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捉姦
蘇予站在了霍燃身邊,一起並肩往下走去。
陸渝州走在後面,只覺得自己腦袋會發光。
結果,在門口的時候遇到了林羨餘。
林羨餘的表情有些微妙,蘇予微微一怔,擡眼望去,林羨餘的身後跟着進來了一個男人。
男人從陰影處走了出來,個子很高,肩膀挺闊,腰線很窄,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腳上踏着一雙黑色的軍靴,褲腿利落地束着。
短短又冷硬的板寸頭,眉目凌厲。
這不是上次遇到的從羨餘車上下來的那個男人麼?
也就是多年前林羨餘把人家弟弟打了的那個男人啊。
霍燃很明顯認識他,挑了挑眉,打招呼:“江隊。”
陸渝州也揚了揚手:“江隊,來商場?”
江寒汀聲線淡淡,帶了些沙啞:“捉姦。”
不帶一絲笑意,下頷的線條冷硬。
卻讓幾人都怔住了。
陸渝州的目光從江寒汀身上移到了林羨餘身上,扯了扯脣角,嚥了咽嗓子,一本正經道:“預祝順利。”
林羨餘微笑,心裏暗罵:都是活體智障。
最後也不知道怎麼了,一行五個人,一起去看了電影,看電影前,男士們去買票和飲料,女士們去了洗手間。
蘇予打開水龍頭,水流嘩啦啦,流過了她細白的手指,她細細地擦着手。
林羨餘不太高興,垂着眼皮:“我媽似乎很喜歡江寒汀,連着約了江寒汀好幾次,剛剛我都找理由要離開了,江寒汀不知道是傻還是故意,非要跟着我,這下好了,還得跟他去看電影。”
蘇予從鏡子裏看了眼林羨餘,笑彎了眼睛:“我看你今天打扮得這麼好看,本來還以爲你會滿意今天的相親對象。”
林羨餘也看向了鏡子。
她今天穿了條紅色的裹身裙子,魚尾輕輕晃動,似是一團燃燒的火焰,同色系的紅脣,讓原本就白的膚色,越發白。
她拿出口紅補妝:“我穿什麼跟江寒汀沒有關係,純粹是因爲出差太久,回到城市裏了,不能輸給其他的女人。”
“是,林法官。”
兩人從洗手間出來之後,林羨餘還在吐槽江寒汀。
“我媽還跟我說,公安局不少女警誇江寒汀好看,還給他取了個刑警隊古天樂的稱號,瞧把她們給牛的,這簡直就是古天樂被黑得最慘的一次。”
江寒汀聞言,瞥了她一眼,眸光深了深。
蘇予咬了咬脣,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林羨餘的衣服,小聲道:“他聽到了。”
林羨餘微微一笑,音量不變:“我知道啊。”
蘇予:“……”
陸渝州覺得,他今天出來,真的是個錯誤,旁邊的四人,紛紛散發着戀愛的酸臭味,只有他身上散發的是貴族孤狼的清香。
看這一場電影的人還挺多。
他身板筆直,似是小白楊,左邊兩個位置是林羨餘和江寒汀,右邊兩個位置是蘇予和霍燃。
大約因爲明天就是元旦,今天場上好多情侶。
蘇予的眸光淡淡地掃了場上一圈,好多女孩子都靠在了男孩子的身上,有的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接吻,有的正在不停地給對方餵食,有的對視而笑。
空氣裏瀰漫的都是曖昧的氛圍。
她下意識地去看霍燃,沒想到,霍燃的目光也剛從情侶們那邊收了回去,兩人的視線對接了下,又很快移開。
蘇予莫名其妙臉一紅,默默地目視前方,等着電影開場。
屏幕上還在播放廣告。
霍燃嗓音寡淡,叫了蘇予的名字。
蘇予不知道爲什麼情緒有些緊繃,心裏一咯噔,轉過頭,嘴巴邊上有東西遞了過來。
她垂下睫毛,怔了怔。
骨節分明的手上拿着爆米花,喂到了她的嘴邊。
他嗓音壓低了,輕聲道:“喫,嗯?”
