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俠]我自傾城 第23節 作者:未知 溫柔哼了一聲,說道:“你以爲誰都像你這麼傻?妹妹,你要相信我,金風細雨樓裏最壞的就是他,仗着師兄的寵信,我看都快把金風細雨樓弄成他的一言堂了,大白菜一個副樓主,卻處處要看他臉色,你要離他遠一點。” 可江湖勢力,難道不是輩分說話? 李凝經過剛纔的事,已經對溫柔有了些防備,她頓了頓,輕聲說道:“我明天要走了,應該會在城裏租住個宅院,等定了地方,我會請人來告知白公子,託白公子的事情,希望白公子不要忘記。” 她說着,低頭一禮,就要繞過溫柔走開。 溫柔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伸手又要去拉李凝手腕,李凝這一次有了防備,後退了兩步,手背到身後,擰着眉看向溫柔。 溫柔驚道:“妹妹,你怎麼了?我只是提醒你一句,我……” 李凝看了看面露不解之色的白愁飛,和緊張地來回看的王小石,輕聲嘆了一口氣,說道:“溫姑娘,我的性命是王少俠救的,找人也是白公子幫的忙,你和我實在沒什麼交情,可你剛纔一張口,就是要把我送到別人府裏去,全然不曾問過我的意見,你這個朋友,我實在不敢相交。” 白愁飛一驚,看向溫柔。 溫柔卻委屈道:“你怎麼能這麼想我?我明明說過是假裝,我會保護你的安全啊!難道我爲了要害你進去,連帶着搭上自己嗎?” 李凝說道:“可你又憑什麼替我做決定呢?” 溫柔還要嚷嚷,白愁飛便道:“錯了就是錯了,還不快向李姑娘道歉。” 王小石有些爲難,拍了拍溫柔的後背,但還是說道:“我還以爲是你和李姑娘商量好的,你這次真的過分了。” 溫柔並不服氣,一把推開王小石,氣惱道:“反正我就是做什麼都不對,你們都偏着她,我不管了!我再也不管了!我要回家!” 她說着,幾步踏出,輕功飛掠,人就跑遠了。 王小石只來得及對李凝說一句抱歉,就追着溫柔去了,怕她真的要回家。 李凝眉頭仍舊蹙着,白愁飛對她說道:“溫柔本性不壞,但她是嶺南‘老字號’溫家的大小姐,從小就被寵慣了,她不一定有什麼壞心,但做事總是欠缺考慮,這次是她做得過分,姑娘不要放在心上,不論是大哥還是……我,都不會任她胡鬧的。” 李凝點了點頭,但第二天一早還是起牀收拾了東西,穿回那身洗乾淨的鵝黃裙裳,把溫柔替她買的成衣留在了房間裏,想了想,摘下兩隻紅寶耳環,放在衣裳上面,算是衣裳的花費。 金風細雨樓這些日子外緊內鬆,她當日是被白愁飛帶回來的,也做過出入記錄,故而出去時沒什麼人阻攔。 走出金風細雨樓時,她身上也只剩下兩根簪子,一雙纏臂金,和一塊落水前拿在手裏盤玩的九龍佩。 李凝把簪子取下,任由一頭墨發順順滑滑地披散下來,纏臂金早在出門前就摘了下來,她看了看,發覺兩根簪子都沒什麼明顯標記,看着也光亮如新,纏臂金上更是隻有一些精細花紋,放下心來,她順手把九龍佩從懷中摸出來,扔進了天泉山下的“天下第一泉”裏。 也是重踏回汴京的路,李凝才發覺這裏的汴京實在和梁都沒什麼區別,道路水路都在同一位置,令她下意識地走上了回家的路途。 然而離那更名換姓的小甜水巷不遠時,李凝一擡頭就看到了那兩層小樓裏倚着欄杆招攬客人的女子。 梁都裏非達官顯貴不能居的清平巷,竟成了……這種地方。 李凝一轉身就要離開,卻忽有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一伸手就要來撥她頭髮,她連忙後退兩步,喝道:“你做什麼?” 