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劍！來！
李長瀾將手搭在劍柄之上，正欲出劍。
此時。
一隻寬厚結實的手掌卻是抓住了他的手腕，硬是強行將李長瀾的動作停了下來。
“李淳罡？你什麼意思？”
李長瀾看了一眼攔在身前的李淳罡，有些意外李淳罡爲何會出手阻止他誅殺軒轅大磐。
“李長瀾，這麼長時間，我一直都在觀察你。”
“你這人武道修爲已然來到頂峯，卻仍然對這世間充滿了熱愛與好奇，看似每樣東西都想要，每樣都放不下，可實際上對伱而言，所有的東西偏偏又如同過客一般，很難遇到能夠將你自身束縛住的事情。”
“我且問你，你遇到那些必須有取有舍的難題會怎樣抉擇？”
李淳罡目光閃爍，死死盯着李長瀾的眼睛。
他渾身上下的劍意更是時強時弱，從金剛境到天象境之間快速變化，甚至引得周邊的天氣都不穩定起來，隱隱有崩潰趨勢。
“有取有舍？”
李長瀾深深看了一眼李淳罡，明白這李淳罡多年前就已經死寂下來的內心，終於在此次遊歷之中逐漸鬆動。
這李淳罡看似是在阻止自己，問的問題也前言不搭後語。
李長瀾卻是清楚李淳罡是在借這個問題，向自己問道，以斬掉困在他內心最深處的心魔，讓往昔那個真正的劍神李淳罡，能夠徹底從往昔陰影之中走出。
李長瀾見此，鬆開了握住劍柄的手。
“我與你看似都精於劍道，實際本質有很大不同，你李淳罡相信的是你的劍道，而我相信的是我自己這個人本身。”
“我學劍，我的劍就是天下第一。”
“我用刀，我的刀就是天下第一。”
“我讀書，我的書就是天下第一。”
“甚至，我若是不願意走那武道，放棄個人戰力，而是要走爭霸天下的王權之路，想來這天下也會盡數掌握在我手中，絕對無人能夠與我相提並論。”
李長瀾的話聽起來極爲狂妄，不將天下人放在眼中。
可不知道爲何，李長瀾的話卻彷彿充滿了信服力。
李淳罡心中竟是生不出任何懷疑，甚至生出了一絲很是古怪的熟悉之感，內心有所悸動，卻偏偏又總感覺差了點什麼，讓人說不清道不明。
過了片刻。
李淳罡神情微怔，身軀微微顫抖。
整個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任憑雨水灑落身上，陷入了回憶之中。
“我李淳罡十六歲入金剛境，十九歲入指玄，二十四歲入天象！”
“初入江湖，廣陵潮頭御劍踏江而行，引得萬千觀潮人附庸風流！”
“號稱天下劍意一石，我獨佔八斗的吳家劍冢，更是被我孤身一人奪走了吳家劍冢劍魁的神兵木馬牛。”
“之後，我一劍問佛，爛陀山上，劍斬二十三羅漢，一手兩袖青蛇，與西蜀劍皇一戰，浩蕩劍氣將十六位劍道高手碎屍！”
“三十歲之後，天下出現四大宗師，可是那三大宗師即便聯手，在我眼裏也不過是烏合之衆，縱有萬般不平事，縱有萬般不服人，亦不過一劍之事！”
“我有一劍可開天門，我有一劍可斬仙人！”
隨着李淳罡的喃喃自語，他的眼神越發明亮，身上的氣勢也越發強大，甚至隱隱快要超脫天象境，來到了另外一個層次。
無數無形劍意飄散而出，毫無規矩地到處穿梭而過，在大雪坪上割出一道道的缺口。
不多時。
大雪坪便已然變得破敗不堪。
轟隆！
大雪坪，雷聲轟鳴。
無數驚雷落下。
“李淳罡，你來此處作甚！”
隱藏在大雪坪內的軒轅大磐，感受到李淳罡的氣息，終於再也忍耐不住，主動現身，來到了狂風暴雨正在瘋狂肆虐的大雪坪之中。
李淳罡理也不理那個毫無廉恥的白髮老者，擡頭望向天空。
“我縱橫江湖之時，這個江湖只有一個劍客，那就是我李淳罡一人，天下名劍也只有一把，那就是木馬牛一柄！”
“我所依仗的，又何嘗能離開我那傲視天下人的心境！”
“我的心就是我的劍，我的劍就是我的心，我若是當時在輸給王仙芝之後，能想明白這一點，又豈會讓綠袍兒落得如此下場！”
李淳罡放聲大笑，神情癲狂。
他的笑聲迴盪在大雪坪，逐漸朝着徽山擴散而去，最後更是連在龍虎山的幾位天師都聽到這聲傲人至極的大笑聲音。
“天不生我李淳罡，劍道萬古如長夜！”
轟隆！
無數雷霆落下，在大雪坪炸裂！
李淳罡擡起腳向前重重地踏下，僅剩的那隻手臂更是掐作劍指，用力朝着身前一指。
天地間好似生出一聲無聲劍鳴，迴盪在天地之間。
“劍！來！”
嗖嗖嗖——
隨着李淳罡一句劍來。
