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明月
他也想過既然她走了，那麼他應該要有新的生活了，可是一旦他睡着，他便會夢到她，夢到她坐在牀邊畫畫，坐在那棵大榕樹下摸着白遠，笑的一臉溫柔。
他後來才知道那隻貓咪叫“白遠”的，他總覺得是她故意的，怎麼會就那麼巧，和他用了一樣的字？
他本應該有些生氣的，但是他現在竟然不得不從中汲取一些安慰，或許這樣代表着她念着他。
而且這些他都沒有親眼見過，但齊景延覺得這些恐怕都是之前身體裏的他親眼見到的，如今他失去了她，卻叫現在的他來承受這份折磨。
但他無可奈何。
明崇德看着皇帝枯坐在窗前的書案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主子的書桌原來不是擺在這裏的，但不知怎麼地昨日裏突然就叫人搬到了那裏。
看着他與皇貴妃一模一樣地看着窗外，可這晚上又沒什麼景色可瞧，明崇德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但皇貴妃走了就是走了，主子再念，又不行動，這算什麼事呢？
明崇德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對守在外間的小太監耳語了幾句，那小太監便飛快地跑了出去。
皇帝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今晚的夜色格外地黑，一輪月亮掛在夜空，周圍點綴着幾顆暗淡的星星。
他看着那個月亮，便覺得那該是自己心中的月亮，但不知怎麼地跑到了天上去，他把自己的心融入黑夜，似乎這樣就能悄悄地包裹住那輪明月。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可他卻明月和佼人皆失……
忽然，清脆悅耳的珠簾撞擊聲拉回了齊景延的思緒，他回頭，一位穿着粉色衣裙，笑得和煦的女子捧着托盤走了進來。
齊景延的目光從落到了托盤下的腹部，女子的腰肢不盈一握，腰封勾勒出的優美曲線十分引人遐想，可他總覺得那裏應該是鼓起來的。
她應當是個懷孕的婦人，他的心神恍惚了一陣，目光久久凝視在那一處。
賈茗溪本是舞樂庭裏的舞女，幼時曾經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可是她的父親犯了大錯，她便被充入教坊司成爲舞女，本以爲這一生就要這般過去了，可是上天卻給了她這樣的機會。
她被皇上調到御前做宮女了！
某些心思便在一夜之間從種子成長爲參天大樹，她覺得這是上天給她重新飛回枝頭的機會，她必須把握住。
一刻鐘前，明公公吩咐小太監喚她去御前奉茶，她便知自己的機會來了，她特意叫尚服局熟人準備的這條衣裙沒想到這麼快便派上了用場。
這只是一件平平無奇的粉色裙子，在制式上沒有一點逾矩的地方，唯一一個優點，或者說最大的優點便是它與前皇貴妃穿着過的一條裙子相似，她曾經在宮廷宴會表演的時候見過皇貴妃穿過。
賈茗溪從不像旁人覺得皇帝是厭棄了皇貴妃的，恰恰相反，她覺得皇上是喜歡皇貴妃的，所以模仿皇貴妃可能是她向上爬的最佳捷徑。
果然，皇帝的目光爲她了停留了……而且還有些癡迷……
“皇上……這是今年的新茶，嚐嚐吧。”
賈茗溪端着托盤，一步一步地向齊景延走去，每一步都像精心設計過一般，終於她停在了齊景延的面前。
然而面前這個男人的眼神卻在剎那間恢復了平靜。
“放下吧。”
他回過神，發現只是那日找來的宮女後便興致缺缺地回了一聲，他試圖在她們身上找到夢中那個女人的影子，可是卻大失所望。
齊景延沒有找到一絲熟悉的感覺。
“咯噔”一聲，茶杯接觸木質桌面發出獨有的聲音，他微不可查地皺起了眉頭，心裏沒來由地一陣煩躁。
似乎有人爲他奉茶的時候能做到寂靜無聲，這個女人便顯得蠢笨了些。
本想着忍一忍就過去了，沒想到那宮女依舊站在他的身後方紋絲不動。
齊景延回首，擰着眉道：“你還在這裏做什麼？”
說完便又回頭，卻發現天上的那輪明月被不知何時飄來的烏雲蓋住了，他的心更加躁動了。
“皇上……”
賈茗溪欲語還休地咬着下脣，眼眸含情地看着齊景延，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
明公公叫她來奉茶不久是爲了這個嗎？
這樣的神情，齊景延太熟悉了，他不知道碰見過多少次這樣的事情，心裏頓時在煩躁之外上升起了一股厭惡。
“滾！”他冷聲道。
明兮不是這樣的，夢裏的明兮從來都是拒絕的，矜持地拉開他們倆之間的距離。她不是明兮……他沒有一刻如此清醒地認識到這個問題，在這一刻無論是夢境和現實都給了他極大的打擊。
現實裏的，夢裏的，都不在，他竟然一無所有。
賈茗溪被嚇得不禁後退幾步，一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這膽小如鼠的模樣更加叫齊景延糟心。
“趕緊滾，收拾你的東西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齊景延直接揮落放置在桌面上的茶杯，滾燙的茶水濺落到地上，有幾滴更是落在了賈茗溪的腳上，燙的她想叫又不敢叫，連滾帶爬地出來紫宸宮的殿門。
紫宸殿內的聲音自然沒有逃過明崇德的耳朵，他看着一身狼狽的賈茗溪，便知道今晚的事又泡湯了。
他親手捧着敬事房的托盤，上面整整齊齊地擺着七枚玉牌，弓着身子來到了齊景延的身後。
明崇德小心地擡頭，正巧看到窗外一輪皎潔的明月懸在空中，他忽然明白了皇上在看什麼……
但是作爲他的奴才，他必須要爲自己的主子着想，縱使皇貴妃再好，那也是過去了，該放下才是。
“皇上，請翻牌子吧。”
齊景延回頭，看着這個從小陪伴他到大的小太監，似笑非笑道：“你該知道朕現在想做什麼？”
“知道，”明崇德回答道，“但是，皇貴妃她已經走了，您自從皇貴妃生產之後就再也沒有臨幸任何人，皇家還要靠您開枝散葉。”
他又把托盤往上舉了些。
“好。”
清脆的玉牌叩擊托盤的聲音響起。
【作者題外話】：第一更，還有倆。沉迷於聊天，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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