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072章】
從各地前來的大小股東圍滿了整張圓桌,就連後排的長形椅上也坐滿了人。
薄氏之所以能做大做強到如今這個規模,不僅是因爲員工們的薪資待遇,也因爲牢牢把控住了股東們的權益——
每年一屆的大型會議上的流程雷打不動,是薄老夫人當年親自定下的。
一是總結集團各大項目的投資情況、盈虧情況,二是明確大小股東的每年分紅,三是部分大股東擁有的表決權,選擇聘用或者罷免高層職位上的決策者。
薄越明剛在自己的總經理位置上坐穩,邊上就圍上了不少的股東,“薄總這臉色怎麼那麼差?昨晚沒休息啊?”
“哎,薄總待在總經理這個位置上,手裏要管的項目多了,自然費力氣,哪裏像我們啊,託了薄總的福,這兩年才能那麼安穩躺着賺錢。”
“對了,薄總的眼睛……好些了嗎?”
薄越明經手的項目一貫是薄氏集團的賺錢利器,特別是今年遠赴溫城拿下的那個大型項目,完全給薄氏外拓了一條新路子。
加上“失明”的大落大起,現在就沒有幾位股東不是真心佩服薄越明的。
說得現實些,自從薄老夫人出事退位後,整個薄家幾號人物裏有幾個能頂事的?
薄老先生空有其名,薄立輝擔着董事長的頭銜,做事中規中矩,原本年輕輩裏的薄冠成勉強過得去,結果對方越來越離譜——
先是弄丟了德商協會的上億訂單,後又爆出了那種類型的醜聞,也太叫人失望!
既然股東,那就都是衝着錢去的。
誰不喜歡集團被有能力的人真正掌控着?
縈繞在耳旁的這些噓寒問暖,有真心,也又刻意討好的成分。
要是放在往常,薄越明出於禮貌願意和他們應對上幾句,但是現在的他滿心牽掛着裴意,恨不得直接離開這場會議、奔赴到戀人身邊。
可在這個節骨眼上,丟下會議跑出去絕對不是好事——
這樣的衝動行爲不但沒有任何助益,反倒有可能徹底被薄冠成等人掌控了局勢、越發將裴意落入到困境中。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是他給裴意留出來的安全時間、是他給秦以舜留出來的搜救時間,也是他不得不把自己困在這裏的煎熬時間。
“薄總?”
股東們面面相覷,大家都覺得薄越明今天的神色有些異常,而且自從失明後,對方不是助理不離身的嗎?
今天怎麼林衆也不在呢?
就在衆人心生疑惑的那一刻,會議室的門再度打開。
成仰山在薄立輝、薄冠成的陪伴下走了進來,擺出的氣勢和架勢十足。
在場的股東看見薄冠成,神色各異,還有些直接交頭接耳了起來——
“他不是被革職了嗎?怎麼還能參加股東會議啊?”
“誰知道呢,事前也沒見名單上有他。”
“不會是趁着這次股東大會,老先生和薄董事長想再讓他重新回到總經理的位置上吧?”
“想得倒美,集團的名聲差點被他連累掃地!”
“就是,這纔過去多久?老先生要真這麼以權謀私,那還有什麼威望可言。”
薄冠成無視了周圍人投來的眼神,橫豎他的臉面早在前段時間就已經丟光了,還不如厚着臉皮好辦事。
成者爲王敗者爲寇。
今天過完後,這衆人討論的風向說不定又要變了。
薄冠成想到這兒,第一時間將看向了“總經理”位置上的薄越明,眸光中隱隱帶着冷意——
也不知道是該說他高估了裴意那傻子在薄越明心中的重要性?還是該說薄越明就是個冷血冷情、唯利是圖的脾性?
聯姻對象被綁架,他居然還能視若無睹?
呵。
他倒要看看對方能硬撐着坐到幾時!