徽山無數把形狀長短各異的長劍，從四面八方飛射而來，帶着無可匹敵的驚人劍意聚集在李淳罡身後。
不過眨眼間功夫。
足足數百把利劍就已然自行離開劍鞘，加入了飛劍的隊伍之中，懸浮於李淳罡身側，發出劍鳴之聲。
“咦，我的劍？！”
趙風雅眼見懷裏的紅螭和大涼龍雀竟然也不受控制一般，要脫手而出，不由連忙用力抱住。
她紅着臉，用力按住長劍的樣子倒是頗有幾分少女的頑皮可愛。
李長瀾聽到趙風雅的驚呼聲，回頭望了一眼。
紅螭與大涼龍雀兩把劍立刻安靜下來，甚至在劍鞘內嗡鳴兩聲，以表示自己並非有意受那李淳罡控制。
“抱好我的劍。”李長瀾淡淡道。
“哦。”趙風雅乖巧地點點頭，將兩柄劍豎着斜放在一起，按在胸前緊緊抱着，生怕這兩柄劍再次不受控制。
與李長瀾的淡然，和趙風雅的不在意相比。
現場，其他人的表情均是無比凝重。
他們見到劍神李淳罡的真正風采，震撼不已。
“李劍神，他這是進入陸地神仙之境了？”軒轅敬城望着氣勢與之前全然不同的李淳罡，心生嚮往。
莫說是軒轅家的這對父女。
即便是南宮僕射望着李淳罡，眸子裏都出現了失神。
“陸地神仙，武者終極，想不到陸地神仙僅僅只是氣息就有這般強大，雖被劃分到了一品之中，卻根本不可與指玄、天象二境，相提並論……”
李淳罡聽到幾人議論聲，劍意再一次迸發。
整個大雪坪，到處都是李淳罡的劍意，就連那從天而落的雨水，亦是無數柄利劍，根本無一處地方能夠稱得上安全。
“今日，我李淳罡重回陸地神仙之境，便以你軒轅大磐來祭劍！”
李淳罡也不等那軒轅大磐回答，直接縱身衝去，抓住一柄從天際落下的長劍，朝着軒轅大磐重重一揮。
剎那間。
成百上千的飛劍調轉劍尖，對準了軒轅大磐。
嗖嗖嗖——
飛劍在狂風暴雨中穿梭而過，將無數如同絲線般的雨絲切斷，生出數量不知凡幾的水花，炸裂開來。
轟隆！
雷霆落下！
紫色的電光在周遭飛劍之中快速遊走，形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電網，將軒轅大磐整個人困在了劍陣之中。
軒轅大磐衣袖狂亂不已，頭髮早已散亂。
他感受着李淳罡上來就是充滿了殺意的全力一擊，明白自己怕是難以逃生，神情猙獰地看向李淳罡。
“李淳罡！！！你……”
“住口！”李淳罡聽到軒轅大磐喊着自己的名字，露出一抹狠厲之色，“軒轅大磐，你這無恥的老東西，連自家後輩都要欺辱，你這種人怎麼配喊我李淳罡的名字！”
轟隆！
飛劍疾射而下！
一道耀眼的光芒在大雪坪上爆發而出，狂風混雜着雨水，朝着四面八方炸裂開來。
紫色雷光再次從天而落。
噼啪噼啪的電弧聲，與飛劍的切割聲同時響起。
大雪坪的雨水受到雷霆與飛劍的影響，瞬間變成了霧氣，將整個大雪坪籠罩，視野之內盡是一片白霧。
李長瀾望向大雪坪，知道李淳罡如今心境和戰力都已然來到了巔峯，乃是實打實的陸地神仙之境。
儘管已經失去一臂，木馬牛也早就折斷。
可如今的李淳罡單論戰力，甚至比往昔與王仙芝對戰時還要強上幾分。
天象境的軒轅大磐，或許在徽山說一不二，乃至放到江湖中都是個名聲赫赫的高手，可面對毫不留守的李淳罡，他甚至連反擊的資格都沒有。
“結束了。”李長瀾平靜道。
片刻後。
煙霧消散。
軒轅大磐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見，看不到任何蹤跡。
讓衆人感到不解的是。
天際中，無數飛劍所散發出的驚人劍意。
不僅沒有半分消散，反而變得更爲強烈，充滿了攻擊性，並且齊齊調轉方向，對準了人羣中的某個人。
“李長瀾，你可敢與我一戰？！”
李淳罡踏劍而行，穩穩懸停在半空之中，如同鷹眼般的銳利目光死死盯着下方的李長瀾。
軒轅敬城見李淳罡指名要與李長瀾動手，心中一沉。
他緊緊皺着眉頭看向李長瀾，想要通過後者的臉上的細微表情，弄清楚二人到底是何等關係。
李長瀾擡頭望向李淳罡。
李淳罡亦是望向李長瀾，沉默不言。
二人目光相撞。
忽然。
一陣微風，輕輕拂過整個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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