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直接移步正文)S3,我打算陪一個人長大了

作者:鯨魚不舔
(本章關聯正文第252章:拍賣會,是《無數個我》中的輔助劇情,請移步正文)

  【辛巴呆呆地望着窗外,蟬鳴不止,那是我記憶中最完美的側臉】

  你的一生中許下過多少承諾?

  承諾重要嗎?

  陶謙老師說:“當你老了,回顧一生,就會發覺:什麼時候出國讀書,什麼時候決定做第一份職業、何時選定了對象而戀愛、什麼時候結婚,其實都是命運的鉅變。只是當時站在三岔路口,眼見風雲千檣,你作出選擇的那一日,在日記上,相當沉悶和平凡,當時還以爲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你有沒有在深夜一個人的時候檢討自己,究竟是哪一步走錯了,才讓今天的自己看起來,處處都是錯?

  在那些普通的每一天中,你許下過多少承諾?

  又欠下多少未兌現的承諾,不管是欠自己的,還是欠別人的,都會變成糟糕生命的結節。

  有的人爲了兌現承諾,正在計劃着未來,有的人等不及承諾兌現,正在謀劃着離開。

  (一)來生做只貓,然後去流浪,找一處溫暖的窩,最後定居他鄉。

  辛巴有過很多曾用名,鋼蛋兒、虎x、喵喵……最後纔是辛巴。

  叫鋼蛋兒的時候,它只有一個月大,扎完疫苗,被她的新媽曬在了朋友圈中,許下一個一生的承諾,抱回了家。

  “我的大兒砸,鋼蛋兒,人生擇一喵,足矣。”

  配圖上的鋼蛋小小的,身子蜷縮在一個古靈精怪的美女的懷抱中,水汪汪的大眼睛躲避着鏡頭,像是在本能躲避着嶄新的世界。

  鋼蛋兒是隻折耳英短,《ltq3000》中的那種藍貓,藍得不明顯,灰不出溜的,所以被它媽起了個這麼接地氣的名字。

  它媽是個大大咧咧的東北人,說這叫賤名好養活,可惜,鋼蛋命不好。

  我第一次見到鋼蛋,是在它媽組織的一次家庭聚會上。

  當時男男女女五六個人擠在小公寓裏喫喝,正趕上蟹子肥美的當口,皮皮蝦和螃蟹腿交相輝映、啤酒罐和紅酒杯鼓瑟齊鳴。

  貓和狗不同,狗子不怕生,這種熱鬧的場面,如果是狗子的話,早就跑出來可憐巴巴地流哈喇子了。

  貓高冷,一般都是一副‘朕餓了,該用膳了。’的表情,不餓的話,也是龍顏難得一見。

  鋼蛋估計也是受不了海鮮大咖的誘惑,矜持許久後,終於從沙發後面露出小腦袋,小心翼翼地一個貓步一個貓步踱了過來,欲喫美食,必獻美顏。

  鋼蛋毛絨絨的,鬍子支在肉嘟嘟的臉側,小小的身體輕盈地踉踉蹌蹌。

  古靈精怪扒掉蝦殼,拿嘴嗦啦掉各種佐料:大兒砸,來,給你叔叔阿姨們賣個萌。

  鋼蛋身居低位,卻以一種俯視的姿態環顧一週,看古靈精怪的眼神透露着親暱,拿腦袋蹭着她的腳脖子,又拿小爪子扒拉扒拉地上的蝦仁,這才叼進沙發後的窩裏大快朵頤。

  這家小傢伙,靈着呢。

  吃了兩個蝦,三個去掉殼兒的螃蟹腿,還喝了兩瓶蓋啤酒,鋼蛋拿爪子撲拉着臉,揣着前腿蜷縮在古靈精怪的腳邊睡着了。

  嘻哈說貓不能和狗一樣,儘量要少給它喫亂七八糟的東西,多喫貓糧、喫化毛膏、營養膏之類的,這樣才能少生病,毛會又順又亮。

  古靈精怪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我兒砸樸實着呢,不挑。

  說完就幹了一口杯二兩紅酒。

  我這人極少去別人家裏喫飯,有點居家社交恐懼症,在飯館喫飯喝酒,拍拍屁股走人,這要是在家裏,不喝酒還好,一旦喝得五迷三道,走的時候要不要幫收拾收拾屋子,要不要順手扔個垃圾啥的,糾結着呢。

