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俠]我自傾城 第25節 作者:未知 李澈嘴角一揚,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頭,權當懲戒。 公子淺笑,美人薄羞。 滿室生輝。 第32章 黃昏細雨紅袖刀(7) 離開金風細雨樓時天色還沒晚, 李澈帶着李凝在汴京城裏逛了一圈。 李凝不止一次地聽溫柔提起汴京城裏有許多江湖勢力,然而李澈根本答不上來,還是溫文含笑解答了李凝的問題,偶爾追命也會插幾句嘴,李凝這才知道, 先前和金風細雨樓相爭的勢力叫六分半堂,如今總堂主雷損身死,只剩下個不懂武功的大小姐雷純和大堂主狄飛驚支撐着, 大半勢力也已倒戈。 如今金風細雨樓可算得上是汴京城裏第一的江湖勢力了。 李澈聽着,忽然說道:“當夜雷損身死,我要是蘇夢枕就應該趁勢殺了雷純和狄飛驚, 直接滅掉六分半堂, 何必留個尾巴。” 溫文笑了,說道:“江湖總有些莫名的規矩。” 江湖總有些莫名的規矩,比如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蘇夢枕答應雷損放過雷純,那他就永遠不會殺雷純。 追命見過那位清麗動人的雷純小姐,也曾被她風姿打動,這會兒忍不住嗆咳了幾下, 他其實是很能理解蘇夢枕的,佳人如此, 即便婚事不成,哪個男人捨得讓紅顏變枯骨? 李凝聽得有些無聊,直到在瓦舍聽了一齣戲才又高興起來。 李澈就道:“明天還帶你來, 讓他們從頭演。” 李凝連忙擺擺手,說道:“不用那麼麻煩,而且你府衙裏的事情那麼多……” 李澈不僅沒有覺得寬慰,反倒莫名地嘆了一口氣。 隔天李澈買了個戲班,找了工匠修整了後園的一處竹樓,改成戲臺,戲班是專程託人買的紅戲班,光是名角就有三個。 李凝聽了幾天戲,反倒不怎麼喜歡了,以前戰事再緊,李澈也沒放鬆過她的學業,讀書識字,寫詩作文,很少有放鬆的時間,然而現在,李澈不光不讓她繼續課業,還變着法地讓她喫喝玩樂,這實在不合常理。 李凝一開始就想和李澈提,然而戲挺好看,話本也精彩,讓她總也忍不住想把這齣戲聽完,這話本看完,如此拖了五六日,才磨磨蹭蹭地一邊給李澈研墨,一邊問出了這個困擾她許久的問題。 李澈握筆的手一頓,看向李凝。 李凝小聲地說道:“我不該問嗎?” 李澈搖了搖頭,把筆放下,拉着李凝坐了下來,認真地說道:“你見過溫家的那個女孩子了?” 立在邊上的溫文笑了一聲。 李凝知道李澈說的是溫柔,不由得眉頭蹙了蹙,說道:“見過。” 李澈並不避諱溫文,直言道:“我以前一直認爲養女孩子就該讓她知書達理,溫柔賢淑,但我近來才發覺這是一件錯得不能再錯的事,良善只會被欺辱,賢淑只會受委屈,溫家把人養成這樣,所以敢把人放出來,因爲知道她已經養成了自私自利的性格,有溫家的名聲護航,她只會讓別人受委屈,而非自己喫虧,你但凡有她一分張揚,都能讓我放心。” 李凝有些哭笑不得,說道:“你分明是不喜歡的,還要這麼說。” 李澈並不覺得是在開玩笑,只道:“我不喜歡的是溫家的那個女孩子,但你如果變得她那個樣子,我只會欣慰。” 李凝看了溫文一眼,雖然見他面上只有笑容並無不悅之色,但還是拉了拉李澈的衣袖,讓他別再說了。 溫文注意到了這一點,微微低頭,恭敬地說道:“大人說得沒錯,溫柔小時候只是比正常孩子多了幾分驕縱,只是父母疼愛,越縱越橫,這樣的脾氣雖非刻意養成,但她每次逃家出去,我兄長都是很放心的。” 李凝疑惑地說道:“難道不是因爲溫姑娘武功很高嗎?” 溫文笑了,“她雖與蘇樓主同門習武,但連師父的刀法都學不齊,只學了一門再三簡化的刀法回來,便宣稱武功大成,可獨步天下了。” 