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武道從來都沒有盡頭
李義山乾笑一聲，神情略顯尷尬。
他自是明白，李長瀾返回北椋之後會好巧不巧的先來到這聽潮亭之上，與其說是在懷念以前在北椋王府生活的日子，倒不如說，他應該是早就知道了最近徐驍的舉動。
這句話，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李義山想到李長瀾可能會在做的事情，左右望了一眼。
他見周圍無人，正色道：“還請李先生入聽潮內，與我一敘，我這裏不僅特地爲先生準備了美味佳餚，還有你最愛的桃花酒，想來先生定會喜歡。”
李長瀾笑吟吟地看了看李義山，翻身而下。
他透過窗邊進入聽潮亭，看着桌案邊的菜餚，還有幾瓶美酒，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毫不客氣地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
他端着酒杯，目光看向酒杯裏粉紅色，正微微盪漾着的酒水。
“你不要問我要做什麼，我不會說的。”
李義山面對李長瀾的拒絕，笑了笑，索性放棄了繼續詢問的想法。
他同樣端起自己的酒杯，朝着李長瀾一舉，正色道：“我這輩子都在爲北椋、爲天下而努力謀劃，人或許是年紀大了，總是有些念舊，捨不得北椋的一切。”
“我希望先生能稍微看在北椋一直盡力供養你的份兒上，不要害了北椋。”
李長瀾略顯詫異地看了看李義山，說道：“爲何你會覺得我要做的事情，是在危害北椋？”
李義山沉聲道：“攻打北莽，對北椋有害無利。”
李長瀾搖搖頭，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做事不能只看眼前，而不看將來，難道徐驍還能一直活下去，北莽也會就這麼保持不進攻離陽麼？”
“其實，我倒覺得這對北椋來說是一次極爲難得機會。”
李義山皺着眉，剛要開口說明心中擔憂。
李長瀾指尖慢慢轉動酒杯，視線望向聽潮亭外的湖水，悠悠開口道：“機遇，向來都是與風險並存的。”
“我所乘的這艘大船，北椋若是不上，我可以去找他人。”
話音方落。
李長瀾身影瞬間變得虛幻。
李義山還以爲是自己看書看得太多，眼前出現了幻覺，他用手揉了揉眼睛，等到再次睜開眼睛時，房屋內哪裏還有李長瀾的身影。
他怔怔地看着桌案上少掉的酒壺位置，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長瀾慢悠悠地在北椋王府內四處走動着。
他看着湖邊那幾把熟悉的躺椅上，正躺着一個熟悉的人，不由輕聲一笑，主動走了過去。
“你醒了？”
躺椅上的人聽到李長瀾話，忽然被驚醒。
他睜開眼睛，看着李長瀾的面容，露出一副燦爛笑容，只不過那缺了門牙的模樣，看上去反而帶着幾分好笑。
“原來是你啊，你回來了？”劍九黃說話時用手撓了撓腦袋。
那本來就亂遭一片，黑白龐雜的頭髮，更是凌亂得如同鳥窩，怎麼看都像是好幾天都未曾清洗過。
“剛回來不久，沒想到你去完武帝城之後，回來之後還是這般沒有高手風範。”
李長瀾在另外一把躺椅上躺下，微微眯着眼睛望向身前湖畔。
北椋內的湖泊，分明今日未曾有人灑下魚餌，可湖水內的魚兒竟是在李長瀾躺下之後，紛紛從水底上潛至水面，緩緩遊動，在湖水裏排成了一條長隊。
這些魚兒看上去怡然自得，甚至主動靠近湖邊，完全沒有怕人跡象。
劍九黃瞧着湖面中無數錦鯉的舉動，不由嘆了一聲，說道：“在武帝城的時候，你的實力就已經絲毫不比王仙芝弱，如今，沒想到的你實力更進一步，已然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
“看來，這片江湖要隨着你的出現而生出動盪了。”
李長瀾聽着劍九黃話語中的其他意思，緩緩閉上眼睛，任憑溫暖的陽光照耀在身上，享受着陽光沐浴。
“你身爲武道強者，應該能明白對我們這種人來說，我們最想要的是什麼。”
“武道終極？”劍九黃眉頭一皺，出聲道。
“武道從來沒有終極，只有更高。”李長瀾淡淡道。
“武道沒有終極，只有更高？”劍九黃雖說很早之前就認識李長瀾，但實際上兩個人根本就沒說上幾句話，更是沒有談論過與武道有關的事情。
現在，他聽着李長瀾的話，整個人神色一愣。
他當初爲了讓徐鳳年改變心意，選擇學劍並且繼承下一任北椋王的身份，而主動選擇出發前往武帝城，以取回劍匣作爲理由，與王仙芝一戰。
可半路上，他卻是先行去了龍虎山一趟。
那在龍虎山下垂釣的趙黃巢，之所以會同意讓徐龍象安然無恙地進入龍虎山，拜趙希摶爲師，就是爲了那武道終極四個字。
直到如今。
他聽着李長瀾關於武道的看法，頓時明白。
怪不得李長瀾修行境界如此之高，甚至有資格去與那無敵江湖一甲子，號稱天下第二的王仙芝一較高下。
原來雙方眼界和所追求的東西，自始至終就不在一個層面之上。
“北椋若動，真的會死很多人。”劍九黃繼續堅持道。
“北椋與離陽之間的關係，早就到了水火不容的層次，雙方看似和平，實際上只不過是時間還沒到罷了，掩耳盜鈴的行爲，並算不得真正的和平。”李長瀾知道劍九黃甦醒之後，徐驍肯定和其說了什麼。
他直接將北椋真的問題根源點了出來。
“我所做的，只不過是將遲早會發生的事情提前了而已。”
一句話過後。
李長瀾起身，輕輕撫了撫衣襬，說道：“你與其在這裏勸說我，還不如想着怎麼保下徐鳳年不在這場戰爭中丟了性命，才應該是你更需要做的事情。”
“我可不是徐鳳年的死士，別指望我什麼都爲他着想。”
許久過後。
劍九黃望着李長瀾離去的身影，苦笑一聲。
“說得倒也是，北椋這麼大，我能將少爺照顧好就已然算不得容易，哪裏還有多餘的能力去管住北椋的人會怎麼樣？”
他跟着站起身，隨意一揮手，在旁邊庭院陰影中放着的劍匣凌空而來。
劍九黃低頭看了懷中劍匣許久，終於還是選擇長嘆一聲，將劍匣抱在懷裏，朝着徐鳳年的房間走去。
路上，劍九黃喃喃道。
“你個缺門牙的老頭，難道武帝城一行之後還沒有對自身實力有個清晰認知麼？”
“李長瀾根本不虛王仙芝，和這種人做對手，遠不如去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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