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見
“奴才在。”
明崇德一直站在外間的門旁，聽皇帝喚他，撩開簾子就進來了。
“宣淮陽侯府的大小姐進宮……不，準備車馬，我……朕要去淮陽侯府。”
要去瞧瞧皇帝是不是在她的身體裏，畢竟她現在很有可能懷孕了。
在皇帝身邊當了三年的女官，葉皎對齊景延的一言一行還是比較熟悉的，假裝皇帝對於她來說並不太難，但是在細節之處還是容易露餡，比如自稱。
淮陽侯府大小姐？皇上什麼時候認識淮陽侯府的大小姐了？
明崇德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他並沒有見過淮陽侯府的大小姐，而且他好像聽說過這大小姐是個寡婦啊……
皇上爲什麼要見一個寡婦呢？
不過作爲一個皇帝身邊的貼心公公，皇上要做什麼事，他只要無條件去辦就好了。
“皇上，馬車準備好了。”
明崇德躬身，請“皇帝”起駕。
葉皎施施然起身，像往常一樣邁開步子走了一步，僵硬住了。
身下這個存在感明顯的東西……每走一步都要摩擦到的嗎？
她走了三十八年的路從來沒有一刻覺得走路是那麼艱難，葉皎停在了那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顯然，她用了三十八年的淑女步伐並不適合用在一個男人身上，如果不調整步伐，她害怕龍體有損。
但是行走是必需的，她能選擇讓太監把她從書桌擡到門外嗎？
不能，葉皎想了想，如果齊景延知道她這麼敗壞他的名聲，遲早要完。
於是，明崇德看着皇上用奇怪的步伐緩緩從書桌後走了出來，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山火海上。
明崇德一臉疑惑：“皇上，你怎麼了？”
葉皎尷尬地呵呵：“腿麻了。”然後大步向前，頗有英勇就義的感覺。
可是皇上一刻鐘前不是剛起來動過嗎？明崇德撓了撓頭。
……
一輛低調的馬車緩緩停在了淮陽侯府的大門前，守在大門前的門衛正要上前盤問，就見一張令牌懟到了眼前。
在管家和一衆守衛恭謹的態度下，葉皎大步走進淮陽侯府，她發現只有這樣才省的摩擦到那處。
或許是走多了，她也漸漸習慣了，但是在明公公的眼裏，皇帝變得更加奇怪了，這步伐真是“虎虎生威”啊，今天皇帝怎麼了？
淮陽侯這會子還在衙門辦公，全府上下的主子竟然只剩下了二夫人。
二夫人急匆匆地出來接待，又通知家中小廝去衙門尋回淮陽侯和二老爺，等一切吩咐好了，來到了前廳卻只見到了“皇帝”的背影。
“皇上，他要去哪裏？”那個方向也不是侯爺的書房啊？
二夫人納悶道，但是讓她去攔住皇帝也是萬萬不敢的，只能遠遠地跟着，最後發現皇帝竟然進了那個寡婦侄女的院子裏！
“這這這……”
二夫人瞪大了眼睛，手顫顫巍巍地指着那個方向，隨後就被皇帝身邊的侍衛瞪了一眼，驚慌地放了下來。
“夫人請回。”
……
齊景延冷靜下來後就在思考那個小姑娘會怎麼做，膽子大一點派人直接把他滅口，膽子小一點或許會來找他。
但根據他和她短暫相處的那幾個事成，他雖然覺得小姑娘或許有點膽量，但也並不像能夠殺死“自己”身體的狠人。
假設她真的殺了他，用他的身體活下去，她能治理好一個國家嗎？
齊景延覺得那個小姑娘會來找他，不過很快，他就無法思考這些了。
因爲，他感覺到了尿意。
來自於女子身體的尿意…齊景延很少會有尷尬的時候，但是自從他換了身體，這種時刻出現的非常頻繁。
起初，齊景延是拒絕的，明知道可能一時半會兒他也回不到自己的身體，但他實在不想去解女子的衣裙。
只要一想到那種畫面，齊景延就覺得自己是個登徒子。
他這輩子不是沒解過姑娘的衣服，但哪一次是爲了……方便？
落在地上的腳趾情不自禁地開始用力，他幾乎覺得地面已經出現了凹陷，無法呼吸了。
掙扎了小半個時辰後，齊景延放棄了。
他不知道小姑娘現在在哪裏，萬一還在江都，從皇宮到這裏怎麼也要**日。
這**日難道他就不喫不喝不方便了嗎？
她還有孩子呢……
對對對，他懷孕了！
齊景延爲自己找到了絕佳的藉口來緩解幾乎讓他窒息的尷尬。爲了腹中的孩子，他就“犧牲”一下。
畢竟……孩子不能憋着不是？
而當他做好充分的準備，給自己找個無數借口，站在恭桶前解開了褻褲的帶子後……
羞恥與尷尬起飛，僵硬共迷茫一色。
他似乎得……坐着？
僵硬地坐下，齊景延沒敢向下看一眼。
稀稀落落的水聲傳入他的耳朵，覺得身心舒暢的同時，臉色也漸漸緋紅。
就在這時，木門被推開的“吱呀”聲匯入了水聲中，皇帝一個激靈，下腹的猛然收緊，還沒紓解完就憋了回去。
“是誰？”
清凌凌的聲音非常悅耳，葉皎推開門，聽到自己聲音的感覺奇妙異常。
