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傑西卡百無聊賴地坐在開着冷氣的快餐店裏,餐桌上擺着一杯點來做樣子的摩卡——看質感像是速溶咖啡——她挑起勺子機械性地攪來攪去，幾乎快要把咖啡打發開來。
無奈之舉，畢竟面前放着一個漢堡卻不喫會被店員陰謀論的。
她的卡座正對面的牆壁上掛着一臺75寸的液晶電視,女主持人剛剛解說完一片《復仇者聯盟再次集體行動,新加入成員首次在媒體前露面,半天時間竟登頂推特頂流》的小道新聞標題式的稿子，屏幕劃過,還放了幾張照片,不得不說攝影師技藝高超,這個角度完美的避免了洛基的髮際線出鏡。
不是很稀奇，洛基可能是因爲在被傑西卡扔去復仇者聯盟後壓榨得太狠,又迫於壓力不能把隊友錘成餅,打算在推特上重新開始中庭統治計劃了。
這太正常了,每年都有無數打工人在對該死的資本家上司忍氣吞聲許久後心理變態，區別在於洛基完全不怕一個人單挑復仇者,卻被傑西卡捏住了死穴,不得不他一直瞧不上的中庭螻蟻共，想必他現在已經紮了傑西卡不少小人了。
傑西卡反而有些好奇復仇者內部的人員配比,能忍下來洛基這個王子病,復仇者們怕不是都是聖人，放在正聯裏面早就被蝙蝠俠教做人了。
（娜塔莎：問題不大,不就是傲嬌嘛,我們之前的團隊裏又不是沒有,而且託尼以一己之力引走了大部分火力,反而很好地改善了我們的工作環境。）
（克林特點了個贊）
擬標題的人是個好手,起碼傑西卡就真的被吸引住了。
她好奇地登上推特去瞧了一眼,想看看推特頂流是怎麼坐上去的,然後發現，那個頭像爲初始頭像，命名爲[九界新王]的用戶只發了一條推特：
[kneel]（跪下）
太囂張了。
這……會被順着網線殺過去的吧。
懷揣着一絲同伴情，傑西卡點進了評論區想看看熱鬧，然後就被各式各樣的激情發言驚掉了眼睛。
[用戶：紐約小甜心‘九界新王’回覆時間
[洛基大人！我要當洛基大人的狗！
傑西卡：不，不要這樣，當人不好嗎？
[用戶：‘九界新王’回覆時間
[跪！這就跪！跪下給你
傑西卡：我不是很想知道亂碼處是什麼內容。
[用戶：謊言之神中庭後援會分部會長‘九界新王’回覆時間
[洛基大人什麼時候發自拍！如果能把那個蠢得要命的頭盔摘掉就更好了！
[用戶：九界新王‘謊言之神中庭後援會分部會長’回覆時間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質疑我的審美？
[用戶：謊言之神中庭後援會分部會長‘九界新王’回覆時間
[啊啊啊啊啊我被翻牌子了洛基大人問候我嗚嗚嗚他問我是什麼東西我要把這個推特號供起來傳給我子子孫孫一天畫十個十字！
傑西卡（皺眉）：？？？
再往後翻也是千篇一律的評論，不是尖叫就是嚴重需要分級的話語，好像全世界的抖m都集中在了洛基評論區下方，再一翻回覆用戶的性別發現男女居然對半分，看得傑西卡一度懷疑自己登陸的是推特還是什麼限制級網站。
這不合理，這不應當，暫且不提洛基爲什麼這麼受歡迎，就看其他的。
傑西卡：這就是自由的阿美莉卡嗎？感覺這麼一比哥譚也沒有多亂的樣子……那位想和洛基還留下了地址的老兄，想活命最好還是刪掉評論，被那位記仇得要命的王子殿下看到可是真的會找過去的。
然後幫你度過人生中最後一個夜晚。
就在傑西卡扒拉着光腦世界觀破碎的時候，一小條新聞插播進來。
“據觀衆投稿，今天凌晨兩點十七分，哥譚東側港口發生大爆炸，一艘貨輪被火焰點燃，主發動機和副發動機先後被引燃，造成極大規模的爆炸燃燒，但gcpd趕到後並未發現傷亡，甚至並未發現任何人出沒的痕跡，但是據分析有炸彈碎片殘留，疑似人爲造成。
