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木樁克一切!
路燈閃爍，汽車唰唰從路上開過，過了十二點之後，即便是曼哈頓也安靜下來，唯有那些燈光閃爍的夜店還擠滿了人。
萊恩揹着華走在路邊，明明背上的少女已經醒了，可就是賴着不下來，弄得他也沒辦法。剛剛撒手，就吊在自己脖子上，總不能用過肩摔或者斷頭臺吧。
‘這算不算髮酒瘋？’
萊恩一邊走一邊思考，好像沒有動漫裏面人格置換那麼誇張，但絕對與平時的華不一樣。
平時的華很正經，還有點內向，或許自己的手在她腿彎搓揉幾下，自己就會紅着臉跳下來，而且絕對不敢違揹我的意思。
酒壯慫人膽是吧，算了算了，難免任性一下，要理解。
萊恩倒是很善解人意的，想想看嘛，一個花季少女突然跳進戰場，要說沒半點掙扎他是不信的，卻硬着頭皮做出了一番成就，小小任性一下又怎麼了。
“說吧，想去哪？”
華也不說話，就擡手指向前方，萊恩頓時無語。
他這人肉汽車都走了兩個小時了，這個華是準備讓他大半夜跑馬拉松不成？
行吧，那就繼續走，今天的華異常勇猛，待會兒給我來個斷頭臺怎麼辦。
前面就是海岸，一片漆黑之中能聽到波濤拍岸聲，遠方燈塔藏於夜幕，遠遠看去猶如星辰。
等走到防波堤前面，腰側的腿稍稍用力，就像是夾緊了馬腹，萊恩頓時停下，撒開手，結果華還吊在脖子上不肯下來。
“喂，我們總得找個地方坐吧。”
“就這樣挺好的。”少女篤定的答道。
換成別人，萊恩早就不耐煩了，可他出奇的有耐心，反正平時也很少看到華任性的一面。
她總是很聽話，許多事憋在心裏不說出來，靜靜跟在自己身後，要是沒喝酒的話，可沒這般磨人。
於是就這麼面朝大海的站着，輕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您看出來了？”
“你隱藏的很好，但我們認識多少年了，這點都看不出來，我枉作你師兄。”
背後的少女沉默了，唯有肩膀上的雙手稍稍用力，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隨後便是華夢囈般的自語。
“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神州清理崩壞，但是根本殺不完，數以十計的城市都變成了廢墟，我每天就在獵殺崩壞獸，然後搬運屍體，然後小隊裏的人也一個個犧牲.......”
萊恩靜靜聽着，他其實看過戰鬥報告，只是與親身經歷對比起來，那一行行文字顯得蒼白無力，可以說字裏行間都藏着血與淚。
第三次崩壞波及了整個東亞，死亡的人類數以千萬計，堪稱第七次崩壞前最恐怖的災難，而華恰好參與了整個過程。
萊恩沉默了，覺得自己一開始就該干涉，即便做好了心裏準備，但這些東西對於一個十八歲的女孩來說還是太刺激了。
她在廢墟中搜索着倖存者，她與崩壞獸決戰，她摁壓着瀕死隊友不斷噴血的傷口
“崩壞獸在那片區域不斷出現，怎麼都殺不絕，於是後面我們就只好擔任護衛，將高風險地區的倖存者疏散，結果崩壞病又來了。”
“開始是隔離，患病的人會被拋棄，最後又是自相殘殺，我們接受了密令，對、對那些感染者。”
“別說了。”萊恩打斷了對方，他當然知道現在治療崩壞病有什麼辦法。
爲了避免感染擴散，對於不聽命令的崩壞病患者，統統射殺，雖然是無奈之舉，但這對於人的衝擊可比殺崩壞獸大多了。
成爲英雄必須付出代價，可這代價未免太大了一點。
“師兄，你覺得我矯情嗎？明明凱文先生都承受的下來。”
“你別跟那隻草履蟲相比，他想不到那麼多的，滿腦子都是梅，況且東亞那邊真的是煉獄。”萊恩並非刻意安慰，心說華的非酋特質又發揮作用了。