那人是個頗爲肥胖的年輕人,身後跟着十來個侍從,嘿嘿笑道:“小娘子別怕,我看你身段風流,說話也好聽,想看看你長得什麼樣子,你要是漂亮啊,就不用在小甜水巷討生活了,跟着我走,嘿嘿!你這輩子就不用愁了。” 李凝看了看邊上,見有人指指點點,卻都離得很遠不敢上前,她擰起眉,對那胖子道:“我不是小甜水巷的娘子,你讓開,不然的話,不要怪我不客氣。” 這年頭江湖人多,胖子當真被嚇了一跳,然而這時他身側一個瘦高的中年人卻開口道:“小衙內安心,這個丫頭氣息虛浮,雙手細滑,不可能學過武。” 他不僅說着,還猛然上前,一擡手就削去了李凝幾道長髮,露出一張雖有稚氣,卻仍舊美得驚人的臉龐。 中年人呆了呆,卻被胖子一把推開,胖子呆看了李凝半晌,一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臉,李凝擰着眉頭後退一步,明明是正午,天氣晴朗,此時天空卻有大片大片的雷雲開始聚攏。 李凝最後說道:“我不想因爲幾句話殺人,但你如果一定要找死,可以試試。” 胖子饞得就快流口水了,根本沒聽清李凝說什麼,見她後退,連讓下人幫忙都不要,擺擺手就自己撲了上去。 李凝有輕功底子,只是閃身一避就掠出好幾步遠,胖子沒能掌握好身體平衡,當即向前撲了一跤。 晴空一道雷霆劈在胖子身後。 胖子一呆。 李凝也呆了呆,她還從未遇過雷沒劈準的事,不確定是不是這個胖子運氣比旁人要好,這時胖子見她有輕功,又被雷霆嚇了一跳,猶猶豫豫地站在原地。 李凝見他不動了,也鬆了口氣,一轉身就要掠走。 然而就在這時,那瘦高中年人忽然從袖中飛出數道銀光,撲簌簌正中李凝後心。 李凝還沒來得及反應,立刻眼前一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瘦高中年人笑着捋了捋山羊鬍,說道:“果然是個半吊子,但衙內也要小心受用,最好就是用我這軟骨散,雖少些趣味,但安全得很。” 耳畔傳來細微的說話聲,但她已經不能分辨了,李凝腦子裏昏昏沉沉的,卻又掙扎着想要起身,眼見那胖子越走越近,李凝忽然有了一種十分奇異的感覺。 絲絲縷縷的風忽然變得密集起來。 遠遠近近的鳥雀與走獸同時看向同一個方向。 起初是風,隨即是烏雲,然而漫天的雷光在雲中時隱時現,卻不曾有半點雷鳴之聲,除了剛纔的晴空響雷,再無第二聲。 李凝的眼前落下了一隻小小的鳥雀,她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睛,鳥雀竟也對她眨了一下眼睛。 就在這時,一團黑壓壓的遠看像是烏雲的東西猛然聚攏而來,近看卻是一大羣飛鳥!領頭的是隻腳上帶着一隻黃金爪環的黑鷹,那黑鷹神駿異常,當先一步從半空中俯衝而下,一喙下去,就將瘦高中年人的左眼啄了出來,血淋淋地一口吞下。 瘦高中年人只是江湖二流高手,那黑鷹的速度極爲驚人,在他疼痛尚未席捲,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黑鷹又是一啄,直接啄穿了他的鼻樑。 胖子也被數只猛禽圍攻,不多時慘嚎連連,被啄走許多血肉,下人想來幫忙,也被飛鳥羣圍着拼命啄。 走獸不比飛禽,來得稍晚,離得最近的一匹紅鬃烈馬一騎當先,連帶着背上拼命勒繮繩的主人,一頭撞向被黑鷹啄得半死的瘦高中年人,隨即人立而起,兩隻前蹄狠狠朝着瘦高中年人胸口踩下,當場將人踩死。 隨即有數只猛犬衝上來,發了瘋似的撕咬起胖子來,黑鷹唳叫一聲,扭頭衝向胖子,雙爪一合,抓進胖子肩膀肉裏,對着他的臉狠狠地再度啄出一隻眼睛來,一口吞了。 李凝倒在地上,一時無法聚攏精神引動天雷,然而她已經聽見了那些人的慘叫聲。 