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我今晚不回來了!
約克號稱不夜城，在這最繁華的曼哈頓更是遍地喫食，世界上任何美食都能在這裏找到。
既有滿身汗臭的酒吧，也有衣裝革履的法餐，既然是凱文來選，他毫不猶豫的選擇——
嗦面！
漆黑小巷中，四碗熱氣騰騰的黃金豚骨拉麪放在了桌上，香味四溢，而華的表情有些呆滯。
她還以爲喫什麼大餐呢，結果這個凱文鑽來鑽去，在遍地摩天大樓的曼哈頓找到個毫不起眼的拉麪館，作爲一個以米飯爲主的江南人，她對面條其實沒啥興趣。
“習慣就好，這傢伙一輩子就愛嗦面。”萊恩好整以暇的掰開筷子，一臉盡在掌握的表情。
讓我錢包出血是不可能的，一切都在我算計之中。
爲了避免自己顯得太摳門，他點了幾份壽司和章魚丸子等小菜，還買了一瓶清酒。
“不過凱文，你爲啥點四碗？”
“因爲我還叫了個人啊，光你們兩個，顯得我很多餘。”
“你個混蛋出賣我！”萊恩頓時瞪大眼，一副要拼命的模樣。
“不是啦，梅哪有時間出來喫夜宵，我叫了個朋友。”
朋友？
萊恩有些疑惑，正在這時，門被輕輕拉開，他轉過頭去，瞳孔微微收縮。
來者長得頗爲清秀，一頭灰色長髮，眼睛微眯，顯得中性而溫柔。
“蘇！？”
“快一年沒見了吧，萊恩。”蘇依舊那麼溫和，擡手打了個招呼，又對華頷首致意，“這位就是你的師妹了吧，真是久仰了。”
“凱文，你這混蛋大嘴巴。”
“不是他說的，這一見面不就猜出來了，萊恩，你看她的眼神可不一樣啊，就如妹妹那樣溫和。”
萊恩訕笑，華本來有些高興，聽到妹妹又撇了撇嘴，看着三人熱切的擁抱。
好朋友就是這樣，即使多年不見，也不會顯得生分。
察覺到萊恩詢問的目光，凱文先拉出圓凳，無奈解釋道：“這傢伙是上個月來約克的，聽說是到醫學研究所進修。”
“醫學院？崩壞病嗎？”萊恩瞬間就懂了，第三律者之後，還出現了一個更要命的東西，那就是崩壞病。
以前想要感染崩壞，就像是要接近核電站堆芯，只有一定範圍內纔會中招，但現在世界上出現了‘崩壞病’，無需崩壞災難就會感染。
“嗯，一種致命的傳染病，患上之後無藥可救，患者會隨着感染度的增高逐漸失去行動能力，直至死亡，算是另一種癌症。”蘇表情黯淡的解釋道，他是醫生，這就是他的戰場。
衆人都沉默了，崩壞病就像鈍刀子殺人，短時間看不出來什麼，等你回過神來，人類已步入滅亡。
“治療方法會有的，只是我們需要時間。”萊恩拍了拍蘇的肩膀，他也不知道前文明到最後有沒有解決崩壞病，只倒上了四杯酒，挨個滑過去，自己舉起酒杯。
“我們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對付崩壞，延續人類文明，我一直相信，只要不停下，就總會找到出路。”
“萊恩，你學會喝酒了？”蘇一臉詫異。
“酒精會干擾我的思維，但今天不用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且放縱一回吧，幹！”
一杯清酒下肚，酒如其名，口感清冽微甜，他們都不是什麼多愁善感的，即便是蘇，在醫院也經歷了痛苦掙扎，哪至於消沉。
凱文和蘇的生活其實非常枯燥，一個穿梭在各地戰場，一個忙碌在病房，萊恩反而是最豐富多彩的。
單挑了律者，參與了陰謀，還與梅比烏斯聯合推進了融合戰士，甚至抽空開了個重要會議。
除了一些關鍵信息隱去，他都說了出來，然後滿意收穫難以置信和崇拜的目光。
“萊恩，有件事我想吐槽很久了。”凱文嘴角抽搐着，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你這傢伙，以前又要上學，又要暗中對付崩壞獸，還抽空學了滿身武藝，你到底是什麼時間管理大師。”
“是啊，光是在研究上，你就能與梅、梅比烏斯兩個大拿進行平等探討，普通人想要達成這一步都要窮盡生命。”蘇也想不通。
要說萊恩是個工作狂吧，他玩樂的時間不比別人少，就像梅哪有空跑出來喫拉麪，恨不得一天四十八個小時。
“這就是學霸與學渣的區別吧。”萊恩學着梅比烏斯的語氣，慢條斯理的說道：“凱文，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又沒專門針對你，而是......”