那麼多戰區，偏偏被留在東亞，然後非到極致自然歐，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你所見到的東西，全人類也遲早面對，過來就好了。”萊恩拍了拍肩頭的小手，又問道：“關鍵是你收穫到了什麼？”
“我發現崩壞完全不是宣傳中那麼簡單，根本殺之不絕，甚至不需要崩壞獸，讓人類自相殘殺也夠了。明明沒有律者，卻讓我們疲於奔命，連卑彌呼隊長都去做心理治療了。”
卑彌呼？
萊恩想起了那個爽朗的女漢子，那是一個成熟的戰士。
“她怎麼了？”
“在執行一個清除任務歸來，她有些精神失常，一個小鎮被當做隔離基地，就在崩壞獸來襲的時候，那些崩壞病患者衝了出來，在背後對我們發動攻擊。”
我死定了，你們也別想活着？
萊恩深吸一口氣，後來的事情他能猜出來，必然是殺了個血流成河，傷害不大，卻足以讓想當英雄的戰士信仰崩塌。
“本來我們的敵人就不止是崩壞獸與律者，他們只是引子，將人類的醜惡全部暴露出來。”萊恩唏噓不已，他在穆大陸這邊也殺了不少蠢貨，那些人就像瞎子，還醉心於爭權奪利。
“難怪我能感受到你的恐懼，但爲什麼還堅持下來？”
“您。”
“我？”
“是的，您就是我的希望。”華擡起頭，翠色眼眸就像燃起了火焰，“如果您在神州，我甚至不會感受到恐懼，因爲您就像一顆大樹，能將這些東西全部擋在外面！”
堅定的口吻，搞得萊恩哭笑不得，他又不是無所不能的星神，同時，又有幾分慶幸。
如果不是在千羽學園踏出那一步，他現在除了如廢物般亞撒西的安慰什麼都做不到，而正如華猜想那般，他的計劃已經展開。
“你想留在我身邊，我可以安排。”
背後的少女露出幾分掙扎表情，她當然希望被這個男人庇護，就像在滄海的海邊，萊恩如巨人站在摩剎支身前，替她當下了所有的風雨。
“師兄，我已經踏入這個世界了，您要想前進需要墊腳石，而我需要力量，才能擁有成爲墊腳石的資格。”
萊恩表情滯住，很想捂住這傢伙的嘴，別讓她亂立FLAG，斥責到了嘴邊，又生生嚥了回去。
屠戮第三律者，奪走權能，計劃也順利展開，可他知道崩壞這玩意不是單純的打怪升級，那如考試般的特性，決定了人類反抗的越激烈，崩壞也會更興奮。
遠的不談，那句‘天外之人’就像是魔咒一樣縈繞在他心裏。
即使被我干預，世界線會發生劇變，可沒有我，前文明的下場已經是最糟糕了，還能壞到哪裏去。
起碼，在愛莉希雅之外，又有了一團希望之火，有人願意去追逐，就像華一樣。
“多謝你的信任，甚至讓我感受到了幾分壓力。”
“您怕壓力？”
“哈哈哈，這玩意對我來說就是催化劑，要是沒壓力，我們兩個壓根就不會認識，所以儘管按你想法去做吧，回來的時候，我送你一件禮物。”
萊恩也算想通了，他尊重華的意志，讓其踏上了這條路，那就甭瞎想了，創造條件，想辦法讓她活下來。
“什麼禮物？”
華尚在疑惑，就見萊恩轉過頭來，半張臉隱入夜幕，那露出的半張，目光若星，直入眼底。
“你想成爲融合戰士嗎？”
若是平常，華多半回答一切聽您安排，可酒勁尚在，她臉上竟浮現出一絲狂喜。
以前的萊恩都是由着自己性子，這還是第一次主動讓自己靠近，彷彿不再把她當成小孩，而是如凱文那般，一起前行的同伴。
這份認同，不就是自己渴望的嗎？
“想！”
“那就交給我來安排吧。”
“怎麼安排？”
“那你就得問這個大半夜還不睡覺的女人了。”
華莫名其妙，側過頭，看到海面上正有一艘輪渡駛來，一個綠髮的女人雙手懷抱站在船頭，白大褂隨着海風起舞，嘴角掛着怪異的笑容。
梅比烏斯？？
她頓時繃緊肌肉，就像做好了戰鬥準備，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梅比烏斯同樣看到了兩人，用目光鎖定萊恩背上的少女，修長的眉毛輕輕一挑。
“喲，這麼晚不回來，原來跑到這來吹海風呢，兩人靠在一起，挺暖和吧。”
渡輪在岸邊減速，自己等了大半夜準備顯擺一下‘魂鋼’的突破，結果這混蛋跑到海邊來約會了。
簡直是......讓人咬牙切齒啊。
