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光

作者:南山有臺
寧平王是先王的子孫,與當今皇上是親兄弟。早年在奪嫡的紛爭中站對了隊伍,成爲皇上的左膀右臂。皇帝登基後,他被封了王位,手握要權,在朝中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可能是先前犯得殺孽太重,寧平王的兒子都活不太長久,如今長大成人只有寧左和寧右兩位公子,人丁稀薄如此也是挺罕見的。如今寧平王的小妾又在他年過半百時給他添了個兒子,寧平王自是喜不自禁,將小兒子的滿月宴大辦特辦,都快超過皇子宴席的規格了。

  有人拿捏此事書諫聖上,說寧平王以下犯上罪大惡極,哪知聖上大驚,口中唸叨着:“哎呀,幸虧愛卿提醒了朕,朕當真是疏忽,竟把此事忘得一乾二淨。”回頭就差公公準備一隻純銀的長命鎖,在滿月宴當天差人送過去了。

  諫官的臉色簡直跟吃了屎一樣。這跟史書上寫得不一樣啊!聖上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啊!諫官將手中的奏摺一摔,躲到角落裏咬着手帕去哭了。

  由此清平王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見一斑。這麼長粗硬的大腿,何湛自是要抱的。

  何湛和何德共乘一輛馬車前去,路上何德又不免嘟囔何湛幾句,什麼“你這麼大了也該成家立業了”、“不要總讓娘牽掛着你的事”、“往後要用功讀書,考個功名,爹也放心了”、“不要總混在花街柳巷,成何體統”

  何湛聽得耳朵疼,索性擺擺手鑽出馬車,一腳把車伕踹進車廂,自己駕車玩。車伕捂着屁股滾進車廂,怯怯地看了何德一眼,小媳婦兒似的窩在角落裏,生怕何德對他做什麼似的。何德又看了一眼甩鞭子的何湛,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清平王府。何湛率先跳下馬車,也不等何德,大步流星地就往王府裏去。送禮祝賀的事自然是由何德去做,何湛做不來。他來清平王府就想找寧左和寧右,順便見見跟他綁了那麼多世都“難捨難分”的主公。

  何湛在京城是有名的玩得開,與寧左寧右兩兄弟也熟,王府的小廝也認得他,故點頭哈腰地迎上去,說着:“呦,三爺,您來了!我們家公子還等着您呢!”他老孃是先王的妹妹,雖然寧華瓊的年紀與寧平王相仿,但寧平王跟皇上一樣都得尊一聲“皇姑姑”。何湛雞犬升天,勝在輩分大,與寧平王同輩,所以清平王府上的下人都尊一聲“三爺”。

  何湛故作風流地搖了搖摺扇,挑眉看了那小廝一眼,調笑道:“小六,你家公子把你養得真好,這細皮嫩肉的,活脫脫像個水靈靈的小姑娘,看得我心都癢了。”

  小六紅了臉,低聲說:“三爺,您就別拿小六開玩笑了,我這樣子哪能入得了你的眼?”

  “得,油腔滑調的,就能哄哄你家公子,少在小爺這兒貧。快快快,我找那兩個小兔崽子有事呢,怠慢不得。”

  小六應着,趕緊把何湛往後花園領。何湛還沒走近呢,就聽寧左寧右兩兄弟呼天扯地的大叫,震得他耳膜疼。何湛一副見怪不怪地掏了掏耳朵,默默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寧左大吼道:“你個小雜種,居然敢反抗了!你當你是什麼東西!”他的拳頭狠狠打在面前的少年臉上,那少年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污泥遮蓋的小臉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貌,但那雙眼睛極黑極亮,帶着徹骨的寒意,似乎死活都不肯低頭認輸。

  寧右說:“大哥,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了,給他點苦頭嚐嚐就算了。”寧右對於這種暴力血腥的場面還是有些不忍心,看着少年被打成這樣,心裏什麼氣都消了,生怕此事鬧大被寧平王知道,他們兄弟二人又少不了一頓鞭子。

  寧左哼聲道:“怕什麼!左不過是一個下人,我就算把他打死了,也就是挨頓鞭子的事。居然敢咬我,看我不打死你!”說着寧左又撲上去,跟少年廝打在一起。

  寧右大喊着:“大哥!大哥!你們快別打了!別打了!”

