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餿主意
一晃半個月過去,天氣越發的炎熱,熱得使人喘不過氣來。走在路上,迎面的風似熱浪撲來。蟬不知疲憊的唱着,聒噪的叫聲叫人心聲煩躁。
美麗鄭雄的婚期延後,私底下美麗找過林秋,淡定得叫林秋喫驚,“林秋姐,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妥協的話,我不願意做妥協的那個。鄭雄站在伯母那反過來勸我的時候,我突然心灰意冷,現實是殘酷的,他卻非得想得那麼美好,他有點幼稚,他沒法給我我想要的生活,等到感情消磨殆盡,我怕彼此後悔。”
林秋卻不淡定起來,“你這是打算放棄麼!”
這冷淡看破紅塵的模樣,莫不是鄭雄和美麗徹底鬧掰,實在是叫人唏噓不已,一路見證他們相識相戀,私心裏不願意兩人成爲陌路人。不過感情的事向來難說,上一秒愛得轟轟烈烈,下一秒老死不相往來,不是沒有的事兒。
“我是過慣苦日子的,我沒那麼多雜七雜八的念頭,我只是怕苦,我只是怕受傷害。”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雖說她年歲尚小,可她經歷過的事不比他少。
她沒有什麼天真的念頭,她只知道她現在的生活來之不易,她只知道她妥協絕對沒有好結果,她只知道她沒有辦法什麼都不顧,做個任性的小孩,她沒有父母爲她遮風擋雨,反倒她要以稚嫩的臂膀爲弟弟撐起家。
“林秋姐,我不怨他,我也不願伯父伯母,我只是覺着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有我的顧忌,他有他的考量,我沒想着逼他在父母與我之間做個抉擇,我知道或許是我不夠討喜。”羅美麗揪着衣角,努力露出釋然的笑容來,“不是我沒給機會,只是他沒有把握,你看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就這樣吧,緩緩再說,沒準他能遇到比我更好的,更合伯父伯母心意的。”
“你這是真心話,你就真的不再……”刻骨銘心的情感,哪能說泯滅就泯滅,輕言放棄可不像她的作風。
“不是真心話也得是真心話,我沒想着拖着他,他這麼大是着急結婚的年齡,他沒必要等我。”羅美麗打斷林秋的勸說,這事就這麼辦,她不是個堅定的人,她怕林秋姐再勸勸她,她又會改主意。
分手是個艱難的抉擇,她輾轉反側多日,方纔尋出來的解決之道。她一個父母雙亡沒有什麼依靠的孩子,找一個靠譜的男人比什麼都強。
她不愛瞧別人的臉色,伯父伯母的鄙夷與輕視她不眼瞎,她瞧得出來,她不覺着她低人一等,她比別的姑娘差。
瞧別人眼色的生活實在是太累太苦,現在這樣她沒有什麼失落與不滿的,她不差錢,她掙的足夠她過得舒舒坦坦的。
不是她不努力,她好說歹說就是沒有好的答覆,鄭雄又是半點不知,碰壁的感覺的確糟糕,伯父伯母有相中的姑娘,話裏話外對她的貶低對情敵的讚揚,她不耳聾她不傻,自是能明白。現在這樣她着實疲憊不堪。
只是到底是遺憾的,不過現在遺憾總比將來後悔來得強,索性就這樣破罐破摔。或許這就是有緣無分。
“林秋姐,若是他問起,你就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拜託。”羅美麗來的目的至此浮出水面,她是盼着林秋勸離不勸合,盼着林秋在鄭雄的傷口撒把鹽,好叫他徹底失望。
炎熱的夏日,攥着林秋的小手格外的冰涼,叫林秋又是心疼又是無奈,良久她開口,“我不勸和不勸離,騙鄭雄沒意思,你分明對他有情。”
羅美麗喃喃道,“成。”
只是成字剛落沒多久,她就有點兒後悔,磨磨蹭蹭不是個事兒,快刀斬亂麻纔是真的。長痛不如短痛,現在的她實在是心煩意亂。