薄冠成很有孝心地扶着成仰山坐在了主位上,自己則讓會議助理搬來了一張椅子,看似不爭不搶地坐在了後排。
成仰山環視一圈,示意,“各位股東都請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吧,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
衆人紛紛響應。
會議的資料都已經提前發放完畢。
身爲董事長的薄立輝面露沉穩,“好了,那就先總結一下我們集團今年項目的總體情況吧。”
薄越明示意邊上的薄嬌,按照事先想好的,“上去吧,別緊張,有遺漏的地方我隨時幫你補充。”
薄嬌真誠低迴,“謝謝二哥。”
要是放在以往,這個重要環節應該是由總經理薄越明親自講述的,但對方把這次公開歷練的機會讓給了她。
衆人瞧見是薄嬌起身,心底各有各的詫異。
唯獨坐在後排的薄冠成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嘲諷暗忖——
他就知道,薄越明心裏還是怕裴意出事的,所以只能被迫變成了“啞巴”,要不然,怎麼會放過這個公開拉印象分的機會呢?
看來只要鬼哥那邊能看住裴意直到會議結束,薄越明今天註定是要被他們狠狠拿捏到最後了!
…
西關城中村,是帝京爲數不多的人口雜亂的聚集地,因爲常年未解決的土地改造問題——
這裏的房屋密度很高,而且採光通風、房子居住條件都很差。
“鬼哥,我們要在這裏待到什麼時候?從昨晚到現在,我還沒喫過什麼東西呢,肚子都快餓死了。”
“別他媽給我廢話!正事要緊!”
鬼哥就是他們三人中的頭頭,原名叫李貴。
早些年在老家失手殺過人,這些年一直在外逃亡,過着擦邊的道上生活,也給自己取了個惡狠些的諧音名。
他打算幹完這票就偷/渡到國外去,所以這次對薄冠成的要價才狠了些,不僅如此,他還打算兩面掙錢,待會兒還打算再撬薄越明一筆!
橫豎這些有錢人不拿錢當錢,反倒拿傻子的命當命。
鬼哥之所以把臨時性的目的選在這裏,也是因爲人多屋亂好掩護。
他瞥了一眼角落裏的裴意,眼露嘲諷。
從綁架開始到現在,對方就只會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連一次嘗試逃跑的勇氣都沒有。
不愧是傻子,真以爲乖乖聽話就能等到人來接呢?
鬼哥拿起手機看了看手機,才一點四十。
他想了想,起身說道,“你們,在這兒把他給我看好了。”
“鬼哥,你去哪裏?”
“再過二十分鐘,我們帶這傻子換個地方,那些有錢人狡猾得很,指不定會報警或者帶人找到這裏來。”鬼哥將香菸頭隨手吐在地上,用鞋底碾了碾,“狡兔三窟,懂了嗎?”
“懂懂懂!還是鬼哥牛逼!”
“剛纔那輛車不能再用了,我還聯繫了一輛假牌照的七座,先去大路邊上探一探,你們等我通知,遲點等他下來就行。”
鬼哥認定了裴意是個被嚇呆的傻子,只交代,“待會兒出門注意點,別讓他大呼小叫的驚動別人。”
“是。”
“明白!”
狹小出租房的房門打開,光亮和寒風透了進來,又再次被阻擋在了門外。
看似蜷縮着發抖的裴意將這幕收入耳中,眼底泛起一抹等待許久的光亮——
該不該說,這綁匪還真有點狡猾變通在身上,可惜對方唯一算紕漏的就是太過把他當成了真傻子,說話一點兒都不設防。
今天事發突然,他只穿了一件毛衣,又待在這溼寒陰冷的出租房裏——
別人眼裏看着他在害怕發抖,實際上有一半都是託了“冷”的功勞。
裴意壓制住身體上的不適,大腦快速運轉着對策——
如果待會兒就要轉移陣地,那他之前給薄越明他們報去的信息就沒用了?
不行!
不能轉移地方,那樣會更被動!
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等到秦以舜他們的救援,那他更應該趁機逃走。
要不然越到後面,對方看得越緊,三個人不好對付,兩個人倒是能有一線生機。
裴意打定主意,重新暗戳戳地環顧着出租房的佈局,斜側方的廁所門窗透出一點微弱的光亮,引着他心思一動。
“廁、廁所。”
裴意哼唧出聲,擡頭看向了不遠處侃天說地的兩個人,“我要、去、廁所。”
其中一個小矮個看了過來,嗤笑,“喲,這傻子還知道要上廁所呢?尿褲子裏算了,麻煩!”
