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案 小镇大火(4) 作者:高不为 » 他们来到了刑警队对面的小饭店,饭店不大,味道很好,卫生搞得也不错。就在吃饭的时候,进来两個附近医院的护士,穿着白大褂,沒戴帽子,口罩带挂在耳朵上,口罩放在脖子下面。 黄一为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发前叮嘱成丽雅:“橙子,让戴家兴带上白大褂、口罩和帽子。” 成丽雅觉得很奇怪:“推演现场又不是尸检,带這些东西干什么?” 黄一为只是告诉她一定带上,說不定会有用。崔家夭村距离县城只有15公裡,晚上车不多,很快就到了。黄一为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是农历正月十七,天上有浮云,月光比较朦胧,跟案发当天的月光亮度比较相似。现场的隔离带還在,越過隔离带,走进了超市。 黄一为让戴家兴穿上白大褂,戴上白帽子和口罩,站在超市通往小院的门口。让皮鹏扮作黄毛,在放钱的抽屉裡翻动。两人站好以后,黄一为站在皮鹏的视角向戴家兴的方向看了一下,会心地一笑,還让简队和成丽雅也過来看一下。简队看完之后,非常惊讶。由于背景有月光,从皮鹏的角度根本看不到戴家兴的脸,只能看见白大褂、口罩和白帽子,這就是黄毛看到的白无常。黄一为让彭鹰拍了照。 按照黄毛描述的過程,戴家兴低低地說了一句:“你是谁?”然后皮鹏按照黄毛的逃跑路线逃出门口,這就是黄毛见鬼的全過程。 简队问黄一为:“黄组长的意思是黄毛看见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误以为是鬼,现场的另外一個人也就是那個穿了白大褂的人,可能是真正的凶手。” “从现场推演的结果来看的确如此。如果我們的推测是正确的,那我們就需要找到這個穿白大褂的人。”黄一为抱着肩膀說。 成丽雅說:“穿白大褂的人一般是医务工作者、科研工作者或者某些特种行业的工作人员,当然也不排除凶手买来类似的衣物进行伪装。” 就在他们說话的时候,皮鹏却来回在逃跑的路线反复走了几次,還要求戴家兴站好别动。 戴家兴一边站着,一边嘟囔着:“我說生化武器,你不能老对我一個人使用威力,你对凶手使用一下你的威力。” 皮鹏突然在临出门的地方站住了,這個地方距离戴家兴最近,他用鼻子闻了闻。 皮鹏问:“你们有沒有闻到什么味道?” 戴家兴說:“超市裡卫生不好,有点发霉的味道。” 彭鹰說:“肉案上的猪肉腥味。” 简队說:“芹菜的味道。” 皮鹏转向了成丽雅:“橙子姐,你先出去一下,行嗎?”成丽雅有点不理解,但還是出去了。 黄一为知道皮鹏一定有所发现,也走到了皮鹏所在的位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每個人站的位置不一样,所以闻到的气味是不一样的。”皮鹏指了一下脚下的地,“黄队,在這個位置你能闻到什么味道?” 黄一为看了看四周,附近的货架摆放的是饮料和方便面,都是紧密包装的,不可能泄露气味。突然,黄一为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是家雀儿身上的味道。” 皮鹏說:“对,就是這种味道。” 戴家兴說:“对個屁,我是法医,但我每天都会认真洗漱,我身上沒有尸臭味。” 皮鹏摆摆手說:“家雀儿,你能不能别說话?”戴家兴還想說什么,看见了黄一为的目光,马上悻悻地闭嘴了。 黄一为看着皮鹏說:“你是說這种味道是戴家兴特有的。” 皮鹏說:“其实橙子姐也有类似的味道,這是一种职业的味道。”黄一为点点头。皮鹏继续說:“如果凶手也是有這种职业味道的人,黄毛逃跑时会不会闻到了什么味道?” 戴家兴反驳說:“他太慌张了,连人都看成鬼了,還能闻到味道?” 皮鹏沒理戴家兴,继续說:“天阳大学案一开始,我就忽略了味道,后来不也成了重要证据。当然,我只是說了一种可能,不一定存在。” 成丽雅在门口說话了:“家兴,你是一名出色的法医,我們不是也根据尸体的气味作出一些判断嗎?气味当然是重要证据。”戴家兴不說话了。 黄一为拍拍皮鹏的肩膀,表示赞许。