  貓又和狗不一樣,很少有出門溜貓的。

  所以,再次有鋼蛋的消息,還是在朋友圈裏。

  古靈精怪把半歲的鋼蛋發在朋友圈,小傢伙長大不少,有人的小臂那麼長,胖了三四圈不止,還發了腮,憨態可掬。

  “個人原因,給大兒砸找個新家。”

  熟悉的,都是是什麼原因。

  科普一下,折耳貓這個品種之所以折耳,其實是先天基因缺陷,或多或少都帶着些先天疾病,鋼蛋倒黴,有先天性心臟病,聽着嚇人,但其實注意點兒,好好養,沒太大問題。

  她管它叫兒砸,然後乾淨利索地送給了別人。

  鋼蛋的新家在一所大房子,它的新新媽媽小家碧玉,給它起名兒虎x。

  乍一聽,起這個名的媽和小家碧玉不挨着,而這個名字和貓的性格也不太挨着。

  我二次見它和第一次抱它,在同一天。

  小家碧玉是個富二代,家裏的房子巨大化,是段子裏那種‘我上樓睡覺了’的典範。

  我和她相識於迪吧門口,我受不了那種超過心臟負荷的喧鬧,她不喝酒。

  我抽着煙緩和心跳的速度,她拍着胸口說真吵。

  小家碧玉很善良,不喝酒不抽菸不買包,品質優良到不欺騙男人的感情,但,她辜負了一隻喵。

  彼時,她巨大化的房子剛剛裝修完,邀請幾個夥伴去家裏燎鍋底,我帶着嘻哈一起赴宴。

  原來的鋼蛋、現在的虎x,從二樓樓梯口的牆角處露出毛絨絨的腦袋,好奇地居高臨下望着我們。

  我問小家碧玉爲啥給它起這麼個名字?

  她愣愣地說,它就是虎啊,稀罕死我了,我要給它送終。

  哎,又是一個一生的承諾呀。

  不多時,虎x飛奔着滾下樓梯,靜止了一小會,又在寬敞的大廳瓷磚上飛快奔跑,每一個折返都撞得門牆砰砰作響,像是一隻歡快的喵,像是對所有人用行動宣告着:老子現在叫虎x,這娘們是我媽。

  我看得連連嘖舌,名如其貓。

  嘻哈皺着眉頭說:它可能不太舒服。

  嘻哈是新人,沒人太在意他的話。

  大家在院子裏烤肉的時候,虎x跨過窗欄也來到院子裏,有個姑娘給它撕了一塊茄子。

  扯,貓喫這個?

  虎x跳到了小家碧玉的腿上,安安靜靜地趴着。

  她接過那塊兒茄子,攤在手心,虎x嗅了嗅,埋頭吃了;

  又一個姑娘掰了一塊土豆,放在小家碧玉的手心,虎x又嗅了嗅,再嗅了嗅,埋頭又吃了;

  第三個姑娘,我印象極深,她扯了一大塊烤辣椒,放在小家碧玉的手上,虎x嗅了嗅,拿小爪子擺了擺,刮到了那波濤洶涌的絨衣上,姑娘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貓爪卸下,虎x受了驚,可還是埋頭吃了。

  我心底大樂,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莫非貓糧可以出麻辣口味的了?

  便打趣說:地三鮮?乾脆炒一盤喂貓好了。

  嘻哈緊皺眉頭,說它怎麼能喫這些東西?

  但嘻哈是個新人,大家都沒怎麼理會他的話。

  小家碧玉在組織中逗留了很久,有一次她去外地考證,我肩負起鏟屎官的責任,可業務不熟,並且消極怠工,於是拉上嘻哈完成工作。

  那次帶小傢伙洗澡的時候,我才真正明白了它的特殊性。

  喵護工邊沖洗邊摸着虎x完全縮小無數碼、落湯雞般可憐巴巴的腦袋:

  “呀!你們家的貓怎麼和狗一樣老實?它是不是抑鬱啊”

  這時,我才歪着腦袋看着嘻哈,難道這喵真的與衆不同?

