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來兩次
寒露打開窗戶,向外張望了一眼,白天的紅春街上行人稀少,多是在樓子裏喝得爛醉如泥的嫖客。
關上窗戶,撥開珠簾,就見自己的主子腳步輕浮地回來了。
葉皎回了自己的屋子,連忙吩咐霜降準備洗澡水,便歪在榻上,雲鬢散亂,手裏捏着那一千兩來回摩挲,好像是從來沒見過銀子似的。
一雙明媚的狐狸眼盪開光彩,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看了那麼多年,這笑容依舊晃到了寒露的眼。
但寒露敏銳地覺得今天的姑娘有些不同,看了眼那銀子,小聲問道:“姑娘,可是那貴客給的?”
“嗯。”
葉皎沒有多說,只簡單“嗯”了一聲,便又盯着那銀票,直到霜降來喚她去洗澡,她纔將那張銀票小心地放在匣子裏。
寒露和霜降小心地伺候着葉皎脫衣,白皙如玉的肌膚上,點點紅痕如同雪中寒梅,尤其那腰間更是緋紅一片,像爛漫的粉牡丹。
雖然在這青樓裏本該見慣了這些,但在自家姑娘身上還是頭一回,兩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不禁有些臉熱,連忙低頭。
葉皎見狀,輕笑一聲,眨了眨媚眼,安撫道:“沒事,那公子身子健壯,姑娘我也得了些樂趣。”
可是這話讓兩個小姑娘的臉更加紅了,不可置信道:“姑娘……”
她們家姑娘不是一直……一直羞於談這些事情的嗎啊?
竟然還說什麼身子健壯……得了樂趣,太羞人了!
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直接讓兩個貼身丫頭臉漲成了豬肝色,葉皎摸了摸鼻子,暗歎這些小丫頭還是太年輕了些,臉皮薄,不像她這個將近四十歲的老嬸子了,臉皮夠厚。
寒露看自家姑娘沉默不語,又怕姑娘剛剛是故作堅強,畢竟姑娘做了十八年的清倌,被迫去接客,恐怕心底已經是傷心極了。
便安慰道:“姑娘,那公子瞧着貴不可言,姑娘何不跟了他去?”
若是留在樓裏,怕以後也不能再免俗了,要出去倚樓賣笑,承接恩客。
“不跟他,咱們贖身出了玉春樓,另謀活計去。”
上輩子已經跟了一回,了卻了年少的情思,如今重活一輩子便贖了身子,去過另一種生活吧。
寒露和霜降對視一眼,沒想到姑娘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明明昨天見到那貴公子時還一副春心萌動的模樣,今天怎麼就……
但兩人默契地沒有多問,只安靜下來服侍葉皎洗漱,反正小姐去哪裏,她們就去哪裏。
……
另一邊,準備離開江都的齊國皇帝齊景延一行人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回京。
齊景延坐在窗邊,一手支撐着下頜,從窗外穿進來的陽光在給立體俊逸的臉打上一層光邊,高挺的鼻樑在另一半臉上灑下陰影。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如今扮作普通管家的明公公已經看自己主子已經坐在牀邊半個時辰了,神色莫名。
難道還是爲了昨晚上江都知府上晚宴被動了手腳之事煩心?可是那藥物經太醫檢查不過是普通助興藥物,並無什麼傷害。
要說是沒有瀉火,可是主子昨晚上不是招幸了一個清倌,早晨還鬧了幾次呢,到底還有什麼可沉思的呢?
作爲皇帝身邊的人,第一要務那就是會揣度皇帝的心思,會來事,難道是皇上又想把那個姑娘給帶上了?
自認爲明白皇上心思的明公公,彎着腰湊到皇帝面前,陪着笑道:“皇上可是捨不得葉姑娘,現下奴才就去……”叫葉姑娘收拾收拾?
沒想只收到齊景延一個冷眼,似乎氣氛更加凝滯了。
不過有一點沒錯,齊景延確實是在想葉皎。
昨晚上那姑娘被帶上來,溫溫柔柔,有些拘謹,在也生澀得緊的緊,反正對於他這個皇帝來說,很是尋常,雖然漂亮,但宮裏從來就沒缺過美人,他幸了兩回,解了藥性便睡去了。
第二日,他照例問了問有什麼想要的,結果事情的發展完全不在他的預料之中,那一段的畫面到現在還一直在他腦子裏盤桓。
……
齊景延一到辰時便醒了,他利落地起身,吩咐外間等候的明公公準備洗漱。
他坐在牀邊看了眼被他起身動作吵醒的女子,隨口問了句她想要什麼,就見牀上的女子看着他愣住了。
那雙狐狸眼中好似有點震驚還有些迷茫,不過不管是什麼眼神,齊景延都覺得這女子大抵是要跟着他的,畢竟他也不是睡了便不負責的人。
他冷漠地想,到時候就隨便封個美人,扔在宮裏養着就完了。
那小女子懵了一會兒,對着他笑笑得勾人勾人,媚人的狐狸眼上挑,一瞬間整張臉便明豔的有些晃眼。好像一夜之間便變了個人一樣。
他已經做好了她說要跟着他之類的話了,沒想到她竟然說了一句——
“再來兩次。”
齊景延愣住了,一瞬間不懂那牀上的小姑娘是什麼意思。
“初見巫山雲雨,貴人能再讓我見識見識嗎……”
小姑娘昨晚剛與他春風一度,細白的頸子上還有紅痕,錦被堆疊在胸口,嬌柔地說出這樣的話,是個男人都不能忍!