“林秋姐,求你件事,要不這樣,你給我介紹個合適的人,我氣氣鄭雄,沒準能早點將事情掰扯清楚。”羅美麗提口氣,壓低聲音乾巴巴地說,她刻意錯開眼神,不敢盯着林秋的眼睛。
啥叫掰扯清楚,找個合適的人能是掰扯清楚,實在是笑話,這個時候找人弄成談對象的模樣,可就真的是徹底斬斷彼此之間的情誼。
羅美麗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仰起腦袋,正巧撞見林秋的眉頭微微擰起來,她心頭微微一顫。
“我瞧着林秋姐,你前頭說的那個兵不賴,模樣俊,家中無父無母的我不在乎,窮沒關係。我瞧中的無非就是他的人品,若是合適的話,我同他見見面。”羅美麗錯開眼咳嗽起來,被林秋的眼神盯得十分不好意思,她悻悻地舔舔乾澀的嘴脣。話說到這裏,不如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
美麗說的小夥子不賴,她是知道的,宋墨手底下的兵,她是見過的,人品能耐全是過關的,肯幹能喫苦,老大不小的,是成家的時候。
本是叫她留意留意是否有什麼合適的人選,沒有的話就只有叫媒婆留意,拖着不結婚不是個事。
她沒有什麼做媒婆的潛質,沒什麼人可介紹的,就是那麼在羅美麗前頭一說,沒曾想叫她惦記在心底。
可惦記在心底有什麼用,明擺着美麗是對這些有情的,介紹她給人家,叫什麼事啊!別到時候親沒結成,反倒結怨,這主意半點不靠譜。她若是真的介紹起來,可真的是要出事情,到時候辦不成事情倒是其次的,主要是弄得裏外不是人。
“這都是什麼餿主意啊,這忙我不幫,你這吊兒郎當的模樣,我可不待見,我若是給你介紹,回頭就是裏外不是人,你當別人是大白菜啊,任你挑來挑去的。”林秋沒有選擇拐彎抹角的,損主意就該扼殺在搖籃裏,抱着報復的心理找備胎絕對是不理智,現在犯的衝動將來全是得要買賬的。
羅美麗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耷拉着腦袋,她沒旁的念頭,她只是盼着早點將事兒塵埃落定。分好合也罷,現在這樣卡着不上不下的不是個事。
“你別怪我話說的重,若是到時候呢回心轉意,叫人家小夥子怎麼自處。若是你和我介紹的好上,鄭雄是不是得埋怨我。若是兩頭沒成,你叫人家怎麼想你,這頭沒斷乾淨,那頭跟人不清不楚的,傳出去你名聲還有麼!你這到底是在解決事兒呢!還是在害自己。”林秋說話的聲音軟和下來,當然話裏的拒絕美麗不會聽不出來。士兵不成,旁的人選不是沒有,可甭管是什麼人,現在這個時候絕對不是適宜的時間點。
“林秋姐,是我想差,我爸媽在的話,知道我琢磨出這麼個主意來,非得教訓我不可。”羅美麗沒有堅持,喪着臉,含胸駝背的沒什麼精氣神。
“不能瞎湊活在一起過,早就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找丈夫就得找個合心意的。”林秋盼着美麗早日走出陰霾,現在的情況尚不明朗,只是對於兩人能不能成伴侶,她持懷疑態度。
“是我想差,我這樣確實不厚道,我沒心思談,這樣的餿主意說出來,我還真是叫豬油蒙心。”羅美麗揮揮手,落寞地離開,不給林秋挽留的機會。
……
“大熱的天站外頭做什麼,小心中暑。”好好的空調不吹,非得站在外頭,這不是自個兒給自個兒找罪受。
鄭雄不好意思地哂笑,沉默半晌,他開口,“我想請教個問題,若是覺着太過於唐突,您就當我沒說。”
“有問題上去說,大熱的天光是這風就叫我難受得夠嗆。”外頭難熬,裏頭卻是格外的舒爽,新裝的空調營造出涼爽的環境,大中午的反倒是坐得滿滿當當的,躲的就是驕陽。
涼爽的環境營造出閒暇休息的好去處,趁勢推出的冰鎮酸梅湯雙皮奶成爲暢銷的明星產品。
“我……我就是問問……”鄭雄咳嗽兩聲正色道,“我和美麗的事兒,想必您是清楚的,我就是問問,我同美麗日日處着反倒是矛盾不斷,可您同宋團長分隔兩地卻沒啥……”