暫時未有恐怖勢力宣佈對此次事件負責，同樣可疑的是，被炸燬的貨輪也並未有運輸公司認領，我們有理由懷疑這是哥譚的都市傳說蝙蝠俠所引起的神祕事件，該觀衆在稿件中嚴厲譴責，並表示下次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能不能不要……在凌晨他睡着的時候幹？”
雖然很明顯這不是什麼嚴肅的新聞類節目，但主持人唸到最後還是很明顯地愣了一下，可能是被淳樸的哥譚市民驚到了吧。
節目隨後還放映了一小段視頻，看上去像是投稿觀衆自己拍攝的，畫面抖動得厲害，但不妨礙拍攝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爆炸聲背後還能聽到些微的咒罵聲，似乎是在說自己嗑了一板安眠藥才睡着又被吵醒了。
傑西卡覺得這位匿名觀衆很有潛力，早晚又是哥譚一顆冉冉升起的赤星。
看這陣仗，應該是傑森放滿炸藥後讓星火直接點燃了，怪不得現在還脫不開身，估計是在處理九頭蛇變種人後續吧，不說變種人那邊怎麼樣，反正九頭蛇大概率是知道自己的貨砸在哥譚了，布魯斯現在應該正把自己關在蝙蝠洞裏，忙於補充他針對九頭蛇的一百個計劃。
被同位體放鴿子的傑西卡毫無怨言，她百分百確定傑森這麼幹一半是因爲憤怒，一半是爲了給蝙蝠俠找麻煩，他們向來對此樂此不疲。
就在她聚精會神地看着電視，想着這個節目還能再播一些什麼奇怪的事情的時候，一句話讓她轉過了頭。
“什麼年代了，還有人認爲蝙蝠俠是都市傳說？”
旁邊傳來一句小聲的吐槽，如果不是傑西卡聽力比較好根本聽不到，她下意識朝那個方向看去，一個年輕的服務生一邊擦拭着桌面一邊看着電視，嘴裏碎碎念着，但是手上的動作仍然利落，他甚至頭都沒底，就完美地將之前的客人離去後留下的檯面收拾乾淨，半杯可樂一滴沒灑。
傑西卡不再玩那杯已經變得口味未知的咖啡，靠在了椅背上，眯了眯眼看着這個格外年輕的孩子——雖然應該稱他爲少年，但是他周身洋溢的那種天真的氣息令傑西卡無可避免地把他當孩子看。
運氣來了真是擋都擋不住，她心道，隨便選了一家快餐店吹冷氣，結果碰上了勤工儉學的蜘蛛俠。
走之前黑進蝙蝠電腦拷貝了所有資料的傑西卡一眼認了出來這張臉。
眸光一閃，傑西卡有了點小算盤。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蜘蛛俠算是半個復仇者的編外人員，和他聊聊也許能有什麼意外收穫也說不定，就算沒有收穫，逗逗小孩也是不錯的。
有了決斷，她神情一變，饒有興味地衝彼得搭話：“你覺得蝙蝠俠不是都市傳說，爲什麼？你見過他？”
彼得一開始還沒注意是在叫自己，畢竟今天的客流量不少，大多數座位前都坐着人。直到他收拾好了桌子直起身，發現鄰側卡座上長相明豔的少女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彼得才意識到剛纔的問題是在問他。
青澀的少年人被傑西卡直勾勾地看得雙頰通紅，一瞬間慌亂地險些掉下托盤，還好蜘蛛俠卓越的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讓他今天被店長一頓臭罵的命運。
“我、我是說……”作爲校園裏最不受歡迎的書呆子那一掛，彼得這輩子熟悉點的女性除了簡就是梅姨了，猛地被這種放在學校裏會被追捧成校園女神的人注意，大腦直接亂成一團漿糊，好一會兒才重新組織好語言。
“我沒見過蝙蝠俠，但是……”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蜘蛛俠，每天都會路過斯塔克大廈頂層的窗戶，他就是在這個日常活動中聽到託尼討論蝙蝠俠來着。
彼得空出一隻手，侷促地拽了拽店員制服，扯出一道明顯的褶皺來。
