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傷疤
“哎呦,你這孩子真是的,咋的不喫飯,真當自己是時候時候神仙不成,孩子他爸你來說說。”鄭母不客氣地揪着鄭父的耳朵,真是個榆木腦袋,怎麼就不曉得勸勸。
“不喫就不喫,餓不死他的。”鄭父翹着二郎腿,完全不往心底去,這麼大個人,難不成擔心他餓着自己,這不是笑話麼!保不齊是瞧不起家中的伙食,早就在外頭填飽肚子。
“有你這麼當爹的麼!怎麼就半點不操心,攤上你們父子倆,我真是倒八輩子的血黴。”鄭母深吸一口氣,聲音拔高三度,好歹給她個反應,他到底是怎麼當人父親。
鄭雄不願應對糟心的場面,眼不見爲淨。
“兒子,兒子,你站住!”迎來的是鄭雄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這可真是捅着她敏感脆弱的神經末梢的。破口大罵鄭雄喪良心,現在還沒咋的,就對她這個媽如此不待見,將來指不定怎麼嫌棄她呢!叨咕來叨咕去的,說來說去不見消停的,叨咕的話就沒半句重複的。
“別整日神神叨叨的,淨整有的沒的,別說娃不愛聽,就是我……”嘀咕來嘀咕去的,這日子過下來就沒個消停的時候,消停消停就那麼難麼!他是有心理論,無力理論,對賭不分好賴不管,沒理硬要佔理,否則就不依不饒的。
婆娘未免管得太寬泛,雞毛蒜皮的小事主要攸關兒子的她都要管。若是不能如她的願,大喊大叫沒有半個消停的。
鄭母深吸一口氣,聲音拔高三度,“你什麼你,有種你就說下去。”她氣鼓鼓的,甩着胳膊梗着脖子,步步緊逼,大有鄭父不說出個章程來,絕對不罷休的意思。
“懶得理你。大把年紀的瞎摻和啊瞎摻和,你瞅瞅你乾的這叫什麼事,攛掇着我幫着攪黃婚事,可你瞅瞅兒子喪氣的模樣。”美麗是個不錯的姑娘,偏生婆娘雞蛋裏挑骨頭,啥相夫教子不相夫教子的,全是糊弄人的話,他若是信她才叫有鬼。
不就是瞧不過美麗有穩定的工作有能耐有本事,嫁過來不可能任她擺佈,怕的無非就是兒媳婦爬她腦袋上。
若是媳婦是個懦弱沒本事的,嫁過來若是犯錯,不聽話她甭管是打是罵的,不缺底氣,婆婆有什麼無理取鬧的全得挨着,爲啥呢,兒媳婦沒有底氣唄,若是惹得婆婆不快,擔心被休唄。
若是媳婦有能耐,哪能叫婆婆在腦袋上作威作福的,鬧騰起來根本是管不住壓不住的。
若是找個只會喫不會幹活的,到時候有她頭疼腦熱的。柴米油鹽醬醋茶,人情往來,養娃的錢,就兒子那點工資怎麼過活啊!可別到時候沒享福,反過來貼補兒子兒媳婦的生活。
“沒心思扯東扯西的,你趕緊的!平時鬼主意一出一出的!現在別啞巴!”鄭母認定鄭父在變着法兒的糊弄她,她的潑辣勁上線不滿地嚷嚷着。
“哎呦,哎呦,好疼啊,什麼東西戳着我!”刺骨的疼痛叫他驚叫出聲,什麼東西戳進肉裏。
鄭母沒好氣地拍着鄭父的腦袋,“做什麼呢!瞎叫什麼瞎叫!”
“笨手笨腳的臭婆娘,這是什麼啊,這是針啊!是不是皮癢啊!”明晃晃的針戳在胳膊上,叫他臉上浮起不耐,氣哼哼,口氣格外不爽快。本想着踹到鄭母身上的一腳縮回去,轉而踹翻腳邊的板凳,拔出針,沒理會自家婆娘的畏畏縮縮。
現在這個時候鄭父和鄭雄是完全站在一條戰線上的,不過他的站隊不能叫婆娘知曉,否則絕對是鬧騰得天翻地覆。
鄭父想着奪回婆娘在家裏一手遮天的權利,婆娘是年紀越大越愛出幺蛾子,這也管那也伸手,不叫人有絲毫的空間,這一天天的日子可怎麼過!
