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所謂故鄉
所謂智者，便是要將準備做在前面，以從容之態迎接任何挑戰。
萊恩最怕的不是崩壞改變律者降臨順序，又或是給祂們增加出力，而是那種從未聽過的概念化身，他渴望未知，也憎惡未知。
飛機在緩緩下降，經過萊恩的解釋，櫻也差不多懂了。
這個未知律者是專門搞滲透的，所以別去糾結祂的權柄，直接從目標着手，只要祂辦不成事，跟死亡也沒有區別。
“阿波尼亞已經出動了，祂想玩髒的沒那麼容易，而且還會有暴露的風險，誰不喫‘戒律’誰就是律者，所以現在要防備的是刺殺。”
“可祂打不過上位融合戰士啊。”
“數量太少，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且有些人，價值無法估量。”萊恩拿起桌板上的雜誌，點了點封面。
那是個酒紅色長髮的少女，優雅而高貴，櫻只瞥了一眼就明白了，輕輕點頭。
“伊甸，她確實是個重要目標，現在由南神州支部保護，要增派人手，還是我們直接去？”
“別急，想殺伊甸沒那麼容易，等祂多湊齊一些分身吧，還記得我之前說過這位律者分身有限，多殺一個，就少些麻煩。”
看着遊刃有餘的男人，櫻徹底不說話了，即便剛纔所有的話都是假設，但她依然深信不疑。
這些難題交給他就好，自己只需要做好一把刀，不過這份掌控一切的從容，還真是吸引人。
少女偷偷注視着萊恩，卻沒看到後者眼中的憂慮。
‘這個千人律者和印象中不太一樣啊，好幾個普通人都擁有了崩壞能，還能毫無顧忌的自爆，如果載體變成融合戰士又會怎樣？’
這個問題他暫時沒有答案，崩壞上強度也在預料之中，但有句話怎麼說來着。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隨你去吧。
吱呀——
機輪落地，摩擦出淡淡白煙，銀白色的商務機正在滑行，讓停機區整備的士兵紛紛擡起頭來。
這種高級商務機都是富豪標配，沒有接到任何通知的南神州支部還有些好奇。
萊恩沒有通知任何人，他的身份本來就是高度機密，不過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戴上了幻象頭罩，弄成了一個金髮碧眼，臉色不正常蒼白的青年。
這幅樣貌也是有來歷的，正是穆大陸‘黑鋼軍工’的董事之一，其父親還是逐火議員，屬於一等一的富二代。
如此一來，就算旁邊跟着一個漂亮的逐火之蛾女軍官，也在情理之中。
“呸，這個迪亞斯跑到神州來幹什麼？”
“是他啊，我就說在雜誌上見過，號稱什麼來着？”
“逐火小銀槍，他嗎的，我們在拼命幹活，他們卻在享受人生，投胎真是個藝術活。”
“黑鋼軍工是組織最大的武器供應商嘛，好歹爲人類做了些貢獻的，幹活幹活。”
不屑與質疑的聲音傳入耳朵，萊恩反而咧開嘴角，只是配上這幅被酒色掏空的面孔，顯得很邪惡。
沒錯，他又來釣魚了，這個戰術可是屢試不爽啊，他挑選魚餌也是有講究的。
迪亞斯正是個大反對派，所代表的軍火集團也是勢力滔天。
之前以爲自家父親被控制，還傻乎乎的跑來談判，想要弄死他，自己接位子，能開更好的價碼云云，梅都懶得廢話，直接派出阿波尼亞搞定。
正主現在就被關在總部最下層，正‘父慈子孝’呢。
你只要敢來，我就想辦法抓住，一定有個什麼精神網絡來同步智慧各個分身。
萊恩站在舷梯上左右看了眼，他猜出律者爲什麼要自爆，肯定像是局域網一樣怕人侵入後順藤摸瓜。
一輛豪華轎車早已準備好，在旁人或羨慕或不屑的眼神中，萊恩走下舷梯，然後藏起雙耳的櫻快步打開車門，很專業的扶住車頂，再把司機趕走，自己坐上了駕駛位。
伴隨着輕輕震動，轎車向外駛去，萊恩則舒服的躺在座椅上，接通手機。
“嗯，我離開逐火之蛾了，那個梅給我提出了一項交易，說是搞定的話，就把老東西的位子交給我。”
“這是真的，那老東西不是回過集團嗎，有沒有精神控制，你們不會用眼睛看啊，有種就直接召開董事會罷免，別他嗎跟我廢話。”
萊恩把手機一摔，剛纔還猙獰的表情頓時無影無蹤，不禁還有些好笑。
梅的工作還真難，畢竟阿波尼亞只能‘說服’一部分人，依附他們的利益集團肯定不服氣，搞定他們才麻煩，也難怪千人律者開始動手了。