李凝饒是不喜歡溫柔,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李澈沒有笑,他斟酌着想了想,說道:“近來朝中準備北征,官家有意讓我領兵,舊事重提,想要殺我的人也多了起來,如果確定是我,我還要趕赴前線,你待在我身邊不是長久之計,我準備替你找一個武學師父,讓你暫且遠離京城一兩年。” 李凝起初以爲這話是和別人說的,直到李澈擡起眼睛直視着她。 李凝驚訝地說道:“你身邊既然危險,爲什麼要讓我離開?” 李澈淡淡地說道:“你心善。” 這是又提起那天的事情來了,李凝只覺得頭疼。 當日她是真的沒料到那個紈絝身邊的江湖人膽子竟然那麼大,雷霆都嚇不住,更巧合的是她前一道雷剛好沒劈準,偏偏李澈就認定了她心軟,怎麼解釋都不肯釋懷。 李凝無奈地說道:“這不是一件事情,反正我不會離開。” 李澈沒再吭聲。 一個月後,朝廷北征之事剛剛定下,李澈就遭遇了一場刺殺。 來的是江湖中頗負盛名的“江南霹靂堂”雷家的人,一共五個。 雷損就出身江南霹靂堂,他在的時候獨握六分半堂大權,大力扶持江南霹靂堂研發火藥,如今一朝身死,使得六分半堂勢力半數歸蘇夢枕,半數被狄飛驚收攏,江南霹靂堂的人自此便發誓要爲雷損報仇。 原本蘇夢枕即將變成殘廢,並不需要這五人出手,然而一朝之間形勢大轉,蘇夢枕不僅去了腿上毒傷,連帶着體內的積毒也一起痊癒,雖然病還是病,咳還是咳,但從來不曾全盛過的蘇夢枕便已經是全江湖的噩夢! 殺蘇夢枕無望,那就殺李澈泄憤,末了還能撈個誅殺奸臣的義名。 然後李府的後園就橫了五具齊齊整整的焦屍。 李凝不大敢去看屍體的正臉,用衣袖遮着眼睛,拉着李澈的一隻手,讓他帶着自己走。 溫文仍舊是笑,他落後幾步,別有意味地瞥了一眼呆愣的追命,溫聲說道:“美人如花,越是鮮豔越有毒,還是白牡丹好,雖然麻煩了些,但至少攀折起來,不會要命。” 白牡丹是小甜水巷的頭牌李師師的花名。 追命知道他話裏有話,然而這時也顧不得這些了,他只要一想起來那小美人張口一句敕令,招來漫天雷雲時的情景,就禁不住腿軟。 當日那個周衙內死狀極慘,但李澈大筆一揮,就成了江湖人作亂,周衙內他爹是蔡黨人,連蔡京本人都不敢明面和李澈對上,事情自然平息得很快,追命沒能從鐵手嘴裏問出東西來,也沒把李澈找到妹妹的事情和同一天的案子聯繫起來,然而今天這就全對上了。 以往李凝用雷霆劈死了人,李澈總要寬慰她,然而這一次,李澈反倒有些氣惱她連屍體都不敢看,可見她在劈人的時候,也肯定是沒有看的,不然怎麼會中了別人的招? 李澈以前總覺得自己能活很久,足夠庇護李凝一生,所以他不介意把妹妹養成一個溫柔知禮的大家閨秀,然而經歷了兩次死而復生,還經歷了一次十年分離,他是真的怕了,怕他不在的時候,李凝會受委屈,她根本不知道這世上的人能壞到什麼地步。 隔日清晨,李澈請了對門神通侯府的小侯爺方應看替他告假,帶着李凝去了一趟金風細雨樓。 李凝一點都不想去,她不想見到溫柔,然而李澈卻道:“除非你也變成她那個樣子,不然,我怎麼敢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李凝憋着一口氣跟着李澈進了金風細雨樓。 這一次比上次得到的注目禮更多。 風雨樓的子弟幾乎都聽說了李澈贈藥的事情,也親眼見到了蘇夢枕走出玉塔處理樓中事務,從天泉山一路進到待客的黃樓,處處都是感激的目光。 李澈手裏的茶盞還沒端起來,蘇夢枕就來了,他是一個不喜歡拖延的人,也不肯擺架子,一見李澈,便道:“三司使百忙之中抽空過來,必有要事,直說無妨。” 李澈禁不住笑了,說道:“你們江湖人說話還真是痛快,那我也不客氣了,這是舍妹阿凝,我近來另有要事,想請樓主……” 李凝拉了拉他的衣袖,急忙說道:“我不走,你讓我跟着你。” 李澈按住她的手,仍舊把話說完:“想請樓主爲她找個合適的習武師父,在金風細雨樓住上一段時間,我沒有別的要求,只要她親手殺滿十個人,就算樓主還了我的人情。” 