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十八步
那可是卡德利,和刑銳不同,卡德利將另一個世界的宋玉從內到外烙滿了自己的印記,他和書中的宋玉說,他要宋玉在軍聯陪着他畢業,然後就乖乖地去做回亞人,等着卡德利將他匹配回家。
那是完全長在宋玉審美點上的男人,也是全書唯一一個和宋玉談起未來的男人,但是在番外裏叫自己的朋友和宋玉一起玩np的,也是他。
宋玉想要逃避,可偏偏他想起了原書的連個名字都沒有被提及的喻關,他與那灰髮少年像是隔着一個世界重合了,兩人都戰戰兢兢地生活在衆人的角落,那少年卻可以借一時勇氣強撐着跳出自己的安全領域。
宋玉怔怔地看着被他刷到最高速的手指訓練軟件,上面自己的“斷刀客”緊跟在“刀鋒”成績之下,他四散的情緒慢慢收斂凝聚,最終從那裏提煉出了一絲孤勇,等到他敲響澤爾寢室的時候,透亮的黑色眼睛裏只剩下了堅定。
宋玉在餐廳的宣戰明顯激怒了袁斌,當宋玉跟着澤爾走進他們寢室時,看到了被投影到空中的光屏,那裏顯示着小百合機院分區的置頂新帖。
機甲學院的帖子有很多種,請教帖、陪練帖、回收帖等等,而眼前的這個,是決鬥帖,公開決鬥帖除了表明決鬥雙方的決心外,還會把時間房號列在帖子裏,意味着非決鬥雙方也可以通過訓練室聯網旁觀競技。
決鬥是機院解決問題的常用途徑,這種帖子並不罕見,但是除了利益相關者外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去湊熱鬧,所以除非決鬥雙方很有看頭,這種帖子的熱度一般不高不低。但眼前這個帖子卻被版主置了頂,點進去後可以發現,這個樓主的情緒比以往的決鬥帖都激烈的多,全文一口一個“垃圾”的喊着,只有最後一句話帶出了人名。
[宋玉,明天我會讓你知道,與垃圾爲伍的下場!]
宋玉看了反而舒了口氣,在澤爾一羣人的注視下點了點頭:“就是帖子說的那樣,我打算加入你們。”
宋玉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他感到曾經封閉的生活被打破了一扇窗,自己正翻越它邁向一個完全不可控的世界,但他僅僅是留戀的向後看了看沒有回頭,對着瞬間發送給自己的好友申請一個個點了同意。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宋玉在軍聯的社交賬號和訓練賬號立刻塞進了很多名字,他拒絕了澤爾讓出的座位,挑了靠近牆角的位置,坐在那裏慢慢修改着大家的備註名,因爲人有點多,他花了不少時間。
“宋玉,你的賬號……都是自己在用嗎?”莫爾塔將對方的訓練賬號內容翻了一遍,擡起頭對着對面的少年小聲問道。
“嗯。”宋玉輕輕點頭。
面對對方平靜的迴應,周圍人只能將驚歎吞回自己的肚子裏,跟着一起安靜地點了點頭。
宋玉把自己的好友列表整理完了以後擡起頭望着大家,在發現衆人正在沉默地注視自己後,迅速轉移了視線。
澤爾瞬間回神:“我們來商量一些明天的對策吧。”
這兩天他們已經收集到了袁斌他們的各種資料,之前因爲實力差距所以對如何迎戰一籌莫展,如今看到宋玉,大家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激動起來,開始規劃明天的作戰方案。
宋玉對這個並沒有太多見解,他覺得之前和宋決三人一起聯機訓練時的對戰方式就很好,沒什麼預先的計劃,全程隨機應變。但他轉念想起了事後宋決對自己合作意識欠缺的評價,於是也沒說什麼,只是安靜地聽着,在澤爾他們停下來詢問意見時點頭回應。
……
第二天,宋玉照例起牀後去了自己的私人訓練室,即使下午就要決鬥了,他也沒有改變自己一貫的作息。休息之餘他打開了許久沒看的小百合,翻到了昨天晚上袁斌發的那個決鬥帖,發現下面已經被設定了禁止留言。正在這時,自己的私人賬號收到了幾條信息。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先是回覆了澤爾,告訴對方自己現在在訓練室,中午喫完飯回去和他們集合,然後點開了高琨的對話框。
高琨一向不怎麼關注學校論壇,知道宋玉和別人決鬥的事情是上課時聽同伴說的,一下課他就點開終端給宋玉發了消息來求證。
宋玉拒絕了高琨要幫忙的請求,然後把袁斌帖子上的時間地點截圖發給了高琨。
[玉:學長可以來觀戰。]
[高琨:我會的,務必小心,我相信你。]
宋玉收到消息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關了終端繼續訓練去了。
……
這是宋玉第一次去公共訓練室,那裏確實比私人訓練中心要擁擠很多,還有許多別的學院的人,多種顏色的制服混雜在大廳顯得頗爲混亂,宋玉只當這是公共訓練室的常態,在他們目光掃到自己之前收回視線,跟觀戰的同伴們道別後,就和澤爾莫爾塔進入訓練區,找到了被事先預留出的訓練位。
訓練位是被相互隔開的,爲訓練者留出了一定的私人空間,即使如此,對比於私人訓練室,宋玉還是覺得這空間逼仄了些。
袁斌已經在訓練中心開了房間,在裏面等了許久,見到宋玉進去後,他就立刻衝到了宋玉的面前。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宋玉!如果你現在後悔,我就當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袁斌咬牙切齒地說着,內心告訴自己最後再給對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卻只看見宋玉沉默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袁斌忍不住再次拉低自己的底線,他指着虛擬訓練室一側的電子屏幕:“今天會有很多人見證你的失敗,你還要堅持嗎?”
