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撈河蝦
轉眼到夏季，張氏翻箱倒櫃收拾出幾件單衣晾曬。拿過來寶珠去年的夏衣一比劃，發現褲腿短了一截。
“寶珠又長高了！”張氏歡喜，緊接着又皺眉發愁：“這褲腿已經放長一次了，布料也泄了....”
寶珠拎過來自己也比劃下，不短啊，挺好的七分褲，夏日裏穿着也涼快。
“等你爹回來讓他去賣兩石糧食給你置辦身新衣裳，也大姑娘了，這麼穿.....”
“不要，娘，離秋收還好一陣子呢，不能再賣糧食了，喫飽肚子纔要緊。”
衣服是臉面，身體纔是革命的本錢。剛來時寶珠就發現這一家人臉色都不好，尤其是張氏，還以爲是生了病，結果這麼久也沒看見有什麼嚴重症狀，才知道是營養不良。
寶珠愛惜身體，雖然粗糧野菜也儘量多喫，還要多運動。爹孃上次雖然答應了不再給陳寶珠開小竈蒸雞蛋羹，但是隔三差五的還是給她煮個雞蛋喫，這陣子的寶珠，已經漸漸退去一臉菜色，可還是紅潤不起來。缺肉啊！
娘倆晾曬好衣物，寶珠也勸服了張氏秋收後再給一家添置新衣服。張氏無奈只得答應，心想今年秋收後，不管能得幾個餘錢，一定得先給閨女置一身新衣裳。
寶珠也暗自打算，爹孃的衣服可比自己的破多了，這一季的夏衣也就算了，秋天的夾衣，冬天的棉衣都該添置新的了，恐怕得扯上好幾丈棉布纔行，還有棉花
“寶珠姐在家麼？”是柳芽兒站在門口張望。“在呢芽兒，快進來玩兒。”張氏熱情的招呼柳芽兒進來，寶珠也笑着衝她招呼，看見柳芽兒端着木盆，還扛着根系着布兜的竹竿不禁納罕。
“芽兒這是要去做啥？”
“去撈蝦啊寶珠姐，我娘還答應給我多費幾勺油炸着喫呢！”
寶珠看着柳芽兒說着就要流下口水的樣子差點沒笑出聲來。
“珠兒也一起去吧，撈到了娘也給你炸着喫。”張氏笑着說。
寶珠當然樂意，拿着張氏給她翻找出來簡易漁網抱着木盆，和柳芽兒高高興興的奔河邊去。
快到晌午的時間，大部分婦人都回家收拾午飯了，所以河邊洗衣裳的人不多。不遠處一片低窪的河溝卻熱鬧的很，七八個半大孩子亂哄哄的圍在那裏，拿着和她們差不多的魚竿子在水裏攪合。“抓住了！抓住一條！”“跑啦，又跑啦..”“盆快遞給我...”
寶珠暗笑，這是撈蝦啊還是打野豬啊，這麼熱鬧早就把魚蝦嚇跑了。拉着柳芽兒繼續往下游走，在距離那一羣孩子十幾米開外的地方停下來。木盆放到河邊，寶珠和柳芽兒脫了鞋捲起褲腿，手拉着手撐魚竿小心的往河裏淌。
到了河水漫過小腿處兩個就停了下來。初夏的陽光並不炙熱，河水卻曬得暖暖的。寶珠和柳芽兒拉開兩步距離。清澈的河水一眼就望到底，還能看見幾只小蝦米驚慌失措的快速遊走。
寶珠眯眯眼，扭頭對柳芽兒說：“芽兒，別急着撈，咱們先給小蝦米做個窩。”
“啊？做窩？咋做啊？”
“你看我的。”
寶珠拿起魚竿兒，網兜衝下慢慢的轉着圈兒攪動河水，河水在攪動下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漩渦，不一會兒功夫，剛纔還零散着逃走的散兵遊勇蝦米就越聚越多，暈頭轉向的困在了漩渦裏，轉着圈的快速遊動卻咋也逃不出去。
“啊！寶珠姐你真厲害！”柳芽兒興奮的大叫。
“噓－－－－－來，我喊一二三，咱們就一起下網撈”
