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彼此的小心思
“對不起,是青鳥疏忽了。”
青鳥聽到趙風雅的呵斥,知道自己作爲丫鬟確實出現了失誤。
以往在北椋王府,照顧徐鳳年的事情多是由紅薯負責,衣食住行等方面紅薯也更擅長一些,最易討人歡心。
儘管論到忠心程度,青鳥絲毫不比紅薯差。
可她性子清冷,平日裏沉默寡言的模樣,總歸是讓人覺得不那麼容易親近。
後續,等到徐鳳年遊歷過來。
徐鳳年彷彿徹底換了個人一般,不願意讓人照顧,這次出遊更是基本上全部都由他自己負責。
青鳥全程所承擔的,主要還是駕車馬伕以及護衛等職責。
如今,在趙風雅這裏。
她突然恢復成以往侍女的身份,一下子還有些不適應,這才導致動作稍微慢了半拍。
好在趙風雅對於青鳥,倒也並未顯得過於苛刻。
“青鳥,我之前聽李長瀾說,他覺得你衣着過於素雅了些,身上也沒什麼配飾,這次出門東西帶的不多,要不你先在我這裏看看,選上你喜歡的首飾先戴上?”
趙風雅伸出一隻白皙小腳,任憑半蹲在地的青鳥捧在手心,幫其穿着鞋襪。
青鳥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青鳥這身打扮比較方便行動,身上配飾太多,會影響戰鬥時的速度和靈活程度。”
趙風雅見青鳥當着丫鬟的時候,居然還想着侍衛該做的事情。
她輕笑一聲,詢問道:“青鳥,伱這人怎麼這麼倔強,他不是都說了不用你再拼命了麼,你還堅持個什麼勁兒啊?”
“要我說,這一點你就明顯比舒羞差多了。”
“之前我送給她一個手鐲,她可是臉上止不住的開心,一直對我表示感謝不說,就連和我的關係都走近了不少。”
青鳥也不反駁,而是默默幫趙風雅細心穿好鞋襪。
“青鳥,你等我一下。”趙風雅轉過身重新面向牀榻方向,從靠近外側的枕頭下面,拿出來了一個外表刻着牡丹花模樣圖案的木頭盒子。
她打開小盒子,從裏面取出來了一支玉簪。
“吶,給你的。”
“給我的?”青鳥看着被趙風雅遞過來的那支質地上等,清澈透亮,如同冰雪般純淨的青色玉簪,立刻意識到其價值昂貴,下意識就要推脫。
“這玉簪未免過於昂貴了些,青鳥實在不能……”
青鳥的話才說出來一半。
趙風雅便出言打斷道:“放心,這本就是李長瀾專門給你準備的,昨天晚上還是塊玉胚呢,我親眼見他雕刻出來的,不信的話,你看簪子頂部,是不是一隻青鳥的模樣?”
聞言,青鳥細細看向那支玉簪。
果真如同趙風雅所說。
玉簪頂端正是一隻栩栩如生的青鳥,細節做得極爲精緻,雙眼更是傳神,就連那副清冷之感,都與青鳥本人有幾分相近。
哪怕外行人一眼看去,也能分辨得出是玉簪中難得的精品。
趙風雅說着話,又拿出來一支玉簪。
“順帶提一句,我這也有個新的,是鳳凰圖案的。”
趙風雅握住玉簪,朝着青鳥晃了晃,將她那支血紅色琉璃般的玉簪戴在頭上,然後坐到房間內的鏡子前,嘴角露出一抹很是滿足的笑容。
“對了,他好像說這玉簪裏面被他存了幾道劍氣。”
“你遇上危險可以把玉簪折斷,釋放出來裏面的劍氣用來對敵,除非是陸地神仙,否則哪怕天象境,只要沒有提前防備,大意之下也必然會被重傷,甚至直接當場身隕。”
青鳥聽到趙風雅爲其耐心講明,這玉簪除去作爲飾品之外價值昂貴,更是可以作爲遇到生命危險時的重要保命手段。
她更是連連搖動腦袋,說什麼也不敢將玉簪收下。
幾句推脫過後。
青鳥仍然堅持她的想法,認爲自己根本配不上這支玉簪。
趙風雅對於青鳥的舉動早有所預料,也不再勸說。
於是,她輕輕拉住青鳥的手,注視着青鳥的眼睛,緩緩說道:“青鳥,我知道你可能是真的覺得這東西過於昂貴,不是你一個丫鬟有資格擁有的,但你要明白,如果別人真的想送給你東西,你選擇接受也是一種好意。”
“拒絕這種事情,太過了,反而會惹人不喜。”
青鳥看到趙風雅不容置疑的神情,立刻聽出了後者的言外之意。
“青鳥明白了。”青鳥輕抿着嘴脣,用力點了點頭,然後將這支玉簪接過,很是小心地放在懷裏收好。
趙風雅滿意道:“這就對了嘛。”
“反正李長瀾他這人也挺閒的,又不缺錢,整天都沒什麼事情要做,區區兩支玉簪,拿着就拿着了,壞掉了再管他就是。”
趁趙風雅喫東西的時候。
青鳥詢問道:“先生呢,我一早醒來就不見他人,他人到哪裏去了?”