裴意聽見這話,頓時“委屈”又“膽怯”的眼淚巴巴。
他身上白色的毛衣已經染上了髒漬,未經過打理的柔順頭髮顯得亂糟糟的,鼻子紅、耳朵紅、就連綴着水霧的眼角也是紅的。
看上去可憐兮兮,引人不捨得。
另外一個瘦子蹙了蹙眉,“可別,待一會兒還要帶着他轉移呢,萬一這傻子真半路憋不住,噁心的還是我們。”
矮個又抽了一根菸,吞吐,“說得也是,媽的,傻子就是麻煩。”
他看了同夥瘦子一眼,朝着手腳被捆綁的裴意走去,“會上廁所吧?總不至於還得我抱着把尿吧?”
“……”
裴意忍住心底的厭惡,啜泣着點了點頭。
很快地,勒到難受的手腕和腳踝終於鬆動。
矮個揪着裴意起來,將他帶到了狹小的廁所裏,“上吧,門別關,我盯着你呢!”
裴意迅速瞥了一眼窗外,確認了情況——
是一扇長形窗,按照他的身形能通過。
目測是三層樓的高度,雖然不能直接往下跳,但因爲城中村的違章建築過多,對面正下方有個小平臺。
中間相鄰的寬度估計不超過一米。
裴意心思微定,轉身對着矮個露出一絲“迷茫”,“廁、廁所?哪兒?”
矮個咬着煙愣了兩秒,無語咒罵,“我去,你他媽這種有錢傻子不會沒用過蹲便吧?”
說着,他還偏頭朝着斜外側的同夥看了一眼。
“……”
就是現在!
裴意臉上的迷茫驟然轉爲狠意,猛地將廁所門一關、一鎖,轉身擡腳彎站上了窗。
寒風瑟瑟。
從上往下看,三層樓的高度還是有些駭人,如果不能一躍跳到對面的平臺上面,只怕摔下來不死也傷。
門外響起瘋狂的撞門聲,“艹他媽!這傻子詐我們!”
“二哥。”
裴意將這個名字含在齒縫間,深呼一口氣,心一橫就跳了出去。
——哐當!
破門而入的兩人看見他的終身一躍,原本就震驚的臉色又添上了一個度。
“靠,這他媽哪裏是傻子?”
“不要命了是吧!”
“還看什麼!快追啊!”
“……”
落地聲激得裴意的耳膜發顫,冷意和痛意夾雜着讓他一時間忘卻了呼吸,只是現在的他沒工夫讓自己慢慢緩衝——
裴意咬牙從地上爬起,忍着說不上來的痛意順着二樓陽臺的樓梯就往下跑。
他剛跑到了一樓,對面出租房的瘦子也已經跑到了一二樓的樓梯拐角處。
“別跑!”
兩人的目光一經相對,裴意立刻拔腿在巷子裏狂奔,還弄倒了一系列的外曬晾衣架。
人數上不佔優勢,他絕對不能停下來打鬥反抗,相反的——
他不得不要毀壞一些東西,要儘可能鬧出動靜、引起陌生居民的注意力,反倒對他來說會是一種另類保護。
如果夠幸運的話,說不定還能遇上秦以舜他們派來的搜救人員。
思索間,巷子鏡頭出現了一條黑臭的河流。
裴意正準備轉彎,餘光忽地瞥見了一道人影,不得不急剎停住腳步——
突然出現在右側的鬼哥正凶神惡煞地看着裴意,而他的身後是追趕而來的另外兩人。
“……”
“裝?再裝!”
鬼哥抽起自己隨身攜帶的一把小刀,刀光冷了眼,“好啊,原本看在你是‘傻子’的份上,還算對你有保留、沒下狠手。”
裝得還挺像!
就連薄冠成也被騙,對方給了錯誤信息,他們也差點被這扮豬喫老虎的裴意給戲弄了!
裴意儘量壓下自己不穩的呼吸聲,心絃微緊,表面不顯出任何的懼意,“替薄冠成那種玩意兒賣命,他給了你們多少錢?”