彭鹰也拍完了照片,黄一为与简队交流了几句,他们一行人,两辆车回到了坪北县城。天色已晚,简队他们各自回了家,黄一为他们回到了宾馆。 转天又一次提审了黄毛,简队提示他好好想一下,看见那個所谓鬼影的细节。可是,黄毛只顾逃跑,根本想不起来任何细节。黄一为参与了审问,在电视画面上播放了现场演示的鬼影画面。 黄毛看了,立即惊叫起来,說:“对对对,就是這個白无常。” 黄一为淡定地說:“這不是你见到的那個,這是我們到现场复原的。這個白影是我們的同事扮演的,但你见到的那個可能也是這样形成的。” 黄毛愣住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一为慢慢解释道:“首先這不是鬼,更不是什么黑白无常。這是一個人,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 黄毛明白了,很生气:“他有病吧。大晚上穿白大褂出来吓人。” “你好好回想一下,有沒有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闻到什么,這有利于排除你放火杀人的嫌疑。”黄一为提醒他。 黄毛稳稳心神,想了一会儿,說:“我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简队着急地问。 黄毛仔细想了一下,說:“有点像中药的味道。对,就是中药的味道。”黄一为再次提醒他好好想想,但黄毛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案情分析会上,简队提出凶手身上有中药味,让他想到了那個曾经调查過的诊所医生,就是他把青霉素卖给了侯小翠,而他的诊所有很浓的中药味。如果他是凶手,那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直接去诊所查问,恐怕会打草惊蛇。這时简队想到了一個人,他就是黄毛贺进平。 简队再一次提审了黄毛,听了黄毛的叙述,简队心裡有了底。黄毛說,诊所的医生叫李志忠,今年42岁。他与葛二虎结怨始于案发现场所处的宅基地,這裡原先是菜地,一半属于老葛家,一半属于老李家。原先菜地中间原来有一道很矮的地棱,用来区分两家的地。后来老葛每年耕地的时候,都会偷偷把地棱犁平,然后再垒出新的地棱。就這样,几年下来,老李家的地竟然被侵占得只剩下原来的一半左右。老李找老葛理论,却被大虎和二虎暴打一顿,此后老李成了瘸子,落下了终生残疾。后来老李不想因为那块地再起冲突,主动放弃了所有权。自此,地完全被老葛占有。后来,村裡统一审批宅基地的时候,老葛建起了现在的房子。 由此可见,李志忠很可能为父报仇,這就是他的作案动机,但他为什么要等近二十年才动手?一定有一件什么事情,促使他做出了决定。 黄一为整理了一下头脑中碎片化的线索,对简队說:“侯小翠被葛二虎逼迫卖淫起了杀心,买青霉素杀死了葛二虎。黄毛不堪被葛二虎百般欺压,所以去超市盗窃。這两人中只有侯小翠与李志忠有交集,侯小翠反常购买青霉素,可能会引起李志忠的猜疑,李志忠有可能察觉了侯小翠想用青霉素杀人。” 黄一为想了一下,說:“李志忠知道青霉素是处方药,使用不当是会死人的,为什么会轻易地卖给侯小翠?李志忠有沒有可能有意把青霉素卖给侯小翠?他常年给村裡人看病,他是不是也知道葛二虎青霉素過敏?另外,他有沒有可能在借刀杀人后去现场看自己的作品?他可能会確認一下葛二虎是不是真死了。我們是不是能够从這些角度来查询。” 简队非常赞赏:“老黄,你真了不起。” 黄一为严肃地說:“简队,一切還都是猜测。从犯罪心理学来說,很多犯罪嫌疑人会回到现场。除了落实以上的可能性,我們還要到李志忠的诊所查找证据,比如在案发现场穿過的白大褂、口罩和帽子,沾過汽油的绵线手套,還有黄毛遗失在现场的钥匙。我建议办搜查证,你派两個人跟我們一起去李志忠的诊所搜查。你负责提审一下侯小翠,让她回想一下,最近与李志忠接触的所有细节。向葛兰或者侯小翠確認一下,李志忠是否知道葛二虎对青霉素過敏。” 一辆勘查车和一辆警车驶向了崔家夭村。见到警察时李志忠很意外,黄一为表明了来意,并向他出示了搜查证。