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世界觀被顛覆了
牀頭監護儀“滴滴滴”地發出報警聲。
陸安凝神看去。
監護顯示竇性心律，心室率90-110次/分，血壓80-100/60-70mmHg，呼吸18次/分，血氧飽和度85%-90%（鼻導管吸氧10L/min）。
“血壓、氧飽和度有些低！”
陸安微微皺眉，快步來到老爺子身旁，拿起聽診器，再次給患者進行查體。
主要是聽診心肺，檢查有無干溼羅音，有無瓣膜雜音。
聽診器剛剛放上去，陸安就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兒。
雙肺聽診怎麼這麼幹淨呢？
陸安屏氣凝神，仍舊聽不到一丁點兒的乾溼羅音。
按程鵬所說的，患者心肌缺血面積大、心功能受累程度重，臨牀表現多爲心臟泵功能衰竭所致低血壓症狀及肺淤血癥狀。
老爺子雖有心率快、血壓低的休克前兆，但是雙肺無溼羅音，無肺淤血表現。
這就很奇怪了！
其次，還有一點讓陸安也感到很疑惑。
老爺子在吸氧10L/min情況下，血氧飽和度波動在85%-90%，這是明顯的低氧血癥。
如果是急性心肌缺血所致泵功能衰竭導致的低氧血癥，SPO2下降到如此程度，雙肺早就佈滿了溼羅音，患者喘憋症狀會非常明顯。
如何解釋這略顯平穩的低氧血癥呢？
種種疑惑在陸安心頭閃過，他越發覺得這不是簡單的急性心肌梗死！
“程老師，我覺得可能不是心源性的！”
陸安上前一步，快步走到程鵬的身旁。
“不是心源性的？”程鵬嗤之以鼻，“你是看不懂心電圖？還是不瞭解患者的既往史？”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這個病人，那都是心臟所致的胸悶、胸痛！
陸安知道程鵬對自己可能有些意見，但是現在並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
“程老師，心臟泵衰竭的患者，我見過一些，他們的狀態絕對不像現在這麼平穩，我覺得綜合患者的所有症狀、輔助檢查，目前不除外肺栓塞的可能……”
陸安還想繼續說着什麼，程鵬不耐煩地直接將他打斷了。
“到底你是主治醫生？還是我是？！”
“還說肺栓塞？我還要說是夾層了！”
“你是不是還要把其他所有胸痛的診斷都說一遍？”
程鵬根本聽不進去陸安的意見，他擺了擺手，“好好把課本知識看熟了，再來臨牀看病吧……”
患者家屬看到程鵬在訓斥陸安，還覺得自己碰到了一個好的醫生，心中連連慶幸。
陸安頗爲無奈。
對於這個病人的診治，他的確沒有任何的主導權。
他目前還只是一個住院醫師，醫院最底層的生物。
……
就在這時，心內科急會診的醫師來了。
“哎呦，劉總！你終於來了！”
程鵬笑着向一箇中年男醫生走去。
中年男醫生國字臉，帶着眼鏡，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又喊我來急會診，我要看看到底是啥病！”
劉軍瞥了眼程鵬，臉上表情極爲淡漠。
“劉總，你放心，這次絕對沒有叫錯會診！”程鵬滿臉推笑，然後把他領到了患者的牀旁，“這個患者之前在你們心內科住過，做了冠脈CTA顯示多支血管狹窄，這次又發了胸痛、胸悶，心電圖和之前相比，有個新發的右束支傳導阻滯。”
“所以你考慮是患者突發急性心肌梗死？”
程鵬連連點頭。
“新發右束支傳導阻滯，再加上胸痛的症狀，大概率就是急性心肌梗死了。”
這是教科書的標準答案，程鵬對自己的回答信心十足。
劉軍看完病歷治療，然後給患者進行查體。
“急查心肌酶結果出來沒？”
“出來了。”程鵬點點頭，“心肌酶是陰性的，但是胸悶、胸痛4個小時之後，這個指標才上升啊！”
急性心肌梗死的患者，最典型的化驗指標異常，那就是肌鈣蛋白升高。
