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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櫻桃煎
少年說完這番話,兩邊臉頰都教他擠到變形,辛酸中帶着點不合時宜的好笑。

  令約從未想過瀟灑如雲飛也會有這樣糾捩的時候,思索下故作不滿地問他:“你難道不知我也常誇你麼?”

  小少年甩甩頭。

  “誇你見識廣、聰穎懂事,還很慶幸阿顯能結交到你這樣的朋友,你不知,自打他認得你,我陪他溫書做功課時就總聽你的名字,在讀書見解這事上,你和書院裏那些先生一樣,也是他的老師——你說你做不了學生,可你沒想到你已經成了老師罷?”

  雲飛聽得有些呆,令約趁這空隙搬了捆白坯去架上,回來後繼續同他說道。

  “你更不需羨慕誰人,你只是想尋一件自己喜歡並且能做到的事,對麼?”

  “嗯,可我還是隻無頭蒼蠅。”

  “這樣如何,我替你出個笨主意作參考?”

  “姐姐請講。”

  “我是想,你二哥三哥都是商人,定然常跟身份各異的人打交道,你若幾時想起,便問問他們當日遇到過哪些人,譬如說……”她支吾着舉例,“你二哥此行去蘇州是爲了甚麼?”

  “爲了批絲綢生意。”

  “絲綢?那便與蠶絲有關,你願意養蠶麼?”

  “……”少年猛的甩頭,“恐怕不願。”

  “咳咳,舉例罷了,那你三哥呢,他今日去雲水齋見的是甚麼貴客?”

  “沒細問,聽說是從京城來的。”

  “那等他回來再問,慢慢問下去,說不準哪日就遇到你中意的,邇後一生都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嗯!等三哥回來我便問!”

  雲飛甩掉蔫巴巴的勁兒,激昂不已,彷彿冥冥之中有甚麼東西正在靠近他。

  作者有話要說:重申一遍好了:偏羣像,且慢熱。

  羣像我在文案第一句就點了——花臺竹塢,造紙印刷,士農工商。這當中除了“士”和“農”不怎麼涉及,其他都有地位。至於慢熱,畢竟是在嘗試寫“沒有婚約的自由戀愛”,所以只能含蓄中大膽試探這樣子,他們真的已經很自由很大膽了,這才認識半年呢,按時間線比他們還是快的,基調慢可能就是因爲我寫戀愛線的同時還加了別的元素,這是以前沒有嘗試過的,而這些到最後都會融在一起讓故事變得更圓滿。

  當然,想象很美好,現實還是野心有餘而人垃圾吧,要是實在覺得慢熱就別爲難自己看下去了。本章掉落紅包,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琚年、寧洛1瓶。

  第49章笑百步

  是日傍晚,竹塢裏徘徊來一個小乞兒。

  此人常駐於城門轎子巷,不時躥巷乞討,年紀不大,頂多十五六歲,卻極善恭維奉承,宛陽百姓大都認得他。

  他走到院外半邊竹籬旁,猶疑下沒踏進院中,而是仰頭衝裏頭大喊聲:“賀老爺可在家?”

  驚得屋內喫茶的賀無量連嗆幾聲。

  誰又來叫他老爺?

  “唷,誰又來叫你老爺了?”鬱菀忙不迭從廚屋裏探出腦袋,打趣他。

  一語罷,阿顯不留情面地笑話起來,賀無量賞他一記暴慄方纔出屋。

  院裏說話聲小,令約與阿顯坐在窗下甚麼也聽不清,窸窸窣窣幾聲後賀無量折回一趟,到庖房取了對白乎乎的熱饅頭出去,而後又傳出窸窸窣窣幾聲。

  回屋時,鬱菀已備齊飯菜,問他:“什麼人來?”