李志忠有点紧张,但也无可奈何,让黄一为他们进去了。 诊所裡有比较浓重的中药味,窗边一個熬制中药的机器正在运转中。挂衣钩上有一件白大褂和一顶医生戴的帽子,皮鹏拿起衣服闻了闻,上面浸染了中药味,同时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可能是洗涤剂的味道,衣服可能刚洗過,這对取证是一件很不利的事情。桌上放着听诊器、处方便笺纸等物品,桌下有一個医用垃圾桶。 戴家兴把垃圾桶裡的垃圾一件一件摆出来,放在地上。直到把所有的垃圾翻出来,终于在桶底发现了一把钥匙,這是一把私自用锉刀改過的钥匙,应该不是用机器配的,而是人工一点点锉好的。戴家兴招呼皮鹏拿来从案发现场提取的锁头一试,钥匙似乎不是很合适,但左右上下动了几下,终于把锁打开了。此外,并沒有找到其它物证。 诊所外,村民围了過来看热闹。李志忠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叫嚣着:“你们這样搜查我的诊所,严重损害了我的名誉,老百姓谁還敢来我這儿看病,我以后還怎么悬壶济世?” 戴家兴从门裡走出来,扬了扬证物袋裡的钥匙:“先不要說悬壶济世的事了,你先說說在你诊所垃圾桶裡的钥匙为什么能打开葛二虎家的锁。”李志忠顿时哑口无言,人群中掀起了一阵骚动。 皮鹏问他:“這几天你都是穿這双鞋嗎?”李志忠点点头。 “請你换双鞋。”皮鹏把一双拖鞋扔在了他脚边,他不情愿地换上了。皮鹏拿起了他的鞋,看了看鞋底,用一個大号的证物袋把鞋装了起来。一行人带着李志忠踏上了回县刑警队的归程。 回到刑警队,简队也有好消息。葛兰確認,他们全家人头疼脑热,基本都是在李志忠的诊所就诊或买药。另外,葛二虎上次青霉素严重過敏曾经在李志忠的诊所看過病,還是李志忠建议送到县医院的,所以他早就知道葛二虎对青霉素過敏的事。简队给黄一为看了侯小翠的讯问笔录。 问:你最近到李志忠诊所买药的时候,有沒有提過你和葛二虎都感冒了 答:我說了。 问:你平时都买罗红霉素,這次改买青霉素,李志忠有沒有问原因? 答:他问了。 问:你怎么解释的? 答:我說,我感冒得比较厉害,青霉素的效果更好。他告诉我,二虎对青霉素過敏,不能给二虎吃。他问,要不要再买别的药给二虎吃。我說,不用了,家裡還有剩下的罗红霉素。 问:他有沒有說過别的? 答:他告诉我,当年二虎吃了青霉素差点送了命。他說,青霉素過敏会导致病人哮喘、呼吸困难、昏迷、甚至休克,最终死亡。他告诉我,一定要谨慎,两颗青霉素就可能导致类似二虎這样的病人死亡,两种抗生素千万不能搞混了。 审讯室裡,简队问:“你为什么会有葛二虎家的钥匙?” “你有沒有到過葛二虎家?” “你为什么要去葛二虎家?” 李志忠一言不发,无论简队问什么,他都是闭口不语。黄一为走进了审讯室,简队心领神会站起来到隔壁观察室去了。 黄一为沒有坐到桌子后面,在审讯室裡踱着步,說:“你不愿意說话,可以不說,你听我說就行了。”拿起在诊所裡发现的钥匙,說:“黄毛已经指认這是他在超市盗窃时丢失的钥匙,他被一個人吓跑了。钥匙丢在了现场,而现在钥匙在你手裡,說明你不仅到過现场,還用過钥匙,有可能你就是那個吓跑了黄毛的人。” 他又拿起了李志忠的鞋,說:“這是直接从你脚上脱下来的鞋,在你的鞋底发现了少量染過汽油的污泥,泥土的成分和火灾现场的一致。” 黄一为把鞋放到了桌上,“這些证据都证明你到過火灾现场,你可以什么都不說,我們不要求你說任何东西。我們可以找你的父母妻儿了解一下你在案发当天的行踪,但我們听說老爷子残废了,身体不太好,我們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做過什么,我們不想打扰他们,希望你能明白。”李志忠看着黄一为,眼裡开始涌出泪花,但還是沒說话。 黄一为看了他一眼:“我给你讲一個故事,讲完了故事,你還不說,我們只好去问你的家人了,我們保证尽量不打扰他们。十几年前,老葛用卑鄙的手段偷偷侵吞了老李家的几分地。老李找老葛理论,却被他的两個恶子打成了残疾。老葛的三個儿子号称葛家三虎,欺压百姓,无恶不作。可是老李家三代单传,不仅男丁稀少,還反对暴力,酷爱读书,根本斗不過那三個混蛋。