“咳咳，我……你先出來一下。”
正廳與存放恭桶的地方隔了數十丈，葉皎並沒有聽到水聲，自然也猜不到皇帝現在用她的身體做什麼。
不過她覺得如果在她身體裏面的人真的是齊景延，那麼他聽到她的聲音應該就會出來。
但是葉皎怎麼也想不到她這一聲讓齊景延陷入到某種不可言說的狀態。
“你先別進來！”
高昂的女聲急切喊道，阻止門外的人再進一步。
葉皎立刻停住了腳步，站在門口，堪堪跨過了門檻，實在是這語氣襯得她好像是強闖姑娘閨房的流氓，即使實際上這是她的閨房。
過了一會兒，葉皎纔看着“自己”撩開簾子“瀟灑”地走了出來。
她沉默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現在的步伐真是颯氣十足，如果被當年樓裏教儀態的嬤嬤看到了，真的會狠狠給她一板子。
直到兩人面對面，四目相望，葉皎覺得更加新鮮了，她第一次看到自己這般模樣，原來這就是生的高大的好處麼？
她竟然能直接看到自己的發頂，烏髮濃密，再向下是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玉白的臉頰緋紅一片，像是熟透的蘋果，看着就很可口。
她年輕時長得真漂亮啊，葉皎想。
然後那細細的柳眉就輕輕皺了起來，葉皎覺得自己看到了那麼一絲絲嫌棄。
齊景延不明白這個小姑娘爲什麼要用這種目光看着自己，他齊景延什麼時候用這種近乎“色眯眯”的眼光看人了？
怎麼好像要吃了他一樣……
簡直是有辱斯文！
身高真的會在無形中影響人的判斷，齊景延這會兒看自己的身體也莫名感覺到一絲壓迫感。
這種無力感讓他回到了十四五歲的時候，那會兒是個男人都比他高大健壯。
現在……他甚至不是男人了。
“……葉皎，你先坐下。”
葉皎雖然不知道齊景延要做什麼，但是他是皇帝，他最大。
看着自己的身體逐漸變矮，壓迫感終於沒那麼強了，齊景延心裏舒服了許多，這纔是他正常看人的狀態啊。
他就這麼站着和葉皎充分交流了起來。
“你現在應當知道朕的身份了吧。”
齊景延平靜地陳述，葉皎既然能來到這裏肯定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這只是爲了好談後面的事罷了。
“嗯。”
這件事的主動權在皇帝那裏，葉皎幾乎沒有任何發言權，除非她能一輩子不和齊景延交換回來。
她不怕齊景延，她只是覺得麻煩，從互換身體的那一刻起，她這輩子的希望就要落空了，她要繼續再和齊景延攪和一輩子。
不過幸好，齊景延並非暴虐之君，甚至性子還算好相處。
上輩子那三年讓葉皎知道，齊景延真的是一名寬厚待人的明君，至少不會因爲這件事就殺了她。
不過葉皎這麼淡定，齊景延還是有幾分驚訝的，任誰知道自己突然變成了皇帝，恐怕都不會是這個態度。
這一點讓他很有幾分欣賞，但是想一想她在江都那會子的發言，齊景延竟然覺得很合理了。
“你知道，朕與你爲什麼會交換嗎？”
少女的目光滿懷期待，嫵媚的眼眸溼漉漉的，看得葉皎放在小几上骨節分明的手忍不住用力，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看別人是這般模樣。
讓她不忍心搖頭，打破齊景延的希望。
見“自己”目光遊移，齊景延其實早有預料，畢竟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姑娘，又怎麼會知道他們身上會發生這樣奇異的事情呢？
但到底有幾分失落，原本能很好掩藏自己心思的皇帝換了身體似乎也失去了這個能力，甚至這個軀體還把這些情緒放大了？
美人失落總是叫人垂憐，葉皎看着自己的軀體傷心，也覺得有些不忍，連忙安慰道：“一定會找到辦法換回來的……”
“嗯。”
低低地應答了一聲，齊景延不禁有些暴躁，這聲音雖然好聽，但是他是個男人！他必須回到自己的身體中。
他習慣性握了握拳，想發泄一下心中的煩躁卻把自己的手心弄得生疼，打開一看——齊齊的兩排紅痕橫貫手心。
更加暴躁了。
他當年去軍營歷練的時候都沒有此刻這般疼痛！
怎麼就……這麼嬌嫩！
齊景延擡眸，眼裏全是控訴。
水汪汪的，沒看出來憤怒，倒是更想讓人欺負了。
然後，齊景延又看到“自己”用那種眼神看着自己……
他不禁瑟縮了一下，葉皎不會……膽大包天吧？朕現在這般弱小……
齊景延久違地感到了害怕，終是忍不住大聲道：
“朕……朕可是有身孕了！”
葉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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