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營救

作者:南山有臺
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何湛和楊坤終於在第三日的傍晚趕到隸屬阿托勒部的邊陲小鎮。

  何湛按照使臣來往的日程估算了一下,應該是在這個小鎮周圍,加上他前世就知道這一帶都是阿托勒部的軍事重鎮,這個小鎮裏駐紮着阿托勒部的軍事營地。根據影衛的地形圖來看,韓陽很有可能就被困在這裏。

  忽延布大草原以“烏呼延部”爲,阿托勒部是烏呼延分裂出來的旁支,因爲親族之間的矛盾,阿托勒部和烏呼延部一向交惡,內鬥不休,近年來爭鬥更是愈演愈烈。

  因烏呼延部算作靖國的附屬國,靖國朝廷曾多次派使臣來調停矛盾。說是調停,靖國大多也是打壓阿托勒部,穩固主族的政權。因爲這件事,阿托勒部不滿靖國已久,他們早想脫離附屬地位,自成大統。

  因此,阿托勒部對到他們部族的靖國子民十分牴觸。

  這就意味着,何湛和楊坤不大能躲過阿托勒部設在市鎮外的盤查。

  楊坤看着城門外一個一個接受盤查的長隊,仔細觀察着周圍一圈的地形,看看到底能從哪裏潛進去。卻不想何湛順着馬屁股摸到馬袋,東掏西掏,好不容易纔掏了個令牌出來。

  何湛讓楊坤把身上的兵甲脫下,又將兩匹馬拴好,帶着楊坤就往城門口走去。

  楊坤睜了睜眼睛,打量着他手中的令牌,問:“你這是什麼?”

  何湛將令牌舉到他面前晃了晃:“通商令牌。”

  “你是從哪裏弄來的這個東西?”楊坤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何湛笑了笑:“雍州城街市上買的,三十文一塊。”

  楊坤更不可思議了,疑惑着將那令牌看了又看,不知靠譜不靠譜。

  事實證明,很靠譜

  那些阿托勒部的士兵還對何湛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將他請進了城。踏進城門的那一刻,楊坤瞪着眼,謹慎地回頭看着負責盤查的士兵,不敢相信他們就這樣輕易地混進來了。

  楊坤挨何湛近了些,問他:“你這牌子是哪裏買的?這麼好使?”

  何湛嘿嘿一笑,說:“平常也沒什麼用,你要想要,回頭帶你去買一個。的確挺好使的。”何湛滿意地將牌子在手中轉了轉,欣慰地揣回懷中,像是在看一個功課做得極好的孩子。

  何湛說:“阿托勒部近幾年來物資短缺,若不是與靖國互通有無,這裏的人不知道得瘦成什麼樣。加上這個小鎮是阿托勒部屯兵的地方,算是軍事重鎮,更需要大量的糧草補給。”他拍了拍胸口:“我這個牌子,是主通糧食的,他們看見自是高興。”

  楊坤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何湛說:“既然是阿托勒部的威武將軍派人綁走韓陽的,他應該會將韓陽關在軍營裏。我們稍作休整,等夜深再潛入軍營,看看他們究竟把韓陽關在哪裏。”

  “好。”

  兩人找了家客棧休息。

  何湛已經很久都沒閤眼了,沾牀倒頭就睡,他背脊疼得厲害,只能側着,但怎麼睡都不安穩。楊坤沒有何湛那麼大的心,他一想到韓陽,就疲憊全無。

  楊坤將何湛那把許久未用的劍磨了磨,磨得光亮,刃如秋霜,吹毛可斷。等到烏雲蔽月之際,楊坤進屋去喚何湛起身,何湛察覺到有腳步聲,猛地從牀上滾下來,手上緊緊擒着一把彎刀——那是之前楊坤交給他防身用的。

  楊坤從不知何湛會如此敏銳:“是我!”