十几年来,老李的儿子内心很痛苦,身为男子汉却不能替父报仇。他心裡很愧疚,但只能把报仇的念头强行按下。”李志忠把拳头越攥越紧。 黄一为看到了,却不动声色,继续說:“几年前的一天,葛兰带着葛二虎来看病,老李的儿子发现葛二虎对青霉素极度過敏。由于情况比较严重,老李的儿子建议他们去县医院,同时也发现了报仇的契机。由于受過一定的教育,对自己還有一定的道德要求,老李的儿子自己下不了手。就在几天前,葛二虎的妻子侯小翠来买药,她有意把平常买的罗红霉素换成了可能导致葛二虎過敏的青霉素。老李的儿子觉得侯小翠神色不太正常,所以进行了一些试探。从侯小翠的神色和言行中判断她可能会对二虎不利,于是他故意透露了二虎当年吃青霉素差点死亡的事情,故意强调不要给二虎吃,甚至透露了死亡前的症状,還暗示了吃两粒必死无疑。” 李志忠已经开始冒汗了,黄一为突然提高了声音:“借刀杀人!老李的儿子以为這样就能逃避法律的制裁,因为毕竟他沒有亲自杀人!他以为這样就能逃脱法律和良心的双重审判。這几天,他暗自高兴,也惶恐不安。一旦被发现,他就由一個好丈夫、好父亲、好儿子,由一個治病救人的好医生变成了一個杀人放火、冷血残暴、背弃理想的刽子手!” 李志忠流下了眼泪,摆了摆双手。黄一为沒有再說下去,慢慢回到了座位上。 李志忠用手抹了抹眼泪,稳了稳心神,說:“你說的都对!我的诊所就在葛二虎家斜对面,晚上九点多,我看见侯小翠带着孩子,骑电动车走了。11点多,老葛头关了门,从街上绕到南面小巷回家了。我不确定葛二虎死了沒有,我想去看一下,又怕别人认出来。我就穿了我的大褂,戴了帽子和口罩,如果遇见人,我就扮鬼把他们吓走。” 黄一为问:“你去葛二虎家是几点?” “大约凌晨两点半左右。”李志忠說。 “你這么晚不回家,你爱人不问嗎?”黄一为說。 “有时会有输液的人,他们走得比较晚,所以我老婆都习惯了。”李志忠解释道。 黄一为沒說话,他继续說:“超市临街的一面有卷闸门,不好进,還容易惊动别人。我绕到了小院的南边,南边院墙太高,上面還有玻璃碴儿,我爬不上去,小院的大门也锁了。我沒有办法,只好回家。就在我转到小院北边,接近超市的时候,听见超市门口有动静。我躲到旁边一看,有人正在开超市的门。等他进去以后,我悄悄跟了进去。我看见他打着小手电,正在超市的抽屉裡翻找。我想去南房查看,又怕他把门锁了。我就打开了超市通往小院的门,在朦胧的月光下,他根本看不清我的脸。就這样,我扮鬼吓跑了他。我到桌子跟前一看,发现了一把钥匙,顺手装在口袋裡。然后来到了南房,南房堂屋的门沒关。我掀起竹帘,进到东屋。那时葛二虎已经奄奄一息了,我沒有碰他。我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我要不要帮侯小翠毁尸灭迹。最后我决定毁尸灭迹,并嫁祸给那個贼。我到了堂屋,用小桶抽了一些汽油,倒在了地上。我在门口把汽油点燃后,就快速离开了。从超市的门出来以后,我用钥匙锁好了门,用手套抹去了指纹,回到了诊所。我刚把衣服换下来,就听见了爆炸声。洗完衣服后,我就回了家。后来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 黄一为问:“我們推测你比较熟悉葛二虎家,是這样嗎?” 李志忠苦笑了一下說:“我的诊所就在斜对面,老葛头病了,我有时会到他家给他输液,每次都是从超市出入他们家的。” “你不恨他们嗎?为什么還要给他家的人看病?”黄一为說。 “我虽然恨他们,但表面上還要過得去。像我這样的人,即便报仇,也不可能直接做什么事。”李志忠无奈地摇摇头。 “你放火的时候,有沒有想到隔壁還有两個老人?”黄一为问。 “当然。他们不冤,他们是一切事情的根源。活该!”李志忠冷漠地說。 黄一为說:“這一切都是你的逻辑。”李志忠冷笑了一下,沒說话。黄一为合上了文件夹,问:“你還有什么要說嗎?” 李志忠很遗憾地說:“我当夜就把衣服洗了,随手把钥匙扔在了垃圾桶裡,沒想到這成了破绽。” 黄一为纠正了他:“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沒想到我們這么快找到你。你最不应该做的是去了葛二虎家,如果你不去,就不会有火灾,老葛夫妻就不至于冤死了。” 