但是，並不是胸痛之後立刻升高，心肌細胞損傷之後，一般三到四個小時以後，肌鈣蛋白纔會釋放入血，這時候查血才能發現肌鈣。
“D二聚體查了沒？”
“正在檢驗。”
“血氣呢？”
“吸氧狀態下，血氧飽和度在90%左右。”
劉軍微微皺眉。
“我說的是血氣查了沒？不是血氧飽和度！”
“沒……沒查。”程鵬訕訕一笑，“我現在就查！”
隨後，他叫來了護士，讓其採了動脈血氣。
“劉總，這個病人，您不談手術嗎？”
急性心梗患者，最佳治療方法就是介入治療！
更加通俗來講，那就是做手術，開通血管。
“談什麼手術？”
劉軍淡淡道。
程鵬聞言，大驚：“劉總，急性心梗不做手術了嗎？難道是這患者是有什麼禁忌症？”
他回頭細細一想。
這病人好像並沒有什麼手術的禁忌症啊。
“誰說這個一定就是心梗？”
劉軍目光如炬地看向程鵬。
程鵬心裏一咯噔，“不可能吧？！”
就在這時，蘇麗麗拿着D二聚體的化驗單來了。
“程醫生，結果出了。”
程鵬呆愣接過化驗單，低頭一看，頓時就傻眼了。
D二聚體升高了三十倍之多！
“這……”
D二聚體是反應人體內凝血狀態的指標，升高通常反應有血栓形成，比如肺栓塞、雙下肢血栓等等。
劉軍湊上前來，看了眼化驗單，冷哼了一句。
“你還覺得這是心肌梗死？”
程鵬嚥了口唾沫，看了眼在角落裏的陸安，隨後看向劉軍。
“劉總，這……該不會是肺栓塞吧？”
劉軍微微點頭。
“不錯，看來你的腦筋轉得挺快的，心臟泵衰竭的病人，狀態沒這麼好，那種患者會有很嚴重的胸悶、喘憋的情況。”
“另外，你說的新發右束支傳導阻滯，除了心梗，右心負荷過大，比如肺栓塞，也是有可能的！”
聽完劉軍的解釋，程鵬內心震驚不已。
這不就是和剛剛陸安說的一模一樣嗎？
難道……真的是肺栓塞？！
“那劉總，接下來……”
“請呼吸科急會診，然後緊急打電話給超聲室，讓他們來做個牀旁心臟超聲。”
“好！”
程鵬連連點頭，立刻行動起來，彌補自己的失誤。
……
搶救病房裏。
陸安站在病牀旁，密切關注着患者的病情。
心內科的醫生前來會診，他也看到了。
但是程鵬並沒有讓他上前，他也懶得熱臉貼冷屁股。
這時候，蘇麗麗將患者的D二聚體的化驗單，給了陸安一份。
他拿起來一看。
“這不就更印證了是肺栓塞嗎？”
陸安有些心急，只希望心內科前來會診的醫生能看出來這一點！
就在這時，陸安突然瞥見了病房角落裏的超聲機器。
“如果我能證明患者心功能沒問題，而且右心負荷增加，那不就行了嗎？”
“只要證據在手上，程鵬總得聽我幾句！”
眼前的心臟超聲機器，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通過超聲，可以看清心臟各個腔室，評估其結構、功能的變化。
如果是心梗泵衰竭的患者，那心臟的搏動肯定就極爲微弱。
如果是肺栓塞，那麼他的心功能是正常的，而右心負荷過大，肺動脈增高！
這些指標，在心臟超聲中都是可以顯現的。
不過心臟超聲技術，這是比美容減張縫合技術，更爲專業化的！
陸安作爲一個剛來科室的住院醫師，肯定是不會操作心臟超聲機器。
但是他現在最大的倚仗，那就是系統了。
陸安打開系統商城。
很快就找到了超聲技術這一欄。
心臟超聲技術初級技能卡（模擬時長30min），售價100點能量值！
心臟超聲技術中級技能卡（模擬時長60min），售價180點能量值！
……
本來還想着存着能量值，去兌換縫合術。
但是現在情況危急，根本容不得他繼續多想。
陸安意念一動，立刻兌換了【心臟超聲技術初級技能卡】！
【扣除100點能量值，目前剩餘能量值65點】
隨後，他再次進去了系統模擬空間。
這一次，沒有手術檯。
空曠的意識海中，放着一臺超聲機器和一個病牀。
病牀上，仍舊是那個熟悉的模擬人偶。
陸安的腦海中，迅速涌入大量有關心臟超聲技術的知識。
磅礴的能量，短時間內佔據了他的大腦。
心臟超聲的每一個步驟，都深深印在其腦海中。