蘇予覺得,原本就不太平靜的心,暖流涌動。
她想伸手去拿他手裏的爆米花,他挑了挑眉,燈光照射下,眼下落了淺淺的陰影,深邃又動人。
最終還是藉着他的手,喫進了嘴裏。
下一秒,他就拿着可樂,遞到了她的脣畔,她低頭,臉頰像是被燙了一般,吸了一口。
陸渝州看不下去、聽不下去了,他又酸又嫉妒地踢了霍燃一腳,故作義正言辭:“看電影呢,你這人怎麼看電影這麼吵呢,小心被趕出去,到時候可別說是我朋友。”
霍燃還是那個招牌的,又懶又欠的聲調。
蘇予臉頰更紅,越來越熱。
黑暗之中,她的眼睛亮得嚇人,有星光隕落。
電影是輕鬆的愛情片,全程都是男男女女之間的愛恨離愁,唯一的看點就是男女主之間的親吻,兩人顏值都超高,又般配,接起吻來,彷彿全世界都陷入了熱戀之中。
電影院也的確隨着電影,陷入了熱戀。
至少,蘇予面前的幾對情侶,都側頭,接吻。
屏幕中的變換的光影,明明滅滅地投射在了蘇予的臉上,她的睫毛射下了淺淺的陰翳。
她坐得很正,全身微微有些僵硬,她不敢轉頭看霍燃,連餘光都不敢,就害怕,她一轉頭,就被他誤會要接吻,她也害怕,一轉頭,就陷入了他眼睛的漩渦之中,沉溺不起。
電影結束了放映,蘇予悄悄地鬆了口氣,沒敢看霍燃,就站起了身,想要順着人流出去。
但手腕卻被身後的人攥住了。
他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灼熱的溫度,一點點透過薄薄的皮膚,再穿透流動着的血液,順着灼燒向了她的心臟。
霍燃什麼也沒說。
一直到了影院外,他才鬆開了她的手。
陸渝州說:“以後再也不跟情侶一起出去玩了!”
委屈得像個一百多斤的孩子。
林羨餘卻難得什麼都沒說,抿着脣,眼神飄啊飄,她旁邊的江寒汀粗糲的手指在身側,無意地摩挲了下,指腹間似乎還有柔嫩的觸感。
元旦的泰國行自然沒有去成。
蘇予和蘇晟都回了老宅,蘇治國不在家,陳言則也沒來。
於是,兩人除了第一天出去玩了,接下來的時間,都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蘇晟在學習英語,他考雅思的時間快到了。
蘇予的生活也非常平靜,每天早上7點起牀,出去晨跑一圈,八點喫早餐,然後抱着刑法典,盤腿坐在毛毯上學習,一盤的壁爐裏火光跳躍,映紅了她秀美的臉。下午三點左右,預約的美容師就來了,做做臉,修修手,按按腳,捏捏背,再做一個全身美肌,就到飯點了。
晚上,她喫着水果,吸着牛奶,看看英美劇。
人生不能再美好了。
唯一的缺陷就是,她常常會低垂着目光,瞥一眼安靜的手機,總是幻想着,手機的屏幕會不會亮起來。
霍燃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抱着抱枕,翻了個身,收拾了東西,爬上牀。
大學的時候,她週末回家一天,他都要不停地打電話過來,等她回了學校,他還是纏着她。
她在補筆記,寫了一半,被他灼熱的目光看得寫不下去了。
她擡眸斜他:“你幹嘛呀?”
“沒幹嘛。”
他說着,漫不經心又突然地捏着她的腕骨,垂頭,吻在了她手腕凸出的那一個骨頭上。
癢癢的,像是狗尾巴草劃過心尖。
她瞬間紅了臉,縮回了手:“別亂吻,會有人看到的。”
“大學了誰還看呀,又不是高中生。”
“你沒事做嗎,一直坐在這兒。”
“有事啊?”
“什麼?”
