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認親1
一身白裏皁外的衣衫,微微一躬身,透露出古典靜謐的韻味,一看便是世族子弟。
側對着葉皎的臉棱角分明顯現出正直與肅穆。
幾乎是第一眼,葉皎就對來人產生了莫名的好感。
“李少爺,何必爲難一個姑娘?”
梁霽抱拳略施一禮,旋即毫不畏懼地對上了李貴安那雙芝麻綠豆大的眼睛。
李貴安合起了手中的扇子,輕蔑地瞥了梁濟一眼,“她撞了我難道不該賠禮道歉?”
“李少爺這就未免誣陷人家姑娘了,人家姑娘的腳印離你還有一步遠,如何就撞得到你?”
梁霽的眸光向下,圍觀的人羣也隨着他的目光向兩人的腳看去。
長及腳腕的裙子遮擋了所有人的視線,但是在裙襬後面青磚路上,是一隻只由淺到深的溼漉漉的腳印。
反觀另一邊,李貴安把靴子擠得鼓鼓囊囊的腳後面赫然是一個個淺淺的泥巴腳印。
兩人同時跨走一步,最新的兩對腳印赫然離着足有一步之遙。
不知什麼時候文芳齋的小廝也湊在了人羣裏,見狀,鼓起勇氣道:“文芳齋的大堂剛剛用水擦過,人家姑娘的鞋底自然沾上了水。”
“而你,李少爺,剛剛梁某可是看到你在城郊遊玩。”
一個時辰前剛剛下了一場雨。
這麼一說大家都明白了,紛紛誇讚梁霽觀察入微。
頓時李貴安的臉就火辣辣的,他氣憤地說:“離得遠她就不能推我嗎?!”
此時,葉皎也不再坐以待斃,她伸展臂膀,可是那臂膀剛剛能達到李貴安把挺翹的肚子前,將將還差半指就能碰到。
對此,她挑眉,笑道:“李少爺難道是被推到了肚腹?”
衆人的目光一遍遍從那高挺肥碩的肚子上掃過,直接讓李貴安惱羞成怒,上前一步便推向梁霽,大喝道:“哪裏來的小子敢多管閒事?”
目光炯炯地盯着梁霽彷彿要把他毒打一遍。
李貴安身形雖然壯碩,但虛有其表,手還沒碰到梁霽便被他抓住了。
“在下平遠伯之孫,梁霽。”
男子聲音清朗,似乎絲毫不懼李貴安找他的麻煩。
衆人的驚歎中,只有葉皎有些懵。
平遠候……梁霽!
這是她的堂表哥!她母親堂兄的兒子!怪不得她一見到他就覺得有些安心。
“平遠伯……”
李貴安小聲嘀咕,他雖然頑劣跋扈但同時也欺軟怕硬,雖然平遠伯一家常年鎮守邊境但實力依舊不可小覷,旋即便換上了笑容。
“原來是梁公子啊,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李貴安寒暄幾句便藉口有事要先離去,梁霽也不多做阻攔便放李貴安先走了。
李貴安走後,梁霽轉身面帶歉意地對葉皎道:“他是李家的少爺,我……”我只是平原候二房的嫡子,並不好惹那李貴安。
這是在爲李貴安沒有向葉皎道歉,他就放走了李貴安的事道歉。
一瞬間,葉皎對這個表哥的好感更上一層樓。
心底直呼怎麼會有這樣的小表哥!明明自己仗義救人卻還覺得自己沒有做好。
但是在心底怎麼散發自己老嬸子看後生越看越欣慰的滿意心態,表面上葉皎還是矜持地行了一禮道謝:
“是梁公子救了明兮,明兮該感謝公子纔是。”
最是美人低頭那一剎那的溫柔,露出來那雪膩的一截頸子白的梁霽有些晃眼,可是目光還是順着脖頸不由自主地探到那微微張開的後領中……
像是被什麼畫面燙到一般,梁霽立刻回神,自覺羞愧,見美人行禮,立刻弓腰虛扶一把,可是耳尖卻紅透了。
“明……明兮姑娘,不必多禮。”
葉皎擡首,看到那通紅的耳尖,不由得用大袖掩脣輕笑出聲。
聽到那笑聲,梁霽原本不敢再看葉皎而低垂的眼眸也不禁擡了起來,正對上那笑意滿滿的狐狸眼,一瞬間,彷彿有什麼停止了跳動。
……
“公子公子……”
竹子喚了自己家公子好幾次了,可是自家公子還在發呆,不由得撇了撇嘴嘟囔道:“沒想到公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公子也難過美人關吶……不知道葉姑娘知不知道呢。”
結果話剛說完,就聽到自己公子梁霽低聲呵斥道:“竹子,別亂說。”
呦呦呦,我剛剛喊了那麼多次都沒聽到,一聲“葉姑娘”立馬回魂。
雖然小廝竹子並沒有說出來,但是梁霽顯然接收到了小廝控訴的眼神,頓時有些不自然地握拳置於脣邊,咳嗽道:“我們趕緊去拜訪姑父吧。”
淮陽侯府
“侯爺,夫人的侄子梁霽少爺來了。”
小廝輕手輕腳地打開書房的大門,趨步來到淮陽侯葉廷威的身邊躬身道。
“嗯,知道了。”
前日裏,夫人剛剛回去省親正好與梁霽錯開了。
葉廷威放下手中的兵書,站起身,略整理了一下衣裳,便前往前廳會客,走到半路又對小廝道:“告知大公子了嗎?我記得還在邊境時他和雲開很要好。”
“侯爺放心吧,奴才已經派人去告知大公子了,但大公子出去了,恐怕要晚一些。”
“那就好。”
梁霽見姑父來了,立刻起身行禮,笑道:“幾年不見,侄兒給姑父見禮了。”
“無須多禮,你姑母回去省親,你來了京城,正好錯過了,雲開這次上京可是爲了明年的春闈?”