柳芽兒閉緊了小嘴忙不迭的點頭。
“一..二...三！”
一網下去就是大半兜子的蝦米，大小不一，還夾雜着幾條銀色小魚兒。不一會兒的功夫，寶珠和柳芽兒的木盆裏就快裝滿了。
寶珠攪動漩渦時候柳芽兒屏住氣瞪着水裏不敢出聲，一撈上來就止不住興奮的跳着腳大笑。寶珠也高興，兩人開心的笑聲傳出好遠。引得上游那羣小孩兒不停的朝這邊張望，一會兒功夫就都陸續跑了過來，看到岸邊水盆裏滿滿的蝦米都羨慕的眼紅。噗通噗通下了河擠到寶珠和柳芽兒身邊。伸竿子又亂撈起來。顯然他們是沒耐心觀察寶珠的動作，只是以爲這裏蝦米多就跑來湊熱鬧了。
看着被攪渾的河水和周圍亂糟糟的笑鬧聲，寶珠無奈，再望了一眼自家水盆的蝦米實在是不算少了，夠他們一家三口喫上好幾頓的了，於是就叫上柳芽兒收拾好魚竿準備收工。
寶珠上了河岸將魚竿別到了後腰，正要去抱木盆，突然一黑胖小子橫衝了過來，坐地上一把就抱住了寶珠的木盆，揚這一臉鼻涕口水衝寶珠嚷：“這是我家的！你家的盆在那邊。”
寶珠看着這一臉無賴相的小胖子，認出了是衛大寶。自從上次在山上遇到他們姐弟倆後，寶珠在村裏也碰見過幾次衛大寶搗蛋，心裏說不出的厭惡，但也沒多管閒事，遠遠的避開了，想不到今天又遇上了。這小子還是這麼的招人嫌啊。
寶珠嫌惡的看着衛大寶，掃了一眼旁邊他說的“自家”的盆，幾乎一摸一樣的半舊木盆裏孤零零的十幾只小蝦米在盆底蹦躂。
寶珠心裏暗罵，望着小胖子說：“你咋證明這盆是你家的呢？我家的盆底上有名字，你家的有麼？”
衛大寶狐疑的看了一眼寶珠，伸手就把旁邊的木盆底朝天的翻了過來，嘩啦，原本還十幾只的小蝦米都撒在了地上。衛大寶先是一怔，一把扔了空盆又拍手大笑起來：“哈哈，你家的盆撒啦，你的蝦米都沒了，哈哈。”
寶珠氣急，衝過去，從背後一把揪住衛大寶的耳朵往上提。衛大寶開始還死抓着木盆乾嚎着不放，寶珠加大力氣使勁兒的擰了一把，衛大寶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鬆開了盆伸手朝背後的寶珠抓撓過來，兩條肥短腿也亂踢亂蹬。
寶珠別開臉防着被他抓傷，雙手用勁兒繼續揪着耳朵，雙腿邁開一步夾住了衛大寶亂蹬的肥腿。
雖然陳寶珠大兩歲也高了半個頭，但這小胖子也是一身肥肉長得敦敦實實的。衛大寶掙扎不停，不一會兒，陳寶珠就累得一身汗。
柳芽兒在旁邊一邊勸一邊急得團團轉。剛纔的幾個孩子早就停下來圍觀了，遠處洗衣服和路過的婆子媳婦也都圍了過來。
“哎呦，這是幹啥吶！寶珠妹子快停手，可別打壞了大寶兒啊”說活的是宋嫂子。
“就是就是..”
“快別打了...”四周一片附和聲。
寶珠鬆開衛大寶的耳朵，朝着他肥屁股上用力一腳，衛大寶就趔趄就撲了出去。
看着趴地上哭喊耍賴不肯起來的衛大寶，寶珠狠狠的啐了一口，轉身抱了盆招呼柳芽兒就要回家。
衛大寶突然翻身扭坐起來，衝着寶珠喊：“你站住不許走－－－我娘來啦！”
遠處河邊，衛小蘭小跑着奔這邊過來，後面還跟着個寬肩粗胯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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