基礎理論知識灌輸完畢，接下來就是操作模擬。
【模擬專項練習：心臟超聲技術（100%模擬現實）】
【初級技能卡剩餘時長：半小時！】
陸安打開超聲機器，調節到心臟超聲模式。
然後將模擬人偶擺放好體位，在超聲探頭上塗抹上耦合劑。
【體位不恰當，心臟無法正常顯影！】
【此次模擬結束，評級：F-】
陸安頗爲無奈。
出師不利啊！
進行心臟超聲操作之前，需要將患者擺好體位。
一般需要患者稍稍傾斜45°，這樣才能讓肺氣和心臟不處於同一水平面。
特別是對於有肺氣腫的患者，氣體過多，可能會影響圖像質量。
陸安繼續擺弄體位。
直到擺放在適合的位置時，系統才肯讓他繼續接下來的操作。
【使用探頭力氣過大，弄傷患者】
【此次模擬結束，評級：F】
拿捏探頭的姿勢和力道，都有講究，陸安在慢慢適應當中。
【探頭放置方向不合理，心臟無法正常顯影！】
【此次模擬結束，評級：F+】
在系統的嚴密監測之下，陸安的每一次錯誤，都會指出來，並且迅速調整。
半個小時的時間，並不長。
但是他充分利用每一分、每一秒，着重訓練心功能、肺動脈壓力的測定。
【探頭旋轉方向出現偏高，顯影圖像較差！】
【此次模擬結束，評級：D+】
從一開始，心臟超聲屏幕只能看見黑白模糊影像。
慢慢地，已經可看到心臟的輪廓，以及各個腔室。
陸安開始進行心功能和肺動脈壓力的測定……
【模擬專項練習（心臟超聲技術）結束！】
【叮！恭喜獲得心臟超聲技術（C-級）！】
陸安心中略有些遺憾。
因爲這項心臟超聲技術，他平時完全沒有涉獵，只是臨時來模擬訓練，現在堪堪只到達了C-級別。
令人慶幸的是，簡單的幾個心臟超聲切面、心功能以及肺動脈壓力的測定，陸安都已經學會了。
從系統模擬空間中退了出來。
陸安沒有拖泥帶水，立刻從角落裏的超聲機走去。
這一幕，正好被心內科會診醫師劉軍看到了。
他神色頗爲疑惑。
“我們醫院的超聲室啥時候這麼積極了？剛打電話就派人來做超聲了？”
此時，程鵬纔剛剛出去聯繫超聲科沒多久。
他們平時叫一個牀旁心臟超聲，每次都要等大半天才來啊！
劉軍走上前，看陸安的樣子比較陌生，也沒有主動打招呼。
……
陸安推着心臟超聲機器，來到患者的病牀旁。
他輕輕翻動着其背部，儘量讓其能保持一個好的角度。
“大爺，我給您檢查一下心臟，您稍微側點兒身。”
“好，對了，就這個角度，堅持一下，馬上就好了。”
塗抹上導電糊，陸安拿着心臟超聲探頭，將其放置在心臟左室的長軸切面上。
很快，超聲屏幕上就顯示出心臟左室長軸中的各個腔室。
“感覺心功能還行啊，真不像是急性心梗的泵衰竭。”
陸安小聲低估了一句。
緊接着，他繼續查看四腔心、五腔心的切面。
在這些心臟超聲切面中，患者的左心功能尚可，室壁運動正常。
“麻煩再看看肺動脈，測一下肺動脈的壓力。”
陸安突然聽到耳旁傳來的聲音，回頭一看，正是心內科會診醫生劉軍。
“噢，好的。”
他重新塗抹了耦合劑，調整探頭位置和方向，放置在肺動脈血管的位置上。
“小夥子你是新來的？以前好像沒見過你。”劉軍隨口問了一句，他以前申請過很多次牀旁心臟超聲，沒見過是這個小夥子來做。
“嗯，今年剛來。”陸安點點頭，以爲劉軍問他是不是急診科新來的。
兩人不在同一個頻道上，但是一問一答，沒有一點兒障礙。
“肺動脈怎麼樣？”劉軍彎着腰，看着陸安的操作。
陸安一邊操作，一邊轉述，“肺動脈增寬，肺動脈壓力增大。”
“你覺得這像是什麼？”劉軍道。
陸安一頓，“結合患者症狀、體徵、輔助檢查，還有心臟超聲結果，我覺得大概率是肺栓塞！”
劉軍聞言，都有些蒙了。
他問陸安的是超聲診斷，怎麼突然正兒八經的臨牀診斷？
現在“超聲科”的技術人員，臨牀知識都這麼厲害了？！
與此同時，程鵬也回到了急診搶救室。
當他看到陸安在操作心臟超聲機器，劉軍還在一旁觀摩的時候。
他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