他需要儘可能地拖延時間,找到空隙再溜。
“我和他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鬼哥玩轉着小刀,沙啞的嗓音被巷子裏的風聲浸染得更加危險。
“別以爲多說幾句後拖延我的時間就有用,你們有錢人的小聰明在我看來不值一提。”
矮個走了上來,“鬼哥,別和他廢話!帶回去綁起來再打一頓!”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就猝不及防地從拐角處衝了出來。
鬼哥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裴意的身上,等到再想要反抗時已經遲了。
眨眼間,他被一腳踹翻在了地上。
“嘶。”鬼哥臉色蒼白地痛苦捂着腰腹,好像是連肋骨都跟着遭了殃,“啊……”
原本還準備上前的矮個和瘦子一驚,腳步微頓。秦以舜陰沉着臉色走近,一腳踩在鬼哥的手腕上,迫使他鬆開掌心裏的小刀,“你以爲你綁了誰?”
裴意心底的防線驟然懈開,迅速跑了過去,眼中的緊張替換成了欣喜,“哥!你怎麼找到這裏的?”
“小意!”
秦以舜看清自家弟弟的狼狽情況,踩着手腕的腳勁又重了些。
“——啊!”
鬼哥發出一聲慘叫,想爬又爬不起來,咬牙切齒,“你們還愣着做什麼?快上!”
瘦子和矮個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一陣緊張,對方的身高和氣場,光是往那一站就夠唬人。
秦以舜將小刀遞給了裴意,“小意,拿着,等我一分鐘,哥帶你回去。”
裴意尚且有自保的能力,也相信自家大哥的武力值,“嗯。”
秦以舜畢竟是退役特/種/兵,身手哪裏是區區普通人打得過的?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三人全部撂趴在地上。
沒多久,一同搜救的人員得知消息後趕了過來,“秦總。”
秦以舜簡潔明瞭,“抓起來,報警。”
裴意指了指不遠處的那幢居民樓,“那幢三樓,應該還留了他們綁我的繩索,可能還有其他證據。”
秦以舜聽見這話,這才瞥見裴意手上的勒痕以及赤腳凍得通紅的腳,“你鞋子呢?”
裴意看向那條黑臭的人工河流,若有所思地低哼,“早起只穿了拖鞋,然後就被他們給帶出來的。”
下一秒,秦以舜就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了他的身上,“右邊袖子怎麼破成這樣?你怎麼逃出來的?”
秦以舜看見自家弟弟少有的小乞丐模樣,心疼的同時又慶幸對方早已經恢復了心智,否則連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秦以舜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擔心裴意着涼,“算了,我揹你先回車裏,有事慢慢說。”
裴意一愣,“背?”
秦以舜似乎明白他的顧慮,“怎麼?我身爲兄長揹你這位弟弟,他薄越明難道還能有話說?這事結束後,我非找他算賬不可!”
裴意感受着快要凍僵的雙腿,乾脆躍到了秦以舜的背上,“哥,這事和越明沒關係,你不能怪他。”
他替自家戀人開脫了兩句,又忍不住掛念“是他讓你來找我的吧?他怎麼樣?”
秦以舜心氣難消,揹着他往外走,“這都什麼時間了?你還關心他?先惦記惦記你自己!”
“我這不是有我哥保護着嗎?逢凶化吉。”裴意故意傻笑了兩聲,得寸進尺,“哥,你手機借我用一下,我給他發條消息報平安。”
“……”
秦以舜無奈,只好說,“外套口袋裏,你自己拿,但密碼你不知道,拿了沒用。”
最後半句話,顯然還有賭氣的成分在。
裴意從自己披着的外套裏拿出手機,忽地將其對準了秦以舜的臉,“哥,笑一個,人臉解鎖唄。”
手機認證通過秦以舜的臉,瞬間開鎖。
秦以舜又氣又無奈,“誰還把你當成小傻子?就屬你機靈!”