  “城南的小乞兒……”他將此事詳細說來,原來那乞兒是鹿靈韓家韓鬆派來傳話的。

  蓋因毛竹生長分大小年,故每逢小年出筍少時當地槽戶就要到別處採料,宛陽與鹿靈恰巧交錯開,今歲宛陽值大年,鹿靈值小年,韓家便來宛陽採料。

  去外地採料前,槽戶需先把本地的少量嫩竹伐下加工好,物以稀爲貴,小年出筍的毛竹越是這般道理。

  待到小滿,竹量零星,便該合計去外地採料加工的事:去的日子斷乎不能太早,否則耽擱了別家最佳採伐時節,便是罪過,最好是選在小滿後三四日去。

  韓家便是這日前來,不過來路上貽誤許久,城門將閉時人才趕到,韓鬆等人尚未來得及安頓,只好在城門處找上個乞兒,給了兩枚通寶教他傳話,道明日一早進竹塢籌議採料之事。

  得此消息,賀無量又贈兩個饅頭給小乞兒,教他再往竹林外睡鴨橋邊找魯廣傳話,並說他明早晚些時候到紙坊。

  如此來,令約也被鬱菀留在家中。

  ……

  翌日清早,天竟有些陰陰的,飄起似有若無的細雨絲,周遭景緻愈顯蔥蘢透亮。

  令約站去臥房窗邊,任憑涼風擦過鼻尖,好不愜意地張望會兒。

  紙家辦料雖喜晴日,但一點點雨是礙不了甚麼事的,何況這又是穀雨後頭一場雨,必定是歡喜勝過不便的。

  一滴雨隨風飛來她鼻尖上,她屈指擦去,準備掩窗,卻在收回目光的途中瞥見西邊的馬棚。

  微雨中,馬棚上的茅草溼亮亮的,底下只有她家的小毛驢在喫草,不見一匹馬。

  都出去了麼?

  她默默轉了轉念想,輕掩上窗,下閣樓時正趕上阿顯離家。

  今日書院不授課,山長辦了場作文比賽,阿顯今年正好到了年紀,頭次參與,去前特意裝了捧糖進口袋裏。

  賀無量也特地捲了疊九霞紙塞給他,盼他奪個頭籌,小少年只有頂着老父親期待的目光出家門去。

  走後不久,令約到廊外瞧了瞧幾盆珍珠珮,聽說珍珠珮喜陰,她便將花盆抱到憑欄上,雨絲輕飄飄往上撲,落到珍珠似的花苞上,溼漉漉的煞是可愛。

  她小心翼翼伸出食指,即將碰上花序的剎那,一道響亮的男人聲音從石橋方向傳來——

  “賀姑娘。”

  令約驀地縮回手指,偏頭看去,石橋上一人騎白馬而來,笑逐顏開與她揮手,身後緊跟着兩輛騾車,各拉着諸多花花綠綠的東西。

  這是做什麼?

  她無聲迴應下,隨後到窗邊通知堂屋內兩人——韓鬆來了。

  宛陽與鹿靈紙家往來多年,韓鬆從十歲起就隨父親來宛陽採料,到十六歲便無需父親率領、獨自領工人們前來,現如今不過及冠之年,卻已是他第六回外出採料,這是清溪塢中許多年青人都比不過的閱歷。

  只一點奇怪。

  此前五次來,可從未見過這般大的送禮陣仗,莫說此前五次,就算是此前五十次也未有過這等景象,至多不過提些本家做的燻肉鮑魚相贈。

  “阿鬆這是做甚麼?不是來與老夫商量採伐之事麼?”賀無量見他將那花花綠綠的匣子抱了個來跟前,凝眉問道。

  韓鬆咧嘴一笑,濃眉大眼的,瞧着有幾分討人喜的喜慶勁兒。

  “這是家父教晚輩帶給賀叔的。”他解釋道,“是去年秋日裏一位砂壺大家相贈,家父見是兩把,便想轉贈一把給賀叔,說是燒酒煎茶都極好,不過春日以來他腿腳常痛,今年亦不得親自前來。”

  “韓兄風溼還很嚴重?”

  “仍在敷藥服藥,一時半會兒不見好轉……罷,不提這事,賀叔只消收下此禮父親便就高興。”

  砂壺雖小,卻意外承載了兩地紙家之間的惺惺相惜。

  “那勞煩阿鬆替我謝過韓兄,”賀無量雙手接過那竹匣,目光順去院裏騾車上,“後頭那些又是做何?”

  “噢。”韓鬆摸了摸後頸,眼神偷偷瞄向賀無量身後的令約,放低嗓門,“晚輩心想,許久不見賀叔……與嬸嬸她們,便也略備些薄禮,還請賀叔莫要嫌棄。”

  賀無量留意到他眼神,品了品這話,頓時萬般驚疑:總不會阿鬆也相中阿約了罷?

  邊又不停反駁自己:不對,定是教那霍見淵害得草木皆兵了,阿鬆從不像是有這意思的人。

  他當下抱穩懷中竹匣,正色道:“無功不受祿,阿鬆這禮老夫實在承不得。”說罷不留機會地請他進屋,“先進屋罷,外頭落雨呢,你帶來的紙工現在何處?”

  韓鬆幾度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跟進堂屋,趕騾車的兩人也一併進屋。

  “晚輩已讓工人們走小橋進了紙坊,只等賀叔與我談妥範圍知會他們。”

  落座後,韓鬆才答了賀無量那話,期間鬱菀送上壺提早煎好的茶,半點不避忌地退去窗邊鑽研食譜,聽兩人談採料事宜。

  採料不僅要在外地採伐嫩竹,還應在外地進行加工曬料,否則兩地相距再近都不便運輸。於外地採伐加工的竹料叫做過山料,只能造出二等紙以下的紙張,又因陽光曬燥,收回本地後浸坯時日需更長,故而成紙晚、上市晚,進而影響到當年紙貨的行情與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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