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就這樣,小野人揹着獸皮扛着獸肉走在前面開路,她則背上自己的旅行包,抱着兩隻小幼崽緊緊跟上,巨大的糰子亦步亦趨跟在後邊。
小野人對路況很熟悉,這讓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糰子跌跌撞撞的跟着,喘着粗氣。
桑榆心中不忍,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此時辛苦一些,等找到庇護所總好過留在坑底被兇獸給喫掉。
幾人在半路歇了一回,桑榆把兩隻小幼崽放到母親懷裏,讓它母子仨親密一會兒,幼崽熟悉母親的味道也不至於太過受驚嚇。
而此時她的肚子也餓得頂不住了,在小野人來之前,她和糰子在坑裏同那頭野獸一直在僵持着,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喫東西了。
“那個——”
小野人聽到有人叫她,一張小臉轉過來,面無表情地看着桑榆。
“我餓了。”
小野人聞言,想都沒想就直接把半截獸肉丟到桑榆的面前。
“喫!”
喫生肉?
桑榆想到剛纔看到的那個食人部落,瘮人的感覺又襲上心頭。
“生的,吃不了。”
“能喫。”
小野人上前扒拉着,好多鮮紅的瘦肉呢,在她看來,就有食慾。
桑榆只覺驚恐不已,喫生肉,這踏馬的就是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才幹的事啊!
小野人當然看出來桑榆不想喫生肉,其實在她們部落,自從有了火之後,族人就不怎麼喫生肉了,可在野外,很多時候條件不允許,就只能將就。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最後是小野人率先站起身。
小傢伙自己背了一路的食物,也早已餓得不行,如今走了這麼遠,猙一時半會兒也追不到這裏來。
她跑到周邊摸了些幹樹枝和絨草來,回來之後蹲在地上,用腳丫子踩住木頭一端,轉動豎軸,吭哧吭哧地,開始鑽木取火。
桑榆見狀頓時滿頭黑線,這得弄到什麼時候才能喫上東西,半個鍾過去了,連個火星子也沒有,要這麼下去非得餓個胃出血不可。
忽然想起自己的旅行包。
行李包中除了兩套換洗的衣物和化妝品,還裝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東西。
桑榆拉過旅行包翻了翻,還真的翻出來一個新的打火機。
“小鬼,這有打火機。”
小野人擡起頭來,正好看到眼前這個女人手中拿着一個很奇怪的東西,那東西輕輕一按,瞬間一串紅色的火焰躥了出來。
頓時驚得彈開,下意識地匍匐在地,眼神裏盡是敬畏之色。
嘴裏似乎還喃喃不知道在念着什麼。
桑榆不知道對方爲何反應這麼大,忙收起打火機,伸手去拉她。
可誰知小野人卻一直往後縮着,不讓她碰到。
這兩天碰到的全是怪事,桑榆感覺有些頭疼,差點喪身野獸之腹,又看到食人族,還被一個小野人救了……剛纔還好好的,現在又這樣。
要是這個小野人要和她幹架,桑榆可以肯定自己絕對幹不過對方。
好在對方此時呈匍匐而非進攻的姿勢,像是見了什麼了不得的人一樣。
桑榆看了看周邊,沒有人,目光最後落在自己的打火機上。
她握着打火機走到小野人跟前,伸手擡起她的下巴,再一次按動打火機。
對方果然立即低下頭,不敢和火光直視。
這是爲什麼?
只有原始人才會把火當成圖騰,對火敬畏,難道小野人真的是原始人。
桑榆有些不淡定了,她不知道要從何處發問,要問對方現在是什麼年代嗎,還是問現在是什麼年號,這裏是那兒?這裏黃土高原還是青藏高原,是祁連山脈還是嶺南一帶?
果然,對方一句話對方都答不出來。
她擡起手錶看了看,時間不早,只好拉過柴火,自己生火。
柴火很乾燥,又有打火機在,很快就生起了火。
小野人看着火堆,眼神閃爍了幾下,漸漸地沒剛纔的那麼怕了。
只見她帶着一點點試探性,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靠近,想來是要一起烤肉。
桑榆見對方這幅模樣又樂了,隨即將隨身的小刀遞給小野人,讓她剃開獸肉做烤肉喫,趕緊填飽肚子。
小野人看到小鋼刀,眼睛都變直了。
桑榆揚了揚眉,先前小野人在給野怪剝皮的時候,用的是一把石刀,巴掌大,看上去就很鈍。
自己手上可是一把鋼刀呢,刀身簡潔,纖長挺直,結實又鋒利,通過高溫淬火拋光而成,可謂是彪悍實用。
連她自己對這把刀都愛不釋手,更不用說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小朋友。
接過鋼刀的小野人,驚豔的眼神緊緊黏住刀身,連桑榆跟她說什麼都聽不見。
她甚至試着將手撫過刀鋒,那鋒利的刀口瞬間就將拇指頭劃出一小道口子。
桑榆下了一跳,趕忙拉過她的手一看,那小小的傷口一下就冒出了黃豆那麼大的血珠子。
忙從口袋掏出紙巾,壓在傷口上。
可掌心的這隻小手卻掙扎着要收回去。
桑榆掀起眼皮子瞧了對方一眼,見這小東西有些不自在模樣,而且好像還有些怕自己,於是不再強求,捉過她另外一隻手,按在紙巾上。
“自己壓着,等會血止住了再拿出來。”
可憐的小野人什麼時候被這麼一雙細膩的手碰觸過,竟一下子生出要彈跳起來的感覺。
她不管不顧地站起來,任由紙巾掉在地上,輕輕舔了舔拇指上的小口子,壓着心裏的情緒轉身去處理肉。
