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JinJiang
俞菲、談淸讓和路遠峯三人走到走廊盡頭。
俞菲神色淡淡,路遠峯朝談淸讓嘖了一聲:“我說你早知道小江和俞菲說過話你幹嘛不說,小趙後來問你俞菲是誰還說不認識,成心的吧。”
談淸讓沉默了片刻,倒直接承認了,“我不想她和小江再有關聯。”對於俞菲和江時戈的關係,他一直是持有反對意見的,之前阻止不了阿時,但現在無論綜合各種因素,讓他們兩個分開都是對彼此更好的決定。
況且,他低頭看了一眼還在發愣的俞菲,那天她說話的聲音,像是要哭出來一樣,如果面對江時戈讓她這樣痛苦,倒不如一刀兩斷來的痛快,不過現在,她竟然又來了。
“你想好了?”他低聲問俞菲。
俞菲看着前方,默不出聲,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怎麼做,她只覺得當自己被那雙充滿了戒備的眼睛看着的時候,她很難受,這種難受不同於之前被江時戈困住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彷彿丟了什麼。
秦茹過來把路遠峯叫走,聽到江時戈和俞菲說話了,她欣喜萬分,激動地轉身小跑回到病房,路遠峯沒攔住她,沒一會兒俞菲和談淸讓同時聽見從病房中發出一聲尖叫聲。
兩人精神一震,一前一後跑回病房,俞菲推開門後就見江時戈狠狠地抓住秦茹的肩膀將她按在牆壁上,他表情兇狠,顯然是用了很大的力道,秦茹痛的臉都扭曲了。
旁邊的路遠峯一直拉江時戈的胳膊,大喊:“柏舟,快放開!護士!護士!”
談淸讓進來後馬上也去掰江時戈的胳膊,但兩個大男人竟然一點都弄不開江時戈,秦茹臉色發白的低聲□□,輕聲喊:“小時,小時……”
俞菲腦袋一熱,衝過去推開路遠峯,擡手直接給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下——
江時戈被打的一愣,手上的力道不再加重,擡頭看向俞菲,眼神帶了點茫然委屈。
俞菲喘着氣,大聲朝她吼:“你在幹什麼,她是你媽!”她上前去掰他的胳膊,竟然一下就拉開了,俞菲自己都意外的怔了下。
意識到又被碰了,江時戈像炸毛的貓一樣低吼一聲,趁機跑到牀上用被子蓋住自己,蜷縮成團,只給眼睛留出一條小縫用來觀察他們。
事情發展的太快,等護士過來的時候,路遠峯幾人回過神,跟他們說沒事了,護士出去後,幾人看向牀上的江時戈,他注意到他們的視線後,把自己裹得更嚴實,方向一轉,看都不看他們。
“秦阿姨對不起,”俞菲開口說,“剛纔我不是故意的打他的。”
秦茹抱着雙臂舒緩着疼痛,聽到俞菲道歉忙說:“不怪你,是我自己,聽到路醫生說小時主動說話了,忍不住去看他,他沒像上幾次那樣衝我吼,我就以爲他好了去抱他……”她嘆口氣沒往下說,表情充滿了傷心難過,唯一的兒子竟然不認自己,這種痛苦一定超乎常人感受。
俞菲轉頭看了下牀上,長條狀的白被子裹得嚴嚴實實,江時戈就像只蛹一樣把自己鎖在裏面。
現在的江時戈,真的不是原來的他了。
幾人無可奈何,打算先離開病房讓江時戈休息,剛打開門,一聲悶悶的聲音響起,幾人都以爲聽錯了,看到彼此的表情,紛紛轉頭看向牀上的那個“蛹。”
原本背對着他們的江時戈半滾回身子,露出小半張臉,目光猶豫,又有幾分期盼,在衆人的注視下他有點怕,用被子遮住臉,隨後又響起一聲輕輕的:“……媽。”
秦茹激動地快要流下淚來,幾乎忘記剛剛被江時戈狠力抓胳膊的事兒,她走過去,聲音帶着哭腔:“小時,小時你記起媽了?”
江時戈拿下被子,目光越過她,對着站在門口的俞菲喊了聲:“媽。”
這次,目光齊齊轉向俞菲,秦茹的眼神更是帶了幽怨,俞菲直覺得腦袋發懵。
幾人前後都出來,秦茹一分都等不下去,馬上問路遠峯,“小路,這、這小時是怎麼回事兒?他不認我就算了,怎麼還……”她看了眼俞菲,俞菲連忙低頭。
路遠峯也是一團亂麻,極力安撫秦茹,“秦阿姨,現在這個不是小時,所以他的一切你千萬不要代入小時的感情,而且這個人格年紀很小,產生錯誤的認知也是很正常的。”
“但也不能一直這樣啊,小時什麼時候會好?”
“這個我也無法確定,要是去美國的話應該……”
“不行,我看你們那麼給他換藥我都受不了,要是去美國就更完了。”秦茹聲音帶了淚意,路遠峯扶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帶她去檢查身體了。
見秦茹走了,俞菲悄悄鬆了口氣,擦了擦手心的汗,可心還沒完全放下,談淸讓過來了,“你對他說什麼了?”