李志忠冷冷地說:“他们不冤,占了我們家的地。” “他们有错,但罪不至死。你被上一代的矛盾影响,被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的观念控制,先是借刀杀人,后来栽赃嫁祸,最终造成了這么严重的后果。你就等待法律的审判吧。” 黄一为走出了审讯室,大家围拢上来,响起了一片掌声。 简彦平大队长說:“感谢黄组长和市局的兄弟们鼎力相助,今晚我請客,咱们吃顿好的!” 戴家兴得意忘形地說:“简大队万岁!”看着這個活宝,大家大笑不止。从性格来說,戴家兴跟一個法医似乎不沾边,但他确实是一個优秀的法医。 吃過饭,他们踏上了归程。回去的车上,不爱說话的彭鹰居然先开了口:“黄队,我們這一次做的事情到底是好事,還是坏事?” 戴家兴不假思索,說:“当然是好事,我們破了案,抓住了凶手,维持了正义。” “可是,我們帮的是谁?”彭鹰停顿了一下,“我們帮了葛二虎。他为非作歹,恶贯满盈,有今天的下场,相信很多人都觉得他罪有应得。不是嗎?” 皮鹏說:“我也觉得他罪有应得。同一天夜裡,他的恶行引来了三個找他报仇的人,他的枕边人侯小翠给他下药,他的朋友黄毛要拿走他的财物,给他看病多年的医生不仅要杀他,還要纵火毁尸灭迹,最终连累了父母,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成丽雅很淡定地說:“我們是法律秩序的维护者,我們不是为具体某一個人服务的。一個人不能决定另一個人生死,哪怕那個人十恶不赦也不可以。我們是为死者找出真相還他们公平的,而不是那個人渣的家丁打手。” 戴家兴說:“橙子姐說得对。他就是死早了,要不然迟早也会被我們挖出来。” 黄一为从第一排回過头:“世界所有的人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是非好即坏的。如果拿黑色代表坏人,白色代表好人,那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处于纯黑和纯白之间的某個位置,也就是沒有纯粹的坏人,也沒有纯粹的好人。坏人也有一闪念间的善意,好人也有一闪念间的恶意。我們执法者是通過惩罚那些违背法律的行为阻止人靠近恶的一面,促使他们靠近善的一面。我們的天职是惩恶扬善,但我們能做到的却常常是惩恶,扬善却力所不及。”成丽雅默默看着黄一为,想起了很多往事。 戴家兴带头鼓起掌来:“领导果然有水平!” 黄一为指了指他,示意他不要起哄:“客观地說,我們融合得越来越好了。這次大家表现不错,各位在自己的专业范畴内为案子的侦破提供了很大帮助。勘查现场搜集证据时,要对现场作综合研判,在此基础上收集自己负责的证据,還要及时提醒队友收集其它证据,甚至可以进行现场讨论。不怕花時間,就怕不细致,不准确。好了,我不說了,還有40分钟左右到市裡,大家休息一会儿。”转過来,轻轻拍了拍车晓东的肩膀,說:“晓东,辛苦了你了。” “头儿,别客气。应该的。”车晓东有点不好意思,“我有個請求,不知道能不能說?” “能說,你不是刚說過别客气嗎?”黄一为有点好奇。 “每次你们勘查现场的时候,我都很无聊。我把咱们天阳市的地圖都背了好多遍了,太闲了。看着你们忙,我有劲使不上,所以我請求参与现场勘查,我不懂别的,但我会照相,或者干点其他的,什么都行,帮你们减轻点负担也好。行嗎?”车晓东望向了黄一为。 黄一为微笑着說:“我同意了,你好好开车。”车晓东欣喜若狂,要不是在开车,他一定会跳起来。 黄一为听到坐在后面一排的彭鹰叹了一口气,猜中了他的心事,悄悄地說:“這次的案子沒有视频或图片,你的特长确实沒用上。你要知道你不可能赶上世界上所有的热闹,只要你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就是最好的。我建议你多接触一下痕检方面的技术,多和皮鹏交流,更利于你发挥自己的特长。” “头儿,我明白了。”彭鹰低声說。不一会儿,车内响起了大家均匀的呼吸声,黄一为也不知不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