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訛人

作者:禾木火每
第150章訛人

  翠雪閣,寧荷看着寧蔚一行人離開,氣得攥緊雙手,指甲陷入肉裏隱隱作痛,這點痛根本抵不到她心裏的恨……

  春妮見寧荷站在原地不動,小聲提醒道:“小姐,大小姐已經走了。”

  寧荷收回目光,瞪了春妮一眼,轉身往堂屋走去。

  春妮嚇得一個哆嗦,垂下頭,丫鬟婆子跟在寧荷身後往堂屋去,沒人再敢吭聲。

  一行人走到堂屋門口,寧荷頓住腳步,冷冷的說道:“其他人在外候着,容姨隨我進來。”

  其他人曲膝應下,紛紛站在門外。

  方容跟在寧荷身後進屋,隨手將房門關上。

  寧荷進屋走幾步陡然轉身,嚇得跟上來的方容連退兩步,驚魂未定的叫道:“小……小姐……”

  寧荷瞪着方容,沉聲道:“看看你辦的好事!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這麼點事,你都辦不好,你說,你有何用?”

  方容垂下頭,默不作聲。

  寧荷見方容低頭不語,心裏的怒氣蹭蹭往上竄,沒好氣的重複道:“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嗯?”

  方容像做錯事的孩子,頭垂得更低了。

  怒火中燒的寧荷,責問已經無法排解她心裏怨氣。

  寧蔚走到軟榻邊,一屁股坐下,隨兒抓起一個靠枕朝方容扔去。

  靠枕飛到一半便掉到地上,方容彎腰把靠枕拾起,隨手將靠枕放到桌邊的椅子上。

  “我想着,你只是木訥些,腦子轉得慢些,只要將事情與你說明白,說得再明白些,你就能將事情辦好。

  結果呢,我說得夠明白了,你同樣將事情辦砸。”寧荷瞪着方容,眼裏彷彿要噴火,怨氣更是撲面而來。

  方容委屈極了,低聲道:“老奴也是按小姐所言做的,老奴到現在,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問題出在哪裏?”

  方容是真委屈,明明事事都安排妥當,結果卻這樣。

  寧荷氣極,抓起桌上的茶杯朝方容擲過去。

  方容不敢躲,任杯子砸在自己肩上。

  寧荷臉紅脖子粗的訓斥道:“到現在還未發現問題出在哪裏?真是蠢笨如豬。

  你看看你挑的都是些什麼人?一個個歪瓜劣棗的。

  那個胖婆子,膽小如鼠,畏畏縮縮,是經得住事的人嗎?

  還有,那個身穿青衣的丫鬟,站在那兒一直打抖,這種人有何出息?

  這就是你挑的人?你還委屈了?”

  方容揉了揉被砸中的地方,小聲說道:“老奴看她們挺機靈的,誰知道,誰知道這般不頂用。小姐,接下怎麼辦?”

  寧荷氣得牙痛,手指着方容道:“現在知道問怎麼辦?你若多用幾分心,我至於在寧蔚手裏喫虧嗎?”

  方容不敢再說話,低頭揉肩。

  寧荷見方容一直揉肩,到底是自己的奶嬤嬤,有些於心不忍,責備的話到嘴邊,最後還是忍了回去。

  低聲問道:“很痛?”

  方容趕忙住手,站直身說道:“不痛!”

  寧荷指了指邊上的椅子,說道:“從過來,我瞧瞧。”

  方容擺手道:“小姐不用,老奴不痛的。”

  寧荷沉着臉,不耐煩的道:“我讓你過來坐下。”

  方容誠惶誠恐的移過去,在椅子上坐上,寧荷伸手去扯方容的領子。

  方容嚇得往後縮。

  寧荷板着臉沉聲道:“不要動。”

  方容僵着身子,不敢亂動。

  寧荷扯開方容的領子,看到鎖骨處有些紅腫,不算太嚴重,淡淡的說道:“回頭抹點藥。”

  方容欠身道謝,邊整理衣領邊說道:“謝謝小姐,老奴明白。”

  寧荷不再理方容,斜靠到軟榻上,雙眼盯着屋樑上的雕繪,腦子裏盤算着該如何對付寧蔚。

  寧荷想着寧蔚與她說的那些話,扭頭看向方容,“嬤嬤,你說,寧蔚是不是變了?”

  方容整理好衣裳,轉頭看向寧荷,回道:“老奴也不知,不過,大小姐好似不像從前那樣好說話了。”

  豈止是不好說話,現在的寧蔚,簡直如換了一個人。

  寧蔚從什麼時候變的?好像從胡銳來到她身邊開始……

  寧荷突然想到什麼,旋即坐起身來,盯着方容道:“胡銳的來歷查到了嗎?”

