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厭惡不得憂愁幾何
深夜都入了睡,盛華一片安好。誰也未曾注意到盛華西街一羣接着一羣沒了理智的喪屍蠕動着離開了街巷,踢破了各護人家的門窗,嘶吼而入。
皇宮裏古啓文半夜忽被子噩夢驚醒,他睜了眸子,下意識的起身,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屋裏還亮着燭火,四下無人,古啓文心跳很快,他吞了口口水,喚了聲:“張公公?”
在外守夜的張公公聽言便是醒了昏昏睡睡的腦袋,摸了把臉,醒了醒神,連忙起身跑到古啓文一邊道:“皇上,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
古啓文額頭汗水頗多,也不知是熱的還是嚇的,他忽覺夢中之意便道:“國師,國師來過嗎?”
張公公心裏頗爲奇怪,這大半夜裏的江騎怎會平白無故跑到皇宮。又見古啓文臉色不太好,半夜恐怕又是做了噩夢,回答道:“回皇上的話,沒有。”
古啓文鬆了口氣。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隱約是江騎在外。
張公公忙出去開門詢問,牀上半坐着的古啓文眸光沉了。
…………
餘鳶三人墜入一條街上,這裏不同於暗格裏的昏暗,這裏線下是白天,這條街很熱鬧,人滿爲患,人流攢動。
旁邊是一位婦人,梳着普通髮髻,正與一位買菜的老闆砍價,蒼老的臉上露着憨厚的笑意。
餘鳶看了半晌,道:“這是?”
葉清之淡道:“幾十年前的盛華西街。”
餘鳶點了點頭,恍然覺悟,難怪這裏這麼眼熟。
“不過,我們怎麼會在這裏。”
降火俸道:“操縱者故意爲之,這應該是他的回憶,過往的回憶。”
餘鳶道:“這人究竟要幹什麼?”
入環境,掉進暗格,見鬼魂,如今又來看這人過往的回憶。
意義是何?
葉清之看了前面一處因爲有馬兒踏來的痕跡,道:“他想讓我們知曉一些事情。”
話說間前面便已騷動不停,三人走近看便看到皇室人馬停在這條街的街口,約摸有五百人,身着金色鎧甲,顯然是皇帝身邊的暗衛。
領頭的兵一聲令下這些人便手拿長劍,涌進這條西街,不分男女,見人便殺。不過片刻原本和氣熱鬧的街巷頃刻間便的人心惶惶,四處逃竄,血染紅了布衣,道路,飛起,落滿了這條街巷。
方纔還在一邊買菜的女子見到這一幕被嚇的扔掉了菜籃子便要向前跑去,前方几米之地跑來一男子,神色慌張,見到婦人便要拉着婦人逃跑,他的手裏還牽着三個只有五六歲大的孩子。
這些孩子目光呆愣,哭泣,顯然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男子近看便是第五家盲人,餘鳶也發現了,三人對視一眼便跟着男子跑的地方跟去。
衚衕裏幾人拼命奔跑,後面那些兵士殺完了街上其他人,正匯合着追逐這幾人,人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密密麻麻一片。
他們臉上撒滿了方纔屠殺村民的的血,嘶吼着,咆哮着,神情癲狂般的興奮追逐那家人家。
衚衕已經沒了路,男子臉上絕望一閃而過,他低頭看了眼手裏拉着的三個孩子,沉眸想了片刻,忽而擡頭對婦人說道:“我去將那羣官士引開,我擋着,你們就從後面這牆上爬走,出了這條街就是南門了。”
婦人哭道:“不行,你是家裏的天,怎能拋棄我們。”
那三個孩子也聽到了,稚嫩天真的臉上哭成了一片:“爹……爹……阿孃,阿孃。”
婦人抱住三個孩子,嗚咽道:“你走吧,孩子他爹,我們只會拖累你。”
“不行,不行。”男人語氣很輕,眸光卻很堅定,他摟着婦人,道:“要走一起走,一家人永遠不能分開。”
婦人垂眸片刻,擡頭落着淚笑了。
不過片刻那追兵便趕了上來,婦人和男子都未動,他們只是捂住懷中三個孩子的眼睛。
兵士一刀刀砍下去,餘鳶還能聽到皮骨斷裂之聲,以及孩子未來得及發出的嗚咽,以及斷候之聲。
在這青天白日裏這裏竟是比地府還要冷上三分。
士兵擋住三人視線,離開後那場景自是不用說。
血,滿地,滿巷的血。
孩子的臉已經看不清了,被颳了無數道傷,身上也是骨肉外番,露出森森白骨。
餘鳶倒吸了一口涼氣,彼時婦人的身子卻慢慢的傷口癒合了,只留下一地的血漬。只見她起身,淚目,緩緩從丹田處逼出一顆金色的內丹,落着淚,手指緩緩劃過已經死了的男子身上,帶着極深的眷戀,輕將內丹放入男子口中。而自己則是隨着光,隨着風,散了。
原婦人是狐妖,與這凡間男子成婚遭此禍事,爲了保住男子這條命,忍受劃皮割肉之痛將自己生命根源內丹給他,依靠自己修爲活下去,而自己則是魂飛魄散。
這一刻餘鳶突然覺得眼眶有些溼了,她擡手摸了下臉頰,這才驚覺自己何時哭了,不禁想起當年桃花夭夭處自己,自己內臟就是這樣被取出,不過當時她人是清醒的,眼睜睜看着的,心是痛着的。
這男子服用狐妖內丹後便不再是人了,也就是那位餘鳶懷疑的盲人,這點餘鳶三人也看出了,這樣也便解釋的通爲何凡人會精通鬼術之事。
葉清之看完*緊了餘鳶的手指,掌心微有汗水滑落。
他應該如何,望着餘鳶滿臉,滿眼的傷,誰能告訴他應該怎麼做。
降火俸看了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他揮了揮衣袖,道:“這男子讓我們看他的回憶有何用?”
