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奈何等候之說
最後一羣修士嘴裏碎碎念,皆是些修士才懂的咒語。
餘鳶聽得出,看得到,這些皆是剋制步卿嫡的劍氣方法。果真不過片刻步卿嫡血紅的眸色恢復了正常,表情也不似方纔那般猙獰,彷彿一時間被脫幹了所有的力氣,靈魂,只剩了肉體掙扎。
紫釋劍也漸漸沒落,一時間所有劍氣都向着步卿嫡聚去,白光交錯,白天不顯,卻仍然能感受到傷人的劍氣在周圍,在城牆之上聚集。
步隨着趙陵的大笑,步卿嫡身體筆直的站着口中吐出一口鮮血。
血噴了好遠,很紅,很紅。
餘鳶知道,並非是步卿嫡不想趴下,而是趙陵設了術讓幾乎筋骨盡斷的步卿嫡只能站着,嘗受近與萬箭穿心的疼痛。
這般,這般,對待一女子,餘鳶心裏微有些酸,看着步卿嫡生不如死的模樣,太殘忍了。
她吸了一口涼氣,不管不顧的便衝了過去,想憑一股之力破掉趙陵的劍氣。若是從前這點事很容易,可現在餘鳶已不再是從前的那個餘鳶,她是魔,還是個沒有修爲,只是魔身的魔。
才方要踏出一步,葉清之便攔住了她。
“別去。”
餘鳶道:“步卿嫡是個好人,很好的人。”
葉清之:“我知。”
“救她。”
葉清之搖頭:“救不了,禁術用盡,彷彿共生,除非死。”
餘鳶的心漸漸涼了,共生,共生,葉清之因修爲高使用共生只是傷了點身體並無太大危害,可步卿嫡不同,她只是一個凡人,只是步搖家家主,只是一懂點劍氣的家主,一,女子。
共生之力是萬萬承受不住的,況且禁術遠比共生威力要大的多。
不死不停。
像是也察覺到了什麼,步卿嫡臉上洋溢了一抹很淺很淺的微笑,認輸似的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來臨。
趙陵見此便哈哈笑道:“步卿嫡,我說過早晚有一天……”
話還未說完趙陵驀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低頭,胸口處步卿嫡冒死突破了劍氣,手持紫釋劍狠狠的穿破了趙陵的胸口。
趙陵臉色已極快的速度變得煞白,步卿嫡尖叫着想拔出紫釋,卻因沒了力氣好幾次都未成功。
刀劍摩擦骨肉聲折磨的趙陵嘴裏不停冒出血,連連倒退好幾步。
那張得意忘形的臉上笑意還未完全退去,如今又遭到如此猙獰和在一起,顯得整張臉無比的怪異。
趙陵愣了,餘鳶也愣了,一羣修士也愣了。
誰能想到只能爲魚肉的步卿嫡忍受千刀萬剮的疼痛突破劍氣,反攻與此。
只能說步卿嫡太強了,心裏的執念太重,給了她無人能比的毅力以及堅持下去的動力。
一羣修士反應過來便用了輔修閣的劍氣擊向步卿嫡,步卿嫡一點也沒反抗,硬生生承受如此。
倒在地上的那一刻趙陵也同她一起倒在地上,步卿嫡笑了,這笑聲很蒼涼,很無望。
她知道趙陵死了,自己的任務也算完成了,步搖家也算保住了。
修士都去照看趙陵如何了,也沒人再過問步卿嫡如何。餘鳶正想去扶起步卿嫡,牆外一紫色身影飛進,幾乎是眨眼時間來到步卿嫡跟前,在她絕望的那一刻將她抱起。
明朽鍶一身狼狽,想來也是經過一場惡戰的,她將步卿嫡擁在懷裏,一雙清冷的眸子裏此刻有的不是厭惡,不是不耐煩,而是晶瑩的淚。
步卿嫡咳嗽兩聲,牽動着身上的傷口,血便不停的流了。
明朽鍶想試圖止住,用了丹藥,用了內力,用了劍氣就是不頂用,漸漸的看着步卿嫡越發蒼白的臉色,明朽鍶雙目赤紅,仰天一聲尖叫後卻是抱着步卿嫡哭了:“對不起,對不起,卿雲,我錯了,阿鍶錯了。”
步卿嫡的眼睛有一下沒一下的睜着,聲音太小了,明朽鍶不靠近她,便聽不到。
“阿鍶,阿鍶……還能聽你叫我……一聲卿雲,真好。”
明朽鍶想摸步卿嫡的臉,卻看着明朽鍶一臉乃至一身的血而不知該從哪兒下手,最後索性便不摸了,只將步卿嫡抱在懷裏,一直哭,一直哭。
這是衆人認識明朽鍶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見她哭,第一次見她情緒瘋與如此,或許二人彼此都是深深喜歡着的吧,因爲某些事情,某個人這段感情被埋葬了。
步卿嫡柔聲道:“阿鍶,我從未想過要害你,幕浩之事,我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咳咳……我不將他囚禁,回到輔修閣只會一死……現在好了,等我死後,阿鍶你便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明朽鍶悲慼一聲,道:“什麼幕浩,什麼輔修閣,卿雲,我喜歡你,一直都是。”
