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絕望 作者：未知 “我不能走，”安錦繡衝上官睿搖着頭。i^ “你不走留這裏等死嗎？”上官睿要是還有力氣動彈，就一定從木椅上跳起來了。 安錦繡猶豫了一下，將今天庵堂裏事告訴上官睿，這讓安錦繡覺得羞恥，可是不說，她如果死了，讓上官勇和上官睿糊塗一輩子嗎？不知道事情緣由，他們又要怎麼逃脫皇后和安錦顏殺招？想到這裏，安錦繡跟上官睿說：“小叔，我接下來話你要記清楚，以後見到你大哥你要告訴他，我今天跟你說話。 上官睿說：”有話你當面告訴我大哥，我不會替你傳話。” 對於上官睿這會兒發火，安錦繡只是嘆一口氣，說道：”今天我來庵堂是被人算計了。” 上官睿愣愣地聽着安錦繡敘說，從開始愕然到憤怒，到了後，上官睿發現自己竟然只是僵直着身體坐着，什麼感覺也沒有了，就好像自己跟小妹和平安一樣，已經死了，對這個世界已經毫無感知了。 安錦繡其實沒用太多話語來敘述今天事，言語簡單，不帶任何感情，後讓上官睿和繡姨娘感覺，她像是說別人事情。“是我對不起上官家，”後安錦繡這樣對上官睿說道：“見到你大哥後，替我跟他說聲對不起。” 上官睿愣怔了半天后，才一拍桌子，“這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完事！” 安錦繡抹着臉上眼淚，一臉黯淡。 “我不怪你，”上官睿以爲安錦繡誤會他是罵她，忙又急着解釋道：“這事錯不你，我大哥不會怪你。我沒覺得是你對不起我們上官家。” 這個時候，上官睿如果跟上一世裏，知道她叛了上官勇時一樣，將她痛罵一頓，安錦繡心裏還能好受一。將自己裙角一片衣料撕扯下來，安錦繡看看這屋中也沒有筆墨，便將自己右手食指咬破，溼透了衣料上給上官勇寫信。上一回寫家信時候，是滿心期盼與歡喜，沒想到這一次竟是滿心絕望。 安錦繡沒寫發生了何事，只是叮囑上官勇，如果京都城傳來了她死訊，讓上官勇一定不要再返回京都。皇后和安錦顏手不會伸進軍營裏，所以上官勇帶着上官睿軍營裏過活，應該可以過上安生日子。安錦繡這封血書中告訴上官勇，就算是想報仇，也要等自己有這個能力後再報仇。i^ “將它帶給你大哥，”安錦繡將血書遞給上官睿，“你明天一早就出城去。” “那你呢？”上官睿問。 “我不能走，我走了，那我們活路就真斷了，”安錦繡說到這裏，身上摸了摸，想給上官睿找些銀兩，卻發現自己這會兒身無分文。 “你爲什麼不能走？”繡姨娘這時聲音焦急地問安錦繡道。 “我只有留下來，才能確保聖上不會發怒，”安錦繡用手指去撥動了一下蠟燭燭芯，被火灼燒痛感，再一次提醒着安錦繡，她這會兒真不是隻是做一場噩夢。 繡姨娘說：“爲什麼你留下來，聖上纔不會發怒？” 安錦繡冷道：“聖上也許會生氣，也許不會生氣。今天事情總要有一個理由，也許我主動勾引，就會是一個理由，我……” 上官睿再次拍了桌子，狠狠地，差將他自己這隻手拍斷。 安錦繡沒辦法消解上官睿怒氣，只能是再問上官睿一句：“你身上傷要看大夫，現還能走嗎？” 上官睿不知道自己身上傷有多重，他也顧不上去關心自己，他只知道這一次他連他大嫂也保不往了。上官睿一向冷靜，而且心思縝密，所以就算現他痛苦難過，恨不得現就去找仇人報仇，可是上官睿也能想得明白，繡姨娘說沒有錯，他們要以活人爲重。“我沒事，”上官睿搓了一把自己臉，“只要不死就行，大嫂，你真想好了？” “你和將軍不能再出事了，將軍現香安城，你去那裏找他，”安錦繡起身將繡姨娘帶着僧尼袍披了上官睿身上，這件僧袍很寬大，披上官睿身上也看不出是男女式樣來。 “香安城？” “是皇帝親口跟我說，應該不會有假，”安錦繡替上官睿把僧袍衣帶紮好。 “這錢你也拿着，”繡姨娘將一小袋錢塞給了上官睿。 “走吧，”上官睿想跟繡姨娘再說幾句道謝話，卻被安錦繡催着走，“一定要勸住將軍，事情總不會永遠壞下去，”安錦繡將上官睿送到側門外時候，又叮囑了上官睿一句。 上官睿後看了安錦繡一眼，衝進了大雨中，頭也不回地走了。 “娘，”上官睿走了後，安錦繡又對繡姨娘說：“你說紫鴛山上等你，你去找紫鴛吧。” 