他艱難地編出一個理由：“都市傳說這種東西，其實一般都是空穴來風纔對，既然有蝙蝠俠這種稱呼的存在，那確有其事的概率應該很大……吧。”
可憐的孩子，平時一定很少說謊，他的眼睛都不敢看着她了，在天花板上飄來飄去的。
把觀察能力等級刷到max的傑西卡毫不猶豫地在心底批評。
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小孩兒挺好玩，天天呆在心思又多又繞，能織成幾十個毛線團的人精堆裏，傑西卡覺得自己幾乎要對聰明人過敏了。
誰也不想天天盯着自己的一言一行看看有沒有錯漏。
“輕鬆點，男孩。”傑西卡擺了擺手，她絲毫沒有自己因爲不化妝的緣故，看起來比彼得的同齡人還要小一點的覺悟，果不其然，她話音剛落，16歲的蜘蛛俠臉都要燒了起來。
這太羞恥了，彼得捂住臉想，被一個看上去還沒簡大的少女稱呼爲“男孩”，可是還沒等他對此表示反駁，傑西卡就先一步張口。
“我是到紐約來旅遊的，你看起來像是本地人，能不能推薦一些值得逛一逛的地方。”傑西卡把摩卡推開一點，托住下巴，笑着問。
話題被轉移開，彼得也不再腦內回放今日的尷尬瞬間，他認真地思考一些紐約的著名景點。
年輕的超級英雄把托盤放回桌子上，一手點着掌心，一個一個列舉出來並對傑西卡介紹。
“時代廣場，自由女神像，百老匯之類的我覺得你應該都知道。”
畢竟是紐約最著名的幾個景點，每個來這裏旅遊的人都逃不過它們的吸引。
“不過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我覺得確實值得一去，那裏的館藏超過330萬件，你能透過它看到整個世界的一千年。
雖然有大都會的前綴，但它確實開在紐約，我們小學的時候還組織參觀過那裏，不過我那個時候太小了，全程只想着什麼時候能回家繼續拼我的樂高。”
“還有就是帝國大廈，帝國大廈最高的102層觀景臺上可以俯瞰整個紐約，甚至還能看到附近四個州的部分景色。”
彼得曾無數次蕩着蛛絲飛躍城市的上空，每一次總會被這裏的美所震撼到，落日熔金，流光傾瀉，處處皆是聳立入雲霄的摩天大廈，鱗次櫛比，構成這座華美的黃金之城。
這其中蓬勃的生命力是任何一處普通景觀可以比擬的，看着這座城市，就好像看着裏面每一個爲了生活奔波的人，看着無數人的喜怒哀樂組成這座城市渺小而偉大的一天。
“當然還有最最最棒的就是復仇者大廈！”說到這，彼得忽然變得激動，他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以斯塔克大廈爲前身改造而成的復仇者大廈於去年竣工，甚至已經超過世貿中心一號成爲紐約最高的建築，在那附近的甜品店和快餐店裏，你甚至有機會偶遇鋼鐵俠！”
他興奮地透過快餐店的落地玻璃看向不遠處格外醒目的大廈，眼睛裏的崇拜和憧憬幾乎溢了出來，好像落滿了星星。
最後一個推薦顯而易見夾滿了私貨，但是不可否認，從託尼·斯塔克第一次在公衆面前宣佈他是鋼鐵俠之後，斯塔克大廈就變成了紐約的標誌性景點，當然，還有鋼鐵俠躺過的那枚巨型甜甜圈，那家甜品店火爆至今，平均每天賣出的甜甜圈超過一萬份，店長已經開辦連鎖店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峯了。
蜘蛛俠是鋼鐵俠的忠實粉絲，資料裏沒有，補上。
傑西卡很認真地聽着：“很棒的建議，我會考慮的。”
她勾着頭髮打成圈圈，繼續發問
“你有什麼推薦的遊玩時間嗎？你知道的，現在是旅遊季。”她聳了聳肩，露出一種“你知道的”的無奈的表情：“我不想讓排隊成爲我唯一的活動。”
“抱歉，這個我不太清楚。”彼得撓了撓頭，歉疚地回答。