李凝差點把他的衣袖給撕了。 蘇夢枕看了李凝一眼,反倒說了一句公道話:“江湖人朝不保夕,纔要殺人,三司使難道還保護不了一個弱女子?” 李澈說道:“我能保護一時,不能保護一世,我死之後,她要如何自保?” 李凝聽李澈說到死字,心頭就是一緊。 蘇夢枕比誰都清楚死之一字的沉重,李澈看上去還很年輕,談到死的時候,神情卻令蘇夢枕感到熟悉,只是他並不能理解李澈的牽掛,因爲他無數次面臨死亡時,牽掛的從來也就是一座金風細雨樓而已。 他看了一眼李凝。 當真很美。 美人如戰袍,人死必沾塵。 第33章 黃昏細雨紅袖刀(8) 李澈走了。 除了溫文之外, 他並沒有給李凝再留下其他護衛,金風細雨樓畢竟是江湖勢力,江湖勢力就有他自己的規矩。 蘇夢枕給李凝選定的師父是郭東神雷媚。 雷媚是原六分半堂創始人雷震雷的女兒,雷損篡位之後,就將這位原本的大小姐據爲己有, 雷媚背地裏投靠了金風細雨樓,作爲金風細雨樓的郭東神在六分半堂臥底,如今六分半堂遭遇重創, 雷媚也得以脫身,恢復了郭東神的身份。 雷媚人如其名,是個清麗中透着幾分媚色的女子, 蘇夢枕把人交給她時, 她目光在溫文身上轉了一圈,嘴角含笑,答應下來。 雷媚最出色的是劍術。 李凝沒有半點武學基礎,雷媚說在學劍之前需要打一年以上的基礎,她有些不情願,一年以後不說能學出個什麼來,最重要的是這一年間李澈在前線遇到什麼危險, 她都不在,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故而她猶豫了一下, 開口說道:“如果我在這一年間殺滿了十個人,是不是可以不用學了?” 蘇夢枕已經起身準備離開,聞言略有些驚訝地朝她看去, 說道:“三司使要姑娘習武,是爲自保其身,殺人只是評判姑娘是否出師的標準。” 李凝擰起眉頭,問道:“那有沒有速成的功法?” 蘇夢枕從前很少和女子接觸,他雖有個未婚妻,但也僅有數面之緣,倒是有個小師妹溫柔可做參考,他自覺理解了幾分李凝的想法,聞言淡淡地說道:“武功沒有速成之說,入門快的武功必定淺顯,姑娘如果只想學些簡單的防身之術,何必來金風細雨樓。” 李凝有些失望,但還是堅持地說道:“我不能浪費那麼多時間去打基礎,淺顯一些的武功也可以,無論如何我想在一年內出師。” 蘇夢枕發現人情確實是很難還的東西。 雷媚看得有趣,嘴角勾起,說道:“這世上對女人最苛刻,卻也最寬容了,憑姑娘的姿容想找個武功蓋世的夫君,簡直易如反掌。” 溫文只覺得雷媚的視線在他身上一掠而過,帶着些纏綿的媚意。 李凝眉頭蹙得更緊,說道:“我爲何要找什麼武功蓋世的夫君?” 雷媚一笑,眼眸裏竟帶了些許天真的意味,說道:“姑娘又想保護自己,又不肯好好習武,也不想要別人保護,做姑娘的兄長,可還真是難呢。” 蘇夢枕道:“莫要失禮。” 雷媚笑着不再說話了。 李凝再遲鈍也察覺到了雷媚對自己的惡意,何況她並不傻,蘇夢枕也沒法強按着她,從雷媚那兒回來,已經差不多是正午了。 正午的陽光下,蘇夢枕的病容越發明顯,令李凝有些愧疚,她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只是學點武功,不必要拜什麼師父的,我……” 蘇夢枕用帕子擦去嘴角咳出來的鮮血,緩了聲氣,對她道:“郭東神今日一切都是靠自己打拼得來,故而不喜性嬌的姑娘,是我安排不周,姑娘既然不想浪費時間,或者還有一門功法適合。” 李凝看着他一帕子的血都覺得心慌。 蘇夢枕要找的人是楊無邪,楊無邪卻是不需要找的。 一回到玉塔,楊無邪就迎面而來,面上帶着笑意,李凝上次見他時,這人完全不笑,故而也沒落下什麼印象,如今再見,才發覺原來笑起來的楊無邪纔是真正的楊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