葉廷威上下打量自己妻子的侄兒,不由得在心中暗暗點頭。
梁家一門武將窩裏倒是出了個文曲星,十六歲就已經拿下了鄉試解元,要不是母親去世要守孝,恐怕三年前就已經在翰林院做官了。
“正是,侄兒想提早半年來京適應一下,姑母走了真是不巧。”
梁霽順勢坐下,對上姑父淮陽侯的眼睛愣怔了一下。
一雙狐狸眼彎彎……剛剛纔見過的,葉姑娘的眼睛也是這個模樣。而且……梁霽仔細打量了葉廷威的面龐,驚訝地發現,葉姑娘竟然與姑父有四五分相似。
姑父年輕時是京城少有的幾個美男子,年輕時還被稱爲“玉面將軍”,聽說姑姑就是看中姑父的容貌才非嫁不可的。
梁霽不知不覺地看呆了。
“雲開雲開?”
見侄子愣住了,不回答自己的問題,葉廷威提高聲音喊了兩聲,見梁霽一副驚覺回神的樣子,不禁笑道:“雲開可是一路奔波,累了?怎麼發起呆來?”
“不是,是侄兒失禮了……只是侄兒剛剛在街上遇見一個姑娘……”
梁霽清了清嗓子和淮陽侯把街上的事娓娓道來,剛說完,就聽到葉廷威重重地哼了一聲:“早就聽說李侍郎的小兒子不成器了,雲開你如今在京城,下次再有這種事情就報姑父的名字。”
“不過,”隨即葉廷威就換上了長輩對小輩那種瞭然的微笑,揶揄道:“雲開如此關注那姑娘,可是對她……”
被葉廷威這麼一說,梁霽的耳朵又隱隱有些泛紅,一向從容的他慌忙道:“並非如此,侄兒只是覺得那姑娘的眼睛與姑父十分相似,見到姑父纔想起了她。”
“唉,姑父這雙眼睛長在姑娘臉龐上可是合適多了,必定是個極其俊俏的姑娘。”
葉廷威覺得梁霽只是面皮薄,他知道老丈人對家族子弟管得嚴,成親之前是不會給家族子弟納妾的,如今梁雲開這個樣子在他意料之中。
又想起自己夫人曾經說過的話,那還是他們剛成親那年,梁夫人摸着他的眼睛說:“廷威,你這雙眼睛真美,我當初就是對你這雙眼睛一見傾心的。”
他苦笑着說:“我是個當將軍的,有這麼一雙眼,總是不夠威嚴……”
夫人想了想,興奮道:“要是以後咱們女兒像你就好了,有這麼一雙眼,要迷倒多少年郎啊。”
後來,他們果然有了女兒,但是卻在襁褓中就弄丟了。
想起這傷心事,葉廷威臉上的笑漸漸淡了,梁霽也知道姑父姑母丟失了一個女兒的事,知道自己不小心提到了姑父的傷心事,便也不好再多做打擾,兩人又略說了幾句,便各自回府了。
兩人並沒有對葉皎與淮陽侯府丟失的女兒身上聯想,畢竟這世上長得有幾分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而且這些年也不是找些與自己和妻子相似的孤女,可是沒有一個是他們的皎皎。
起初滿懷希望,可是誰也禁不住十七年的失望。
可是僅僅幾天後,淮陽侯就後悔爲什麼自己不早點查查,害得他又少與女兒相處了幾天。
……
葉皎接了趙掌櫃的定製桌屏,但作爲一個畫師,在正式開始畫之前,她要先勾勒好線稿給趙掌櫃觀看,詢問僱主可有不滿意的地方。
一年十二月的花,可不僅僅是挑選花種類的問題,更是自己創作,想象花姿態的問題,光是十二幅線稿,葉皎就足足構思繪畫了一旬(10天)。
收起桌案上散亂的線稿,整理到一起,葉皎帶上帷帽,再次前往文芳齋。
與此同時,淮陽侯府前,一輛馬車也緩緩向文芳齋的方向駛來。
“雲開,今日父親叫我來巡視鋪面,勞煩你作陪了。”
“表兄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溫書甚是乏累,是表兄帶我散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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