“看你啊。”
大約是他一直不讓她好好學習,最後把她惹生氣了。
她收拾了書本,就往前快些走。林蔭小道上,落葉滿地,透過枝椏,可以看到難得一見的幽藍天空。
更氣的卻是,霍燃根本沒跟上來。
但她收回目光,往前方看去,視線卻凝住了
看到了前方穿着黑色外套的身影,他站在了宿舍口,安安靜靜,像個讓人心疼的男孩。
蘇予告訴自己,不要心軟,這就是一隻大尾巴狼。
但是走近了,還是情不自禁地停在了他的面前,生氣地鼓着兩腮,不說話。
霍燃沒有說話,低眸看着她,一點點將她攏入了懷中,摸了摸她的頭髮,又捏了捏她軟軟的耳垂。
仿若細弱的電流,在兩人的身體之間流竄。
蘇予也不知道爲什麼,她就這樣忘記了生氣,抱住了他的腰,原諒了他。
誰讓她,也是這麼地喜歡他。
元旦三天,霍燃陪着奶奶回鄉下,去祭拜爺爺。
霍燃什麼都沒跟奶奶說,霍奶奶卻什麼都知道了,她把香插了上去,嘆氣道:“阿燃,我知道你又和蘇家的丫頭在一起了,可是啊,做人要本分知趣,不是說你不好,也不是說蘇丫頭不好,是我們兩家差距太大,奶奶不希望你在他們的眼裏,是那種想靠妻子發家的人。前幾天,齊丫頭找我聊了,你們真的挺好的。”
霍燃垂眸,不着痕跡地扯了扯嘴角,不知是譏諷還是冷淡。
陸渝州浪了三天假期,每天就在酒吧混着,他長相英俊,帶了點痞氣,又穿着打扮不俗,只要坐在那兒,就多的是女孩子貼了上來。
他修長的手指晃着高腳杯,聽着震耳欲聾的音樂,酒吧的燈五光十色,他英俊的輪廓在這樣的燈光下,籠上幾分朦朧。
遙遠又模糊。
他淺啜了一口,靠在了軟沙發裏,只覺得全身都是放鬆的。
平時那麼努力地賺錢,就是爲了假期能大筆大筆地花錢。
深夜2點多,陸渝州拒絕了倒貼上來的美女蛇,邁開長腿,往外走去,他捏了捏眉心,又按了下太陽穴,緩解疲倦。
周身都是酒氣。
他叫了代駕,懶懶地靠在了一旁的電線杆上,等着代駕過來。
夜已經深了,風吹入骨頭,帶着寒意,路燈靜靜地立着,籠着薄霧一樣的光,照亮了一整條街。
這一條街都是酒吧,所以仍舊有車來來往往,路上走的人,除了他這樣喝得醉醺醺的男人,還有喝得如同爛泥一般軟在地上的女人。
長腿筆直、白皙纖細,身體上只穿着短短的黑色的吊帶裙,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膚。
陸渝州勾脣笑了笑。
沒過一會,就有一輛豪車停了下來,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撈起了那個女人。
女人迷迷糊糊地就跟他上了車。
陸渝州這人,原本沒什麼善心的,更何況,這條街上這樣的“撿屍”回家睡的行爲,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早被新聞播報過了。
但他現在喝醉了。
陸渝州血氣方剛,他眯了眯眼,走了過去,大喊:“兄弟,你這是幹什麼呢?欺負人家一個女孩子?”
那人被陸渝州這麼一拽,踉蹌了下,火氣上來了:“關你屁事啊,這是我娘們,喝得醉醺醺的,還不能撿回去麼?”
陸渝州眯眼看了他一會,神智不清間,覺得這張臉很熟悉,眼前的面孔晃了晃,又定了定。
陸渝州冷笑一聲,勾拳,重重的一拳頭砸在了對方的臉上:“快放開人家姑娘!”
他這一拳頭下去,車內的另外一個男人也衝了下來。
陸渝州原本就醉了,沒有什麼力氣。
幾乎是被兩個人圍着毆打,後來下來的那個人拽着他的衣領,毫不留情地揍在了他的小腹上,再一腳踹開。
最早下來抱女孩的那個男人臉上不屑,踹了蜷縮在地上的陸渝州:“陸渝州,你是不是傻啊,都喝醉了,還想打人,是不是想死!”
……
所以當代駕霍燃來的時候,只看到陸渝州滿面青腫、額角滲血地躺在了大馬路邊上。
霍燃神色一凜,緊繃着脣,大步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