他從小生在紐約，大熱景點基本都在小學和幼兒園的出遊活動中逛完了，太過昂貴的地方他也在自己長大後利用假期打工賺錢轉過一圈，至於景色，開什麼玩笑，蜘蛛俠纔是每天縱越天際線的那一個，煌煌煙火爲襯的人間至景皆入他眼底。
“不過不用擔心最近的人會很多。”他想到了什麼，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你知道的，一個月前發生的事情……紐約市旅遊局一直在爲今年夏季的旅遊人數驟降而發愁。”
作爲不久前才經歷過一次外星人入侵的城市，大概要有很長一段時間抓不住遊客的心了，雖然不乏有人反其道而行之，逆向思維地認爲紐約既然才被外星人入侵過一次，下一次就應該不會再發生在紐約而選擇這裏。
但是顯而易見，前者纔是主流思想。
看樣子是沒辦法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雖然傑西卡也沒有認真套話。
不過也是，蜘蛛俠再怎麼年輕，也得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嘴嚴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對於一個超級英雄來說。
對於他們這些職業特殊的人，過於容易地對他人交付信任，纔是最爲致命的，她記得蜘蛛俠的普通人身份還有關係比較近的家屬仍在世來着。
傑西卡點點頭，打算結束話題，卻沒想到彼得又繼續對她說。
“如果沒有特別強烈的願望，這幾天就不要去太偏僻的地方玩了，那兒也沒什麼好玩的。”彼得認真地叮囑道，隨後被幾聲怒吼幾乎嚇丟了神。
“抱、抱歉，我得走了，店長在叫我，我得繼續工作了。”他靦腆地衝傑西卡笑了笑，淺褐色的眼睛裏流淌着蜜糖般的暖意：“祝你在紐約玩得愉快。”
這個少年是在真心實意對一面之緣且莫名自來熟的人致以祝福。
說完，他就連忙擺齊被碰亂的桌子，抄起托盤，在店長第三次喊他的名字之前衝了過去，並以優越的反應能力繞過了三個端滿實物和他逆流過來的食客，扶住一杯差點傾倒的加冰可樂。
傑西卡看着那道略顯慌亂的背影，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纔剛誇過他嘴就漏了，真是……
光是最後那句話，就足夠一些精通心理學的人推測出不少信息了。
少女扶額，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年輕真好啊，天真，單純，樂觀，莽撞，不知世俗，像是沒被苦難磨礪過的原石，連眼睛裏都充滿着對未來的希望。
她很久沒見過這種溫暖熱忱如初陽的人了。
彼得·帕克。
傑西卡默唸着這個名字。
你還不是一名合格的超級英雄。
但是，願你永遠無法成爲一名合格的超級英雄。
褪去外殼的寶石縱然光彩奪目，可誰能想到這期間經歷了多少刀劍磋磨的苦楚呢？
哪個合格的超級英雄的誕生不是以無數絕望和悲傷奠基，超級英雄不是指他們無與倫比的能力，而是指他們閱過人間血淚，仍堅守希望與信仰的那顆心。
你要有多少次遍體鱗傷，有多少次心如死灰，有多少次被現實狠狠踩在腳底，有多少次失去身邊重要的人，才能成爲那隻破繭的蝶。
英雄這兩個字，更像是枷鎖與囚牢。
你賠盡前半生只得到了這枚染血的勳章，而後再爲它賠盡了整個後半生。
你去垂憐世人，誰去垂憐你呢？
如果能只做一輩子的紐約好鄰居的話，就再好不過了，這是傑西卡能對他給出的，最美好真摯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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