  嘻哈點點頭,說小家碧玉家的皮沙發一個窟窿都沒有,這哪是一隻正常的貓?

  虎x是一隻與衆不同的喵,不是因爲它有病,而是因爲它很靈,它的沉悶不只是因爲自己的病,嗯,一定是的。

  虎x一點點變得懶散,不只是因爲小家碧玉給了它優渥的生活和進口的貓糧,不只是因爲它越來越胖,越來越胖不是因爲它懶惰得不願意動彈,可能也是因爲它的病。

  對於很多人來講,喵不是寵物也不是家人夥伴,玩物,呸,玩具而已。

  小家碧玉不是一個不善良的人,是大家缺少了互動吧?嗯,應該是的。

  鋼蛋被再一次曬到了朋友圈,從虎x變成了喵喵。

  喵喵的母親是一個……

  哦,我在說這個故事的時候,有人問我,爲什麼領養它的都是女人?

  我思索良久,說大概想領養它的男人大多都有了女人,不缺一隻喵。

  喵喵的母親是一個單身大齡女青年。

  如果人的曾用名大多是因爲天橋底下算卦的,街頭巷尾學周易的和寺廟裏面佛祖保佑的,那麼喵的曾用名大多樸實無華,鋼蛋因爲灰不溜秋,虎x因爲虎x朝天,那麼喵喵就是因爲……一聲‘喵喵’。

  喵喵一歲多了,我從未聽他‘喵喵’過。

  但在大齡女青年家,它喵了一生。

  佛家講萬物有靈,科學上說能量守恆,植物用近乎魔法般的光合作用,將陽光轉化成葡萄糖,於是食草動物喫植物,食肉動物喫食草動物,萬惡並且純粹到令人髮指的食物鏈就產生了,相信我,一切都是爲了生存,沒有別的。

  喵喵被拋棄太多次了,被好多人叫過寶貝,叫過兒砸,然後一次次被嘁哩喀喳的、極其乾脆地送走,沒人兌現那些個所謂一整個貓生的承諾。

  家,好陌生哦,小貓咪做錯了什麼呢?

  棄貓效應曉得伐?如果不知道,看看s1裏的那句話。

  狗奴才、貓主子,喵喵變成了卑躬屈膝的舔喵。

  別再丟下我,好嗎?翻譯:喵喵。

  我不喫昂貴的貓糧。翻譯:喵喵。

  我埋好每次拉的臭臭。翻譯:喵喵。

  我不撓沙發。翻譯:喵喵。

  我不亂跑亂叫。翻譯:喵喵。

  你能聽懂我的心裏話嗎?翻譯:喵喵。

  所以,別再丟下我了,好嗎?翻譯:喵喵。

  從不喵喵叫的喵,爲了……喵喵了。

  大齡女青年也聽不懂啊,怎麼可能聽得懂呢?

  在她的眼裏,它只是一個不論喂什麼好喫的都不太親近,只會揣着前爪在窗臺邊一趴一天的、有先天性心臟病的一隻普通的喵。

  大齡女青年和組織的關係若即若離,我將近半年的時間都沒見過鋼蛋,再見時,是在嘻哈家。

  那是一個炎炎夏日的午後,嘻哈家裏的空調壞了,我正打算走,便去和裏屋酣睡正香的嘻哈打招呼,卻看到了窗臺邊前腿支撐,後腿蹲臥的辛巴。

  變成辛巴的喵喵直勾勾地隔着玻璃望着窗外。

  陽光刺眼,蟬鳴不歇,那是我見過的最完美的側臉,雖然胖嘟嘟。

  (二)你不覺得晚霞要好看得多嗎?只有看看這個,我才能堅持每天向西走下去。

  我們處在一個光怪陸離、瞬息萬變的世界,光有一種感情是不夠的。

  有一些東西,你以爲擁有的理所應當,當你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並沒有資格擁有。

  只是,老天也好、上帝也罷,這種神祇像遊客一樣在你身邊逛了一次,幸好有這樣的一次,讓你知道,生活只是在一堆五光十色的碎玻璃碴子裏面找糖喫。

  很多時候,我們都是逼着自己往前走,不是前面的風景有多迷人,而是身後的現實太殘酷。

  我認識一個男人,前幾年他無憂無慮,逍遙自在,現在的他一身煙味,兩眼無光,滿臉憔悴,我很想心疼他一下,於是伸手給了嘻哈一個大嘴巴。

  嘻哈,和鋼蛋的經歷很像,起名經歷很像,這個精神小夥最早真的是智障兒童歡樂多的代表人物。

  嘻哈之前叫hiphop,再之前叫黑泡,再之前叫黑胖兒,再之前叫帥哥,這是一個無聊透頂的諧音梗。

  我認識嘻哈三十年了,真特麼是個悲傷的故事。

  江湖中人和老百姓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信命。

  所謂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後面呢?