  何湛皺眉,屏住的氣息鬆下來,將刀收回去,方纔眸間精銳又肅殺的光亮已盡數斂去,唯留有淡淡的倦意。他望了望外頭的天:“該走了。”

  楊坤把劍丟給他,沉聲說:“裴之,如果遇到什麼不測,你一定要逃出來。”

  何湛趕忙舉起手,阻止他再講下去,說:“這話可不能說!這話要是說了,真會遇上不測的。”

  楊坤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好,不說。我們走吧。”

  何湛帶路,楊坤跟在他的身後。軍營被圍得水泄不通,換防巡邏,絲毫不鬆懈。楊坤跟着何湛在軍營裏遊走,好幾次都是藉着夜色掩護,險險地躲過巡邏的士兵。

  最終,他們將目標鎖定在一處小屋處。

  寧晉要一個活蹦亂跳的韓陽,阿托勒部在還沒有摸準新來侯爺的脾氣前,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每日好喫好喝地供着韓陽。可韓陽不領情,日日在房中大喊大鬧,煩得看守人只好將他捆起來,塞上嘴,這才清淨一點。

  可這到了晚飯的時間,總要留張口給他喫飯。塞嘴的布剛一撤下來,韓陽“嗷”地一聲就哭喊起來,叫得是撕心裂肺,叫得是撼天動地,一聲接上一聲,一聲高過一聲,成功讓不斷在軍營裏游回的何湛和楊坤聽見了動靜。

  何湛和楊坤伏在屋頂,悄聲觀察着屋子周圍的換防情況。周圍巡邏的士兵很多,固定看守的人也有十個,若跟他們硬碰硬,必定會被圍死在這裏,絕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何湛沉着地思慮對策,眼睛往東看到了盈盈火光之處,計上心頭。他說:“這裏的十個人加起來不一定是你的對手,最怕巡邏的士兵一波一波衝上來,跟我們打耐力戰。這樣,一會兒我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你從後面能偷襲幾個偷襲幾個,保證有十足的把握救回韓陽。”

  說完,何湛又叮囑了一句:“千萬不要光明正大地跟他們硬槓啊!”

  “不行,我去引開他們!你去救韓陽!”楊坤按住何湛的手,堅決道。

  何湛反手按回去,慣笑着,眉宇間全是不可一世地輕佻:“得了吧,有我在,哪裏還有你出風頭的份兒?記住,救到韓陽之後就出軍營,夜裏是出不了城,你們一定要找好地方躲起來。等到明天,我們在城門口集合。”

  “這不行,不行!”楊坤說,“他們一定會追上的。我在軍營外面等着你,我們一起殺出去!”

  “放心,今天晚上,他們會很忙。”何湛懶懶一笑,提劍就飛身跳了出去。

  “裴之!”

  楊坤想追,卻又不敢輕舉妄動,這樣緊要的關頭,他只能依了何湛的話。

  遠處屋頂上出輕微的響,等何湛的身影完全浸入月色當中,楊坤忽地聽見遠遠地一聲大喊:“什麼人!”

  緊接着戰鼓大擂,咚咚咚地響聲扣人心絃。

  聽到這樣動靜,一直圍着屋子巡邏的士兵趕忙撤去查看情況,但固守在屋外的十人仍巋然不動。楊坤覺得,換了他,他也不會動,這守得哪裏是一個人,簡直就是十萬石糧草。

  他輕悄悄地繞到後方去,聽了何湛的話,悄然上前,用極快地度扭斷了兩人的脖子,捂着他們的嘴,如同鬼影一般將他們拖入黑暗中。

  在他扭斷第四個人的脖子時,他背上的□□因着銀色的皓月反出光亮來。一人緊張地連連後退,大喝道:“有人!”

  此刻,楊坤並未慌張,而是不緊不慢地解下長/槍,只見刃鐵微動,泛出透着寒意的波光來。

  “韓陽,回家了!”楊坤扯開笑,手腕一翻,衝槍攻了上去。

  韓陽聽見響,叼着饅頭就趴着窗戶探出頭來,只見六人已將楊坤團團圍住,見風起霜轉,刃若秋光,密匝匝的劍式看得韓陽眼花繚亂,可這仍然攻不破楊坤手中的長/槍。

  可再強的防勢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楊坤的腰間被挑了一劍,迅退開。沒有盔甲,他中了這一劍,傷口幾乎是倒出血水來。

  楊坤咬了咬牙,先前只是將他們打傷,未曾傷其性命,皆因當着韓陽的面,實在不好殺人。可這些人皆是毒辣的,若再這樣仁慈下去,楊坤連命都保不住。

  “韓陽,躲回去!”他大喝一聲,槍鋒中殺氣畢露,好似雷電鑽火,簇簇乍開銀光,彷彿要將人燒灼起來。

  韓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功夫,一顆心如同繃緊的弦,哪裏會躲回去,越得勁兒地看起來。