裴意輕笑着趁機問,“那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
“薄越明打電話和我說明了情況,還讓我着重去查距離薄氏莊園二十分鐘車程左右的破舊居民樓。”
而符合條件的只有關西城中村。
秦以舜又利用自家公司和警方聯合的路控系統,找到了薄氏莊園附近的監控——
發現同一時段的行蹤詭異的車輛就只有那一輛,還是套假牌照的車子,而且沿路的路面監控也指向了這裏。
說來也巧,秦以舜驅車抵達外側馬路上,就看了行蹤可疑的鬼哥,超強的警覺心讓他第一時間就察覺了不對勁。
是天生的直覺和敏銳,也是不得不賭一把的無奈,讓他選擇跟了上來。
好在一切都來得及。
秦以舜將車門關上,又立刻打開了暖氣,“冷嗎?我讓下屬買一雙鞋子讓你應應急,待會兒就帶你去醫院。”
裴意的手腕、腳踝上都有被綁過的輕微勒痕,右手手背和小臂上還有擦傷,沒了鞋子還得狂奔的雙腳也好不到哪裏去。
致命的大傷沒有,小傷倒是一大堆。
秦以舜車上沒有溼巾,只能用紙巾兌了礦泉水給自家弟弟清理。
裴意接過溼紙巾,忍住右手胳膊上的疼意,搖了搖頭,“遲點再去醫院,哥,你帶我先去薄氏總部吧?”
“……”秦以舜倒水的動作一停,“怎麼?你剛剛不是已經給他發語音消息了?”
裴意不隱瞞他,“是發消息了,但我還是想要去找他。”
秦以舜眉心蹙意再升,“爲什麼?”
裴意欲言又止,有些祕密不好明說——
凱叔和他說過,在他收拾行李偷偷逃跑、又被阻止的那天晚上,薄越明獨自一人坐在小客廳裏守着他。
而薄越明在燕山時也和他說過,自己的親生母親也是揹着他離開的。
從那時起,裴意就知道戀人在內心深處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一個人。
今天鬧出這番始料未及的意外,薄越明爲了薄老夫人、爲了薄氏集團,不得不強行留在股東大會上。
裴意不怪戀人沒能親自過來救他,因爲這也是他自己的想法和決定,但是他能想象到,薄越明纔是現在最不安、最自責的那個人。
裴意回過神,語氣堅定,“我要去找他,因爲他只有親眼見到我,纔會心安。”
他們不是彼此的軟肋,而是彼此內心的盔甲和底牌。
…
薄氏集團。
股東大會的第一項項目流程結束。
從開始到現在,薄越明壓根無心去聽股東們的交流,視線時不時地就盯着手機屏幕。
已經一個小時了,愧疚和焦灼無時無刻不在侵蝕着他的心臟!
薄越明高估了他自己,他根本就守不住這兩個小時!
——滋滋。
手機忽地傳來久違的震動,屏幕上出現了秦以舜的微信語音。
薄越明再也沒辦法強裝鎮定,猛地起身。
原本坐着的實木椅刮擦着地面、引發劇烈響動,惹得無數股東紛紛投來視線。
薄越明急回,“各位,抱歉,我出去一趟。”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議上,甚至忘了隱藏自己“失明”的這件事。
“……”
股東們先後反應過來,面露震驚,“薄總怎麼能自己離開了?”
“他、他眼睛是好了嗎?什麼時候的事?”
“……”
衆人又驚又喜的議論入耳,只有坐在後排的薄冠成看見他離去的背影,露出一絲神祕微笑——
果然還是坐不住了吧?很好,既然已經離開了,那就別想着再回來!
…
薄越明快步走到無人的辦公室,點開秦以舜發來的微信語音。
語音鍵按下的那一瞬間,熟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二哥,我已經沒事了,你千萬別擔心我,放心大膽去料理那堆人渣。”
薄越明聽見戀人親自報的平安,整個人脫力般地坐了下來,懸在半空中的那顆心終於有了落地的趨勢。
——唰!
又一條微信傳來進來。
薄越明不由自主地哽出了一口氣,指尖還有些顫抖,他繼續點開微信語音,還是裴意的聲音。
“剛剛說得太輕巧了,我重新複述一遍——”
“接下來必須給我打爆那羣人的臉,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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