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我是正派啊!(中)
管理上有一手,教學上也有自己的風格,爲人不市儈,學生送禮啥的,超過掛曆的價格他都不要。
雖然頂着個教導主任的名頭,可學生們並不討厭他。
相反,因爲他長得矮壯很有喜感,講課生動幽默,大家都願意聽。
“和越南一樣,智利的國土也是狹長形的,東部還有一條什麼啊?對,安第斯山脈,所以怎麼樣?呵,他們那旮沓的火車只能南北走,想掉個頭都費勁……”
藝術班的學生們大多不怎麼認真聽講,但劉學平的地理課互動比較多,時不時一個小段子,講臺底下都仰着脖子興致不弱。
上課不久,盧文峯課桌裏的手機就震了兩下。
他偷偷拿出來低頭看了一眼,是媽媽給自己發的短信:兒子啊!媽昨晚買的彩票中大獎啦,好幾百萬吶!快回家,媽給你買好喫的,給你買新電腦!咱花錢進最好的大學!
盧文峯有點懵。
“我知道咱們班百分九十五的同學都有藝術特長加分,可是高考是什麼啊?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多考一分,在全國就能壓過成千上萬的考生,上課時你們溜號一分鐘,就可能會少得一分。
盧文峯,擺弄手機查智利還是越南呢?”
鬨堂大笑中,盧文峯訕訕收起電話。
黃超一直在斜後方悄悄觀察。
見盧文峯並未如方圓所說似的像范進中舉失心瘋般衝出教室,只是呆坐在那一動不動。
黃超心裏有點小失落,暗道:老方還是太保守了。
其實盧文峯在短短一分鐘內思考了很多,老媽沒理由騙自己,中獎這件事多半是真的。
有錢了?
噫嘻,有錢了!
能追婉瑜了?
像所有追求期鍥而不捨的男女一樣,他也心有不甘。
時時盼着手機會突然來條對方的消息,什麼都好,哪怕是個表情符號。
可左等沒有右等沒有,秦婉瑜唯二兩條發來的消息都和方圓那傢伙有關。
盧文峯想起昨晚在‘失戀互助羣’裏看到一位仁兄發出的感慨:
——
朋友們,這世上有三種非常神奇的東西。
二郎神的狗、劉謙的手、還有你的朝思暮想的前女友。
二哥的狗用來領路,謙謙的手用來魔術,前女友用來給你的感情大興土木。
兄弟們,世上還有三種非常靈異的東西,大薩滿的鼓、老神仙的虎、還有我們曾經心裏的公主。
再囂張的流氓總有一天會繳械投降,再生猛的野豬總有一天會變成紅腸;再無敵的金箍棒也只是根棍兒:再牛逼的岳飛也輸給了秦檜兒。
放眼望去,整個羣裏再堅強的漢子,都敗給了老妹兒
有一天,當你們彼此成爲了對方的前度,只因爲在她生命華麗的盛夏,你始終是條想溫暖他的毛褲——《轉載自佚名網友》
——
頭獎啊,至少要五百萬吧?
我不要當婉瑜夏天的毛褲!
我要在夏天當她清清爽爽的小白絲…
盧文峯在心裏開始替‘母親’規劃獎金的用途。
手機又震動了。
‘我心情很差,你現在能來學校對面巷子陪陪我麼?我現在才知道,在所有流言蜚語面前,只有你對我好。’
是婉瑜!
婉瑜終於知道我的好了!
哪個叫怒髮衝冠爲紅顏?什麼叫苦心人天不負?!
盧文峯臉紅脖子粗,蹭地一下站起來,給前後左右都嚇了一跳。
黃超心裏一喜,暗想:老方有識人之明啊!
劉學平懵了一下,皺眉道:“你幹什麼?拉褲兜子了還是睡傻了?”
盧文峯覺得自己胸口裏有一羣小恐龍在奔騰,呼哧呼哧地喘氣。
看着全班同學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講臺上小矮子嘲諷的語氣。
他不屑道:“老子有錢了!老子不念啦!老子自費去燕大!老子要去保護她!”
說完,盧文峯在所有人驚呆的目光中,拎着書包奪門而去。
黃超憋着笑給方圓發去短信:成了!孫子跟老劉罵媽了,瀟灑離去。
教室前排,林靈珊怔怔發愣,‘保護她?保護誰?婉瑜嗎?’