  何湛看着地上翻滾的寧左,心中默默爲他點了個蠟。小六看見自家少爺被打,呼天扯地衝過去要幫忙,哪知滾草地的兩人扭打在一起,怎麼都分不開,小六插不進去手,只能跟寧右一起幹着急。

  何湛捂了捂眼睛。哎呀,滾草地,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哪知寧左發了瘋地大喊一聲,也不知從哪兒摸來的力氣,朝着少年胸口處狠狠一踹,“撲通——”一聲,少年就掉進了一旁的湖中。

  何湛整個人都傻了。我草草草,這跟原來的劇情不一樣啊!原來不是寧左和寧晉兩人打得不可開交,何湛“見義勇爲”地將寧晉救下,從此成爲他心中的白月光嗎?啊呸!成爲他心中的蓋世英雄嗎!

  寧左也傻了,雖然他素日裏囂張跋扈,但真沒想鬧出人命,他也是一時氣急失手,寧晉怎麼就落水了?他對小六大叫着:“快去救人!愣着幹嘛!”

  小六撲通跪在地上,哭道:“小六...小六不會泅水。”

  何湛一看寧晉掉進湖裏就沒了動靜,心中大叫不妙。他縱身躍入湖中,縱然現在是暑熱正盛的九月天,但湖水卻冷得讓人發寒。水涌進他的眼睛和耳朵,讓他覺得自己似乎身處在另一個世界。在那一瞬間何湛就想,要是這一切止於此那該多好,這麼多世的輪迴,他覺得心好累。

  可事實不容他多想,何湛在湖中找了一大圈才找到寧晉。寧晉瘦弱的身子慢慢沉下去,何湛游過去抓住他的手,將他扯入懷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纔將寧晉拖出水面。

  寧左一看是何湛,大喜過望,喊着:“三叔!”

  何湛渾身溼漉漉的,懷中的寧晉已全然沒有了呼吸。何湛臉色發白,背上一陣一陣發寒。看見寧左,他氣急敗壞地罵道:“我三你大爺!你個小兔崽子,翅膀硬了,還敢害人了是不是!”

  寧左一向很服氣何湛,面對他這樣的訓斥,挺直的腰板軟了下來,懨懨地看着何湛懷中的寧晉,對他更討厭了。寧右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問:“三叔,你沒事吧?”

  何湛狠狠壓着寧晉的胸膛,替他擠出水來,反覆壓了幾次都沒反應,何湛想都沒想掰開寧晉的嘴就給他渡氣。寧左目瞪口呆:“三叔,你!”

  何湛急得大叫:“親祖宗,你倒是快醒一醒啊!”

  何湛狠狠壓了壓寧晉的胸膛。寧晉猛地咳出一口水來,接連咳了好幾下,這纔有了點生氣。何湛長呼了一口氣,僵直的身體漸漸放緩,狂亂的心跳也漸漸平復下來。何湛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這要是讓寧晉死了,他三個月之後又要遭雷劈了。

  寧左大驚道:“三叔你!你居然親男人了!”

  何湛一口氣嚥下去差點沒出來,揮手狠狠打在寧左的腦門上。這個養不熟的小白眼狼,這說得什麼混賬話,老子親他,還不是讓你給害得?何湛怒聲道:“老子這不叫親,這叫救人!救人懂嗎!你小小年紀,腦子裏都裝得是什麼東西?”

  寧右才愣愣地跟了一句:“三叔你居然親男人了...”

  何湛扶額。麻煩你帶着你哥一起去跳山山,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好嗎!