步卿嫡的眸子亮了幾分,如同夜裏迷路的星星找到了回家的路,這片刻的光亮也只是那麼一瞬,片刻後步卿嫡閉目流了兩行清淚,無怨道:“能在死之前聽到阿鍶這句話真好,就是,有點晚了。”
明朽鍶道:“不晚的,不晚的,卿雲,你想想以後我們倆待在步搖家也好,出去走遍天下,看除了忘憂川外其他女子,花兒模樣,阿鍶都陪着你流浪天涯。”
“真好啊。”步卿嫡微微勾了脣角,這一笑浪費了不少力氣,連着睜眼的力氣都沒了。
衆人都知,步卿嫡必死,無論是誰都救不了了。
察覺到步卿嫡氣息越發弱,明朽鍶急了,邊流着淚,說些日後美好的事情:“卿雲,你陪我說說話,想想以後啊,別這樣不理我,不理我啊。”
步卿嫡的手鬆了,無論明朽鍶再如何喚她,步卿嫡都不會再理她了。
恢復正常,步卿嫡的後果只有一個,死。
共生如此,禁術如此,一口氣撐着的步卿嫡更是如此。
“卿雲。”
“卿雲。”
風吹起,明朽鍶臉上的面紗脫落了,餘鳶看到那張臉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張絕美的臉上,赫然一道從鼻尖延至下巴的越有大拇指粗長的疤痕,因年份過久了,傷疤只是結痂,更是顯得那傷疤猙獰無比。
頓了下,明朽鍶彷彿才覺面紗沒了,她也未找,只是擡手輕輕撫摸上自己的臉頰,說道:“這傷疤是八歲那年我被野人搶走,你爲了救我被那野人打成重傷,可最後你在乎的不是自己而是我,你見我臉上留了疤痕,竟是將那野人用紫釋劍生生將他千刀萬剮。那時你不過八歲,卻已心狠至此,你可知在一旁的我看着是何感受。”
步卿嫡身子漸漸涼了,明朽鍶就那樣抱着她,一直說。
“我知道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我,無論是幕浩,還是偷偷修煉禁術,與輔修閣血戰,拼死守衛步搖家。對不起,步卿嫡,明朽鍶錯了。”
明朽鍶從前想過若是自己或者步卿嫡是男子或許二人還可以一試,可這麼多年過去,許許多多的事情隨着半途涌出的人或物都被掩埋住了,或是迷茫尋找,或是半途而尋,卻都找不到自己真實想法了。
其實早在幾年前明朽鍶便可以確定無論都是女子也好,枉顧人倫也罷,只要能和步卿嫡在一起,什麼都算不得什麼。
最後爲何會變成這樣子了呢,明朽鍶這個問題想了很久,都想不通。
一場血戰,一段生離死別,一杯最苦苦到生不如死的酒。三人看完後心裏都有些酸和惋惜。
餘鳶走到明朽鍶跟前,本想說她兩句,可想到步卿嫡死時卻依舊掙扎了數次想握住明朽鍶的手。那是怎樣一種深愛啊。
而她作爲局外人又有什麼資格評論什麼,或許二人都有錯,也可能二人都沒錯。
那錯的是誰,這件事總需要一個人承擔,卻沒有人能說出這個人是誰。
餘鳶看了明朽鍶很久,撿起了地上快要隨風飄到外面的面紗,蓋在了步卿嫡滿是血的臉上,道:“步卿嫡對你真的很好,明朽鍶,步卿嫡死了,也只是身死,魂未散。”
明朽鍶眨了下眼睛,一滴豆大的淚珠落下,她不可置信的回頭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餘鳶道:“奈何橋有很多因爲放不下生前之人而徘徊的魂魄,若步卿嫡願意等你,或許多少年後你死後,還會在奈何橋見面。”
明朽鍶不確信的又問了句:“當真?”
餘鳶答的肯定:“自然當真。不過你也別想着現在死後去找,一切因緣而定,你陽壽盡後,有緣纔會與步卿嫡見面,這間考驗的便是你倆的情夠不夠深了。”
明朽鍶臉上的肌肉蠕動了數次才擠出一抹微笑,她緊緊抱着步卿嫡的身子,破涕爲笑道:“卿雲,你聽到了嗎,奈何橋,奈何橋,在奈何橋上你一定要等我啊。”
彼時步搖家一處地下室裏發出一道微亮的光,餘鳶看了眼,道:“我想我知道幕浩以及寒冰在哪裏了。”
這地下室便在步卿嫡的屋子裏,轉動桌上的花瓶便可以進去。餘鳶做的這一切很輕鬆,彷彿一早便知道這如何破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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