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要GDP 第183節 作者:未知 第123章 李世民?此?時的編制還掛在魏王名下, 當然不能明晃晃的帶着蕭明澤往德州去,故而先前便趁着李嶠尚在之時,一道商量着給她編個假的身份。 對?外就說是老家寡居的堂妹, 父母俱喪,爲族人所欺,先前聽人說有個名叫李長生的人在東邊做了?高官, 年紀相?貌都與堂兄有些?相?似,在老家又實在活不下去,無可奈何之下收拾行囊前去投奔。 這世道正值兵荒馬亂, 原本一個弱女子是走不了?這麼遠的,可巧半道上遇見了?李嶠,後者問明緣由之後,便順勢將人捎帶着送到這裏此?地。 李長生出身隴右道, 而天子西?逃, 李長生的堂妹從西?邊逃難過來投奔堂兄,這很合理嘛! 最?妙的是以魏王當下同天子的關係, 也無法派人前去核實,亦或者是調查此?事。 李嶠聽罷之後,不由得問了?一句:“兄長不怕魏王因此?起疑嗎?” “只怕恰相?反, 正因如此?,魏王才更?加要籠絡他?呢。” 李世民?笑而不語,蕭明澤亦是莞爾:“你是天子派遣出來的使?節, 他?是魏王麾下的大將, 此?番你帶了?他?堂妹前來,魏王怕只會覺得這是你, 亦或者朝廷有意?拉攏李長生,離間他?們君臣之間的關係, 爲了?安撫人心,也爲了?向?天子顯示這離間計無用,當然要格外的厚待他?幾分啦!” 李嶠誠然聰明,但聰明並?不能取代經驗,尤其是同上位者鬥智鬥勇、反覆拉扯的政治手腕。 這是由於出身所導致的,只能通過在朝堂上摸爬滾打自行摸索,無法先天領悟。 在這方面,對?面二?人勝過他?許多。 而此?時此?刻,看着坐在義兄身邊語笑嫣然的蕭明澤,再看看同樣含笑的義兄,李嶠心裏不是不羨慕的。 誰不想身邊有個同舟共濟、知冷知熱的貼心人呢。 可是他?的妻子…… 李嶠想到此?處,不禁有些?黯然。 他?知道鄔翠翠已經足夠努力,也知道她在拼盡全力的成長,但是在權力叢林當中,鄔翠翠這棵小草太過於渺小,也太過於脆弱了?,以至於即便她迸發出全部力量來努力生長,也很難與他?比肩。 更?不要說是在那片弱肉強食的殘酷叢林中生存下去了?。 李嶠對?此?,也只能報以一聲長嘆。 …… 蕭明澤改換了?妝扮,又被李世民?帶着去同在慶州城外等待他?的幾十名兄弟會合,簡單介紹了?幾句,衆人揚鞭啓程,追逐先前去往德州的隊伍。 而那邊廂,李嶠也回到使?節團中,改換官服,催馬往慶州城去。 他?此?番孤身出行,原就是爲了?探一探魏王軍的虛實,結果?壓根沒費什麼功夫,便輕輕鬆鬆混入其中,順帶着幫着義兄打了?一場阻擊,如何看不出魏王軍的實力呢。 李嶠心中輕蔑大生,臉上倒不顯露,催馬到了?慶州城外,便有探子來報:“魏王世子在前方五里之外恭迎天使?!” 隨從前往的其餘人聽罷,眉宇間不禁流露出幾分異樣,偷偷交換一個眼神,又斜眼去瞧李嶠此?刻神情。 誰不知道李將軍的妻子,便是從前的魏王世子妃呢! 相?對?於心懷八卦、等着看好戲的雙方人馬,兩個主人公反倒神色自若,好像之間沒有橫亙着一個鄔翠翠似的,和睦的寒暄幾句,李嶠在前,李天榮在後,如此?入城去見魏王。 打從西?邊的驚變傳到耳朵裏,魏王就知道自己?這局必然要輸了?,天子即便西?逃,即便是他?的子侄輩,那也是天子啊! 左右權衡之後,他?還是決定要保住魏王妃。 保住這個女人,就是保住了?自己?的體面,保住了?世子,如果?後兩者都沒了?,他?再去奪這個天下,還有什麼意?思? 但若是公然違逆聖旨,只怕也是不妙。 因而便與魏王妃私下裏通了?氣:“只是假意?將你送走……” 魏王妃哪裏肯信他?? 當年他?能對?原配妻室痛下殺手,今日?難道便殺不得她? 還有貴妃——遙想當初在宮中時,貴妃何等盛寵,宮內禮遇一如皇后,如今卻身死宮外,不知埋屍何處,貴妃尚且如此?,何況是她? 魏王妃一雙眼睛紅腫的像是爛桃兒,尖聲道:“叫天榮來,我要你當着天榮的面兒同我說!” 魏王着實無奈。 有些?