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JinJiang
“……爲什麼?”
“你已經達到你的目的了,再留在這裏有什麼意思呢,”他頓了頓,嘆息一聲,“放過俞菲吧。”也放過你自己。
江時戈擡起頭,一雙黑眼睛閃爍着不知名的光澤,他從牙縫中吐出幾個字:“不可能。”
他拿起桌上的酒要喝,談淸讓卻一把搶了過去,他聲音帶着薄怒:“那你說,你到底要怎樣?”
一直忍耐的情緒忍不住爆發,“阿時,今天就只有你我,你給我個實話,你是不是還愛俞菲?”
江時戈低笑一聲,正要否認,談淸讓卻截了他的話:“如果你不愛她,你也該報復夠了,如果你愛她……”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如果阿時還愛着俞菲,那麼,現在的俞菲怎麼會原諒他,他們現在,更加不可能在一起了。
死局,說的便是現在的俞菲和江時戈。
暗歎一聲,他把酒倒在地上,“夠了,別喝了,阿時,你該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什麼了。”
談淸讓拿起公文包,“我去結賬,先回去再說。”
江時戈低垂着頭,一語不發,他想要什麼,想要什麼?
腦子裏一片混沌,根本分辨不清了,愛與恨交織在心頭,無法原諒她,卻也不想捨棄她。
本以爲只要報復她,自己就能夠解開心結,徹底的解脫,可與她交往的那些過程,那些甜蜜的話,親吻時她主動的羞澀與熱情,在這場報復的戀情中,不是隻有她陷落,自己,也被親手打造的牢籠束縛住了。
多麼可笑,自己一手創造的迷霧陷阱,他竟然也跟着她掉入在其中。
他自嘲的啞聲低笑,臉上浮起落寞的神情,鬱然又帶着致命的吸引力。
坐在一角的他,彷彿是一頭受了傷的野獸,任由傷口流血出膿,甚至都不願伸舌舔舐爲自己止血,它期盼的,是一雙溫柔的手,輕輕環住它的頭顱,用安慰和心疼的話來療傷。
但它知道,那雙手的主人,已經被自己徹底趕跑了,就算再見,那也是一雙握着鋒利尖刀的手。
“大哥,喝酒啊。”濃烈的低級香水味隨着女人的靠近蔓延在他四周的空氣中,令他的精神越加迷濛。
江時戈面無表情的擡起頭。
十七八歲的女孩兒看到他的面目眼前一亮,真是多年都見不到的豔遇啊,看起來還這麼年輕,今晚就算虧本也賺了,她又靠近幾分,用自己最擅長的笑容和語調施展魅力:“大哥一個人呀,我叫lily,大哥叫什麼?”
江時戈垂下眼簾,沒理她。
她遇到的裝腔作勢的人多了,低聲說幾句,再加上她主動暗示,哪個不是敗下陣來,lily湊到江時戈身邊,柔聲引誘着:“大哥別不理人嘛,要不我們換個地方玩兒吧?地方你隨便挑,價錢好商量。”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他看向她,年輕的女孩,即使畫着濃妝,連本來的面目都看不清,可一雙眼睛水潤潤的,甚至還有幾分嫵媚的清純。
他突然想起今天俞菲說的一句話:【反正我什麼都沒有,就剩這副身子,難得你看的上,至於你要給我多少錢,隨你喜歡。】
心臟突然糾結成一團,太陽穴突突的跳,他緊握住拳頭,感覺剛剛吞下去的酒在身體裏燒了起來。
“……不要這麼說。”他終於開口。
lily見他出聲很是高興,連聲音都這麼好聽,自己今晚真是走運。
面前的男人擡起頭,年輕俊美的臉上,那雙眼睛墨黑暗沉,含着濃濃的情緒,她看不懂的情緒,他看着自己,可更像是透過自己在看另一個人,他輕啓雙脣:“別這麼說……”
“別這麼輕賤自己……”
lily怔住了,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這時談淸讓回來,看到她皺了下眉,沉默的將江時戈拉走了。
過了會兒有個同伴過來找她,說:“怎麼了你,這麼條大魚都放過了,虧得你剛纔還拼了命的和我們搶。”
“那人神經病,”lily擦了下眼角的淚,站起身和同伴說:“不管了,走,喝酒去!”
