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升官被否

作者:南珣
滿院金黃燦如陽,一株紫菊立鰲頭,當真是“亂花漸欲迷人眼”。

  齊映雨走在沈文戈的院子裏,羨慕又懊惱,本是想只送放妻書的,也不知怎麼的就鬼迷心竅跟着進來了。

  窗戶被支起,嫋嫋清煙從手中茶盞中升騰而起,沈文戈正在品茶,在東市的兩間鋪子,她打算打通了之後,開間茶鋪。

  瞧她這副恬靜冷淡的模樣,齊映雨握緊了拳,說道:“少夫人,許久不見。”

  在尚滕塵面前一向柔弱不堪的女子,如今就像滿身刺的刺蝟,灼灼目光盯着沈文戈,隱祕的,能夠打擊到沈文戈的快感,讓她忍不住顫慄。

  她拿出放妻書,扣到沈文戈面前案几上,兩根手指推着其往前而去,動作緩慢又帶着炫耀。

  “這是塵郎讓我給少夫人送的放妻書。”

  沈文戈一抽便將放妻書拿了起來,似笑非笑的看着齊映雨,這個,被尚滕塵當做珍寶的女子。

  與她爭了那麼多年,她都快成了最熟悉她的人了,甚是無趣啊。

  淡淡道:“你不是尚府的人,倒也不必稱呼我爲少夫人,何況我與尚滕塵已要和離,回去轉告尚滕塵,讓他務必不要忘了在他們尚家的族譜上,將我除名。”

  齊映雨看着沈文戈,突然道:“映雨真的不知道,會因爲我導致少夫人和塵郎和離,若是知道,映雨絕不會跟着塵郎歸來。”

  沈文戈笑了,看着齊映雨明裏暗裏的顯擺自己纔是尚滕塵最愛,低頭笑了一下,才說:“齊娘子不必在我面前挑釁,不然我後悔回去了,齊娘子可要不開心了,在此,我祝齊娘子得償所願。”

  像是一拳揮在了雲朵了,沈文戈不接招,齊映雨自己憋得難受,她還欲再說,一旁倍檸得了沈文戈的眼神,已經上前趕人了。

  “放妻書都已經送好了,齊娘子走吧。”

  齊映雨咬緊貝齒,恨恨地瞪了倍檸一眼,又看了看放妻書和沈文戈,終是隻能不甘不願走了。

  再她要踏出門的那一刻,沈文戈道:“齊娘子,我還有一句話。”

  齊映雨倏而轉頭,希望能看見沈文戈落敗的不忿,可惜她最終只能得到驚嚇。

  沈文戈望着她,好像透過她看見從前一幕幕揪心的場景,她道:“三年前的雪夜,在小村莊照顧尚滕塵的人,你猜,會是誰?救命之恩,希望你坐得牢固。”

  “你什麼意思?”

  齊映雨瞪圓了雙眼,因受驚過度,那雙眼好似要從眼眶中掉出來一般,她用急切的聲音掩蓋自己的慌張,“塵郎的玉佩還在我手裏,我就是救他的人。”

  沈文戈不與她爭辯,只是頷首,“當然是齊娘子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倍檸,快送送齊娘子,齊娘子身子不好,可別讓她昏厥在我們鎮遠侯府。”

  “是,娘子。”倍檸拉扯着害怕不已的齊映雨出門,兩人推搡間,弄翻了院裏的金菊,倍檸就又叫了好些人來,纔將齊映雨請了出去。

  在這亂遭的背景下,沈文戈打開了放妻書,熟悉的字跡撲面而來,她重生歸來一直想要的東西,終於拿到了。

  讀着尚滕塵寫給她的放妻書,瞧着一字字回憶兩人夫妻生活的美好句子,雙瞳覆上的一層水霧漸漸退去。

  “將放妻書送到長安府衙領取公牘,日後,便一別兩寬,各自歡喜吧。”

  而被請出府的齊映雨,從腳底板一直涼到頭頂,恍恍惚惚爬上牛車,回了原位,被着急不行的婢女找到。

  擔驚受怕出了一身冷汗,又被風吹着了,齊映雨回了府,直接就發起了高熱,燒得人神志不清,一直在說胡話。

  開了藥給她喝,王氏氣惱,“這什麼身子,出去一趟能得了風寒。”還得讓她照顧着,又囑咐齊映雨身邊婢女,別到處亂說,將尚滕塵招回來。

  可尚滕塵終究還是知道了齊映雨生了病,當即請假從金吾衛回家,一進門就看見齊映雨手裏一直握着他給她的那塊玉佩,自顧自流着淚。

  齊映雨恍惚間瞧見他,身子晃了晃,蒼白乾裂的嘴脣笑了起來,“塵郎。”

  尚滕塵看她那副樣子,心疼的無以復加,險些又以爲王氏磋磨她了,她搖頭,淚水一滴一滴落下,甚至帶着哀求,“塵郎,我好像做了一件錯事,你會原諒我嗎?”