  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貴人十養生。

  嘻哈從命好得出奇,到養生吊命,波瀾壯闊到只有短短十年。

  二十歲之前,所謂逢凶化吉這四個字,且看嘻哈。

  打架、泡妞、抽菸喝酒、通宵上網,樣樣不落的嘻哈的童年,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那是一個特殊的時代,成績高於一切,即便嘻哈高中三年曠了兩年課,仍然以及其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一本。

  在我青春年少的記憶中,那是一個在所有buff加持下進副本的奇異男子,關鍵,還帥。

  帥到全市運動會時,嘻哈因爲堵車在馬路上跑,都能收穫一衆外校大巴車上的驚呼:哇喔,那個男銀好帥哇。

  但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嘻哈被命運折騰得氣喘連連。

  二十歲之後,從命好運佳到養生續命,中間沒有過渡。

  嘻哈雖然鋒芒畢露,但是異常努力,他不是一個沒有操守的紈絝,反而比絕大部分同齡人要更加珍惜生活,多少次,他問我:九月,你說我是不是該拜拜佛?

  搞得我也頭大,如果不把他的境遇歸結給運程低,我真的無話可說。

  改變嘻哈的,是他爹罵他的一句話:要不,你就回家吧,所有人都管橘子叫黃瓜,你憑什麼認爲那就是橘子?再這麼下去,你就廢了。

  他說爸你有家,你的家裏有我媽,我也要有家,家裏要有她。

  算命的說他運勢低到看不見,他逢廟就拜,在我的眼皮底下,沒見過他作惡,所以,辛巴到了他家。

  大齡女青年把喵喵掛在朋友圈上的時候,我點了個贊,嘻哈留了言:我養。

  我和嘻哈在把鋼蛋接回他家的時候,同時刪掉了大齡女青年、小家碧玉和古靈精怪的微信,不是我們多高尚,而是,我們至少養得起一隻喵。

  階級不同了,我們逼格高。

  我和嘻哈爲鋼蛋的新名字苦思了一下午,我說要不就叫藍貓淘氣吧,畢竟動畫片可追溯。

  嘻哈說乍一聽像rb貓,不如就叫辛巴吧,它先天有病,咱也祝福它健壯一點兒,這名動畫片也能追溯。

  我第一次被嘻哈的文學造詣所震驚,豎着大拇指給了辛巴一個貼臉吻,一歲半的小傢伙,以後到永遠,你就叫辛巴了。

  辛巴其實很早就認識我們了,它記得,我說過,這傢伙很靈。

  嗅一嗅、大胖爪拖着大胖身子吧嗒吧嗒走了一圈兒,它熟悉新家只用了五分鐘,然後就在我倆中間的沙發上縮成了一個毛絨絨的肉團兒。

  辛巴再也不喵喵叫了,小胖妞成了鏟屎官。

  小胖妞是嘻哈的女朋友,兩個人你儂我儂到我都不好意思總去他們家裏看辛巴。

  嘻哈運程不好,但是很努力,他從集團公司的中層到給集團公司幹黃,用了四個月;從給一家創新科技民企從風口乾黃用了半年;從給一家國企改制的鐵飯碗幹到裁員半薪,用了一年半。

  他跟我說,不行,不能再方別人了,我創業去吧。

  我覺得這是善莫大焉的事情,表示讚許並支持。

  嘻哈的公司從盈利三千萬到負債三百萬,用了四年半。

  小胖妞一直陪着他,我覺得他們要修成正果的時候,小胖妞辭去了已就任半年的鏟屎官。

  嘻哈破產時,他去看了個大仙,順道要了小胖妞的八字。

  小胖妞戰戰兢兢地問他:如果大仙說我們不合適,你還要我嗎?