一羣人繼續嬉鬧玩樂,人生總要繼續,也許偶然間,就能遇到改變自己軌道的那個人。
有的遇到了,改變的軌道即使偏向,也終究會因爲那個人,再次一起走向新的正確道路。
談淸讓開車帶江時戈回家,確定沒事後,他也打算回去了。
有些話他不知怎麼說,但也更清楚現在江時戈根本聽不進去,坐在車裏,他給連奕笙打了個電話,說完之後,連奕笙驚喊了兩次:“啥!啥!俞魔女知道啦,完了完了!”他還正追井嵐呢,俞魔女會不會告訴井嵐,然後井嵐就再也不理自己了……
他很快回神:“那小江呢,現在什麼情況啊?”
談淸讓揉揉額頭:“不知道,反正你最近有時間來看看阿時吧,我怕他出事。”
“我覺得……現在會出事的更應該是俞魔女吧,”被心愛的人這樣傷害,他置身處地的代入一下井嵐就覺得難受的不得了,現在他倒是覺得自己以前那麼說俞菲確實過分了,甚至還有點可憐她,“你說,經過這事之後,她會不會以後都不談戀愛了?”
“你先別管這些,俞菲和阿時這倆人現在都好不到哪兒去,你去問問她朋友瞭解下情況,我最近要出差,你有時間就來看看阿時,就算你勸不了什麼,也比讓他一個人強。”他是真怕阿時再像當年那樣不顧一切的發泄,那段時間要不是有他攔着,再加上阿時家裏出了些事讓他醒悟過來,阿時可能就真的毀了。
“我知道了,”連奕笙呼一口氣,“我本來還挺期待小江成功的,這真成功了,我還沒那麼高興了。”一部分是因爲井嵐,也有一部分也是接觸過後,確實不能像以前一樣當陌生人對待,尤其是經歷過ktv那件事,又被井嵐提示後,他對俞菲有不少主觀上的改觀。
談淸讓隔着車窗看向外面,前面的幾節路燈壞了,看不清路,“誰也想不到以後會發生什麼,就算篤定了的事,也難免有變數。連你都這樣,更何況阿時了。”
“唉,你放心吧,我有時間肯定去看他。不過,你說小江想做的都做了,也不會怎麼樣了吧,不過魔女就是魔女啊,到最後小江也沒得好。”
談淸讓沒回話,他其實想說,不一定是俞菲的原因,更多地,是阿時不肯放過自己。
無法放下過去,拽着俞菲,在走一條不歸路。
這些話,連奕笙不會明白,他明白,卻無能爲力。
現在,只希望他們兩人能走出另外一條生路了。
掛掉電話,他往前開回家,前面的路燈忽的閃爍幾下,亮了起來,照亮了前面黑暗的路。
過兩天,王顏去醫院時,不僅見到了路遠峯,還有坐在一旁的江時戈。
當王顏看到他時,一眼就認出他了,因心中帶着顧慮,她不禁上下仔細的看了看他。
這個男人,她見過不止一次,她看得出這小子肯定喜歡菲菲,就連現在能夠在路醫生這裏治療,也必然和他有關係的,想到這裏,她不禁又看了看他。
江時戈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一身簡單的襯衫牛仔褲,黑亮的頭髮下面眉濃鼻挺,是非常英挺乾淨的容貌,坐姿端正,氣質斐然,是極好的骨相面貌,更難得的是有一副現今年輕人很少有的穩重與氣度。
這麼些年,無論是從前跟着自家老公談生意聚會,還是之後再見形形色色的人,長得這麼出落的人也算是少見了,就連電視上的最紅的大明星也會遜色幾分。
但令王顏真正在意的,是他對自家女兒的心思。
就算家裏不及從前,在自己眼中,她家菲菲也絕頂的寶貝,怎麼能隨便找個男人就在一起了,還沒等她繼續往下深想,路遠峯開口打斷她的思緒:“那麼,開始吧。”
最開始王顏還不願意說話,路遠峯連問了幾句,她只是嘆息,看得出來她心中有顧慮,礙於一些原因還是不肯說出來,連着好幾天都沒有進展,路遠峯也很心急,轉頭看向江時戈,示意讓他試試。
江時戈轉了轉手中的筆,默默在紙上畫了個圈,說:“是因爲你的女兒俞菲嗎?”
聽到這句話,王顏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她擡起頭看向江時戈,深呼吸了兩次,才問:“她、她和你說什麼了嗎?”