她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胖子倒地之後,飛鳥簌簌落地,落在李凝身側,那幾只咬死了人的猛犬也乖乖地蹲坐在不遠處,先前那踩死人的紅鬃烈馬和幾匹陸陸續續趕來的馬聚在一起,不管主人怎麼拉都巋然不動,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忠心。 禹師,引風雷禦敵,馭百獸爲屬,一人可戰百萬兵。 第30章 黃黃昏細雨紅袖刀(5) 這場汴京異變說大不大, 說小不小, 瞞不過有心人,但在汴京傳不出風聲。格格黨#小@說 掃尾的是三司。 數日前三司使李澈遇刺, 矛頭直指江湖,官家令神侯府四大名捕護衛三司,無論有什麼大案發生, 都要保證三司內有兩個人, 倘若再次出事, 便要問罪神侯府。 這實在是件再冤不過的事情,然而聖心如此, 即便再不情願,神侯府也還是盡到了護衛之責,只是難免有些缺斤少兩, 比如無情大捕頭就從未出現在三司, 冷血性情直白單純, 不喜的人從不給好臉色, 他不對着三司使拔劍就算不錯, 也不能放他來得罪人, 戚少商這個昔日的連雲寨大當家更不可能來,剩下的唯有追命和鐵手。 追命已經不知道多久沒喝過酒了, 旁人是越喝越醉,他卻是越醉越有精神, 不喝酒連和人動手都沒力氣, 然而三司禁酒, 不論有什麼理由,喝酒就得換人。 換人不是問題,問題是沒人換。 比起追命,鐵手想得就比較多了,宋國積弱,當年金人慾與宋國聯合抗遼,朝中主戰派多,唯有一人提出抗金滅遼之策,還被官家採納,雖然過程血腥,但如今殘金與疲遼打得不可開交,宋國收回燕雲十六州,疆域北推,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面發展。 撇去別的不說,在三司的日子確實要比在神侯府舒心。 追命從前只覺得神侯府雖好,但面對奸人也得被處處爲難,每次隨同世叔面見天子,從來得不到什麼好臉色,但在三司,追命和鐵手從未見過有人能爲難三司使,隨同金殿時,更不止一次地見過蔡京傅宗書童貫那等奸臣忍氣吞聲的模樣。 世叔不止一次地說過,官家用人只看喜惡,從前是蔡京,之後是李澈,如今蔡京地位雖高,無非是用來掣肘李澈,一個靠寵信爲官的臣子,落到了用來掣肘他人的地步,正說明聖心不同以往。 諸葛神侯對李澈這個年輕人的觀感也很複雜,但終究不曾說過他一句惡言。 三司最講效率,除卻喪葬大事,不得遲到早退,三司使本人更是以身作則,明明有御賜府邸,喫睡都在三司,追命還和其他護衛們開過盤,賭三司使什麼時候壞他自己立的規矩。 然後三司使就收到了一封消息,當日早退,隨即回家,第二天遲到……不,根本是連上朝都沒去。 追命和鐵手護衛三司也有好幾天了,還沒見過他回家,又因爲官家說的是護衛三司而非護衛三司使本人,故而三司使早退的時候,追命是留在三司裏的,跟着三司使早退和回家的是鐵手,追命直到晚上才見到鐵手。 眼看着三司使進衙辦差了,追命攬着鐵手的肩膀,問道:“快跟我說說,昨天發生什麼事了?” 鐵手瞥了他一眼,說道:“李大人的妹妹找到了。” 追命有些驚訝地說道:“就是找了十年的那個?找着了?怎麼找着的?” 鐵手想起昨日的嚴令,頓了頓,說道:“說是當年失散之後被人收養,因爲長相肖似,三司耳目找到人之後即刻就送過來了,是真的。” 之所以添上最後一句,是因爲這些年來冒名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追命滿足了好奇心,也就不問了。 