  楊坤的槍法實在霸道,碰上劍法,光霸凌之氣便將其壓了一頭。幾個回合下來,那些人漸漸不支,生生被楊坤的槍挑開幾丈之遠,動彈抽搐了幾下,便再無動靜。

  有一人見形勢不妙,忽悟出這是調虎離山之計,正要逃竄去搬救兵,卻不想拿冰冷的槍已然穿透他的胸膛。

  血花噴濺,嚇得韓陽渾身一個哆嗦,口中的饅頭都掉了下來。

  夜陷入了死寂。韓陽捂着臉瑟瑟抖,忽覺身體一輕,楊坤隔着窗戶就把他掂出來,而後緊緊抱在懷中。韓陽畏畏縮縮地從指縫間看楊坤,身子如同篩子一樣顫抖着。

  “韓陽,別怕,我帶你回家。帶你去見你爹。”

  可韓陽還是哆嗦。他聞得見楊坤身上的血腥味。

  那頭的何湛已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努力喘息着,帶着這羣人繞了好幾個圈子。

  漸漸地,那些人就察覺出不對來,部分人已經調轉回楊坤的方向。不夠!不行!要給楊坤足夠的時間,單單是帶着這羣人跑,根本行不通。

  他飛竄到屋後,旁邊的牆壁上懸着一個火把,將他的身形映得無處可藏。何湛頓時覺得頭大,迅將火把摘下,正欲熄滅,忽得一愣,想起來前世阿托勒部火燒西營的事。

  嘖。天道好輪迴啊!謝謝,謝謝紫6星君庇佑,謝謝你祖宗十八代!

  他努力回憶了一下阿托勒部的糧倉所在,還不及他細想,就見一重人圍了上來。何湛竟未有絲毫的驚慌,將火把換到左手,右手抽出劍來。

  劍身如銀梨瑞雪,熠熠生輝,已然渴極的樣子,待痛飲一場熱血。

  他一手執明火,一手執劍,脣角挑着輕蔑的笑,殺進重圍當中。但見刀劍亂舞,他如入無人之境,穿過重重圍殺,飛快地向糧倉的位置跑去。

  不一會兒,軍營中鐵鐘聲大作,叮叮叮叮的聲音比鼓點都要急,都要刺耳,正是走水的信號。

  阿托勒部的威武將軍已經被這人繞了幾個圈子,正是怒火中燒,直到鐘聲震痛耳膜,火上猛地加了一把油,他就再沉不住氣,下了死令,圍殺何湛。

  何湛將火把扔進最後一個糧倉當中,轉身就跑。

  火焰如同赤龍飛騰,突地躥上九霄。

  他能聽見身後火焰燒灼的聲音,就連空氣中都飄着火星。

  猝不及防地,他手背上被燙了一下,如同被螞蟻咬了一口似的,腳下便不受控制地停住了。

  他回身看向漫天的火光,夜空幾乎像是被傾了一盆血色,翻動的濃煙,滾滾如同蛇龍,張牙舞爪地鑽入他的鼻息和耳朵,那種味道幾乎令人窒息。

  他眼睛裏全是火,連天的大火。

  ——我們何家欠了你什麼啊!

  ——你就眼睜睜地看着那些個人把你爹、你大哥逼上死路?!

  不行

  何湛,快走!快跑!

  他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

  不要想別的!

  這些都是幻象!

  趕緊離開這裏!

  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顫的雙腿。那種恐懼感從心房處一點一點爬出來,就像一隻細密的網,將他的一點一點絞殺。他一陣耳鳴,似乎從火場中聽到痛苦的哀嚎聲,慘叫聲,似乎每一句都在控訴着!

  控訴他,嘲笑他。控訴他的自以爲是,自以爲能將所有事情掌控於中,自以爲自己能救更多的人。嘲笑他到最後,誰也救不了。

  ——你是不是也想把本宮逼上死路!

  耳鳴聲越來越尖銳刺耳,他用左手握住執劍的右手腕,才能穩住連劍都險些拿不住的手。

  火在肆意地吞噬着他所有的感官和神經。

  從那漫天的火光裏,射下數十支利箭,如同流星落地,直衝何湛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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