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末路
這次跟孫傳庭交手，他對孫傳庭十分重視，先是派兵阻斷孫傳庭的中軍，然後又不惜血本，派出袁宗第率部詐敗，想要誘敵深入。
在李自成精心的佈局之下，初一開始的時候，他確實佔到了一些上風，孫傳庭下的士卒，陸續開始有了傷亡。
但當李自成將孫傳庭的大軍引入包圍圈之後，孫傳庭這才露出了隱藏許久的獠牙。
數萬名手持米涅步槍的火銃手，分成六營，採用了三段擊戰法，瞬間給李自成造成了巨大的傷亡。
而除了傷亡之外，首次在戰場上大規模亮相的米涅步槍，給李自成帶來的更多的則是士氣上的打擊。
射程五百多米的步槍，對於他們來說，這簡直是無解的神器，跟他們對上，只有白白捱打的份。
沒有人願意白白送死，李自成麾下的起義軍更是如此。
在被米涅步槍打懵了之後，這些原本就是普通農民的起義軍，第一個念頭就是逃跑。
雖然李自成軍中也有督戰隊，但相比於督戰隊的屠刀，對面射程極遠可以將他們排隊槍斃的米涅步槍，顯然是更有威懾力。
畢竟，他們反抗督戰隊，還能對督戰隊的人出手。
而他們若是繼續進攻，那他們除了死在衝鋒的路上之外，沒有一丁點的價值。
因此這場仗，在孫傳庭把米涅步槍這個底牌亮出來之後便結束了。
雖然如今的李自成正處於巔峯，除了這些潰兵之後，還有許多對李自成忠心耿耿的士卒以血肉之軀想要衝擊孫傳庭的大軍。
但在裝備的壓制下，這些人的犧牲註定是毫無意義的，衝鋒的人，很快就死在了路上，而剩下的人看到這種情況，無疑是逃的更快了。
隨着步槍和炮車的咆哮聲，李自成麾下的大軍兵敗如山倒。
這次，孫傳庭並沒有刻意追殺這些起義軍，而只是盯着李自成的主力緊追不放。
因爲他知道，隨着陛下整頓吏治，改善民生，如今的大明已經沒有這些起義軍生存的土壤了。
這些反賊潰逃之後，要麼老老實實隱姓埋名做個良民，要麼就是找個地方落草爲寇，等着日後被挨個清剿。
總之，這些人對於大明已經沒有了任何威脅，將他們趕緊殺絕並沒有什麼意思。
但李自成就不同了，作爲這支反賊的頭領，其他人可以逃，但李自成必須要死。
哪怕這次戰敗之後的李自成並沒有再東山再起的資本了，孫傳庭也絕不會放過他的。
李自成的殘部雖然有騎兵的掩護，但孫傳庭在開戰之前就已經預料到這場戰爭的結果了，所以安排了好幾道伏兵，阻擋李自成的退路。
在這些伏兵的阻攔下，李自成的數萬精銳，被硬生生的打的潰散。
最後逃了七天，只剩下萬餘人的李自成，被孫傳庭給堵在了困龍峽中，徹底走入了絕路。
剩下的這萬餘人，無不都是李自成的死忠，孫傳庭招降無果之後，直接下令用火炮開路，然後一點一點的壓縮李自成在裏面的生存空間。
而這萬餘人，居然硬生生的用血肉之軀，擋住了火炮三天的進攻，最後還是李自成爲保全這些士卒，主動出來投降，這一仗纔算是落下了帷幕。
看着跟自己多次交手，而且險些成事的李自成，被捆着帶到了自己的面前，孫傳庭並沒有羞辱他，而是開口說道：“此戰弗勝，非戰之罪，乃是天要亡你。”
這次李自成不管是用兵還是調度，都可圈可點。
但裝備的差距，不是兵法和兵力就能抹平的，在成建制的米涅步槍集團軍不講道理的壓制下，不管誰來了都只有飲恨下場。
“勝就是勝，敗就是敗，哪來天命之說。”
雖然兵敗被擒，知道自己肯定命不久矣了，但李自成臉上卻沒有絲毫懼色。
面對孫傳庭有些勸慰的話，李自成有些豪邁的大笑一聲，“某李自成，本是驛卒出身，因爲朝廷無道，某沒有活路了，方纔會舉兵起義。”
“這些年，某敗過，而且不止敗過一次，甚至最落魄的一次還是拜督軍所賜，那時某僅餘十八騎狼狽逃竄。”
“但輸了這麼多次，某卻從來不信什麼天命。”
“某所到之處，民心相向，萬民景從，百姓家家戶戶迎闖軍，這與天命何干？此乃朝廷無道！”
淪爲階下囚的李自成，不但沒有絲毫頹色，反而是依舊是充滿了高傲。
“再好的武器，也難勝民心，此戰某雖敗，但某死後，還有後來人。”
“大明無道，時日必不會太久了！”
看着桀驁的李自成，孫傳庭搖了搖頭，只說了一句話，“闖王如今還覺得大明無道嗎？”
聽到孫傳庭這話，李自成臉上傲然的神情猛地一滯，他直接被孫傳庭這一句話給問的啞口無言。
若是半年前，孫傳庭問這句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開口反駁孫傳庭。