繡姨娘說：“那你呢？” “我留下，”安錦繡說：“安錦顏想讓我死，我不能這麼容易就讓她稱心如願。” “你要做什麼？”繡姨娘死死地拉着安錦繡手問道。 “娘，聖上真沒對你做什麼？”安錦繡卻再一次問繡姨娘道：“什麼也沒做？” “沒有，”繡姨娘說：“娘還要這張臉呢，真什麼事也沒發生。” “你去找紫鴛吧，”安錦繡替繡姨娘理了一下頭髮，伸手將自己頭上髮帶扯下，就站雨中，爲繡姨娘盤好了一個髮髻，“娘，你要爲元志多想想，我這個女兒沒用，”安錦繡低聲對繡姨娘道：“以後你就當沒我這個女兒吧。” “錦繡！”繡姨娘這個時候再也撐不住，哭喊着安錦繡名字，伸手又要抓安錦繡手。 “走吧，”安錦繡轉身就走，“娘，我不會輕易去死，你就放心吧。今天晚上事，你就忘了，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沒人知道你來過這裏，你一直就半山腰上，跟紫鴛一起避雨，以後不管是誰問你，你都這麼說，”走進了庵堂側門裏安錦繡，回身關門時，又跟繡姨娘說：“娘，不管我出了什麼事，你都要安府等着元志回來。” “錦繡，”繡姨娘往前走了一步，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安錦繡將側門關上。 安錦繡不知道門外生母是否還正雨中沒有離去，她也沒有再開門去看上一眼。往世宗睡着那間客房走路上，安錦繡不知道自己跌了多少個跟頭，就好像她已經忘了要如何走路，往往剛站起來沒有兩步，她就又栽到了雨地上。不過安錦繡也不覺得疼，跌倒了就再站起來走，等好容易走到客房門外時，安錦繡再一次跌坐滴水檐外院中。 這一次安錦繡沒能再站起來，院中積水將她雙膝以下身體都淹沒，安錦繡也只是擡起臉，就着雨水洗了一把臉。平安死了，上官寧死了，她再也見不到上官勇了，這一世她還是害了這個男人，這一世重來，到底是爲了什麼？ 人是一種奇妙生物，當悲痛到了極之後，反而會顯得沉默而冷漠。安錦繡摸了摸自己心口，這裏沒有一絲熱氣，可心還跳着。你就不難過嗎？安錦繡問自己，因爲是死過一次人，所以就算平安和上官寧死了，她也能這樣無動於衷？ 眼淚其實一直流，只是安錦繡自己沒有察覺，也許是流出眼淚都被雨水沖走，所以她感覺不到。也許我那時不該從奈河橋那裏走回頭路，安錦繡心裏想着，能跟上官勇相守到白頭人，註定不是我。想到這裏，安錦繡臉上露出了慘淡笑容，這一世還不如上一世，上一世至少平安還能長大，還能娶妻生子，延續上官家香火，這一世，平安卻已經死了。“不該回頭，”安錦繡坐瓢潑大雨中，一遍遍地喃喃自語着。 上官勇人還城中徘徊時候，看到了城南那裏被火光映紅天空，雖然不知道是哪一家着了火，但自己家也城南，上官勇不再想自己回家可能會連累家裏事了，往城南舊巷這裏一路奔跑而來。 “上官家人都死了！” 等上官勇趕到城南舊巷這裏，往昔他所熟悉深巷已經不見了，大火將這條深巷整個燒燬。就上官勇還來不及驚愕時候，兩個不知道是哪個衙門衙役說着話，從上官勇身邊走過，丟下了一句，讓上官勇身心俱喪話。 濃煙跟大雨一起混和成了霧，燈光這霧中不但無法照亮，反而將這霧暈染得昏黃迷離，讓人連腳下路都看不分明。上官勇耳邊都是痛哭呼喊聲，住這裏都不是什麼富貴人家，這一場大火不知道燒燬了多少人家當，還有那些家中死了親人人，那哭聲加淒厲。上官勇對這些痛嚎哭喊充耳不聞，看不見腳下路，他憑着記憶也能找到自己家，往家裏跑去上官勇，心裏想是，我方纔一定是聽錯了。 上官家宅院已經不復存了，就算是被大雨不斷地衝刷，那一股濃烈惡臭味還是上官家宅院廢墟上旋繞不散。從廢墟里往外扒屍擡屍人都用厚布遮住了口鼻，就是這樣，不少人還是被這氣味薰得頻頻作嘔。 “這到底是什麼味道？”已經趕到了這裏大理寺卿韋希聖，用手捂着口鼻問自己身旁站着京都九門提督江瀟庭。 “魚油，”身爲將軍江瀟庭臉色很難看，韋希聖是文官不清楚，他可是很清楚，這是軍中用來燒屍，用鯨脂提煉出來一種油，燃之後，水澆不滅，土填不熄，他們聞到這味道，就是這種油燒着後味道。這裏發生了一場兇殺，而不是一場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