“而是咱們都是垃圾？”
“這可是你說的，行行行，我自罰一杯。”萊恩不等凱文算賬，自己就喝了一杯，淡漠的臉上微醺，“效率最重要啦，我做事很有計劃，也非常專注，盡情的享受過程，就如同現在，我愜意享受着友情，但如果一個律者突然降臨，我又會專注的進行戰鬥。”
凱文有些聽不懂，蘇卻大致明白了。
“你是刻意讓生活豐富起來？”
“現實已經足夠殘酷，不找點樂子怎麼能行。”萊恩輕輕一笑，這是他的心，而非他的道。
之所以能成爲時間管理大師，基礎還是在命途上，這份學習能力沒有幾人能夠達到，甚至超越了人類本身。
“我覺得你在忽悠我，算了，本來也沒打算向你學習。”凱文嗦了口面，其實除開愛好，這拉麪的味道能讓他回到從前，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區區一年，三人已經變了，至少眼神不再清澈，心裏就像積壓了許多事情。
戰爭，病痛，未來，每一樣東西都是沉甸甸的，如這般安安靜靜的吃麪聊天，雖然愜意，但也短暫。
“兩個月後，我就得回神州總醫院了，有什麼要交代的？”蘇冷不丁的說道，溫和的臉上泛起幾分不捨。
“注意安全，儘早脫單。”
萊恩和凱文異口同聲，弄得蘇有些不好意思，還用餘光瞥了眼眼神呆滯的華。
在這隨時可能生離死別的世界，這兩個傢伙還真夠心大的。
“我儘量吧，你們兩個打算怎麼辦？”
“等第四律者唄，算算時間也快了，爭取把她屎都給打出來。”萊恩惡狠狠的說道。
‘律者’這個詞彙任何時候都會讓人肌肉繃緊，偏偏引起了一片鬨笑聲。
“你殺律者上癮了是吧，話說萊恩，與你相比，咱們這點危險都算不得什麼。”凱文忽然沉下臉，認真說道：“我會申請成爲志願者，第四律者我幫你殺。”
果然，這個凱文就是勇啊。
萊恩並不意外，只甩了甩手：“還沒輪到你當志願者的時候。”
“你看不上我？”
“怎麼可能，現在的融合手術尚不成熟，要玩就用帝王級以上的嘛，這才刺激。”萊恩夾了塊生魚片塞進嘴裏，淡淡道：“我接下來就會做好準備，挑選優良的素材，到時候你們都有好處。”
“也包括我？”蘇指了指鼻尖。
“當然了，說好了同行，怎麼會把你給丟下。”
蘇眯起的雙眼稍稍睜大，有些緊張，也有些期待，總算知道上一次離去時，萊恩那句‘你也是特殊的’是什麼意思。
“好吧，如果這是宿命，我接受。”
蘇也倒滿了一杯酒，他平時滴酒不沾，此刻清秀的臉微紅：“那就祝願我們在各自的道路上走得更遠。”
三人同時舉起酒杯，萊恩正覺得少了一個人，就聽‘哐當’的聲音，扭過頭去，看到華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萊恩，你這師妹有點遜啊。”
“別胡說，她纔剛剛成年，是我忘了，而且我至今也不想讓她進入這個世界。”萊恩笑罵一聲。
“可她事實上已經進來了，想趕出去很困難。”蘇帶着淡笑。
“想與做本來就是兩碼事，不信你問問凱文，他願意讓梅加入逐火之蛾嗎？”
可命運哪有這麼容易被掌握，連自己的都把握不住。
“看來咱們都沒選擇，幹！”
三人微微前傾，只聽杯壁碰撞，各自喝光。
清酒的度數其實不高，可是除了凱文在籃球隊的時候偶爾喝啤酒，其他人幾乎都是滴酒不沾，萊恩把一疊錢拍在桌上，撐着桌沿細細感受。
果然思維變得緩慢，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冒了出來，但，還不賴。
壓力舒緩了，果然感情這種東西是相互的，凱文他們不死絕，自己魔怔不了。
“我讓凱文送我回去，你自己看着辦啊。”
“喂，等等啊。”萊恩剛轉過頭來，兩個勾肩搭背的混蛋已經逃出門了。
因爲蘇長髮且身材高挑，從背影看起來有點像是個女人。
跑得這麼快，忙着搞基是吧，小心我給你照下來，P個圖發給梅。
萊恩露出個惡劣笑容，然後轉過腦袋，撓了撓頭。
聊得太高興，沒把你給看住。
華趴在桌上，散亂的灰藍色髮絲露出白皙脖頸，小嘴微微張開，發出輕盈的呼吸聲。
這丫頭，不會在裝睡吧。
萊恩很是懷疑，可看到拉麪老闆一臉祝福樣，他也不好上手揉臉，只得微微蹲下身，將華給背了起來。
平，沒啥肉。
這是第一感覺，待雙手搭在腿彎，感受着肉絲平滑觸感，又稍稍點頭。
總算有那麼點女人味了。
他很感動，雖然是軍裝，但多少年了，華越來越像個普通女孩，這都是自己的功勞。
就這樣，他揹着少女出了門，秋天的約克已經很冷，讓他不由得豎起衣領，又怕遮住華的臉，只好放了下來。
髮絲與呼吸拂過脖子，傳來幾分酥癢，萊恩走出了小巷，望着車水馬龍的大街發神。
他是來開會的，還沒定好住處，這大半夜自己能往哪去？
恰在這時，鈴聲響起，萊恩有些艱難的從褲兜裏拿出手機，貼在耳邊，原來是克萊因打來的。
“萊恩博士，我和梅比烏斯博士暫住在第七大街的愛爾樂酒店，房間號我發你短信，博士讓我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還算有點良心，開完會還知道給我訂房間。
萊恩鬆了口氣，剛張嘴，就感覺環在自己脖子上的白皙小手稍稍用力，有些詫異的扭過頭，看到華醒着，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眼神藏在夜幕中，異常堅定。
他嚥了口唾沫，對着電話答道。
“告訴梅比烏斯，我今晚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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