有點意思,從來沒有女人這麼要求過他。
齊景延剛穿上裏衣就被他三下兩下脫掉了,眼神幽暗地把小姑娘摁倒在牀上,好好讓她回憶了一下翻雲覆雨的滋味。
明公公端着的熱水尷尬地在門外停下了,重新熱了好多次,才聽見他家陛下叫他進去。
暗歎道:青樓的姑娘果然和大家小姐頗有不同。
穿衣服的空檔,齊景延瞅了一眼剛剛還在求饒的小姑娘,現在一臉饜足地眯着眼,要睡不睡的樣子。
他心中突覺有些怪異,怎麼搞的像他伺候了她一晚上一樣。
對於葉皎來說可不是麼,女人三十猛如虎,她都三十八了,那麼多年曠着,如今重回十八歲,可不得享受享受。
別的不說,年紀輕輕的,身體就是好啊。
哪裏像四十多歲那會兒,後宮都不去了,怕是身體不行了。
把腦子裏那離奇的想法清除,齊景延又看了看那小姑娘,清了清嗓子道:“你可有什麼想要的?”
她應當是心悅他的吧,畢竟剛剛她還在纏着他。
又聽到這個問題,葉皎斂下狐狸眼,遮住其中一絲哀傷,語氣卻是軟綿:“公子能給些銀子給我嗎?”
齊景延不知道怎麼地就笑了,他又氣又笑,這是正常人能說的話嗎?
可是他忘記了,現在他在微服私訪,人家小姑娘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作爲一個青樓女子可不就應該要點銀子嗎?
齊景延覺得小姑娘一定是腦子不清醒,他開口道:“本公子家大業大,安置你一個女子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簡直在明示葉皎跟着他回去。
葉皎當然知道,這天底下沒有比齊景延更大的家業了。
但是她最好的年華被浪費在宮中後來又當個宮女伺候了他三年,她已經……不願了。
“奴知道公子身份貴重,但是奴自知身份卑賤配不上公子……”
葉皎垂下眼眸,掩蓋其中疲倦。
這就是拒絕了,齊景延這輩子第一次被一個女子拒絕,不免有些被落了面子,便也不屑再強求,指使明崇德給葉皎哪些銀子便出了房門,不再理她。
暗暗瞅着這一切的明公公想了想,拿出了一千兩銀票,放在了桌子上,便也退出去,把門關上了。
雖然他覺得皇上讓伺候過的女人留在外面不妥當,但是以這姑娘的身份即使帶進宮也過得艱難,左思右想後,明公公打了自己一巴掌。
這關他什麼事呢?人又不是他睡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一千兩銀子也不算辱沒了皇帝的身份。
……
齊景延到現在心中還是有些異樣,頭一回有女人對他說她不滿足,也頭一回有女人不要跟着他要銀子。
齊景延覺得自己這樣不對勁,他這樣念着那女子是不是正好着了她的計策,說不定這就是她的欲擒故縱之計。
哼,沒想到那女人還有幾分心機……
自覺猜到葉皎想法的齊景延不知怎麼地就在廂房中等着,或許是在等那女人忍不住自己湊過來。
但是兩個時辰過去了,東西收拾好了,馬車已經在樓下等着,那女人還沒來。
偏這個時候明崇德還湊上來提她,真叫齊景延有些鬱悶。
明崇德見觸了皇上的黴頭,正訥訥退下,卻見皇帝招了招手。
“你去看看她在做什麼?”
齊景延覺得自己只是在驗證自己的猜測,絕不是捨不得她。
明公公點頭稱是,卻在心裏吐槽。
過了一會兒,明公公回來了。
齊景延抿了一口茶,若無其事道:“她在做什麼?”
明公公垂着頭,嚥了咽口水:“葉姑娘……葉姑娘在睡覺。”
茶杯猛地被掃落在地,齊景延站起身,面無表情地向樓下走去。
走了四五步回頭冷聲說:“還愣着幹嘛?回京!”
明崇德只在心中哀嘆一聲,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哦。
玉春樓下的馬車緩緩離開,直至完全消失在大街上,馬車內的齊景延卻仍舊有些焦躁。
明明把那個沒有眼力見的女人扔在玉春樓,讓她錯失一輩子榮華富貴就是最好的懲罰了,爲何他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最終,齊景延把這個歸結於天氣炎熱,終於在車內假寐起來。
突然外面聒噪了起來,傳來了侍衛的聲音,“公子,剛剛卑職的蓑衣漏了雨水。”
車內的人臉更黑了,終於忍不住吩咐了句:“派人看着她點,以後別叫人欺負了。”
……
葉皎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聽齊景延有沒有離開,聽到他已經離開了幾個時辰後,她鬆了一口氣。
以她對齊景延的瞭解,離開了就萬不可能回頭,看來這輩子她葉皎應該再與他扯不上什麼關係了。
隨即,她就吩咐寒露替她更衣,拿着那一千兩銀票去找了這玉春樓的主人,玉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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