  何湛將寧晉抱到寧左的房間,用錦被將他團團裹住,直裹成了個大熊。寧左直冒火,何湛是他三叔,何湛想怎麼樣都無所謂,可寧晉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躺在他的牀上!那滴着水的髒衣服都把他鵝絨織的錦被給染髒了。

  寧左氣沖沖地說:“不行!三叔,我不讓他睡在這裏!”

  何湛不耐煩地揮揮手:“一會兒就走,不佔你的地方。現在到給小世子抓周的吉辰了,你們趕緊換套乾淨的衣服去正廳陪着,不然等寧平王發起火來,看不罰你們在祠堂跪上三天三夜,屆時我可不偷偷給你們送燒雞了。”

  寧左心裏堵得慌,卻也只能乖乖聽何湛的話,拉着寧右去換衣裳了。何湛看着寧晉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又吩咐小六去拿件好衣裳來。儘管小六看不慣寧晉,但三爺的話他是不敢違逆的。

  等了一會兒,何湛拍了拍寧晉的臉,喊着:“大哥,醒醒了醒醒了。”

  眼前的寧晉還是個少年模樣,年紀也就十四五歲,長久喫不飽穿不暖,面黃肌瘦,但細細看五官很端正深邃,好生打扮打扮也是個翩翩美少年。想想以後寧晉那風華絕代的模樣,何湛忍不住“嘖”了一聲。不過還是現在的小寧晉看着可愛啊。

  寧晉睜開眼來,身子猛地一縮,整個人卷着被子都滾到牀角去,警惕地望着何湛,小臉蒼白得厲害。何湛往後很少看見寧晉這麼慌張失措的樣子,由於上一世活得比較長,如今看到小寧晉竟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他唏噓地笑了聲:“少年,爺救了你,你躲什麼啊?”

  寧晉睜了睜眼睛,看着何湛的眼睛染上一點光亮:“你...你爲什麼救我?”

  何湛簡單粗暴地回答:“那還用問?還不是因爲小爺喜歡你。”

  寧晉先是一愣,蠟黃的小臉上忽然浮現一點紅暈。何湛一看這苗頭有些不對,他平日是油嘴滑舌一些,不過大哥你臉紅做什麼?此時寧晉還未坐擁後宮佳麗三千人,想來是禁不起他這個腔調。何湛微微咳了聲,說:“開玩笑,開玩笑,我是見你被那倆兔崽子欺負,一時氣憤。寧左寧右心性不壞,你也別記在心上。”

  寧晉要是記在心上,往後寧左寧右兩兄弟的日子可不好過。

  一聽何湛爲他們求情,寧晉微微低了頭,眼睛裏全是憤怒和不甘。憑什麼都是寧平王的兒子,寧左寧右就是堂堂正正的大少爺,而他就是無人問津的小雜種,甚至在府上爲奴,都得不到寧平王正眼相待。

  何湛自知這孩子心裏苦。

  寧晉是寧平王在外露水姻緣所生的孩子。寧晉的母親死後,他就拿着信物來到寧平王府,哪知寧平王壓根不記得這回事,看見信物也沒多大的反應,索性就把孩子丟給管家,自此不管不顧了。管家一看自家主子態度如此,當即把寧晉打發到下人房裏,什麼髒活累活粗活都往他身上推。寧晉一開始還以爲平王不喜歡他纔會如此,可後來他就漸漸明白,寧平王壓根不想承認他的存在。

  他就像是平王人生中的污點,抹不掉也棄不了。

  何湛低低嘆息,伸手摸了摸寧晉溼漉漉的頭髮。

  寧晉縮縮頭,小臉更紅了。何湛瞧着他這羞怯怯的樣子,愈發大膽地摸起來,以後摸老虎屁股的機會可不多。寧晉擡起亮亮的眼睛問:“我叫寧晉,恩人叫什麼名字?”

  “何湛,何必的何,湛浮的湛。我曉得你是寧平王的兒子,往後你且跟寧左寧右一樣喚我聲三叔罷。”

  這便宜不佔白不佔。何湛現在是八竿子剛好能打着的皇親國戚,等這小子登基後,他還算皇親國戚,不喫虧,不喫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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