  方容搖搖頭,“胡銳是大小姐住寶瓶巷時跟在大小姐身邊的。老奴朝棗花與桑葉打探過,她們都閉口不言。”

  寧荷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祖母身邊的人定有知情的,你該朝靜安堂的人打聽。”

  方容恍然大悟,“小姐說得是,老奴這就去打聽。”

  說着,方容就要起身。

  寧荷叫住她,說道:“別急,這事,回頭再慢慢查。

  你去交待一下,讓她們管好自己的嘴,將今日之事爛在肚子裏,若有人背後嚼舌根,一律罰賣出去。”

  方容欠身應下,起身去到門外。

  寧荷端坐在軟榻上,腦子全是寧蔚的囂張模樣。

  長這麼大,從來都是她欺負她,頭一回,她在寧蔚這兒栽跟頭。

  寧荷心裏抓狂,重重的拍了桌子,然後仰身往軟榻上躺。

  “唉喲!”寧荷痛得叫出聲來。

  寧荷翻了個身,看到擱得她生痛的罪魁禍首——石景揚爲她雕的那隻生肖羊。

  寧荷躺在軟榻上,伸手拿起木雕細看起來,彷彿看到石景揚骨節分明的手握着木頭,滿眼溫柔的凝視木頭的樣子……

  寧荷長長的嘆口氣,喃喃道:“我竟活得羨慕一塊木頭。”

  說着,寧荷摸了摸小羊的頭,輕聲道:“你被他握在手裏,定是很幸福吧?”

  “你家小姐呢?”門外響起小趙夫人的聲音。

  “回夫人,小姐在屋裏。”

  翠雪閣的事傳到凌雲閣,小趙夫人聽說女兒被寧蔚欺負了,立即帶着丫鬟婆子過來。

  寧荷聽到小趙夫人聲音,將手裏的木雕塞到靠枕底下,起身迎出去。

  小趙夫人進門見寧荷好好的,懸起的心稍稍往下放了點,“荷兒,你怎麼樣?沒有傷着吧?你們這羣沒用的東西。”

  小趙夫人轉頭斥責翠雪苑的一衆下人。

  衆丫鬟婆子垂手侍立在一旁,垂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大氣也不敢出。

  寧荷握着小趙夫的手,低聲寬慰道:“阿孃別生氣,女兒無事。”

  說完,寧荷對方容道:“嬤嬤,帶她們下去。”

  方容得令,趕忙帶着下人退出去。

  小趙夫人坐到軟榻上,盯着寧荷上下打量,擔憂的問道:“荷兒,真的無事?”

  寧荷撒嬌道:“真的無事,阿孃不必擔心。”

  小趙夫人聽了寧荷的話,見她也不像有事的樣子,心才落到實處。

  “你呀,就是心太善。

  那賤人過來,你就不該讓她進院子,若敢硬闖,你便趁機讓丫鬟婆子狠狠的揍那小浪蹄子,就是將其打死,也是她活該。”

  小趙夫人只知道寧蔚帶着人進了翠雪閣,還不知道寧蔚從寧荷這兒拿走了五萬兩銀票。

  寧荷邊給小趙夫人倒茶邊笑着說道:“謝謝阿孃,阿孃最疼愛荷兒了。

  荷兒記好了,寧蔚下回若敢再來,荷兒就照阿孃說的做,將她打出去。”

  小趙夫人接過寧荷遞過來的茶,問道:“小賤人過來做甚?”

  寧荷未作隱瞞,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與小趙夫人說了,五萬兩銀子的事也如實說了。

  果然,小趙夫人得知寧蔚從寧荷這兒拿了五萬兩銀子,頓時氣得火冒三丈。

  厲聲罵道:“小賤人是窮瘋了,跑到你這兒來訛銀子,老孃去找她算賬。”

  寧荷趕忙拉住小趙夫人的手,溫聲勸道:“阿孃冷靜。”

  小趙夫人轉頭問道:“小賤人欺負到你頭上了,你讓我如何冷靜?

  荷兒你別攔着我,我去找小賤人算賬,再去找老太婆好好評評理。

  哼,老太婆教導的好孫女,竟敢朝你伸手要銀子。”

  寧荷緊緊拉住小趙夫人的手,“阿孃,這事,是女兒處置不當,讓人拿了把柄,理虧。”

  小趙夫人脫口說問:“什麼理虧了?你什麼也沒做,你理虧什麼?”

  “阿孃,這事……”寧荷茫然的看着小趙夫人。

  小趙夫人看着寧荷,鄭重的說道:“你什麼也沒做,哪來的把柄?”