她偷偷拿出手機,也發了條信息:婉瑜,你怎麼啦?盧文峯抽風了,說去保護你。
回覆的很快:我在上語文課,不要管他啦,想想就頭痛。
方圓給黃超回覆:到此爲止。
——
盧文峯舉步生風,超軼絶塵地跑出學校。
可進了馬路對面的巷子,他沒有看到婉瑜,反而被七八個小混混圍住,一左一右被架住。
他愣了愣,左右看看,還是沒看到婉瑜。
“看tm啥呢?尼瑪!”
打頭這人過來就是兩個大巴掌。
盧文峯迴過神,瞅了瞅:“我認得你,你就是在門口總騷擾婉瑜的那個流氓吧?是你們欺負婉瑜?婉瑜人呢?我來保護她!”
凌佳山氣樂了,又甩了兩巴掌:“你沙壁吧?你好意思管別人叫流氓?!
我告訴你,以後少tm胡亂造謠,用那麼下三濫的手段,你要點臉嗎?就你這熊樣也配追婉瑜?”
盧文峯胡亂掙掙,沒掙開,也不管凌佳山說啥,只道:“你tm管我?你們把婉瑜藏哪了?把她放了!衝我來!
告訴你們,老子現在身家好幾百萬,你們敢動她一根毫毛,我僱人卸你們胳膊。
我認得你,你叫凌佳山,四十八中的,我見你穿過校服!玖隆集團的唄,別人怕你,我不怕!放開我,放了婉瑜!”
凌佳易在人羣后抽着煙,實在聽不下去了,走上前來跟弟弟說:“你讓開,這傢伙腦子似乎不大好使,我跟他嘮嘮。”
說着,一腳踹上盧文峯的肚子,勢大力沉。
“呃!”
盧文峯被架着,彎了腰,一口氣沒喘上來,擡頭紅着眼睛叫道:“放開我,有本事單挑!”
凌佳易補了一腳,笑眯眯地說:“傻小子,你這腦子就別動泡妹子的心思了。我就一句話,以後別再騷擾秦家丫頭,你應承了,我就讓你走。”
盧文峯感覺自己說話他們聽不懂,那就不說了,深深吸了口氣,用盡全身力氣,一下子把兩邊拽着自己胳膊的人甩開。
左一拳右一腳地給了凌佳易兩下子,然後死命往巷子裏衝:“婉瑜婉瑜,別怕,我來啦!”
凌佳易坐在地上罵了一句,揮揮手:“追那憨批,往死揍!”
於是,七八個人追着盧文峯在小巷子裏飛奔。
盧文峯邊跑邊喊婉瑜,但怎麼可能有迴應呢?
出了巷子,重新回到主路,他繞着圈跑,心裏就一個念頭:不能叫別人欺負她。
盧文峯反應過來,他覺得自己理解錯了,婉瑜是不是說的不是正對面的巷子?是斜對面?
過馬路。
吱吱!哧!
汽車輪胎刺耳的磨地聲傳來。
盧文峯站在馬路中間側頭一看,‘這車不是婉瑜家的那輛大奔馳麼?咋開這麼快?婉瑜在車上?婉瑜沒事?’
黑色奔馳加速一段,又突然停在路邊。
盧文峯下意識退後一步。
吱吱!哧!
身後另一個方向又傳來一陣輪胎急剎的聲音。
盧文峯一轉頭,看見一堵牆砸了過來。
砰!
眼前黑了一下,然後盧文峯覺得自己飛了起來。
天旋地轉的,又重重地砸在地上,duang的一聲悶響。
趴在板油路上,臉皮貼着地面又溼又熱,盧文峯眼中是學校的大門,和筆直的沒有盡頭的馬路。
一隻色彩斑斕的小蝴蝶飛過來,落在他臉前的地面上。
翅膀緩緩地一開一合,他的眼皮也隨之一開一合,漸漸褪色。
‘婉瑜到底有沒有事兒啊?嘶,好疼啊。’
中年司機從車上下來,茫然無措地左右看看,一臉無辜。
“這……大夥都看見了啊,是他突然退後一步的,是他撞我的!
我…我我是正常行駛啊,倒了個黴的。”
人行道上的一羣人全傻了。
凌佳山看着馬路中間七扭八歪躺在血泊裏的盧文峯,木木地轉過頭。
“哥…咋…咋辦?”
“到派出所你就如實說,本身這就是意外,和咱沒關係。”
凌佳易點起根菸,深吸一口,緩緩吐出:“了不起,賠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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