爲何我有種被捉姦的錯覺，這種時候一定要淡定，否則只會被這女人無情嘲笑。
岸邊的男人突然消失，無聲落在甲板上，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讓梅比烏斯有些心虛，她設想過許多情況，發現現實有些小小不同。
“你、你想幹嘛？”
萊恩壓根不問她咋知道自己行蹤，因爲這個陰陽怪氣的女人肯定是一陣反諷，也不需要解釋什麼，因爲梅比烏斯總能找到漏洞。
只輕輕一抖，將華抱在懷中，就在梅比烏斯即將發作的時候，塞進她手裏。
“我決定立刻開展融合戰士計劃，現在就狩獵上位崩壞獸，有些事交給你辦。”萊恩語速極快，整個人也漂浮起來。
“通知梅，我需要帝王級以上崩壞獸的資料，讓櫻給我帶過來，集合座標我發你郵箱，另外魂鋼的突破，我需要一些試製品，想辦法送過來。”
即便是梅比烏斯，也沒反應過來，就像在興師問罪時，突然被塞了一堆研究資料，讓她一頭霧水，只抱着同樣呆滯的少女。
她尚且如此，就更別提華了，兩人異口同聲：“現在？！”
“當然是現在，研究的事情辦妥了，莫非我留下來跟你們過家家？拯救世界可是很忙的。”萊恩越飄越高，擡手止住想要張嘴的兩人：“華，記住今晚我對你說的話，想要跟上我的腳步，你必須要成爲融合戰士；梅比烏斯，作爲交換，我會給你找到合適的崩壞獸，絕不會讓你喫虧。”
話語很嚴肅，更拋出了一些問題，讓華和梅比烏斯本能的思考，待回過神來，男人已經消失在海面，只留下一條筆直的白浪。
“等......”梅比烏斯伸出手，卻連尾氣都抓不到，眼珠微動，感覺自己的計劃就像被利刃斬斷。
說好的今晚就把他逼到牆角，好好握住一個把柄，這
她慢慢低下頭，恰好與懷裏同樣眨眼的華四目相對，兩人又愣了一下，如觸電般分開，各自露出嫌棄的表情來。
如此沉默數秒，梅比烏斯一邊拍着衣服，一邊慢條斯理的開口：“你們大晚上不睡覺，跑到這海邊來做什麼？”
可如今酒勁尚在，她異常勇猛，乾脆趁此機會，問出藏在心裏許久的話：“梅比烏斯博士，你如傳言中那般，是師兄的未婚妻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咦，不過那混蛋害我半夜出來吹風，可以在她身上報復回來。
梅比烏斯迅速找到了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結果剛張開嘴，就被華擡手止住。
“你猶豫了，看來不是。”
“呵呵，我什麼時候猶豫了？我只是在想，怎麼說纔不讓你傷心嘛，像你這種小女孩，心態很脆弱的，萬一你想不通跳海了，萊恩他回來找我算賬怎麼辦？”
梅比烏斯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結果華只是篤定的搖頭：“你在說謊。”
“小妹妹，你哪裏看出我在說謊的？”梅比烏斯皺起眉，看得出心情很不爽。
“直覺。”
華惜字如金，唯有那雙眸子透着堅定，讓滿心思報復的梅比烏斯咬緊了銀牙。
她明明還有很多刺激的話沒說呢，比如說睡在一起啊，按摩啊，送他絲襪啊，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麼去說。
因爲華根本不接話，眼神中就透露出明確的意思：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信，我也懶得和你說。
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海風颳過，任憑梅比烏斯智商再高，嘴巴再犀利，面對一個死心眼也不知道從哪下嘴。
這小丫頭，怎麼像木樁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