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顧流惜眉頭緊皺,血線蠱,對了,她曉得血線蠱,是因着幼時無意進了師傅房間,看到了一本手稿,上面曾記錄過!看着臉色沉重的蕭遠山,低聲道:“師傅,您可曉得印山大墓?”
蕭遠山苦笑一聲:“如何不曉得,爲師曾經進去過。”
聽了蕭遠山的話,顧流惜彷彿被人掄了一棍,一瞬間有些發矇,難道是師傅故意……不可能,他不是這樣的人?
“師傅,印山墓中那把純鈞劍,可是您鑄的?”顧流惜聲音發顫,開口問他。
蕭遠山微微一怔,看顧流惜這般模樣,意識到事情也許同他想的不一樣:“怎會,純鈞是歐冶子前輩所鑄,怎會……”他猛然一驚,隨即道:“惜丫頭,你的意思是裏面的純鈞不是真的?”
見他如此反應,顧流惜也有些發暈:“難道師傅是說,純鈞當真在允常墓中?”
可是不對啊,她清楚記得,冉清影上輩子沒有得到純鈞的,而後也一直在尋,那把劍必然是假的!可是師傅的反應,那把劍應該是真的。而且他親自去看過。那麼故意以純鈞爲餌,設計那麼陰毒的機關,放血線蠱入墓的,也是師傅?!
蕭遠山定了定神,緩聲道:“這事我原本已然不想再管,那一切的責任和義務早就隨着劍聖歐煌一同埋葬了,可事到如今,此事竟兜兜轉轉,牽扯到你和阿離身上,我也不再瞞你。”
蕭遠山眼神無奈而苦澀:“歐家人對鑄劍術癡迷,對那些奇兵更是如此。原本在紛亂中遺失的純鈞再一次重現江湖,只是因着以訛傳訛,讓人誤以爲是巨闕,從而再次引發紛爭。”
“居然是純鈞?”顧流惜覺得這一天接受的信息實在太具衝擊力,她的師傅竟然曉得這麼多,爲何她竟一絲也未察覺。
“師傅,那……那當年傳聞得到巨闕,也便是純鈞的,是歐家?”
“嗯。”蕭遠山眸光暗淡,神情很是頹然蕭索:“他們不肯放棄純鈞,固執地守着那份約定,最終再次讓歐家遭受滅頂之災。彼時我仍年幼,幸得我的師傅天機子出手相救,收我爲徒,幫我歐家繼續延續鑄劍之術。”
天機子,天機門?便是墨弦同我說的師傅拜入的第一個門派,顧流惜心中暗忖。
“師傅待我恩重如山,怕純鈞之事再起禍亂。恰逢彼時遇到一個發丘官,尋到了印山大墓,而在墓中,遭遇重重機關,其中更是遇到了血線蠱。而當時我的師兄,旬邑,便是師傅另一個關門弟子,對蠱蟲甚感興趣,更是馴化了血線蠱,在他們幫助下,我便將純鈞封入印山大墓。”
憶起聞墨弦提及天機門主收了兩個弟子,如今看來,卻是不假,只是……
“師傅,既是爲了藏住純鈞,爲何要將它放入主墓室,還如此堂而皇之地擺在如此顯眼的劍託之上?”顧流惜不明白,可更多的是她意識到,當年那把真正的純鈞怕是早就落入人手了。
果然蕭遠山一愣:“怎麼會,當初純鈞放於印山東面一處小暗室,師傅還特意佈下陣法封死去路,旬邑在周圍用他馴化的血線蠱佈下最後一重殺機,杜絕有盜墓賊盜取的!”
“可是師傅,我們發現純鈞時,它已然放在主墓室,而且周圍一片狼藉,被盜墓賊洗劫一空,而那把純鈞便無比清晰得擺在劍託上,拿走純鈞後,血線蠱便傾巢而出。”
“不可能,印山中血線蠱已然蕩然無存,因着原本的血線蠱生存條件苛刻,破壞了墓內環境,它們無法孵化。除了經過旬邑培養的蠱……”說到這,蕭遠山頓時一僵,臉色有些灰敗。
顧流惜也意識到不對勁,按師傅所言,那些蠱如今應該還守着那把純鈞,可既然突然出現在主墓室,守着那把假劍,唯一的可能,便是它們的主人,讓它們離開了。
“師傅,您那位師兄旬邑……”
“他不是我師兄,他不配!”蕭遠山臉色鐵青,眼裏幾欲噴出火來。
蕭遠山低低喘着氣:“他死了,那畜生應該死了的,怎麼還能活着,他怎麼可能還活着!”