江時戈有點意外她這樣問,隨後搖了下頭。
王顏心中失望,卻又有片刻的欣喜,女兒沒有將別人當做第一位,她還是她最重要的媽媽……
“你發現什麼了?”江時戈問。
王顏顫抖幾下,看向他,又轉頭看了看路遠峯,抿着脣否認:“沒、沒什麼……”
“我希望你配合治療。”江時戈勸說她,“你也想好起來讓你女兒輕鬆點吧。”
王顏聞言緊抿住脣,眼裏漸漸聚起了淚,最終還是抵不住內心的焦灼帶着哭腔說:“我好了有什麼用,菲菲她……”
見她願意說出事情,路遠峯連忙接話說:“俞菲怎麼了?”
相比江時戈,王顏更信任一直爲她治療的路遠峯,她擡起頭哭着說:“我真的不知道她怎麼了,我也擔心死了。”
“菲菲這幾天飯也不喫,話也不愛說,下班了天天就在屋子裏坐着,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她抹了把臉上的淚,低嘆着:“我想問,又不敢問,她要是真出事了,我可怎麼辦啊……”說完她真的受不住內心的情緒哭出來了。
原來,前幾天俞菲一回家就抱着她時就覺得不對勁了,俞菲穿着的是一雙拖鞋,身上皺皺的,臉色又那麼差。王顏本來就心思敏感又愛多想,看到俞菲這樣以爲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可俞菲什麼也沒說,她又不敢問。
要是以前,她哪怕是大鬧一通也要俞菲裏裏外外都給她說個明白,但現在,她不敢那麼逼自己的女兒了。
每次想問,腦子裏都會想起江時戈的那句話:【你知道俞菲要被你逼死了吧。】
她真怕,怕自己把女兒逼得狠了,連女兒都不要自己了。
現在的俞菲就像是家裏的頂樑柱,以前是她的父親,後來換成了她,柱子一倒,王顏也跟着倒了。
但她又不敢去問俞菲是不是出事了,這些日子她看着周圍的實物,又看着自家女兒,最多的感觸就是心疼,她抽噎的對路遠峯說:“路醫生你知道嗎,我閨女喫得苦太多了,我是想起這幾年我的心就難受一次啊,爲了這個家,她什麼活都幹啊,端盤子送快遞多苦多累都不和我說,我閨女從小到大都是被我和他爸寵着的,什麼時候幹過活啊,現在想起這些,我這心都難受死了,你說,我怎麼敢問啊,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她不想我知道,我又問了,她會不會受不了啊,要是她倒了,和她爸一樣,我、我……”她說不下去,長嘆一聲流出淚水。
原來是這樣。
路遠峯嘆口氣,王顏不願意給俞菲增加負擔就把那些擔憂都埋在心裏,可她心思本就重,還愛亂想,這積累下來病情更加嚴重,這事說起來也簡單,打個電話問問俞菲就好了,要是真沒什麼事解釋一下就好,但就怕真有什麼事。
他把江時戈拉出辦公室,“小江,你去打個電話問問俞菲。”
江時戈沒動,他已經猜出事情的大概了。
路遠峯低下頭,又擡頭看他,想想之前俞菲的反應,他試探的問:“你倆吵架了?”
“真要是吵架,那倒也簡單了。”江時戈從兜裏拿出煙,抽出一支點起。
他低頭吸菸時,整個人的氣質都有微微的變化,走廊裏女人的視線禁不住都被吸引了。
“我就知道有事,那天她找我,我就看她不對勁兒。”
江時戈擡起頭,“她找你了?”
“她媽這樣,我肯定要聯繫她啊。”路遠峯拿出手機,“得了,我打吧。”
俞菲這時還在餐廳裏,正值休息時間,她看了看包裏的東西,裏面的藥原封不動的待在那裏。
他沒吃藥嗎,不過,看他的樣子病也都好了吧。
電話鈴聲響起時,她心都緊了下,看到聯繫人的名稱暗暗鬆了口氣,“喂。”
那邊沒說話,俞菲又喊了一聲:“路醫生?”
“是我。”他不必說自己是誰,單從這低沉如鼓的嗓音,她便能認出他是誰。
心臟開始不自覺得急促跳起,連嗓子都幹了一半,她吸了口氣,故意說:“路醫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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