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氏
寶珠瞪了一眼衛大寶並不理會，拉過柳芽兒就要走。這時候衛小蘭跑到了近前，氣喘吁吁的瞪着陳寶珠，伸開雙臂攔住了道路。
衛小蘭還是一副黑瘦的模樣，甚至衣服也還是天冷時那件髒兮兮的破棉襖，只是看起來十分輕薄，空蕩蕩的掛在乾柴禾般的身體上。棉花卻不見了，這竟是一件襖皮
村裏一般人家，只要日子還過得去，一般都有薄厚兩季衣裳。而一家子裏，一般又都是媳婦和閨女穿的略好一些，畢竟男人要下地幹活兒，半大小子見天的爬樹掏蛋下河摸魚...穿好衣服也糟踐了。
衛大寶一身衣服雖然也是粗布麻衫，但半個補丁都沒有，這在莊戶人家裏算得上是好衣裳了，而且冬有厚襖，夏有單衣。同樣一家子裏的衛小蘭卻只一件破棉襖，夏季裏掏空了棉瓤空皮穿。
對這些寶珠並不陌生，前世時候不也是弟弟一身專賣店服裝，自己只在夜市淘衣服麼？而且還是自己心甘情願的把錢省下來寄回老家去的
看着對面攔住去路翻白眼瞄着自己的衛小蘭，陳寶珠把剛剛不自覺的一絲同情又壓了下去。沒好氣的吼道：“讓開！”
衛小蘭一哆嗦，還是沒動，繼續斜着眼盯住陳寶珠陰陽怪氣的道：“你別走，我娘來了。”
寶珠氣的笑了：“你娘和你們一樣不懂事麼？厚着臉皮親自過來搶人家東西？”
衛小蘭冷哼一聲不答話，依然攔着不讓路。
爭執間，那婦人已經走到近前。看起來四十出頭的年紀，也算得上白皙，四方闊臉寬下頜，眉毛和嘴角一起向下耷拉着，頭髮梳在腦後別了一根銅簪子，一身深藍色半舊粗布衣裙肩膀上打着塊補丁。
“李嬸子，幾個小孩子家家的鬥嘴呢。”宋媳婦忙拉住那婦人說道。
“是啊是啊，小孩子家玩鬧呢”衆人附和。
李氏陰着臉不說話，甩開宋媳婦的手，過去抱起衛大寶仔細打量了一番，把他推到衛小蘭身邊，一臉嫌棄的看着寶珠，冷哼一聲，撇着嘴角說道：
“這麼大閨女了，不在家幹活兒，見天出來瘋跑，跟小孩子搶嘴喫，你還要不要臉？”
寶珠扶額，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一樣的不講道理。
寶珠忍着氣道：“李家嬸子，話不是你這樣說的，我們自家撈的河蝦，你兒子過來搶，不要臉的是他。”
李氏見寶珠居然還反駁她，一下子就變了臉，瞪着眼扯開嗓門指着寶珠就喊：“你多大他多大啊？你敢跟小的爭嘴喫，你就是不要臉！欠打！缺管教！你娘沒教你大的要讓着小的啊？還敢跟大人頂嘴，沒教養的東西！”
陳寶珠氣急，這什麼人啊！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衝着李氏也提高了聲嚷起來：“我娘可沒教我縱着強盜，他搶我東西就該捱打!你再不管教他將來還要挨千刀挨萬剮呢!”
“我打死你個丫頭片子！”
李氏聽見寶珠咒自己兒子氣的眼珠子都紅了，嘴裏嚷罵掄着胳膊發瘋的般就要衝過來，旁邊的宋媳婦和幾個婆子趕緊一把拽住。
“李嬸子不能打。”
“李家娘子，閨女不能打！”
“別人家的閨女了，打不得...”
衆人七手八腳的拽住李氏，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解。
柳芽兒嚇得緊緊扯住寶珠衣袖低聲勸着：“別吵了別吵了...寶珠姐。”
那邊李氏在衆人勸說下罵罵咧咧的收住了腳，可是依然不停嘴，重重的朝寶珠啐了一口，摟過來衛大寶，喋喋不休的和衆人嘮叨起來：“你們聽聽，那死丫頭講的是啥話？她咒我們大寶呢，反了她啦！上回在山上大寶先看見的木菌子讓她給搶了去，今兒個又爲幾條小蝦米就跟大寶動手了，都一個村兒住着的，她怎麼就這麼獨呢！”幾個婆子媳婦都暗暗撇嘴，乾笑着應和。
李氏跟衆人說着還嫌不過癮，扭過臉故意大聲衝着寶珠這邊：“她張月娥就是個生不出蛋的老母雞，白撿個便宜丫頭也不會教！倒插門招女婿都沒人搭理的賠錢貨，斷子絕孫的絕戶頭活該沒人養老送終！”
寶珠聽見李氏辱罵自己孃親，氣的腦門充血，揮開柳芽兒上前就指着李氏罵：“你自家的寶貝兒子回自己家寵去，旁人可不欠你們的！你們家的根兒不是全村人的祖宗！你還別不信，你再不管教，早晚一天他闖了大禍被殺了頭，你有兒子也沒人給你送終！”
“別攔着我，我今兒非打死這賠錢貨，別人家閨女我不敢打，這賤貨我就是打死了也不用償命！”李氏紅了雙眼氣的滿臉通紅。
也不知道這次是李氏使足了勁兒，還是宋媳婦她們聽了寶珠的話正在恍惚走神，一個沒攔住，李氏瘋子一般就衝寶珠撲了過來。
“啊－－－”寶珠頭皮一緊，疼的險些昏過去。
李氏一手抓住寶珠的頭髮，另一手甩開了上去就是一大耳光，按住寶珠的胳膊臉蛋上又掐又擰。
可憐寶珠身高只到李氏胸部，瘦胳膊瘦腿的拼命掙扎也掙不脫李氏大手鉗制。一個耳刮子打下去，寶珠兩耳嗡嗡的響，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李氏不住手的又掐又擰，落在身上比蠍子蟄的還疼。
旁邊的柳芽兒和宋嫂子尖聲驚叫着。幾個婆子趕緊上前拉扯，李氏死死揪着寶珠頭髮就是不撒手，寶珠也被打紅了眼，瘋子似得跟李氏撕扯成一團，突然看見李氏碩大的胸部顫巍巍的晃在眼前，寶珠張嘴就狠狠咬住。
“啊－－－－－－－－－－”李氏慘叫，手下用力，衝着寶珠的眼睛就要摳下去。
“都給我住手！”里正周老爺子的突然一聲暴喝，中氣十足。
李氏嚇得一怔，寶珠也鬆開了嘴。趁着這一瞬，婆子媳婦們一擁而上扯胳膊摟腿抱腰，終於將兩人分開來。
柳芽兒和宋嫂子幾個年輕媳婦扯着寶珠，那邊幾個婆子拖着李氏，直到兩人中間十幾步的安全距離後才停住。
柳芽兒看寶珠臉上的紅印子就怕的哭了起來，心裏後悔的要命，要不是自己找寶珠撈蝦也不會出這事兒，不知道回去了會不會被自己孃親訓斥。寶珠喘着粗氣握柳芽兒的手捏了捏，安慰她別擔心。
那邊李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幾個婆子好言勸解着。
寶珠和李氏兩邊對壘，周老爺子周文達站在中間空地上氣的鬍子直髮抖。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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