桑榆見狀,便隨她去了,不過這紙巾珍貴得很,可不能浪費掉。
割肉烤肉小野人還是會的,特別是手中這把鋒利的小刀,讓她遊刃有餘。
等肉熟的時候,桑榆早已餓得不行,趕忙喫點東西填一下肚子。
那野獸雖然醜得緊,但肉質卻是十分鮮嫩,肉汁四溢,絕不亞於市場上高品質的牛肉。
只可惜沒有鹽巴佐料配合烤制,寡淡無味。
桑榆如今只求填飽肚子活命下去,也不敢嫌棄。
眼前的小野人卻早已習慣沒有鹽巴的味道,喫得津津有味。
一旁的糰子似乎也聞到了這鮮美的烤肉香味,發出唧唧哼哼的聲音。
小野人將一大塊烤熟的肉遞了過來,然後指了指那顆大圓腦袋。
桑榆雖然覺得不可能,但還是接過了烤肉,送到糰子的嘴邊。
可沒想到的是,這糰子大嘴巴一張,嗚哇一聲,就把整塊肉塊給吞了下去。
桑榆有些喫驚,在她印象裏,熊貓大部分飲食都是和竹子相關。
當然,她也知道熊貓還有另外一個稱呼叫食鐵獸。
早些年在宋朝的時候,就有書描述說熊貓從山上下來進民居,將鋤頭鐮刀等鐵質的農具給舔的個一乾二淨。
更有描述說熊貓先前是喫人的,只是隨着物種的進化,到後邊才慢慢變成如今沒有絲毫攻擊力的萌糰子。
只是第一次見到喫肉的糰子,着實讓人驚訝。
糰子綠豆大的眼睛往上一翻,似乎不滿桑榆的反應。
咋地我就不配喫肉?
接下來一直呦呦叫喚着,肉也不停地進了它的肚子裏。
桑榆也不怕它,捏了捏它肥嘟嘟的下巴,一邊詢問小野人的情況。
可小野人一張小臉十分冷峻,不太想和她溝通的樣子。
桑榆有些遺憾地把刀給收回來。
小野人看着她手裏的打火機和小刀,眼裏的兩束火苗跳了跳,抿了抿嘴,最後選擇開口,嘰裏咕嚕地說了一會兒。
桑榆才得知這小姑娘叫羽,是鳥部落的人,已經沒了父母。
和母親的妹妹相依爲命。
鳥部落似乎還沒產生稱謂,羽叫自己的小姨,也就一個香字。
由於缺少食物,部落有個規定,沒有勞動能力的和年老的人,都要送到後山去自生自滅,其他部落人也不允許去探望。
羽的小姨香因爲沒了一隻手,是個殘廢人,也被送到後山。
按羽所說的,下雪時被送去,期間又下過一次下雪,桑榆估算着大概有一年半的時間了。
羽曾經偷偷去找自己小姨,但沒有找到,不知道是不是餓死在後山了。
但這件事被部落的人發現了,羽被罰很長一段時間內不能拿部落的食物,只能到部落周邊尋着蟲子和草根喫。
即便有部落庇護,普通人的生活非常艱難。
只有有能力加入狩獵隊的人才能不會餓死。
她年紀小,狩獵隊的人不要她。
羽這次偷偷跑出來,就是想證明自己有能力進入狩獵隊。
可卻沒想到碰上了桑榆。
桑榆聽完這些情況,頭更疼了,難道自己真的來到了原始部落?
眼前這個小野人看着一點也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而且她本身的存在就是個最大的令人質疑的地方。
羽同樣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桑榆,可嘴脣卻抿得緊緊的,未多問出一個字。
桑榆半開玩笑地讓她帶自己回鳥部落,只要見到部落,她就能判斷出來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憑空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羽想了想,最後答應了。
看着時間不早,兩人一獸繼續趕路。
一路上,桑榆到處瞄着,她覺得,只要讓她看到一條柏油路瀝青路或者是二級路,只要看到一輛車,小車摩托車自行車,她就能打破眼前的這一個大謎團。
然而她到現在所看到的,一直在森林轉來轉去,等從森林裏走出來,也是繞着幾個山谷走,連平原都不見,更不用說公路了。
周邊的景色,這可一點都不像自己回老家時路邊該有的樣子。
又連續走了接近三個多鐘頭,桑榆覺得腳板子痛得不行,跟在後面的糰子更是疲憊不堪。
但前面小小的羽卻依舊精力十足。
桑榆覺得她們已經走得足夠遠了,主要是糰子剛生產完,實在不宜再奔波。
她剛要和羽商量着先找個地方安營紮寨湊合一晚的時候,羽卻告訴她到了。
鳥部落就在眼前。
羽停下腳步,從桑榆手中把幼崽給抱過來,讓糰子叼着,指着後山道:“你走,部落不去,他們喫掉你。”
糰子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呦呦低喚兩聲,叼着幼崽往山上跑。
接着羽又推了推桑榆,示意她跟着糰子去山上。
桑榆不解地道:“部落就在跟前,不請我去坐坐嗎?”
羽咬了咬牙,道:“部落的男人——壞,你去山上——我天亮找你——找大路。”
就在桑榆一臉茫然的時候,卻聽到隘口的方向傳來淒厲的哭喊聲。
羽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是花和雀在哭,部落,大事,不好的——”
桑榆一把捉住小姑娘的手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小野人哪裏還有功夫拒絕,兩人迅速朝部落方向飛奔而去。
等跨入隘口,映入眼簾的是一地狼藉,地上躺滿了野人的屍體。
桑榆從未親眼見過死人,更從未見過這麼多的死人,密密麻麻地躺了一地,眼前這震撼的一幕讓她再也忍不住,彎着腰蹲在地上乾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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