工資什麼的全部被婆娘拿捏在手裏,在他這個年紀,想漲點工資那是比登天還難的事兒。早就沒有什麼幹勁,只想着混喫等死。如此一來婆娘半點私房錢都不叫他藏,可不叫他哀聲載道的。
老友約他出去的時候,根本不敢跟人家出去,免得兜裏比臉上還乾淨,掏不出錢買單,活的像個笑話。哪個老頭活得比他憋屈。
婆娘太過於嘚瑟,男人麼,總是不喜歡倍管的死死的,他當然不例外,婆娘那一套套的着實叫他喫不消。管着私房錢是爲啥,怕他在外頭找二奶,我呸,什麼亂七八糟的,他這麼個糟老頭,要錢沒錢要貌沒貌的,哪個人眼瞎瞧得上他。就是有,他這麼大年紀哪怕有心,耐不住身上的二兩肉使不上勁。
若是有人能整治整治婆娘,那是再好不過的。哪怕治不住她沒關係,若是能夠別讓婆娘始終將火炮對準他就行,話說着兩年他過得格外淒涼,就是叫婆娘的疑神疑鬼給攪和的。
鄭父留個心眼,趁着鄭母不在的工夫通風報信,一時嘴快,前因後果什麼的交代得分外爽快,在鄭母不知道的時候,將她賣得徹徹底底。
他個大男人幹不來爲人的活計,鄭母不讓他臨陣脫逃,非得拉着他,雖說不耐煩,可到底留個心眼,纔有現在的通風報信。
對着美麗,婆娘從來是橫眉豎眼沒有好臉色的,爲數不多的好臉全是鄭雄在場的時候,揹着鄭雄她臉拉得老長老長的活像美麗欠她錢似的。說話陰陽怪氣的,從來不掩飾她的不滿,沒教養什麼的着實沒少說。
美麗就是活活被逼走,鄭母說讓美麗相夫教子是不假,可相夫教子不就代表着美麗不掙錢沒有收入,若是嫁過來唯一的條件就是不能貼補家裏人。
美麗的家裏人不就只有相依爲命的弟弟,婆娘的意思就是叫羅宿輟學,識字就行沒必要非得又有多出色的學問,供養大學生那就是無底洞,搶破腦袋爲的無非就是幾個名額,羅宿能不能上大學是沒準的事。
話說這就有點毒,根本就想着徹底斬斷緣分,美麗能掙錢能供養弟弟深造,課婆娘倒好上來就是掐斷人家的收入來源,阻羅宿的前途。美麗不傻,怎麼可能答應。
鄭雄黑着臉,身體驟然一僵,一時間怒不可遏,青筋暴起,拳頭緊握,突然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發黑,呼吸急促,顯然對於父親給的真相接受無能。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母親如此過分,他愛的人被如此詆譭,是個男人就忍不住,若是旁,人他上去就是一巴掌,反手又是一巴掌,甭管是男是女,編排他的戀人就是在他觸他的逆鱗,可偏偏肆意詆譭美麗的恰是他的生母。
良久以後,臉色木然,憤怒與失望在心底糾結成團,越纏越緊密,到後來他根本就分辨不出來,到底是憤怒佔的多還是失望佔的多。
當晚鄭雄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甚至連走路的時候都使不上力氣,在這突如其來的真相前,沒由來的就升騰起一股力不從心的情緒。
難怪呢,美麗如此絕望。
摔東西掀桌子不能解決他目前的困境,他確信他愛的是美麗,他不能叫美麗受委屈,可他亦不能傷害母親。現在的他陷入兩難的境況,好在他不再被矇在鼓裏,好在他現在是個明白人。
路是人走出來,他不信他沒法解決眼前的困境,他不願做母親的傀儡,從小到大母親爲他做過無數次的抉擇,但人生大事他不願由母親擺佈。他的路還是他自己走來的合適!
