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花火
整個海市都是李長瀾的個人主場。
不過，其中最讓李長瀾滿意的場所，自然是經過他改換佈置的留芳閣。
進入留芳閣。
容昊先是喚來蝶衣，將幾人的房間重新安置好。
直到確認一切事宜都安排無誤，方纔敢去照顧赤地女子。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因爲他明白如今的海市自己說是海市主，可暗中的實際掌控者早就已經換了人選，自己說白了只是個用來處理平常事務的管事罷了。
對他來說。
失去了還是並沒什麼。
如今的容昊，若是說還有什麼害怕的事情，想來想去估計也就剩下了害怕惹怒了李長瀾這位煞星。
別看李長瀾是自己好友，可雙方實力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
要是真仗着所謂身份太過於肆無忌憚，又或者想跟李長瀾私底下玩弄什麼小手段，他是沒考慮過自己和師父，後續還能繼續存活在三界之內。
數個時辰之後。
李長瀾坐在司命房間外面的桃花樹上，手裏拎着一壺酒，一邊飲着一邊看着司命和小蘭花兩人聊天，神色十分坦然。
司命眉頭緊蹙，面對這個肆無忌憚打量自己的客人。
她緊緊咬着牙齒，很是不滿地看向窗外，大喊道：“喂，李長瀾，最近我又沒招你惹你，要命簿給你命簿，要畫魂筆給你畫魂筆，你這回過來是又要做什麼？”
李長瀾端着酒杯，笑盈盈地望着司命說道：“不做什麼，隨便看看。”
司命很是不爽地看着李長瀾，以爲李長瀾這人純屬閒得無聊，又過來欺負戲弄她和小蘭花這對師徒。
殊不知。
李長瀾之前的回答，卻是並未說謊。
這麼些年，容貌傾城的女子見過不知多少，可在李長瀾記憶之中，始終最難忘記的卻還是這張臉。
畢竟，對李長瀾來說。
年少時所遇之人，總歸是最難以釋懷的重要回憶。
“整日盯着一個女子看，甚至連僞裝都懶得僞裝，無恥！”司命見李長瀾根本不在意她的想法，瞪了一眼李長瀾，擡起手就要關上窗戶。
誰知道她纔剛剛轉身，已經被緊緊鎖住的窗戶居然無風而開，再一次露出來坐在樹幹上，端着酒水正默默望着自己的李長瀾。
“這人可真是夠不講理，夠霸道的……”
司命無奈地嘆了一聲，懶得再去說什麼。
小蘭花則是直接白了一眼李長瀾，輕輕撫了撫司命的手背，安慰道：“師父，你不要管他，他這傢伙平常就喜歡專門與人對着幹，你要是生氣就上了他的當了。”
“他想看就讓他看，你就把他當成看家護院的護衛就好啦～”
司命點點頭，覺得小蘭花說的不無道理。
眼前這人打又打不過，講道理又沒用，還不如不理會他。
“小蘭花，這麼些年沒喝好酒，我都快要饞死了，我藏在司命殿的那幾罈好酒還在麼？在的話，趕緊給你師父拿來一罈。”
司命坐在窗邊的座椅上，單手託着下巴滿懷期待地看向小蘭花。
小蘭花忽然一愣，表情生硬。
“師父，喝酒對身體不好。”
“哎呀，這麼多年不喝了，少喝點沒事兒的，你趕緊把我藏着的幾壇酒水給我。”司命伸出手看向小蘭花，酒癮直接涌了上來。
小蘭花乾笑兩聲，一臉窘迫。
喝酒？
那幾壺藏在司命殿的酒，早就讓李長瀾喝了個乾乾淨淨。
哪裏還有剩餘？
“咦，小蘭花，你不是把我的酒水都偷偷給喝掉了吧？”司命見小蘭花低着頭裝作一副沒聽到的樣子，狐疑地看着小蘭花，剛要開口詢問。
忽然。
一個酒壺穩穩落在了桌案上。
“你那酒是沒了，不過我過往年間自己釀造的酒水倒是可以分給你一些。”李長瀾朝着司命星君晃晃了自己的酒杯，輕笑示意。
“自從遇到你之後，我最近可真夠衰的。”司命捂着額頭，感覺莫名頭痛。
珍藏那麼多年的酒水，自己平日裏都捨不得喝，你借住我司命殿沒多長時間的日子裏，連問都不問就說喝就給喝了？
司命心中惱怒，卻也知道自己沒資格與李長瀾計較這個問題。
她頗爲鬱悶地拿起李長瀾送過來的酒壺，用手輕輕晃了晃。
“我跟你說，我這人對酒水很挑剔的，你喝了我珍藏的酒水，最起碼也得弄些上好的佳釀來賠我，若是些普通的酒水我可是看不上眼的。”
李長瀾悠悠道：“天底下，還沒有人不喜歡我釀的酒水。”
司命狐疑地看着李長瀾，也不知道手中這酒水到底是真的那麼神，還是李長瀾是在自吹自擂。
