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雲開見月，月色皎皎
一陣風吹過，梁術倒是不覺得冷，但是他看到後面的一雙襁褓便趕緊叫葉皎進府。
院子是早就收拾好了的，梁茵一早便叫人快馬加鞭告知了自己的父親，如今到了也恰巧能住進去。
梁府的建築風格與京城的差異很大，要比京城的建築更加粗狂幾分，屋檐上的裝飾也要減少許多，這更加符合將軍府的氣質，但是在舒適度上一點也不比京城那些屋子差。
葉皎一家便住在梁茵未出閣時住的院子，踏入院子裏的時候，葉廷威佯作嘆氣道：“唉，這下真的成上門女婿了哦，夫人以後可要養我啊。”
然後便被梁夫人嬌嗔了一聲，“那便以後替我端茶倒水，捶肩捏背……”
兩人之間的感情叫看了一路的葉皎實在羨慕，父母這般年紀了都能這麼甜蜜。
然而好景不長，剛說了兩句便聽到了“咳咳”聲從前面傳來，原先在最前面的梁術已然停下來看着後面的女兒女婿。
“這府裏可是老夫說了算。”
就差點把“就是看不慣你們這黏黏糊糊的樣子”寫在臉上了。
衆人鬨笑中，一家人進了院子，沒了風，梁術老將軍終於忍不住道：“快把孩子報來給老夫看看。”
他今年已近年近古稀，幾個孫子今年也二十好幾了，可是一個個都說最近幾年與金國的關係緊張，說不定隨時會發生戰火，一個個不願意娶親，導致他現在一個重孫輩都沒有，眼下好不容易出現了，他自然稀罕的要命。
寒露和霜降見狀便立刻把孩子抱到了梁老將軍的面前，梁老將軍同時掀開那襁褓便見兩個白白胖胖的小糰子躺在裏面，此刻葡萄大的眼睛正圓溜溜地盯着他看。
“孩子叫什麼名字啊?”
他抱起其中一個，一邊逗着孩子一邊問道。
“您懷裏的是葉行雪，另外一個叫行瑞。”
“好啊，小行雪，我是曾外祖父啊……”
梁術聞言擡頭看了葉皎一眼，眼中十足的讚許，京城的那件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他就怕孩子想不開，還要給雙生子用國姓。
現下倒是不用擔心了，姓葉好啊，抱完了葉行雪便把他塞進了自己大兒子的懷裏道：“這是你的大舅爺爺。”
梁大哥便咧着嘴有些不自然地抱着這個柔軟的小崽子，一點力氣也不敢用，他可是好些年沒抱過幼崽了。
梁二哥更是眼巴巴地看着另外一個孩子，就等着梁老爺子先抱呢。
“這個是小行瑞。”
梁老爺子把小行瑞抱到了眼前仔細瞧了瞧道：“兩個孩子其實也不是一模一樣嘛……”
“小行雪的眼睛更像是皎皎的，行瑞的眼睛……不像。”
那便是像他的父親，可是他的父親是誰，在場的人沒一個敢說，也沒一個想說。
即使那是他們效忠了幾代的皇室，在這件事上他們也難以心平氣服，既然他不認，那他們兩家也沒必要上趕着認親。
葉皎也察覺到氣氛的一瞬間凝滯，隱隱感覺到有愛憐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心中一陣暖流涌動，她笑着道：“確實，剛生出來看不出來什麼，現在倒是越看越能看出差別來了。”
見她這麼豁達，一衆親人便不再談論此事，高高興興地看了一會兒孩子後便退去了，葉皎一家初來乍到，旅途勞頓，自是早早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梁茵便接到父親遣人告知的消息。
“皎皎，咱們家今天宴客，你待會兒梳妝打扮一番，隨娘出去見客吧。”梁茵來到了葉皎的閨房之中，這原本是她的閨房，但她想留給自己的女兒。
葉皎有些疑惑，她初來乍到梁府應算作客人，怎麼這麼快便要帶她出去見客了？
“女兒也要去嗎？”
她現在的身份就是一個帶孩子孀居的寡婦，去宴會恐怕不太合適吧？
梁茵含笑點頭，聲音溫柔：“皎皎，今個你外祖父便要把你引薦給城中的將士。”
最主要還是要在衆人面前顯示對葉皎的重視，以告誡那些看不起他們母子三人的人。葉皎自然不會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竅，便應下了。
想着不能讓外祖父丟人，葉皎便精心打扮了一下，穿着一身鴨卵青的衣裙，樣式也不繁複，既符合她孀居的身份也不會顯得寒酸或者過於花哨。
半個時辰後，葉皎與梁茵一起出門，過了後院，就是梁家正堂了，裏面已經擺好了酒菜，整整齊齊地坐着兩排
梁將軍正和衆人說着什麼，聲音如雷，氣勢如虹，實在有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感覺。