說到此處,鄭雄沒有繼續下去,他個大男人扭扭捏捏地問來問去,真不是個事。
鄭雄的話讓林秋一愣,沒想到鄭雄問出這麼個問題來。若是可以的,她當然盼着長相廝守而不是分隔兩地,只是不是她能做抉擇的。她能做的就是接受現實,相互體諒,如果她非得不依不饒的,宋墨回來她就發脾氣,宋墨走她就一哭二鬧三上吊,現在只怕迎來的是婚姻破碎的結局。
婚姻也好,愛情也罷,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兒,若是出現問題,絕非一個人的事兒。
見林秋愣愣看着自己,鄭雄知道他這問題問得唐突,他真是病急亂投醫,怎麼腦子一抽問出這個問題來。
“好好想想,問題的根在哪裏,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茫茫人海走到一塊不容易,就這麼散,實在是可惜。你問我有什麼主意,說實話我沒主意。若是想修復得你自己看着辦!”其實說跟沒說沒差,只是鄭雄果然是夠後知後覺的,現在這個時候沒搗鼓明白矛盾的根在哪。美麗的難美麗的苦,她說沒用,說一千道一萬,比不得他自個兒來挖掘。
鄭雄請假出來,納悶地站在路中央,納悶的心情是怎麼止也止不住。掏出包未拆封的煙,笨拙地拆開,掏出一支,笨拙地點燃。
煙霧繚繞,整個視線漸漸模糊,嗆鼻的菸草味繚繞在鼻尖,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只是到底沒有淚珠沁出來,任由煙霧薰他的眼,任由煙霧嗆他的鼻。
鄭雄只是任由香菸慢慢燃着,他是不抽菸不喝酒的,如若不是煩悶得厲害,香菸根本就不會出現在他手中。
沉思中菸頭燙到指尖,傳來尖銳的疼痛,他將菸頭丟在地上,一腳踩上狠狠碾壓,直到菸頭化作面目全非的一小團,他哪裏沒去就在原地待着,任由烈日將他炙烤。汗水流進眼底,刺痛感隨之而來,這個城市他分外熟悉,這裏的道路是他走過千百回的,可此時此刻他卻格外迷茫,握緊拳頭目眺遠方,腦海裏翻江倒海格外不是滋味。
他想不明白怎麼事情會是這個模樣,有情人不能成眷屬,說好的結婚卻被延遲。
“你小子還要不要命啊!要死別在這死,差點嚇死老子。”司機腦袋探出車窗來,他罵罵咧咧,沒好氣地吐口唾沫,火辣辣的陽光曬在臉上,“這年頭咋的那麼多的傻蛋,大熱的天出來曬,老子可沒什麼閒工夫待着,大熱天的運貨實在是遭罪的。”
“我說呢,在店裏找不到你,原來是在這裏。你給我過來,要死啊是不是!”鄭母氣呼呼地揪着鄭雄的耳朵,擦擦額頭的汗水,“沒出息的東西,你可別犯渾!不過是個女人!就將你拿捏住!將來準被喫得死死的。我跟你說,你就得忍住,她這樣的姑娘我見得多。”
鄭母然後認真計劃,邊說邊撇嘴,“晾着她!別搭理她!我就不信她端得住!她一個沒父沒母的,嫁個大小夥子,有啥底氣跟婆家講條件!我呸,真是給臉不要臉!我先說好美麗嫁過來,就是咱家的人,咱們說啥就是啥!工作別幹,早點生個大胖小子,我跟你爸等着抱孫呢!”邊說邊拉扯着鄭雄的袖口,尋思着將他拉到陰涼處,曬太陽不得曬傻啊!
“媽,你是不是對美麗有意見。”鄭雄紋絲不動,任由母親憋紅臉,他就是跟木樁似的杵在原地不動彈,任由烈日曬着她。
“對她有意見,我對她能有什麼意見,我就是看不慣她那樣!做人兒媳婦的就該有做人兒媳婦的本分!你喜歡美麗,我這做孃的能有什麼意見!”哼哼兩聲,甩開鄭雄的袖子,鄭母假意抹眼淚,“男人可不能讓人戳脊梁骨!若是叫她騎你頭上,不得叫人笑話啊!你咋就不懂媽的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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