她擡起酒杯，輕輕聞了聞。
頓時。
眼前一亮。
“好酒啊！”司命端着酒壺對着嘴就灌了幾口下去，眼睛笑得都快完成了月牙，眉眼間盡是笑意，整個人看着儼然變成了一個酒鬼模樣。
她將酒壺酒壺裏的酒水一飲而盡，用衣袖一抹嘴角。
“喝得不夠過癮，再來一壺！”
李長瀾瞧着司命這個酒鬼臉頰泛紅的模樣，嘴上提醒，可還是又扔了一壺酒水過去。
“我這酒水裏面加了許多天材地寶，別以爲你酒水喝得多就能扛得住，到時候體內靈氣積累過多，無法發泄出去，你可不要怪我沒提醒你。”
“今朝有酒今朝醉，有美酒豈能顧頭顧尾？”
司命不在意地擺擺手，擡起酒壺，微微仰起頭，就要繼續開始飲酒。
片刻後。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絢爛無比的耀眼光彩。
小蘭花察覺到海市好像發生了預料之外的某種變化，立刻來到窗邊，向着外面夜景極美的海市看去。
“呀，師父！你快來看！外面在放煙花！”
司命順着小蘭花的目光看去，發現整個海市的天空都被各色巨大煙花照亮，本就幽美的海市在這一刻更是多了幾分說不來的魅力。
天上各色煙花遍佈。
地面，無數燭火與燈籠相映成輝，連成一片。
這幅美輪美奐的景象，絕非雲夢澤或者水雲天能夠看到。
小蘭花直接來到窗邊，用一隻手支撐着窗沿，一隻手擡起指向海市的天空，大喊道：“師父！好美的煙火啊！！！”
“太好了，我在雲夢澤沒有看到煙火的遺憾，終於實現了！”
聽着小蘭花激動的吶喊聲。
司命星君朝着外面看去，也是被外面絕美的景色所徹底吸引，低聲喃喃道：“這煙火的精美程度，還有聲勢浩大程度，未免也過於驚人了些吧？”
見兩人都被煙火所吸引。
李長瀾隨意得往身後一指，輕笑道：“請你們去看煙火？”
小蘭花連連點頭，說道：“好啊好啊！煙火這麼難見到，下次再看到這麼美的場景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小蘭花，我就不去了吧……”司命看了看手中酒壺，猶猶豫豫道。
“別！師父！我們一起去看煙火！這種景色要是錯過了多可惜啊！”小蘭花見司命這個酒鬼還要喝酒，一把死死拉住司命的衣袖，說什麼也不肯鬆手。
司命星君本來想安安靜靜喝酒，卻拗不過小蘭花。
她也只好被小蘭花強行拽了出去，兩人跟在李長瀾身後，沿着海市的街道一路欣賞煙火。
一路上。
海市熱鬧非凡。
出來遊玩或者觀賞煙花的年輕女子與小孩子，幾乎隨處可見。
她們滿面笑容地望着天上煙火，一個個目光明亮，更是止不住地指着天空最喜歡的煙花發出興奮喊聲。
直到河邊。
一處木亭周圍，早就有一衆侍女等候多時。
墨麒麟更是靜靜趴在地面，如同酣睡一般。
小蘭花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捂住嘴巴，難以置信地看向李長瀾問道：“李長瀾，這煙火不會是你準備的吧？”
李長瀾用看着白癡一樣的目光，看向小蘭花。
“敢在海市裏放如此大規模煙火的，除去我還有第二個人敢這麼做麼？”
“說的也是……”小蘭花笑嘻嘻看着李長瀾，不知道怎麼的，莫名感覺李長瀾這人單論長相，三界之中少有人能與之比擬。
無論實力，還是見識都堪稱頂尖。
如果不是這人平日裏總喜歡戲弄人，有些令人十分不爽的惡趣味，李長瀾各方各面，確實稱得上無可挑剔。
“好美啊，要是以後能經常看到這麼美的煙火就好了……”
小蘭花站在河邊的欄杆，癡癡地望着漫天煙花，滿眼都是煙火映射下的細細光亮，只希望時間若是能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司命則是想的要比無憂無慮的小蘭花，複雜許多。
她想着最近是三界內發生的諸多變化，無一不與李長瀾有關，只覺得思緒十分混亂。
身爲司命。
論起身上的責任，無論何時都無可推脫。
司命略作沉吟後，沉聲道：“如今，月尊東方青蒼，還有與其處於敵對實力的水雲天長珩仙君都在海市。”
“即便不考慮他們之間的關係，會不會在某一刻大打出手，直接引得水雲天和蒼鹽海再次爆發兩族大戰，僅僅你身邊收服的太歲就是個問題，你真的準備就這樣放置不管？”
李長瀾端着酒杯，淡淡道：“三界安危，與我何干？”