宋玉順着他的手看去,居然看到了觀戰區,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功能,感覺有些新奇,本來放鬆的心情瞬間多了幾分緊張。只見那裏密密麻麻列着一羣ID名稱,根據顏色的不同,宋玉能看出他們來自不同的學院,那些ID還在不停跳動着,有的下線有的補上,最後在達到觀戰上限人數時穩定了下來。
“袁斌,同樣的話還給你,要認輸的話趁早。”澤爾和莫爾塔站到了宋玉和袁斌的中間,將宋玉攔在身後。
袁斌看了兩人一眼冷哼一聲,兩隊人沒有再言語,安靜地呆在訓練室兩側,只是視線時而會隔空交匯。
等到兩點整,宋玉看到了空中突然顯示的倒計時,然後就進入到了一片空曠的訓練場。
……
喻關把懷中的飲料放下就迅速拿出終端開始連接訓練室的網絡,他身旁的少年先是看到了手邊的果汁,然後才發現了他。
“你來幹什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喻關往旁邊挪了挪,似乎是有些心虛:“我來給大家送喝的。”
少年沒有理會他,而是和旁邊人呼喊道:“誰連進去了快點拉我一把。”
“沒呢沒呢,連的人有些多,被卡下來了。”
“別吵!盧佳你先退出來,讓我進去。”卡德利皺着眉道,等自己終於進入觀戰席,神色才稍稍放緩。
剛剛和喻關說話的少年在卡德利說話之後放低了聲音,他看了看自己的同伴,最後轉過頭來望向喻關,小聲問道:“嘿,你進去沒,進去了把我換過去。”
喻關看了看自己卡在最後一個觀戰位的藍色ID,抿了抿脣後小聲道:“不好意思,我也被卡在外面了。”
喻關看着出現在訓練場中央的那個挺拔身影,又看了看身側四處懸賞觀戰位的少年,忍不住站起身,退到了大廳角落的位置蹲了下去。
對不起,我以後會給你多買很多果汁的,但是那個人對我而言很重要。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亞人可以和男人們一起站上競技臺,那是個和他這個地下道老鼠不一樣的,閃閃發亮的亞人。
喻關修長的身體被摺疊成了小小的一團,但他絲毫不覺得難受,此時他全神貫注地望着面前屏幕裏宋玉操作的火紅鋼鐵巨人,褐色眼睛裏像是被點燃了一束火焰。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訓練室大廳隨着戰鬥開始慢慢安靜了下來,敵對陣營的兩臺銀色機甲在戰鬥開始後率先向宋玉所在的位置撲過去,那融合了人類靈魂的紅色鋼鐵巨人展現出不可思議的靈活,在最後一秒利落的滾地躲開,它的滑行距離像是被精確地計算過,恰恰好落在了其中一臺機甲身後半步的地方,沒有多出一尺,接着就迅速展開了反擊,即使完全不懂得機甲,喻關也看得出那紅色機甲的強勢,不出十分鐘,伴隨着耳邊一陣驚呼,喻關看到一臺銀色機甲被淘汰出局。
不知道爲什麼,喻關感覺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擡手一抹,才發現手背溼了一片,手背上的眼淚像是打開了一個閘口,喻關把終端放到大腿上,然後把頭埋進雙膝,一邊哭一邊看着屏幕上的那個身影。
明明是個比自己要矮半個頭的少年,身形也帶着亞人的纖細,但是隱藏在機甲身軀裏的他成爲了戰場的主宰,隨着時間的推移,觀戰的目光都慢慢彙集到了他一個人的身上。他顯然不懂得和同伴配合,但是也可以孤身一人切斷對面兩臺機甲的聯繫,不知道是有意爲之還是實力的過於強大,那紅色的機甲高調的站在了同伴身前,似乎打算靠它一個來割裂整個戰場。
可偏偏它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逞能,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被完全牽制的一臺銀白色機甲顯出了頹勢,一開始就完全落入對方手中的戰鬥節奏竟在這時被迅速加快,大廳裏又是一陣驚呼,外院的學生們甚至沒有看清那紅色機甲的動作,就看見訓練場中又倒下了一具鋼鐵屍體,這時就連機院的人也不由自主地輕輕搖了搖頭表達自己此刻難以言喻的情緒。
倒不是那紅色機甲的操作多麼困難,在場的一些高年級學生完全可以做的比對方更好。
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場全員新生的決鬥,開學一個多月能到達這樣的程度,足以讓他們感到驚歎。
喻關擡起頭,趁着衆人的注意力被比賽完全吸引,他顫抖着蹲麻的雙腿,拿着終端迅速跑進了洗手間,卻發現那裏也躲着不少聯網觀戰的人,只空出了最深處的一個隔間,喻關進去後立刻關上了門,然後將終端的畫面投影放大在了空中。
屏幕上勝負早已揭曉,最後的銀色機甲雖是負隅頑抗但影響不了最終的結局。喻關望着空中那個追逐勝利的驕傲身影,點擊了截圖,當那畫面定格以後,他像是失去了力氣,背靠着冰冷的擋板,身體慢慢滑坐在地。
因爲知道周圍有人,喻關不敢發出聲音,他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讓那來自喉嚨的聲音封鎖在了手心裏,過多的情緒無法表達,壓抑在了這麼一個狹小的空間,喻關那充滿矛盾氣質的臉已經模糊了五官,皺成了猙獰的模樣。
孤獨了十八年,少年終於在他空無一人的世界裏,等到了一顆遙遠而耀眼的引路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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