  “可是,牙所那個婆……”寧荷擡手指了指外面。

  小趙夫人反問道:“牙所的婆子怎麼了?關你何事?這事,就是小賤人自說自話,目的就是朝你訛銀子,她就是欺負人。”

  寧荷好像有些明白了,眼睛閃過亮光,但還有些不放心,“可是,牙所的婆子見過谷姨。”

  小趙夫人說道:“見過又如何?方容死不認賬,誰能奈何她?

  荷兒,你樣樣比小賤人好,你沒有害她的理由,而她,從你這兒拿走銀票,是衆人看見的。”

  寧荷連連點頭,“阿孃,荷兒明白了。”

  寧荷看趙氏的眼裏滿是崇拜,長這麼大,她從未像此刻這般欽佩過一個人。

  小趙夫人接着說道:“一會,咱們去靜安堂大鬧一場。

  你什麼話也不用說,只需記住,你什麼也沒做,方容也沒做。

  一切,都是小賤人自說自話。其他的,看阿孃的。”

  寧荷重重的點頭,“好,女兒明白。”

  小趙夫人說道:“讓方容進來,我給她說幾句。”

  寧荷點頭,揚聲道:“容姨,進來。”

  方容聽到寧荷的喊聲,心裏咯噔一下,提心吊膽的推門進來。

  小趙夫人見方容進來,朝她說道:“過來,我有話與你說。”

  方容心裏更緊張了,快速的看向寧荷,寧荷見她看過來,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方容朝小趙夫人曲膝道:“是。”

  小趙夫人等方容靠近些,低聲說道:“今日之事,我都知道了。

  你只需記住一點,牙所的事,你一律不知,荷兒從未讓你做任何事,而你,整日跟着荷兒,只知與荷兒喫穿住行相關的事。

  別的,你一概不知。明白了嗎?”

  寧荷接過話來補充道:“今日的一切,都是大姐自說自話,目的是爲了向我訛銀子。我礙於姊妹間的情分,不想她太丟人,所以纔給了她銀子。”

  方容眼前一亮,連連點頭道:“是,老奴明白。”

  這樣處置最好了,這樣處置,能將自己摘出來,方容當然樂意。

  小趙夫人見方容靈光,滿意的點點頭,再次叮囑道:“一會只管喊冤,別的,一問三不知。明白嗎?”

  方容曲膝應下,“是,老奴明白。”

  小趙夫人站起身來,“走,去靜安堂。”

  芳菲苑,常樂與喬一將豐樂樓的席面送了進來。

  棗花與桑葉正準備擺桌,靜安堂的冬卉進來。

  棗花見冬卉過來,忙迎過去道:“冬卉姐姐,你來得正好,留下來一起喫飯。”

  冬卉說道:“先別說喫飯的事,先去通稟,讓小姐趕緊去靜安堂。”

  棗花見冬卉一臉愁容,趕忙收起笑容,“桑葉,你去通稟。冬卉姐姐,出什麼事了?”

  棗花先吩咐桑葉,轉頭接着問冬卉。

  冬卉說道:“夫人與二小姐到靜安堂又哭又鬧,說大小姐今兒去翠雪閣訛了二小姐五萬兩銀子。”

  “真是胡說八道!”棗花被趙氏顛倒黑白的說辭氣得想罵人。

  “冬卉姐姐,小姐有請。”桑葉出來說道。

  冬卉擡步往屋裏走。

  寧蔚見冬卉臉上的憂色,問道:“趙氏與寧荷去靜安堂了?”

  冬卉佩服寧蔚的敏銳,曲膝應道:“是,夫人與二小姐去了靜安堂,說大小姐今兒去翠雪閣訛了二小姐五萬兩銀子。

  要老夫人評理呢,老夫人讓奴婢來請大小姐過去。”

  寧蔚轉頭看向胡銳,“先生,咱們去靜安堂坐坐吧。”

  胡銳點點頭,“走吧。”

  棗花問道:“小姐,奴婢要不要將秋娘她們帶上?”

  寧蔚搖搖頭,“不用。”

  “爲何不用?秋娘她們不是可以作證嗎?秋娘她們的家人還在二小姐的人手裏。”棗花不解的問道。

  寧蔚笑笑,淡淡的說道:“趙氏敢大鬧到靜安堂,說我訛寧荷的銀子,她就不會認下寧荷之前所做的一切。”

  桑葉氣惱道:“咱們人證物證都有,容不得她不認。”

  寧蔚笑笑,說道:“咱們那些證據,唬唬寧荷還行,唬趙氏,怕是不行。”

  棗花看向胡銳,問道:“先生,咱們的證據拿捏不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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