  “我當然會,我這條命都是你救的。”

  齊映雨眼淚汪汪的看着他,“塵郎,”她下意識做實了自己救人的事,又說,“映雨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情,就是救了塵郎。”

  尚滕塵看她那副柔弱憔悴的臉,趕緊道:“快別說了,好好休息。”

  屋外,尚虎嘯咆哮的聲音震天響,“尚滕塵你給我出來,這個節骨眼你敢請假!”

  尚滕塵安慰地抱了抱齊映雨,快速說:“你等我回來,我先去見父親。”

  尚虎嘯是在巡邏的間隙插空回來的,一聽說尚滕塵回來,就趕緊追了過來,他已經聽見了風聲,聖上有心要調一部分人去他身邊當禁衛軍。

  臨近天子,那可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福氣,這個時候不好好表現,等什麼時候表現。

  他那面爲了尚滕塵鋪路,上下打點了許久,這面尚滕塵給他撂挑子,說請假回家就回家了,怎麼這麼扶不起來!

  尚滕塵出了屋,叫了聲:“父親。”

  尚虎嘯指着他,厚重的皮質護腕都帶着煞氣:“趕緊給我回去,我已經說好了,只算你在外當差,回去之後多幹點活,和同僚打好關係。”

  尚滕塵呼出一口氣,終還是將自己聽到的話說了,“父親,聖上選拔進禁衛軍名單已經出了,上面沒有兒。”

  “什麼?”

  他打點之人還未回話,他是從哪聽說的?

  尚虎嘯一把揪着尚滕塵進了書房,“給老子說清楚。”

  尚滕塵苦笑,他自然是聽同屋的那幫官二代、官三代說的,消息準確可靠,他們都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換地方了,而他還被好一番奚落。

  這次調動,就連幾個西北軍出身的都位列名單之上,偏偏沒有他。

  尚虎嘯聽聞,哪裏還能待得住,當即就出去尋人了。

  本還想跟父親說自己與沈文戈的事情,下次吧,尚滕塵這段日子在金吾衛當真是過得苦不堪言,尤其是心裏,累得很。

  他嘆氣一掃,眼睛掃過曾經放置着放妻書的位置,那裏空蕩蕩的,唯有成卷的書堆放,哪裏有放妻書的影子。

  當即就開始翻找了起來,將整間書房都找了一遍,下意識叫小廝進來詢問,都有誰進過書房,腦裏猛然浮現出學字的齊映雨身影,還有她那哀求他彷彿做了錯事求原諒的樣子。

  大步走了回去,甚至沒注意到自己的嗓子都是啞的,問道:“映雨,那放妻書,你拿走了?”

  齊映雨望着他淚流滿面,駭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瞧她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懂的,他問:“你給沈文戈了?”

  她喏喏點頭。

  尚滕塵心中彷彿堵上一塊巨石,連呼吸都不順暢了,也罷,給了,也好,反正她也不願意留在自己身邊了。

  他道:“我會跟母親和父親說,放妻書是我給的,你安心養病。”

  齊映雨哭道:“塵郎,我……”

  “別說了,映雨別說了,”尚滕塵坐在她牀榻前,端起藥喂她,也不知是在勸她,還是在勸自己,“這樣也好。”

  未出一個時辰,裹挾着寒風,一臉鐵青的尚虎嘯便歸來了,他手裏還拎着上下打點的孝敬,全被退了回來。

  不光有尚滕塵調動進聖上禁衛軍的一份,還有他多番預謀,肖想官職再進一步的,所花費出去的銀錢。

  這些銀子倒是解了家中錢銀不夠的問題,但他們父子倆的官位,在這次調動中,竟是誰都沒有成功。

  王氏攏着銀錢,蹙眉問:“這是怎麼了?”

  尚虎嘯重重解下佩刀拍在案几上,案几搖晃幾瞬,險些散架,他咬牙切齒道:“不知是誰在背後害我,將塵兒帶回齊氏,沈氏鬧着要和離的事情捅到聖上耳中了。

  若不是我今日去問,堵的那些人回不了家,他們還不願意告訴我!拿錢的時候一個個稱兄道弟,現在倒是怕的恨不得不認識我。”

  掌管府上大小事宜的王氏,怎會不知夫君這幾月都在走動官職的事情,聞言擔心道:“也不知都跟聖上說什麼了?會不會對你們以後有影響?”

  這是問到點子上了,尚虎嘯恨而捶下拳頭,“據說聖上特意問了塵兒帶回的齊氏一事,再加上長安城之前的風言風語,你說聖上會如何看待我與塵兒?

  惹了陛下厭煩,日後如何還能再精進一步,就連現在的官職能不能保住都是個未知數!”

  王氏緊張的手腳冰涼,“這可如何是好?不能讓聖上厭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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