可現在，隨着朝廷減免賦稅，賑濟災民，分發田產，甚至通過海運，從海外爲百姓購糧，如今的民心早已發生了偏移。
原本早已失去民心的大明，已經逐漸把民心給拿回去了，而他之所以這麼急匆匆的跟孫傳庭決戰，也是因爲如此。
不是他想跟朝廷決戰，而是現在的他已經沒有選擇了。
而且此戰他足有三十萬大軍，是孫傳庭的三倍之多，就算孫傳庭有新式火器，按理來說他也絕對不會敗這麼快。
甚至若是在半年前的話，他就算是敗，也不會傷了元氣，最多是帶着麾下的精銳敗逃，用不了多久他還能重新拉起一支大軍，與朝廷再戰一場。
可這一戰的結果卻是，孫傳庭打得他沒有還手之力，只是稍露敗績，大軍就已經開始潰散了。
而在他逃亡的路上，他麾下的將士，在大軍潰散之後，根本就沒有多少人願意再追隨他了。
此戰他三十萬大軍，真正被孫傳庭殲滅的少之又少，絕大多數人都是自己選擇脫離了軍隊，去當了逃兵。
而之所以會導致這種局面的產生，很大的原因就在於他已經失了民心。
或者說，民心已經不向着他了，他麾下的士卒，不願意再爲他而跟朝廷拼命了。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跟孫傳庭談什麼朝廷無道，確實有些諷刺。
因爲朝廷如果真的無道的話，他麾下的士卒就不會散的這麼快了。
“成王敗寇，某無話可說。”
李自成沉默了許久，臉色有些落寞的說道：“只是希望督師大人言而有信，能夠輕判某這些兄弟。”
他二十三歲起義，到現在已經整整十三個年頭了。
如果一開始還能說他起義是爲了推翻腐朽的大明，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的話，那現在的他早就改變了初心。
所以此刻讓他厚着臉皮說什麼大明獲得民心，也算是他的勝利，這種話他是說不出來。
“怎麼處置你的部下，是陛下要考慮的事情。”
孫傳庭眼神複雜的看着孫傳庭，並沒有過河拆橋的意思，“不過本官說話算數，肯定會在陛下面前，爲他們求情的。”
“如此，多謝督師了。”
李自成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然後也不再多說，直接轉身就想離去。
只是在他轉身之後，孫傳庭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又重新開口叫住他道：“洛陽城還在你部下的控制之下，如今你已戰敗，他們再負隅頑抗也沒有什麼用，只不過是徒增傷亡罷了。”
“此事，你可否修書一封，勸降他們？”
據孫傳庭所知，李自成在洛陽留下的守軍，最少也有五千人往上。
如果這些人一心據守的話，強行把洛陽城打下來，會有很大的傷亡。
而若是一直圍困的話，孫傳庭又擔心李自成麾下的士卒會禍害洛陽城內的百姓，所以想讓李自成寫信將城內的守軍勸降。
聽到孫傳庭這話，剛剛轉過身去的李自成身形頓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在洛陽城內駐守的李巖，想起了在他出徵之前李巖曾經說過的一些古怪的話語和些異常的表現。
此刻，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麼，轉過頭對着孫傳庭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然後開口說道：“洛陽城現在應該落在李巖手中了。”
“他有什麼打算，某不知道，但某知道，他想做什麼是肯定不會被某影響的。”
“所以，若想拿下洛陽城，還得督師自己去問他的條件。”
說完這話之後，李自成也就不再多說，直接朝着囚車的方向走了過去。
“李巖？”
看着李自成離去的背影，孫傳庭臉上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
對於李自成軍中的這位智囊，孫傳庭早就有所耳聞了。
此刻看李自成的樣子，似乎李巖早就算到了李自成會戰敗，但卻沒有開口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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