見女兒帶着外孫女來了，他便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迎了一下，然後對着衆人說道：“今天叫大家來，不爲別的，就爲老夫這外孫女。”
大家把目光都聚焦在了梁老將軍看着的女子身上身上。
只見這女子，容貌妍麗，身上帶着一種從容淺淡的氣度卻又隱隱透着一絲貴氣，仿若一汪潭水般，清澈卻幽深，她只是安靜地站在梁茵的身邊便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小茵快與皎皎坐到我身邊來。”
梁將軍這話一說，大家便把目光都落到了葉皎的身上，梁茵他們都是認識的，梁老將軍的掌上明珠。這些人常年征戰在外，和朝堂上的那些文官不同，大多數都是豪爽之人，根本不會扭捏，好奇了就大大方方的瞅着葉皎打量。
有那麼幾個大老粗，這時候已經口無遮攔起來了：“我說梁伯，你這如花似玉的外孫女怎麼這個時候才捨得叫我們見啊，我那兒子上個月纔剛剛成親啊。”
梁將軍瞪着眼睛看着自己那老搭檔的後人罵道：“就你兒子長得歪瓜裂棗的那樣，我這關都過不了。”
李虎說完就後悔了，因爲梁茵此刻鳳眸微眯，帶着笑意，誰不知道啊，這梁茵小時候可是把他們都捶了一遍啊，她簡直就是個笑面虎啊，便不敢再多說話。
不過還是有一個清癯的老將看着梁將軍笑問道：“我說老梁啊，你家這丫頭生的倒是好……就是不知道……這丫頭年歲幾何？有沒有婚配？”
葉皎剛剛坐下便接連遭受這樣的調笑，只覺得這些老將軍們膽子真的不小。
梁將軍瞥了他一眼，眼含深意答道：“老夫這外孫女剛剛合離，你們說話注意一點。”
衆人又是一愣，或許是他們平時不太關注京城的動向，又或是消息傳遞的太慢，竟然有大部分人都沒有把她與那後宮中的皇貴妃聯繫在一起。
衆人一愣，隨即又恢復了正常，大越本就民風開放，他們軍中更是如此，常有戰友死去，便娶了戰友留下的妻兒的，這和離在他們眼裏更不是事了。
老將搖搖頭表示不在乎，爽朗的說道：“你看我家孫子如何，今年剛滿十八歲。”
“我這外孫女還帶着兩個孩子。”
梁將軍看着老將軍，笑而不語，只說了這麼一句。
老將軍還想繼續說，他早就想和梁家結親了，兩家聯姻，對兩家的發展都有好處，不過可惜，他沒有女兒孫女，這梁術也沒有孫女。
但在他剛要張嘴的時候，便被身邊坐着的同僚扯住了衣襟，他有些疑惑不解地看向同僚，再看看周圍不少人已然有些諱莫如深的樣子。
這是怎麼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清亮卻又隱隱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伯祖父，雲開來晚了，給您賠不是了。”
葉皎擡頭一看，只見一身着青色官府的青年，已經站在了廳堂之中，給梁將軍彎腰行禮。
雖然彎着腰，可是那身上的氣度，卻給人一種青松不折的感覺。
梁將軍擡眼，看着那身着官服的青年男子笑道：“雲開，你在太守府公務繁忙，能趕來這裏已然是不易了。”
梁霽聞言，乾淨利落的起身站直，更是如青松一般的挺拔，下一秒他的目光便落在了梁術的身旁，那個他一直放在心中的女子。
她好像還是他初見她時那樣的美麗，但是眉宇間多少還是染上了一絲愁緒，是因爲京城的事吧……
他知道這一切事後，第一感覺便是心疼，皎皎表妹在外長大還能長成這樣女子已經很不容易了，更別說還被自己的丈夫，這大越之君主不信任……
她該有多麼難過……若是一般女子，恐怕早就受不住了。
“姑姑近來安好？表妹……近來可安好？”
梁霽還是忍不住，在給梁茵問安後又問了葉皎一句。
她看着這位當初幫了自己的表兄，如今還自然地與她打招呼，心中不禁多了幾分好感，便笑着答道：“我很好，多謝雲開表兄關心。”
這一互動落在了梁術的眼裏，不禁挑眉。
“你們竟然認識？”
梁霽便把兩人在京城結識的過程說了一遍，更叫梁老將軍的眼中異彩連連。
“沒想到，雲開和皎皎竟然這般有緣分……誒，你們倆的名字也很巧……”
梁術看看葉皎又看看自己這個侄孫子，越看便越覺得有戲，想來他梁家的男兒應當不會介意和害怕的……
“雲開見月，月色皎皎，正是如此。”
【作者題外話】：一更，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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