俞菲搖頭,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江時戈會那樣,想到他剛剛的樣子,只是被抱一下反應就這般激烈,她擡頭問:“他換藥那些怎麼辦?”
“會提前麻醉。”
俞菲的臉霎時白了幾分,其實她明白,對待現在的江時戈必須要採取一些極端手段,有些暴力嚴重的患者甚至必須穿束身衣,但一想到江時戈這樣……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秦阿姨不願意把江時戈轉到美國那裏了。
談淸讓往前走了幾步,說:“走吧,去喫點東西。”
回頭看俞菲還站在原地,他補了句:“折騰半天也累了,我還有點事想和你說。”
俞菲停頓片刻,跟上去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醫院不遠處的餐廳,坐下來時,談淸讓要了自己想喫的菜,然後把菜單遞給俞菲,她沒多少心思喫飯,隨便要了個東西。
她擡眼看了下談淸讓,對方嚴肅英俊的臉沉着,薄薄的脣緊抿,即使剛剛經歷和江時戈的纏鬥,依舊西裝革履,連領帶都沒歪。這樣的長相氣質應該很受一些大叔控的女孩子喜歡吧,但俞菲對於這種習慣於掌控的人並不是適應。
而且很顯然,他對於自己,也沒多少好感。
菜上來了,兩人安靜喫飯,奇異的倒沒覺得尷尬,因爲都對彼此有一定程度上的認知,所以一些表面上的功夫能省都省,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們倒是十分和諧。
飯畢,談淸讓問俞菲要不要喫甜點,他這副公式化的步驟倒有點像相親,轉念一想,這位談大律師私下和女性接觸最多的方式可能真的就是相親,思緒在腦中一掠,隨後她婉拒了。
談淸讓也沒勸,待服務生將菜碟收回去,他開口說:“關於阿時,你怎麼想?”
“什麼怎麼想?”
“他現在這樣你也看到了,”他指的是剛剛秦茹的事情,“他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了,不過似乎對你有些特別。”想起剛剛俞菲一拉就將江時戈拉開,他真想罵句粗口,都到這個地步那混小子還念着俞菲,那傢伙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嗎。
見俞菲久久不回,談淸讓皺了眉頭,語氣轉冷:“於情於理,你現在離開都不會有人怪你,如果你選擇走,我可以保證之後秦阿姨和路遠峯都不會去找你。”
俞菲聞言擡頭看他,覺得他說這話很是奇怪,難道不是希望她幫江時戈嗎,注意到他不耐煩的眼神後她明白了,原來,這個人從一開始就不信她啊。
俞菲低下頭,盯着桌子上的格紋餐布。
江時戈。
再念這個名字的時候,腦子裏充斥着有關他的回憶。世界這麼大,他想了她五年終是找到了她,即使自己忘卻和他有關的一切,他仍是朝她走了過來,就算帶着陰暗的心思,那些溫暖與感動,都是與他曾經共有的回憶,那是真實的感情,她不想全部抹去一切。
她仍舊記得他的目光,還有埋在她脖頸中的淚水,明明知道她不喜歡他,知道自己被當成工具來利用,他還是回頭選擇了她。
前途漫漫,充斥荊棘。
那麼她也要勇敢一次,即使會墜入懸崖,也試着去抓住那熾熱的豔陽!
她擡起頭露出一個微笑,“我想幫他,所以,謝謝談律師了。”
談淸讓沉默的看了她幾秒,終是低聲又嘆口氣。
結賬時,俞菲走到他前面,談淸讓自然不會同意讓她付錢,俞菲緩緩的說:“這頓飯還是我來請吧,算是還之前你爲我去和酒店談判的感謝,說起來這頓飯也欠的夠久了。”
談淸讓很快想起那件事,不以爲然。
但俞菲之後說的一句話讓他放棄了,她說:“我欠的人,一個就夠了。”
兩人從餐廳出來,俞菲拎着給路遠峯和江時戈打包的飯菜,說是要再去醫院看看。
轉身時,談淸讓叫住她,猶豫片刻,還是將事情跟她說了。
俞菲聽完後出了下神,慶幸自己選擇的同時,忍不住半無奈半低嘆的對談淸讓說:“你這個人啊……真是不服輸。”
談淸讓舒展眉頭,頭一次衝她笑,“我一向喜歡贏的。”
告別談淸讓,俞菲往回走,拎着手裏沉甸甸的飯盒,她站在醫院門前,覺得心情無比的輕快。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從前不在意,到後來抗拒,可現在,她竟然自願往他那兒走,其實連她自己都說不清她的心情,也許真的是發瘋了吧,但她從沒像現在這樣輕鬆過。
後悔嗎,不。
爲什麼呢,她想。
也許是不想再逃避,說懸點,也可以說是命運使然。
微風吹過她的長髮,帶了幾縷撲到臉上,她伸手撥開,看到頂樓有個白團子趴在窗戶上,白團子中間露出一撮黑點,過會兒慢慢朝下。
臉上的笑容漸漸浮起,她仰起頭,朝他招招手,注意到他嚇得趴下去,笑聲漸漸溢出來。
她再擡頭看向天空,那裏萬里無雲,陽光燦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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