也對，報紙上不都說傅老榕纔給了50萬麼？
便賠笑道：“兆哥，你知我沒見識的嘛。”
大天二也不瞞他，就說道：“我們的底線是100萬。”
“如果拿不到這個數，那就不要了。”
黑仔六咽口唾沫，他心想兆哥未免武斷了點，幹嘛不要？
“你還是先回去。”
大天二心裏隱隱有點不安，他說道：“現在賀賢已經發動人手在四處打探，很容易被抓住馬腳。”
“你就告訴弟兄們，要是談成，我會放3聲炮。”
“要是沒談成…”
大天二說道：“下午3點之前，如果沒有任何動靜…”
“你知道該怎麼做。”
黑仔六乾笑：“兆哥，兄弟們推我上岸…”
大天二目露兇光：“阿六，你踏馬的不要不識好歹。”
“你不是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在岸上多留一分便多一分危險。”
“別到時候錢沒拿到，命丟了。”
黑仔六賠笑：“兆哥，你別生氣，我曉得了。”
“我馬上走。”
大天二特意叮囑：“從後門走。”
雁過留痕，無論再怎麼仔細，在濠江這彈丸之地，只要是江湖上的活動就休想瞞過賀賢。
尤其是在他接連處理了傅老榕父子的綁架案後。
賀賢現在對於如何查訪綁匪已經很有心得。
舉凡各個能藏人的所在，什麼旅館、廟堂、水上人家之類，全部有他的眼線。
而濠江每一部公用電話那裏都有他的人盯着。
碼頭什麼的就不說了，那是必然有的。
很快，賀賢在江湖上的得力人手阿漢便來彙報：“賢哥，租了大口九漁船的香山籍的黑仔六上岸去找了大天二，現在又去了碼頭。”
阿漢是道上的人，當年他欠高利貸被索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後來是賀賢保下，從此便對賀賢感恩戴德爲之賣命。
先前傅老榕父子的綁票案之所以能順利解決，多賴阿漢在道上四處打聽。
“應當就是這票人做的。”
阿漢認爲十有八九，他說道：“道上的兄弟全部都問過了，他們沒有參與本票綁架案。”
“又是香山…”
先前傅老榕父子的綁架案便是香山籍歹徒做的，賀賢臉有惱怒之色：“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這裏是提款機麼？”
身爲當下江湖明面上的辦事人，賀賢對於濠江這邊屢屢發生的綁架案是非常不滿的。
他是生意人，只有濠江秩序穩定，纔會有各路商旅過來營生。
現在動不動就發生這般惡性案件，敢過來的全部都是撈偏門的，那怎麼行？
其實這件事最大的問題在於，濠江站極有可能參與了…
這纔是讓賀賢惱火的原因。
濠江站在市面上大索錢財，這還不夠？現在竟然膽大包天去綁白飯魚？
阿漢跟着說道：“賢哥，還有一事。”
“你講。”
“新亞酒店那邊這兩天來了不少生面孔，都是從港島來的。”
“打的牌子叫四海安保，爲首的是一個叫李阿劑的後生仔。”
那是白飯魚的產業，至於這四海安保…
一聽如此稀奇古怪的名字，賀賢就尋思定然是高生的手筆，否則不會如此洋氣。
“他們做了什麼事？”
阿漢說道：“這些人也在打探。”
那就肯定是高生的人了，賀賢心下年輕人火氣大，自然是不甘心引頸待戮的。
“驚到了？”
阿漢搖頭：“那倒沒有，這些人也很謹慎。”
“我看他們都是老手，用不了多久，或許也能追索到。”
賀賢心想這夥歹徒真他媽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這是給了高生一個插手濠江的理由。
請神容易送神難，看來濠江以後的樂子會更多了。
賀賢沉吟下說道：“阿漢，你幫我請權哥來中央酒店飲茶，這件事宜快不宜慢。”
權哥全名李權，是挺進第三縱隊司令袁帶的親信，人稱'過河卒’，意爲樣樣事都行得通。
由於當時做這等綁票買賣的多爲軍中出身，李權對這些人門清，所以大家都賣他幾分面子。
當時傅老榕被綁，費時費力都沒有搞定。
是新馬師曾介紹李權給賀賢，雙方義結金蘭，而後李權便出面擺平了此事。
現在賀賢看事態嚴重，高要都派了手下過來，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便想着快刀斬亂麻。
豈不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由濠江當前第一辣手神探主持大局，再加上高要的人馬、財力。
雖只是一天不到，已經被姚木查出些許蛛絲馬跡。
“會長。”
“當前在濠江這塊，名聲最響的是大天二蕭景兆。”
“江湖上的消息，他有個同鄉叫黑仔六，此人曾是江西獨立行動大隊的人，戰後回鄉。”
“好，好，又是香山。”
香山多革命黨，當年這票人跟着國父拋頭顱灑熱血，也曾立下汗馬功勞。
只不過現在麼，權力中樞早已轉移，那些無有靠山的大頭兵們也只能乾點鋌而走險的買賣。
等等，江西獨立行動大隊？
高要立馬想起這不是14k開山龍頭葛兆皇的人馬？
這支人馬是在復興社命令下組建的，其任務是到佔領區進行騷擾活動。
結果這傢伙把大隊部設在三水縣一個安全的地方，並不去騷擾地方，反過來還大搞走私活動。
上樑不正下樑歪，這種隊伍裏會出現鋌而走險的也不足爲怪。
復興社？
難道是復興社搞鬼？
濠江站？
高要立馬想起成一明那夥人。
姚木跟着說道：“目前雖然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不過從當下的線索來判斷的話，黑仔六跟本案有極大的牽連。”
“做的不錯。”
一天時間未到，便能在無數碎片之中拼湊出一張圖，而且有理有據，令高要極爲滿意。
他走出吩咐林景：“把劉方雄叫過來。”
劉方雄其實就在東倉，沒辦法，他雖然喫喝嫖賭什麼都來，但是畢竟是正兒八經訓練班出來的。
精通情報獲取與分析、跟蹤與反跟蹤、僞裝與偵察、炸藥與毒藥配比使用等具體科目。
公關部那邊自然少不得這種專業的人才坐鎮。
所以當下的劉方雄等於是拿兩份薪水，一份是黨國的，一份是高要的。
相比之下，還是高要這邊的手筆要大一點，畢竟劉方雄的外快要依仗高要所組織出來的網絡。
喫人嘴短拿人手軟。
在高要面前，劉方雄自然是硬氣不起來的。
所以在收到命令後，劉方雄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高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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