  嘻哈說:我永遠都不離開你。

  小胖妞說:我們領證吧。

  當時我在給嘻哈當司機,順道也去算流年,到現在我仍然記得嘻哈當時那張咧開了花兒的嘴臉,我特麼都被感動得鼻涕連連,激動得闖了個紅燈。

  小胖妞離開的那天,嘻哈家的刮鬍刀似乎就失去了功用。

  辛巴變成了家裏的主人,霸佔了搖搖椅所有的時長。

  凜冬時,我再去見嘻哈,家裏沒有一絲變化,只有辛巴瘦了不少。

  我說不管咋的,不能餓着孩子啊。

  嘻哈收入甚微,是真的買不起貓糧了,但辛巴自小就不是挑食的嘴,跟着嘻哈吃了半年麪條。

  雖然不再喵喵叫,但儼然變成了家裏的主人。

  我來時,在門口迎着,我走時,跟着送到門口。

  嘻哈和我說,那次去看大仙,他已經在計劃着典當一切,結婚生子。

  計劃的未來裏,有飯有湯、有辛巴有她,他甚至能聞到未來日子中,某一天被子被陽光曬了一下午的味道,只是,他在計劃着未來,她在謀劃着離開。

  小年飯是我和嘻哈在家裏喫的,我給辛巴帶了兩麻袋貓糧,可是辛巴不喫,還是喫着我倆的剩菜。

  嘻哈摸着辛巴的腦袋,捋着灰亮的貓毛,說:我想帶它出去看看,這個世界那麼大,我要告訴它,這裏是家,它陪我長大,我陪它也長大。

  沙發後的牆上,是小胖妞給辛巴畫的一幅丙烯畫,筆觸粗糙,但圓滾滾地憨態可掬。

  我點點頭:貓很少出門,溜達溜達也挺好,去哪兒呢?

  嘻哈說:這裏是東北,我帶着它一路往西走,總有好多的風景可看。

  辛巴就像聽懂了一樣,蜷縮在沙發上的身體抻了抻懶腰,擡起了腦袋,舔了一下嘻哈的手。

  再後來,我過起了繼續流浪的日子,轉眼就過了立夏,在德令哈的一個下午,我接到了嘻哈的視頻電話。

  畫面中,嘻哈淚眼婆娑,我第一次見他哭,懷裏是閉着眼睛吐着半截舌頭的辛巴。

  “我今天晚上有個飯局兒,提前下班回家換衣服,九月,你知道的,辛巴總會在門口接人的,我找了半天才在窗臺下面看到它,已經不行了,我晚進家門半個小時就見不到它了。

  “大夫說它活這麼大已經很難得了,它的心臟早就快堵死了,大夫說它平時不願意動彈,窩着趴着就是因爲它難受,因爲它不會說話,它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九月,你說那得多難受啊?

  “九月,你說這是不是天意啊?我今天如果不早點回來,就看不到這最後一眼了,腎上腺素也打了,特效藥也紮了,咋就救不活呢?

  “我還沒帶它去往西溜達呢。

  “九月,九月哥,你說,它是不是也早就預謀着離開了?”

  嘻哈的說到這就停了,我慌亂地掛了電話。

  德令哈的海拔太高了,我有點高反缺氧,沒有一點力氣地躺在青海湖邊的草地上。

  銀河傾斜,一壺星斗灑滿天界,夜風帶着青草的氣息逐漸飄遠,大地帶着我遠離星光。

  是啊,是不是大家都在預謀着離開?

  辛巴毛絨絨的臉似乎在說:喵,我不打算陪一個人長大了。

  嘻哈數月杳無聲息。

  中秋後的一天,那時我已到了喀什,喫着一嘟嚕肉的烤包子,手機響了,是條微信。

  照片中的嘻哈瘦了兩圈,副駕上是那副小胖妞給辛巴畫的粗糙的丙烯畫。

  “敦煌的晚霞很美,每天看着日落,堅持着一路向西,我總要完成一個承諾。”

  ……

  你的一生中,許下了多少承諾?又欠下了多少承諾?

  願你我都能遇到一個乾淨的人,永遠不會悄悄預謀着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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