話夫妻之間說說也就罷了?,非得翻到小輩兒面前去,反倒叫他?這個做父親的尷尬。 只是他?原也沒打算糊弄魏王妃,兒子也曾私下問過此?事,便也就應了?,使?人去傳了?世子過來,當着他?的面講述了?自己?的安排。 魏王妃這才肯稍稍安心。 如是魏王心下作了?計較,李嶠心中也是早有預料,雙方沒有爆發出劇烈的矛盾,言笑晏晏,賓主盡歡。 魏王請李嶠代問太上皇安,李嶠微笑應下,又故作不經意?般的提起來時路上遇見了?李長生前去投親的堂妹一事:“說起來,李兄還是我的本家呢,如此?英才人物,連天子都是幾次三番誇讚過的……” 魏王聽他?提起自己?的愛將,心頭?警惕之情大生,唯恐這員猛將被人挖走,嘴上打個哈哈,又問:“有勞了?,長生之妹何在?我即刻便讓人送她往德州去,使?其能夠兄妹團圓!” 李嶠笑着飲一杯酒:“不必勞煩王爺,我已經使?人送李家小姐往德州去了?。” 魏王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很快又平復下去,說起別的事情來。 李嶠有君令在身,無暇久留,在城內用過酒菜之後,便待動?身。 魏王妃身着素衣,發無珠飾,神色憔悴,面無血色,儼然就是一個失去至親之後悲痛欲絕的中年婦人。 雖知自己?此?去必死,然而在衆人面前,她仍舊是儀態端方,不露怯色,含淚辭別魏王父子,便舉步邁上車駕。 到底是魏王之妻,李嶠怎麼好當着他?的面對?其加以鎖拿? 如是車輛前行,而慶州百姓卻沿途追送不止,魏王妃掀開乘坐車馬的簾子,爲之垂淚,就這麼走出去二?裏遠,後邊仍有百姓同行不去。 隨行的副使?問李嶠:“要不要把他?們趕走?” 李嶠覷了?他?一眼,輕輕搖頭?,卻不言語。 如此?作態,倒叫副使?有些?摸不着頭?腦。 就這麼又前進了?一里多路程,後方終於有急行的馬蹄聲傳來,李嶠等人勒住馬回身去看,卻是魏王世子李天榮率領一干扈從催馬而來,衝到魏王妃乘坐的車駕面前,將魏王妃接了?出來。 天子使?節們紛紛變色,隨從士卒更?是全神戒備,兩名副使?齊齊扭頭?去看李嶠,隨時聽侯他?的吩咐,場面堪稱一觸即發。 李嶠一擡手,示意?麾下士卒們稍安勿躁,自己?則催馬近前,問李天榮:“世子這是何意??” 李天榮流着眼淚道:“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若不知孝道,又豈能夠知道忠義?身爲人子,又怎麼能眼見着母親前去赴死,卻無動?於衷呢!” 說完,又取下腰間佩刀,擲於地上,命令同行的扈從們不得反抗之後,對?李嶠道:“母親乃是常氏族人,今日?獲罪,將要被處死,請讓我來替她去死吧,如果?這世間沒有她,又哪裏會有我呢?” 魏王妃爲之泣下,跟從李天榮而來的侍從們也隨之流淚。 李嶠深爲觸動?:“聖人說‘父爲子隱,子爲父隱,直在其中矣’,這所說的難道只是父子之情嗎?今日?世子與王妃情狀,也正如此?啊。此?情此?景,我又怎麼能加以苛責呢!” 此?時魏王終於“得知”了?兒子前去劫囚的消息,帶着一羣親衛怒氣衝衝的趕到,瞧見眼前情狀之後擡手便打:“你這孽子,卻叫我深陷於兩難之地——” 李天榮與母親抱頭?痛哭,卻不反抗,送行的慶州軍民?亦是流淚,李嶠反倒去勸魏王:“本就是人世天倫,您就不要爲此?再責備世子殿下了?……” 魏王淚眼朦朧的去看面前過分年輕的天子使?節,很快便意?識到對?方也在演,起碼此?時此?刻,他?並?沒有跟自己?撕破臉的意?思。 他?暗鬆口氣,順着既定的劇本幾次推辭,最?後終於在兒子跟軍民?的幾次相?求之後,帶了?魏王妃返回慶州。 李嶠目送魏王一家的隊伍消失在視野中,臉上的表情終於盡數斂起,繼而調轉馬頭?,淡淡吩咐:“走吧,繼續前行!” 副使?是他?的心腹,見狀便有了?幾分猜測:“將軍是否早就料到會如此??” 又了?然道:“這就對?了?,您雖然識字,但念過的書卻不多,先前說出那句‘父爲子隱,子爲父隱,直在其中矣’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呢,這是找哪個先生臨時抱佛腳教的?” 