趙風雅拿起湯匙嚐了口紅棗燕窩粥,許是覺得稍微有些燙,輕輕吹了兩下,說道:“不太清楚,好像是說找個老頭釣魚去了。”
青鳥愣愣道:“釣魚?還是和老頭?”
趙風雅拿起湯匙,覺得溫度差不多,這才往嘴裏送了口粥,“他這人就這樣,想做什麼從來都不和別人說的,你不用管他,該回來就回來了,等過段時間,青鳥你也會逐漸習慣的。”
青鳥想着自她印象中總是讓人看不透的李長瀾,神色複雜。
李長瀾是徐鳳年老師,算半個北椋之人不假。
而趙風雅作爲離陽王朝公主,身份本就敏感,更不用說,在武當山,她還和徐鳳年姜泥發生過摩擦,關係有些惡劣。
表面上看來,趙風雅是李長瀾的一名丫鬟。
可真論起來,李長瀾若不是因爲趙風雅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怎麼會選擇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年輕女子來照顧自己。
李長瀾到底對趙風雅抱着怎樣的想法,根本無人說得準。
這般性格灑脫隨意的人,誰又能保證他真的會選擇一直待在北椋?
況且,即便不考慮北椋與離陽王朝之間的恩怨與過往,也不考慮還不確認的事情,僅僅考慮更近一些,與自身有關的事情。
那個與自己私下屢屢相對,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的紅薯,在李長瀾心目裏又佔據着怎樣的地位。
會不會仗着天生體香,身子溫潤,乃是天生就最適合暖牀的女子。
在討得李長瀾歡心之後,憑着得寵而故意欺壓自己?
青鳥想着這些一大堆困擾着自己,並且極有可能演變成現實的問題。
她不禁對未來日子,生出了幾分擔憂。
不多時。
趙風雅房間的門外,傳來了姜泥的聲音。
……
蘆葦蕩旁邊。
河邊。
一名像極了老儒生模樣的老者,詫異地看着身邊李長瀾。
他所在意的並不是已經架在自己肩頭的長劍,更不是對方所一直在壓制,可還是泄露出來的些許殺意。
而是對方看着自己的表情,裏面所包含的不屑與嫌棄。
“敢問兄臺,你可是認錯了人?”黃龍士面對架在肩頭的鋒利長劍,仍然是面不改色。
“你是黃龍士?”李長瀾詢問道。
黃龍士忽然一愣。
他上下細細打量着李長瀾,還是沒想起來對方的身份。
正當兩人陷入僵持狀態,誰也沒有選擇率先開口說話,打破眼前這詭異氣氛的時候。
這時。
一名外表黝黑的小丫頭,手裏捧着一盤裝着清蒸黃魚的菜餚,還有自家釀造的一瓶米酒,快步邁着靈巧步伐,來到兩人身前。
她瞧着李長瀾手裏的長劍,被嚇了一跳。
手裏端着的木盤更是一個不小心沒端穩,直接朝地面落下。
讓小丫頭感到更爲害怕的是。
這本該掉落在地的木盤,居然穩穩停在半空之中,彷彿被無形的手掌托起一般,莫說是那條清蒸黃魚,就連盤裏的湯汁都未有半分灑落。
“有點意思,你的境界比表面上看上去還要高上許多。”李長瀾看向黃龍士,淡淡說了一句,隨後收回手中長劍。
黃龍士似乎是沒聽見李長瀾的話語一般,自言自語道:“青州湖泊數量極多,有云夢水澤的稱呼,而蘆葦蕩間的黃魚,恰好又是極爲難得的美食,還是不要白白浪費了好。”
他擡起頭看向一邊的小丫頭,露出和藹笑容。
“你不要怕,其實我是這方土地的土地公,旁邊這位也是差不多的人物,他剛纔是在與我開個玩笑,而並非什麼壞人。”
黃龍士爲了證明自己的話語,隨後微微一勾手。
那道清蒸黃魚隔空而來,落在他的手裏。
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最爲肥嫩的魚肉,嚐了嚐,隨後眼睛一亮,大口大口地喫起了魚肉。
小女孩見到黃龍士如此模樣,這才放鬆不少。
黃龍士一邊喫着魚,一邊說道:“你不要怕,等一會兒我走了,你與你爹孃說一聲,去蘆葦蕩十里外的觀音廟,去那裏好好燒上一炷香,然後取下觀音像手裏的石頭鯉魚將其砸碎,裏面有些許銀子。”
“切記,一定要晚些回來,至少也要天黑。”
小女孩聽着黃龍士的話,眼睛一亮,問道:“老爺爺你真是神仙?”
黃龍士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說道:“你覺得是就是,不過記住我說的話,離開要早,歸來要晚。”
小女孩開心地點點頭,轉身離開。
“要不要來一口?”黃龍士擡起頭,望向李長瀾說道。
“算了。”李長瀾望了一眼那道製作實在算不上精緻,反倒很符合鄉村農婦做飯時,爲招待客人特意放了不少蔥花和姜料的黃魚,頓時失去了興趣。
黃龍士察覺到李長瀾的細微表情,若有所思。
天下間高手雖多,每個人的性格卻仍然有着很大的不同。
很多時候,哪怕未曾見過對方,僅僅從對方的言談舉止,以及衣着武器,倒也能將來人的身份猜出一二。
他微微皺起眉頭,試探着問道:“你是在武帝城頭,與王仙芝大戰的那個李長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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