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牛仔褲
下班路過服裝商店的櫥窗時，習慣性的停住了腳步，望着裏面的新款牛仔褲，蘇棠的目光中流淌着羨慕的神情。
牛仔褲是永不過時的時尚。
尤其是在九十年代初，打開國門漂洋而來的牛仔褲瞬間風靡全國。
修身緊緻的牛仔褲更能彰顯出一個女孩青春靚麗的身材，深受廣大消費者的喜愛。
而蘇棠也是牛仔褲的愛好者之一。
哪個女孩子會沒有公主夢呢，哪個女孩不喜歡美麗呢？
蘇棠也不例外。
但牛仔褲標價120元的價位只能讓她望而卻步。
蘇棠眼神裏閃過一絲黯然。
“同志，新來的款式，要不要進來試一試？”
店裏的服務員注意到了門外的顧客，手裏拿着衣服朝着蘇棠喊道。
“不了，不了。”
蘇棠連忙拒絕，挎着包急匆匆的離開。
回想起自己在家當姑娘的時候，不愁喫,不愁喝，櫥櫃裏都是漂亮的衣服。
自從結了婚之後，卻連一件新衣服都買不起。
今天被女同事李秀鄙視了一下，弄得蘇棠的心情大壞。
蘇棠的內心裏不禁洋溢起一股酸酸的滋味。
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喫飯。
一個女人一輩子能不能過得好，就要看嫁的男人爭不爭氣。
她緩步在街頭上走過，看着這個忙碌中的城市，發展中的城市，那些無憂無慮的年輕人，有的扛着單卡錄音機，邊走邊扭着這年代正流行的迪斯科。
想想自己沒結婚前，家庭條件那麼好，也是這麼的無憂無慮。
誰知結婚之後，一切都變了。
蘇棠苦澀的搖頭笑了笑。
生活，原來並不簡單……
走到東營坊十字街口，蘇棠到街路的小賣部看了眼。
這家小賣部老闆是有錢人，裝了一部電話卻貼上了公用電話的標，誰打電話收你一毛錢，一分鐘以外再加錢。
這是最早的公用電話模式了，在東岐還沒有街邊公用電話，只有報攤點有公話。
給了小賣部一毛錢，蘇棠撥通了孃家的電話。
“媽，我弟怎麼樣了？”
“你還有臉問？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是看透了，你弟弟肯定要判了，你開心了？”
電話對面的母親說話聲音很大，也很難聽。
“媽，你這叫什麼話？我怎麼就開心了？做那些事的時候，弟弟他不考慮後果？”
本着好心問一問，關心一下的蘇棠，此時也不高興了。
明明是弟弟犯了錯，卻一股腦兒的把責任全都推到了自己丈夫頭上。
本身就不公平。
“事都出了，說那些有用嗎？叫你那個窩囊廢男人頂個罪都不成，能用你們點啥？”
“媽，我不和你說了，你完全不講理。”
蘇棠氣的夠嗆，當即就掛了電話。
回到家時她仍黑着臉。
一進門，一股飯菜的清香撲面而來。
這時楚俊正在竈臺前炒菜做飯，肉味飄香。
什麼時候起，一向窩窩囊囊的楚俊竟然變成了一個合格的家庭婦男，宛如換了一個人一般。
看着老公在短短兩三天中的轉變，蘇棠心裏還是很詫異。
以前楚俊不是這樣的，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成天跟街道一些狐朋狗友出去喫喝玩樂，半夜三更纔回家呢。
但自從被抓了一回，他整個人就好象變了，直接出去賣早餐了，這兩天也一直在出攤兒。
從前的他們兩口子，日子過的相當清苦，十天半月都喫不上肉，一個月能喫一回肉就偷笑了，可這兩天，楚俊天天買肉給蘇棠改善生活。
雖然不知道楚俊經歷了什麼思想轉變，但這種變化還是讓蘇棠覺得非常滿意。
至少，日子有了奔頭。
蘇棠從不求大富大貴，只求丈夫能夠爭點氣，不要再像以前那樣自卑、窩囊了。
至少，能讓孃家人看看，自己嫁的男人，不是個窩囊廢吧。
“老婆，你臉色不好看呀，怎麼了？”
楚俊一眼看出了蘇棠沉鬱的神情。
“我今天給家裏打了電話，問我弟弟的事……”
蘇棠自然不會說被同事鄙嘲的事。
一說是她弟弟的事，楚俊就清楚了，估計丈母孃沒什麼好話。
他也沒再問，“洗下手喫飯吧，老婆。”
洗手後，蘇棠換上了居家服才坐過來，看着餐桌上的青椒炒肉，暗暗吞嚥着唾沫。
蘇棠本來不好的心情轉好了不少。
楚俊也在桌邊坐下，拿起筷子給蘇棠碗裏夾了一大塊肉，說道：“老婆，我開始賺錢了，以後咱們天天喫肉也沒問題，自從嫁給我，你沒跟着我過一天好日子，是我對不起你，老婆，我會努力改變生活現狀，你就看着吧。”
“……”
蘇棠嘴上沒說什麼，但看着老公言之鑿鑿的自信模樣，也是有些動容的。
飯後，蘇棠居然主動接過了洗碗洗鍋的事，楚俊還想搶過來，卻被老婆瞪了一眼。
楚俊傻笑着，心頭洋溢着暖意，妻子微妙的轉變他還是看出來了，蘇棠正在一步步的接受自己。
洗過碗之後，蘇棠又開始洗衣裳，楚俊要過來幫忙，卻被她拒絕了。
還叫他脫下褲子和襯衣要給他洗。
楚俊心下大喜，這是冷戰轉緩的好兆頭啊。
直到蘇棠翻出以前的牛仔褲，看了又看，洗了又洗。
一件件幾乎磨得發白舊衣服，哪怕是再舊，也捨不得扔。
注意到這個細節的楚俊頓時有種後知後覺的恍然大悟，老婆是最喜歡牛仔褲的了，自從嫁給自己之後，她的衣櫃裏從來沒有添置過一件新衣服。
新一年舊一年、縫縫補補又一年……
一抹心酸的情緒涌上了楚俊的心頭。
沒有讓老婆過上好日子、穿上新衣服，對於一個男人來講，這簡直是最大的羞辱和恥辱。
明明是過苦日子，喫苦頭，可蘇棠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怨言。
想到這裏，更是讓楚俊的臉上似乎感受到了一種火辣辣的滋味。
“還愣着幹嘛？你衣服呢，我給你一起洗了去。”
蘇棠的話，將楚俊從自責的沉思中拉了回來。
“哦哦，知道了。”
楚俊趕緊回過身去，他不想讓妻子看到自己落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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