真是滿身破綻啊
萊恩抹了把臉，覺得梅既要搞研究，又要掌控組織，還要應對權力挑戰，這多線程工作的本事不愧是超人。
還好有阿波尼亞，有了她纔有前提，否則等我一個個上門講理，逐火之蛾也不會剩下什麼了。
“這些人還不死心？”櫻看了眼倒車鏡。
“除非全部上戒律，能死心纔怪了，但我沒想着搞個其樂融融的組織，逐火之蛾是工具，而工具好用就行了。”萊恩扭頭看向窗外城市，雙手搭在腹部，顯然沒放在心上。
“這些人讓梅處理就好，講道理的時候就派阿波尼亞，如果搞事就直接消滅，幾萬人與整個人類比起來可以忽略不計。”
冷血的話語讓車內都下降了好幾度，櫻稍稍握緊了方向盤，不僅沒反感，甚至充滿了認同。
這就是爲什麼梅選擇輔佐他，萊恩不僅強而聰明，還心狠手辣，該殺人的時候絕不手軟，具備一切領導者的優點。
作爲理性和實用主義者，萊恩倒覺得沒什麼，愛與正義都得爲生存讓路，這些人能活着，是因爲還有價值。
“好久沒來神州了。”
萊恩望着窗外有些唏噓，差不多兩年前離開滄海市就沒回來過，第三次崩壞所殘留的傷疤已經消失，這江南地區即便在冬季也顯得生機勃勃。
兩側田野里長滿了基因改造後的禾苗，與枯黃樹葉相比顯得鬱鬱蔥蔥，長勢喜人，再過兩個月就能豐收。
“梅比烏斯干的不錯，這樣一年能收割六次，農業還轉移了大量人口。”萊恩自言自語，現在人類失去了百分之四十以上的地盤，但活人都是長腿的，知道避難，所以死的人沒那麼多。
“梅博士取消了抽籤，把大量人口撤退，食物壓力肯定會加劇。”櫻雙手握着方向盤，眼中閃過些許憂慮，“現存的幾個大陸都不能失去，如果都困在城市裏，飢餓會橫掃一切秩序。”
戰爭帶來沉重負擔，特別是這場戰爭中普通人只能拖後腿，但缺了他們，文明也不復存在。
“放心，還有地方可以轉移，好戲纔剛開幕。”
“量子之海的世界泡？”梅常幫着送文件，倒也聽說過一些內幕。
“嗯，‘流浪人類’計劃已經加速了，不給他們找個地方避難，打起來只會束手束腳，不過還停留於設想階段。”萊恩輕吸一口氣，如此美麗、寧靜的鄉村，一場戰鬥就可以全部毀滅。
讓幾個融合戰士活下來很難，但要保存文明基本盤則難如登天。
汽車在路上呼嘯而過，萊恩再不說話，只撐着頭看向窗外，不時能看到戰爭機械從空中飛掠，大撤退之後終於把兵力空了出來，比如南神州支部下面的守備軍就多達上百萬人。
MKII型動力外骨骼開始普及，一般的中小型崩壞很快就能剿滅，就算出現了帝王級崩壞獸，也難以招架數以十計的融合戰士。
崩壞本身就是一場自然界的淘汰，現在活下來的人要麼聰明，要麼強壯，再不濟也是跑路好手，聽到警報，五分鐘之內就能躲進地下避難所。
他看到禾田來到盡頭，終於見到了一個小鎮，那一棟棟瓦制屋檐的小樓和記憶中沒有什麼區別，唯一的變化就是道路兩旁都是些青壯年面孔，穿越長街也沒看到一個白髮。
世界變了，起碼老年人口基本上都消耗殆盡，人類從未變得如此年輕過。
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件好事？
萊恩冒出個荒唐的念頭來，正巧汽車在一個巨大的院落前停下，那木門已顯得斑駁，黑底金邊的牌匾上，正龍飛鳳舞的寫着幾個大字。
“寸心拳”。
“我們到了。”櫻熄了火，扭過頭來，有些疑惑的問道：“爲什麼不讓華來？”
這裏正是華的家，之前對逐火之蛾動手，就將鈴給轉移了過來，畢竟這裏很偏僻，逐火之蛾也沒能監視到。
“我不想帶她來。”
“爲什麼？”
“或許是不想讓她傷心吧。”萊恩推開車門走了出去，見這院牆、門匾、還有不遠處的小河，塵封的記憶又涌上腦海。
櫻也跟着跨出汽車，看了眼周圍便有些明白了。
看不到幾個老人，再看膚色，大多都是東南亞那邊過來的難民。
華當然不想看這幅景象，也是自己竭力避免觸碰的東西。
平時還不覺得，真到了從小長大的故鄉，才發現一切面目全非，即便是她這個居無定所的暗殺者，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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