鐵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那位李小娘子相貌極美,你要是見了,不可失禮。” 追命差點被這莫名的話說懵了,他反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由好笑地說道:“難道比白牡丹還美?我見李師師都沒變過臉色,一個……” 鐵手又道:“要是讓李大人聽見,你今天就得收拾東西回神侯府。” 追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只覺得鐵手克他。 平時李澈辦差都要忙碌許久,對護衛來說就是捱時間,然而這次李澈在三司留的時間很短,幾乎就是處理了些緊迫的事務,一轉頭就回家了,昨天是鐵手,今天就該輪到追命。 追命不大在意地跟着李澈回去,剛進門那會兒還有閒心拿神侯府和這座御賜府邸相比較,越看越覺得皇帝的心大概是偏到了後腰眼,他還看見了府裏跑來跑去的幾隻野貓,心想着這些野貓大概要倒黴了,也不知道李澈是會讓人把野貓驅逐還是弄死,正瞎七瞎八想着的時候,忽然就見一襲嬌紅裙裳自庭院走廊處走了出來。 追命一怔。 漫天星辰在這一刻忽然成了陪襯。 李凝昨天一醒就見到了李澈,李澈看上去比先前那副病入膏肓的樣子好看得多,也年輕得多,除了臉色仍舊有一些蒼白之外,幾乎就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年輕人,她幾乎都要以爲自己在做夢,然後就是哭。 李澈抱着她由她哭,伸手輕輕地給她拍背,李澈沒有問他走後的事情,李凝問起他時,他就說一切都好。 可李凝分明看到了他黑髮間夾雜着的幾根白髮。 李澈陪了她一夜,第二天更直接告了假,只在晚上出去了一趟,也就是他離開的這一會兒時間,李凝從府裏的下人口中得知,李澈沒有改名。 她幾乎是立刻就想起在白樓看到的那個名字,想起了白愁飛說過的話。 李凝先前可以斬釘截鐵地說“那肯定不是我哥哥”,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她只猶豫了片刻,就把白愁飛的話拋到一邊,想要親口問李澈。 李澈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晚上回家,有個人迎出來的場景了。 追命還沒能從李凝的笑顏裏走出來,猛然間就被李澈臉上浮現出的溫柔笑容給瘮得一激靈。 坊間少有人見過李澈的真面目,話本傳言裏都把他寫成羅剎轉世,惡鬼投胎,追命自然知道事實並非如此,但這不妨礙李澈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是個長得好看的鐘馗,平時冷着臉也還可以接受,現在這個……溫柔可靠的兄長模樣怎麼看也和兇名在外的三司使沒有一文錢關係啊! 李凝就沒有追命想得那麼多,在她眼裏李澈就是這個樣子的。 李澈幾步走上前去,伸手把外衣解下來披在李凝身上,斥道:“大晚上的,出來也不知道添件衣服,冷不冷?” 李凝搖搖頭,說道:“都快入夏了,我不冷。” 李澈替她把衣裳繫好,轉過頭瞥了一眼追命,語氣仍然客氣,說道:“崔捕頭辛苦了,請去廂房歇息一晚吧。” 追命露出個笑容來,說道:“職責所在,不說辛苦,我就在廂房,大人有事叫我就是,若有宵小賊子敢來自投羅網,我這雙耳朵可不是白長的。” 立刻就有李府的下僕過來引路,追命走出不遠,忽然耳朵一動,聽見那小美人用好奇的聲音說道:“那個人看上去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