司命聽着李長瀾如此不負責任的話，剛要反駁。
李長瀾緊接着開口道：“你覺得三界安危與你有關，那是因爲你是三界之中的人，可惜我不是，而且從結果來看，我的出現反倒讓三界更安穩了纔是。”
“即便不提東方青蒼和容昊兩人，所欠我的東西。”
“僅僅是復活赤地女子，找到息蘭神女，消除太歲的威脅，這些哪個對於水雲天來說不是巨大的恩情？”
“至於東方青蒼，他在得知我會使用同心咒之後，是不會再沒得到我明確態度之前，更是不會隨意對水雲天出手。”
他來到司命身前，司命也是緊張地後退了幾步。
“你、你幹嘛？”司命星君看着李長瀾逐漸靠近的臉龐，不由吞了一口口水，還以爲李長瀾又要如同戲弄小蘭花那般，再次戲弄她。
李長瀾忽的一笑。
“我這裏其實還有更好喝的酒水，你要不要嚐嚐？”
李長瀾手中拿着一個小小的玉酒壺，朝司命微微搖了搖。
司命聞着分明要比之前那壺酒水還要上佳的酒水，剛纔的糾結瞬間消散不見，瞪大了眼睛，擡起手一把將酒壺奪了過來，死死抱在懷裏。
李長瀾看着司命這個嗜酒如命的模樣，也是覺得好笑。
掌管天下人命簿的司命。
居然是個女酒鬼。
這說出去，有幾個人會相信？
李長瀾望着河岸上方的漫天煙火，神色平靜。
“實話與你講，這麼多年，無論在哪裏又或者是遇到了什麼樣的難題，我所奉行的一直以來就只有一句話而已。”
“什麼話？”司命仰着頭，毫不顧忌形象地往嘴裏倒着酒水。
李長瀾轉過身。
海市的夜空忽然變得明亮，多了一縷純淨的白色光芒。
月光灑落。
在喝得醉醺醺的司命注視之中。
李長瀾終於緩緩開口，說出了他未曾說完的話語。
“今朝有酒，今朝醉。”
一句話過後。
李長瀾臉上泛起一絲帶着幾分唏噓的笑意，十分真誠。
“今朝有酒今朝醉？”司命深深地看了李長瀾一眼，意識到這不是不久之前她纔剛剛說過的話語麼，然後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酒壺，沉默幾秒之後，忽然大笑起來。
“說的沒錯，今朝有酒今朝醉，就讓他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什麼明日愁來明日愁！”
司命擡起酒壺就往李長瀾的嘴邊塞了過去。
“來！一起喝酒！”
李長瀾看着臉上滿滿都是滿足笑容，早就已經喝得酩酊大醉的司命，並未生出惱怒，反而覺得有時候愛喝酒的女子反倒是更容易讓人印象深刻。
李長瀾望向天空中皎潔巨大的滿月，久久未曾開口。
“我的境界已經不死不滅，自身掌握諸多法術更是幾乎無所不通。”
“這麼些年，總習慣了高高在上，或許也應該換個角度，以另外的一種身份來重新審視下世界了。”
“這身法力，或許應該在適當的時機封印下來。”
“也好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在將來的抉擇之中，重新走出另外一條全新的道路。”
李長瀾還不等感慨結束，爲自己以後修行是否要換個方式落下決定，一旁喝得醉醺醺，走兩步路都晃晃悠悠的司命手臂已經搭了過來。
“快來喝酒啊！你還傻站着做什麼？！”
“今天咱們就不醉不歸！喝她個開開心心，喝個她盡興，什麼三界不三界的，等以後有心情了再說！”
李長瀾低頭看了一眼，滿身酒氣，大大咧咧，臉色薰紅，那張無比熟悉的臉龐卻仍然是極美的司命。
他手中再次一擡。
一杯桃花釀，已然出現在了手中。
月下、美酒、佳人，盡數在旁。
像他這種最懂得消遣的人，豈能浪費了這種美好時光？
李長瀾舉起酒杯，與司命對碰，還不等飲用，不知道什麼事後小蘭花手裏也端起了一個酒杯，笑嘻嘻地來到李長瀾身前，與其輕輕碰了碰。
“你們喝酒，怎麼能不帶上我呢？”
小蘭花趁機抱住李長瀾的一條手臂，靠着李長瀾，另一隻手對着天空中的滿月高舉酒杯，臉上依然掛着那副招牌般的開心笑容。
“大家一起來，共享美酒！”
李長瀾望着好似永遠無憂無慮的小蘭花，笑而不語。
下一刻。
他擡起手，將手中的桃花釀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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