鄭雄幹活的賣力勁眼見地邁上新的臺階,忙活的像個陀螺團團轉的沒個停歇的時候,鄭雄幹活如此賣力,叫林秋升騰起她是否過於安逸的念頭。
幹活如此賣力,莫不是受什麼刺激,可好好的哪裏來的刺激可受,不,真要說刺激的話,無非就是他同美麗由即將邁入殿堂的戀人,到現在相看兩厭的狀態。
林秋按捺不住好奇心,到底是私底下找羅美麗好一番盤問,“你倆最近還有沒有聯繫,他幹活賣力成那樣,我真擔心他喫不消。”
“可能我現在還喜歡他,可是感情這東西吧,有的時候該斷則斷,否則痛苦的還是彼此。他沒有來尋過我,我也沒有尋他。我想到底是我們的感情太過稚嫩,經歷不起風風雨雨。從此以後,我們兩個各自婚假,各不相干。現在我儘可能避免與他見面,我怕我忍不住想他,治癒傷痛是需要時間的。”羅美麗眼底的一片霧濛濛,緊緊抱着自己,好像這樣做便能汲取到更多的溫暖,脆弱的模樣活像受傷的小獸,將自己團團抱住,彷彿就能徹底抵禦外界的傷害,孰不知這只是自欺欺人的做法。
林秋於心不忍,在美麗傷口上撒鹽的做法實在不夠厚道。鄭雄和美麗兩人間,她無條件地支持美麗,美麗是受委屈的那個。
“老氣橫秋的模樣,可真不適合你。委屈的話,我的肩膀借你靠,別總是一個人扛,你的肩膀尚且稚嫩呢!”面容稚嫩的美麗擺出看破紅塵的模樣,現在不是她不幫鄭雄,實在是他不給力,明明想着挽回,卻什麼努力都沒做,連面都不見。難道不知道美麗胡思亂想麼!給美麗忘卻的時間,若是美麗將他忘得一乾二淨,那可就徹底沒戲。
或許她沒有做媒人的天分,當事人不走心,她兩頭蹦噠沒勁,順其自然吧,或許有緣無分,只是忍不住惋惜。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難言的心傷。
“我好着呢,不過是失戀,曾經我跨過的難關個個比這個難跨,我的眼淚早就流乾。”羅美麗寧願獨自舔舐傷口,不願將血淋淋的傷口暴露人前,“我不怪他,只是遺憾我們有緣無份。現在我沒什麼別的念頭,我就是一心一意想要把弟弟培養成人。他的成績好着呢,老師個個誇他將來定會有番作爲的。”
羅美麗低頭理理衣角,撐出一抹笑意,到底難掩失魂落魄,只是歷經失戀的打擊,現在的她遠比先前來的堅強。陰霾的日子總會過去的,傷口總有天會癒合的,鄭雄沒來挽回她,她震驚又失望,說不出什麼失望,沒來瞧她,她內心不舒服,可真的來瞧她,她的糾結只怕是要淹沒她。相比而言,不見比相見來的好。
羅美麗此時以培養弟弟排在首位,談戀愛找對象不在她的考量範圍內,浪費時間浪費感情。與其在將閒暇時光浪費,倒不如好好的充實自己,以期遇見更好的自己。
或許在外人眼中弟弟可能是她的拖油瓶,她拼死拼活培養值得麼,她爲他放棄自己愛的人知道麼。沒人知道如果沒有這個親人在世上,她可能早就支撐不下去,他是她頑強拼搏的動力。
她與鄭雄矛盾的根源,根本就不是培養不培養弟弟的問題,哪怕沒有這件事兒伯母照舊會想別的條件刁難她。說句實在話,她根本就不知道爲何她不能入伯母的法眼,她到底是哪裏招惹伯母不快。她到底差在哪裏,明明她那麼努力。曾經的她老是忍不住問自己這個問題,可現在她選擇放手,問題的答案至此變得毫無意義。
美麗這分明是被傷到,想要緩一緩,暫時對愛情對婚姻失去興趣,一心盼着當個女強人。
她是塊做女強人的材料,能力不差,腦袋活泛,如飢似渴地學習知識,見證她一路以來的成長,美麗確是可造之材。
做個女強人拼出番事業她是支持的,美麗小,何必青春歲月就將自己交給另外一個人。倒不如增些年年歲,增長些閱歷,多見識些世面,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再做出決定。這樣的話,做出的決定會比較成熟。
別攀扯什麼女人太強大,男人招架不住的話,如果你愛的人,因爲賺的錢少,從而鄙視你,嫉妒你,敷衍你,甚至於利用你剝削你,這樣的戀人留着作甚,總有天會變成禍患。當愛情消磨殆盡的時候,餘下的就只是醜惡的情緒在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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