餘鳶吸了口鼻子,道:“這些應該都是他經歷過得事情,不過要告訴我們什麼呢?”
三人不解。
彼時天空又是一番天旋地轉,三人再睜開眼便是已經回到了西街第五家老人的家中。
涼風微吹,天有星辰滑落,夢境已醒。
老人正坐在院裏,溫柔而輕的摸着前面椅子上一位少婦的臉頰,少婦穿着一身淡藍色襦裙,髮絲挽了婦人髮髻,側着看她身形筆直,五官精緻,好似真的活着一般。
可惜,她死了。
死了不下於三十年。
餘鳶看着這一幕,到吸了口涼氣。
降火俸性子較急,被耍了一夜早已怒氣聚集,線下看到老人,便一把上前抓住老人的脖子,道:“你這人,將我們困在夢境究竟要幹什麼?”
老人面色不變,絲毫沒有因爲被人扼住命脈而露出絲絲的害怕,他只是很淡漠,很淡漠的看了降火俸一眼,道:“別這麼大聲說話,夜裏靜,驚擾到了她不好,你們都得死。”
轉而又撫摸女子的臉頰,道:“阿香,別怕,我在這裏誰都傷害不了你。”
餘鳶走上前,端看了女子一眼,對那男子涼涼道:“她已經死了,三十年前就已經死了,死了不讓她安心下葬,用妖術將她肉體封印在此,你圖個什麼?”
老人渾濁的眸子微微有片刻的呆愣,隨後死水一般道:“夢裏你們看到的都是我和阿香幾十年前經歷過的西街滅門慘案。”
葉清之道:“盛華這些年的變化書裏皆有記載,可唯獨未有此事。”
老人冷笑一聲,道:“古啓文做下畜生之事怎敢記與書籍之上。”
聽到古啓文三字,餘鳶也沒多大喫驚,畢竟從一開始那些官士便是皇宮裏的,她早就隱隱猜到了一些。
只是,爲什麼……
降火俸道:“那也與我們無關,爲何讓那些喪屍襲擊阿鳶,若不是我趕到阿鳶便會受傷,就憑這點你就得死。”
老人笑道:“死,我不已經死了嗎,只是大仇未報,我不能死。”
“你要殺了古啓文?”
老人一笑,不置可否:“今夜不是古啓文死便是我亡。”
餘鳶不解,道:“爲什麼,爲何古啓文要屠殺西街?”
老人道:“作爲皇帝,江山,美人,權利以及無盡的錢財他都有,人之本性皆是如此,什麼都有了就開始怕死了,古啓文想要一種長生不老之術,也不知是誰告訴他西街有妖,殺了她奪取內丹就可不死,而我娘子便是那隻妖,只是世間何來不老不死之說,這都是騙人的,而古啓文竟是爲了這一不可靠的東西,殺我一家,屠掉西街七十多戶人家,而我苟延殘喘活至今就是爲了取那畜生狗命。”
說完老人已雙目赤紅,眼球不再是空白,紅如血,冷如冰,寒如玄鐵。
餘鳶也算是明白了,只是固然古啓文該死,身爲一國皇帝卻不可就此被一妖族殺死。
她轉了話,道:“你娘子將內丹給了你,自己卻死了,這些年你一直放不下,一直恨,所以偷練禁術,將西街所有的人變成了喪屍。”
“你們在暗格裏看到的那些魂魄,都是當年慘死的西街百姓,因爲古啓文當年下了咒語,這些人至今無法投胎,只是在那處漂泊。”
老人忽的冷笑,道:“你們一魔,一人,一仙,可能否給我個理由告訴我古啓文憑什麼,憑什麼這麼做,爲了一個莫須有的東西殺掉幾百人?”
餘鳶沉默,頭一次的葉清之也未說話,更不用提降火俸。
古啓文以賢良方正著名,這些年爲盛華乃至北騎國做了很多,誰能想到背後竟是這樣之人,幹下如此畜生之事。
餘鳶忽然覺得自己是妖,以方投胎便成了魔也挺好,不是人,生死不會如此簡單被人操控,更不用古啓文這種沒人性的皇帝主宰她的生死。
她道:“那也是古啓文的事情,與我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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