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沈老闆的生意經
過完冬至節,陳家菜地裏的絲瓜豆角黃瓜都落了秧,陳老爹早就收好了留種的老瓜,拆了架子,半枯的枝蔓都堆在地頭。寶珠挎了籃子去撿落瓜。
這落瓜就是晚熟沒機會長大的果子,寒風都起了,纔剛冒出個小頭,只憑着根莖剩餘的養分長個袖珍型,正經做菜是不能用,但醃漬了做鹹菜卻是好材料。
“寶珠姐,來我家摘,好多落瓜呢。”柳芽兒旁邊招呼。
兩家菜地挨着,碰巧了柳芽兒今天也來摘落瓜,一眼就看見了寶珠。
“哎!這就來。”寶珠應了聲,又翻撿了幾遍自家的秧子,就踩着地壟尋了柳芽兒過去。
“寶珠姐快來,我家今年黃瓜種得多,又沒咋上肥,現在這都是落瓜子呢。”柳芽兒說。
寶珠過來一看,果然,柳家這卸了架的秧子上結了不少落瓜,翠生生的掛着,柳芽兒的小籃子裏已經裝滿了大半。
莊戶人家,誰去誰家掐把菜摘幾顆瓜根本就不算事兒,寶珠也不跟柳芽兒客氣,扒拉下藤蔓翻撿着就摘起來。
“寶珠姐,聽人說你家長出了木菌子,還賣了好些錢,是不?柳芽兒問。
寶珠心說,果然,消息已經傳開了。自從張氏在沈老闆跟衛守業面前揭穿了木耳的來歷。寶珠就知道瞞不住了,這村子裏沒啥隱私,誰家炕頭上的事兒轉天都能傳遍全村,何況是這關乎銀錢的大事。
當即也沒隱瞞,就把當初如何要修雞棚,如何砍木頭,後來又發現長出木菌子的經過跟柳芽兒絮叨了一遍。
“真的就那麼長出來啦?”柳芽兒疑惑不解,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寶珠姐,是我娘讓我找你打聽呢......”
寶珠瞭然,笑着說:“就是這麼長出來的。等明年開春,你讓柳大叔去山上砍木頭,我跟着你們一塊兒去,到時候你就知道咋長出來的了。”
“哎!”柳芽兒放了心,又跟寶珠嘰嘰喳喳的說笑起來。
倆人摘滿了籃子才往回走,到了家門口,寶珠看見有輛青色的大馬車停在了跟前,車上還守着個小夥計。
“娘,我回來啦。”寶珠喊道。
張氏正在院子裏摘菜,停下手說:“珠兒,沈老闆過來了,在屋裏你爹陪着呢,你快幫娘去燒火。”
“哎。”寶珠應了聲,放下籃子先去了堂屋跟爹打招呼,進去一看就是一愣,頓時一股子怒氣上涌,衛守業也在。寶珠暗暗咬牙,自家跟他很熟麼?怎麼又不請自來呢?
今兒個衛守業本來是村口曬太陽,遠遠的看見了沈老闆的馬車過來,趕緊的過去打招呼,一聽說是去陳家,衛守業眼珠子轉了半圈,說他正好也有事要商量,就跟着一起過來了。
寶珠進了屋,跟陳老爹打了招呼,又和沈老闆問了好,沒理衛守業。衛守業哼了聲,扭過臉去。
廚房裏張氏已經點着了竈火,寶珠過去接過柴禾。竈臺上放着沈老闆帶來的四五個油紙包,張氏挨各打開了盛到自家粗瓷大碗裏,有整隻的燻雞,涼拌的老醋木菌子,醬豬肚醬豬蹄,還有一條三四斤重的鹹魚。
裝好了幾樣涼菜,張氏又動手炒了個青菜,一盤雞蛋。
寶珠進了廚房就一直沒說話,悶悶的燒火,張氏也看了出來,嘆口氣說:“珠兒,你這是在生氣啦?”
“娘,咱們家和衛家又沒啥來往,上次都打起來了,他那人咋還又來了呢?臉皮真厚!”
“別這麼說話,珠兒,大家都是一個村兒住着,再怎麼他也是長輩,你哪能這麼說他呢。”
寶珠氣道:“長輩?他算哪門子長輩啊!他有長輩的樣子麼?第一次來家就要動手打人,吵完還跟沒事人似得,咋他臉就這麼大呢!”
“寶珠!不許瞎說!”張氏也有些氣到,深呼了一口氣又柔聲說道:“珠兒,你也大姑娘了,以後記住了,可不能這麼直接的說話,他是不對,可是你說話不講究,人家也笑話。”
寶珠就不再吭聲。
張氏收拾好菜,叫過來寶珠搬桌子到了堂屋,陳老爹起身站起來幫忙支桌子。沈老闆也笑呵呵的站起來客氣:“哎呀,弟妹,你看看,這還是給你添麻煩了。”
“沈老闆您想的周到,這都買好了菜過來的,我哪還麻煩呀,就剩不好意思了。”張氏也會客氣幾句。
沈老闆招呼張氏跟寶珠一起上桌喫,張氏跟陳老爹一起客氣婉拒。
衛守業說道:“行啦行啦,都別外道了,讓她們娘們兒孩子廚房喫去,咱們也好商量正事。”
張氏去了院門口,招呼守車裏的小夥計來廚房喫飯,小夥計說啥也不肯,張氏無奈,只好裝了一大碗乾飯跟炒菜給他端過去。自己領了寶珠在廚房喫。
堂屋裏,沈老闆拆開了自己帶過來的一罈子燒酒,給陳老爹滿上,站起來說道:“陳兄弟,上回多虧你救急,來,老哥先敬你一杯。”
陳老爹趕緊的把酒杯舉着也站起來,只是憨笑。
衛守業給自己斟上一杯,舉起衝沈老闆笑道:“呵呵,沈老哥,咱們這鄉里鄉親的,都跟自家人一樣,您有啥可外道的,來,都幹了。”
三人喝完落座,沈老闆說:“陳家老弟,哥哥這次來,除了感謝你外,還想問問你家明年有啥打算。”
之前說過,沈老闆要大批量的木菌子不是沒有,但是長白山一個往返就要半個多月,既然現在眼跟前兒的牛頭村能種出來木菌子了,要是能長期的採買,比去千里之外的長白山收購要划算的多。
所以這次他備好了酒菜過來,就是想跟陳老爹確認下明年是不是還繼續種,產量又能增加多少。
沈老闆說完來意,陳老爹擰着眉頭犯了難。種是肯定還要種,何況這種木菌子沒播過種,沒施過肥,既沒花錢也沒出力,幾十根木樁子擺在那裏。一下子就趕上地裏好幾年的出息了。可是咋就那麼不讓人心裏踏實呢?陳老爹認死理兒,他還是覺得土裏拋食一滴汗摔八瓣的勞作就是踏實,這木菌子來的就是沒底。
衛守業見陳老爹不語就着了急,“我說老陳啊,沈老闆那裏可是大買賣,不是就收你一家十斤八斤的,你別藏私啊,光顧着自己哪行?”
陳老爹不悅:“衛家兄弟,我這不是藏私,這木菌子究竟咋長出來的我也沒弄明白,現在答應了沈老闆,來年它要是長不出來了可咋辦?”
衛守業嗤笑一聲,低頭喝酒,他壓根就不信這套說辭。
沈老闆來回掃了二人幾眼,當下笑呵呵的說:“不急不急,陳老弟你先種着,明年,你種出來多少我就收多少。衛老弟,你家要是種了我也收,多了不敢說,百八十斤的我這小店還喫得下。”
三人又是舉杯,喫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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