“師傅,您冷靜些,您先冷靜下來!”顧流惜見他情緒過激,忙急聲喊道。
蕭遠山看着顧流惜,深深喘了幾口氣,而聽到他如此激動的吼聲,柳紫絮和施棣也忙趕了過來:“師傅!”
蕭遠山似乎備受打擊,他微微顫了顫,後退幾步頹然跌入藤椅中。
“師傅,您……”三人見此都大驚失色,忙圍了過來。
蕭遠山有些無力地擺了擺手:“我沒事,我沒事。”那場悲劇已然過去了五十年,他怎麼還如此急躁。
對着柳紫絮和施棣輕聲道:“絮兒,混小子,你們先下去吧。爲師沒事,有些事情我需要單獨與惜丫頭說,先下去吧。”
施棣和柳紫絮雖然擔憂不已,可又不想違逆蕭遠山,對顧流惜使了眼色,這才緩緩離去。
蕭遠山看了顧流惜一眼,低聲道:“師傅實在沒想到,這般久遠的事情竟然還會牽累到你。”
“師傅?”
“惜丫頭,想不想聽聽當年的事?”蕭遠山已然平靜下來,只是之前那股矍鑠的模樣完全不見了,如今的他蒼老而頹然,真的是一個脆弱的老人了。
想到聞墨弦簡單同她提過師傅的遭遇,顧流惜心裏疼的不行。爲何她身邊的對她好的人,都要經歷許多非人的磨折?
緩緩點了點頭,顧流惜如年幼時一般,坐在蕭遠山身邊,聽着他沉沉道來。
聽完蕭遠山的敘說,顧流惜有些沉重,更覺得悲涼憤恨,人的私心和*,實在是太過殘忍。只因師弟勝過自己,又覺得師傅偏愛與他,奪了自己的門主繼承資格,竟勾結外人,欺師滅祖,殘殺同門!這旬邑,當真令人髮指!
“當時我年輕氣盛,獨挑華陽派,將那畜生手刃,可我那一劍明明直中心口,他也沒了氣息,怎麼可能還活着!”蕭遠山咬牙切齒,懊惱不已。
“師傅,那麼旬邑可有後人,亦或是……”
“當初他身死時並未成親,況且,那血線蠱是以他的血餵養,其他人想必也辦不到。”蕭遠山接口道,隨後狠狠握緊了拳頭,沉聲道:“我隱匿四十年,只想遠離那些紛爭,可是……想不到我卻是被人愚弄了五十年!”
蕭遠山的悲憤顧流惜可以體會,只是如今的形勢是對方在暗。既然旬邑還活着,必然沒有絕了尋師傅報仇的心?而且有一點,更讓她擔憂。當年旬邑既然詐死,那麼得以逃脫後,必然不可能放過師傅,那麼此後師傅投入珞珈門下,所遭遇的一切到底是命該如此,還是有人從中作梗!
她不敢同蕭遠山提,萬一真的是因着這個緣由,師傅怕是更加崩潰。抿了抿嘴,顧流惜認真道:“師傅,我曉得您無法接受,可是此時您真的不適合出山。既然他還活着,甚至還謀劃着奪取純鈞,佈下陷阱引誘人前往印山,那麼他很可能知曉純鈞的祕密,乃至對冥幽教也有敵意。您一旦暴露,他和冥幽教都不會放過您,到時頗爲被動。”
蕭遠山不是個衝動之人,這些年來足以磨去他當年的銳氣。緩緩吐出口氣:“惜丫頭,我明白的。”
顧流惜他神色平和下來,眨了眨眼,輕聲道:“此事怕是會牽涉到墨弦的復仇之事,而且她比我聰明,又厲害的很。我讓她替師傅查清那人的身份,如此,即使師傅要清理門戶,也不至於處於被動地位。”
蕭遠山着有點獻寶的顧流惜,忍不住慈愛地笑了起來:“你這丫頭,明着替爲師着想,其實是顯擺你家那位吧?”
顧流惜臉色微赧,嗔道:“師傅,您說什麼呢?”
同顧流惜這些壓抑這麼多年的祕密吐露了,蕭遠山雖然有些沉重,但心裏卻輕鬆了不少。
顧流惜見他有些乏,忙給他揉肩:“師傅,爲何未見到二師兄?”
蕭遠山哼了聲,隨後才嘆息道:“阿離心思太重,這次下山多虧了你才未鑄成大錯,只是這般行爲讓我很失望,我罰他去後山思過了。”
顧流惜眉頭輕皺:“師傅,二師兄可是知道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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