李嶠眼底卻流露出極淺的一絲笑意?:“這你就猜錯了?,卻不是先生,而是我的兄長所教……” 副使?喫驚的“啊”了?一聲:“您的兄長?” 李嶠應道:“是啊,哪天真該叫你見見他?,那才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呢。” …… 如是回到了?天子行轅,李嶠先去請罪,繼而又站在道德層面上對?新帝施加壓力:“魏王,宗室棟樑,又是陛下的叔父,世子亦是陛下嫡親的堂弟,如此?骨肉分離、涕淚橫流,臣實在不願使?陛下揹負離間自家骨肉的惡名……” 新帝臉色鐵青,顯然也聽出了?李嶠話中的未盡之意?,激怒之下,甚至於將這層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含義挑到了?明處:“你的意?思是,朕若是不赦免魏王妃,便是枉顧恩義之人嗎?!” 李嶠一掀衣襬,跪下身去:“臣不敢。” “不敢?”新帝冷笑道:“你李嶠還有不敢做的事情嗎?!” 這話裏的責難之意?便十分重了?。 一側的近臣見狀忙出言來打圓場,天子也自覺失言,只是一時間又拉不下臉來,遂擺擺手,不耐煩道:“你此?番辦事不力,着罰俸一年,暫停職務,回府閉門思過一月,不得有誤!” 這便是板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了?。 李嶠不缺錢,至於職務…… 這世道,只要有本事在身,又何必擔憂會被長久的閒置? 天子如此?爲之,也不過是無能狂怒罷了?。 李嶠回到自己?的府邸,後腳就有人在各處門戶上貼了?封條,只留下一道門用來運送廚下菜蔬。 宮中的人一臉爲難:“李將軍,這都是陛下的意?思,小人們實在不敢違逆……” 李嶠不以爲意?:“無妨,你們也是聽令爲之。” …… 那邊李嶠離去之後,原本滿面慍色的新帝,臉色卻隨之淡漠起來,吩咐左右侍奉更?衣,往正房去給太上皇請安。 還沒進門,就聽見年輕歌姬的吳儂軟語,彼時春風駘蕩,楊柳輕柔,倒真有幾分當年帝都的富貴風韻。 新帝短暫的恍惚了?幾瞬,方纔入內,面帶恭謹,生等着太上皇聽完了?一首曲子,打發侍從們出去,才低聲開口:“已經照父皇的吩咐做了?……” 太上皇半躺在搖椅上,目光緊盯着面前的棋盤,低低的“唔”了?一聲。 新帝忍了?又忍,到底還是問了?出來:“您如此?爲之——” 太上皇別過臉去,淡淡的看着他?:“李嶠與鄔家最?深的聯繫,是什麼?” 新帝略一思忖,道:“是他?的妻子翠娘。” “大錯特錯,”太上皇斷然道:“是鄔夫人!” 新帝神色爲之一震。 卻聽太上皇繼續道:“李嶠與鄔家的聯繫,看似緊密,實則鬆散。鄔家的下一代人,除去小九的駙馬,再沒有成器的,翠娘看起來是長進了?,但是跟她娘比起來,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鄔家全力支持李嶠,要人出人,要力出力,要錢出錢——李嶠再如何優秀,他?也是外人,不姓鄔,鄔家其餘人難道就沒有異議?只是都被鄔夫人打壓下去,不敢吭聲罷了?!” 太上皇冷冷一嗤,伸手將面前棋局抹亂:“李嶠在軍中所向?睥睨,鄔家在朝中樹大根深,這雙方的聯合看似牢不可破,實則漏洞百出,只需要將鄔夫人這根最?要緊的地基抽掉,這座大廈頃刻間就會傾倒坍塌!” 新帝了?然道:“怪不得您讓太醫隱瞞鄔夫人的病症,使?其不治,此?後又藉故將李嶠打發到慶州去……” 太上皇慢慢笑了?起來:“年輕人少年得志,很容易覺得自己?天下第一聰明的,他?以爲你是要借魏王打壓他?的聲望,卻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不將他?打發走,怎麼阻止那些?民?間大夫給鄔夫人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