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櫻月日】
水之國大名認可了富姬的說辭。畢竟要想日子過得去,頭上的帽子顏色能不青翠儘量不青翠,何況他僱傭的木葉忍者與霧忍派出的隊長沒對過口供的前提下說辭一致:霧忍們找到公主之後負責麻痹犯罪團伙,唯一的女忍負責送還夕燒院夫人。
其實還是串了供的,大名不知道就是沒有。
付了酬金之後,大名允許受到很大驚嚇的夕燒院夫人向孃家捎封書信,這也是富姬最後一次洗白自己的機會。小姑娘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言辭懇切地極力刷着大名的好感度。
扉錯安靜地蹲在夕燒院夫人臥房的橫樑上,揮毫潑墨的富姬絮絮低語,就像這場長度已經超出預期的任務初期,她保護結婚前的火之國姬様時那樣,中間的奔波時光都被剪掉,徒留歲月靜好。
彼此都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見面。水火二國之間路途遙遠,水之國的大名正室再難離開她的院子,木葉村的精英上忍沒事幹也不會再跑來蹲在她的屋頂。有扉錯負責警戒,富姬放心地問出心中疑惑:“大姐姐,你找到我時,是來月事了麼?”
扉錯:??
朝夕相處將近四個月,刨除早先不熟的時間,扉錯確認富姬的思維實在是太天馬行空,她實在跟不上。這話題跳躍度未免太大了吧!這要人怎麼回答?
於是她試探着回覆道:“沒有?……富姬大人爲什麼這麼認爲?”
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一頭烏雲般的發頂,與插在髮髻上閃閃發光的珠玉。頂着滿頭並不喜歡的沉重的首飾的公主一邊寫一邊思考,進度極慢,還要分心說話:“血腥味兒。那天的大姐姐身上有白玉蘭的香氣,混着泥土和很淡很淡的血腥味兒,還有……”她回憶着說出幾味平平無奇的常見香料名,隨口給出月事時遮掩血氣有什麼更好的配比方子。
扉錯默默記下她的話,決定下次改進消除氣息的薰香時充分參考她的意見。
富姬很習慣於她說扉錯聽的模式,反正這位團扇大姐姐除了喬裝改扮後的角色扮演,始終沉默寡言,非常地樹洞。面對樹洞不需要顧忌什麼,以後統統都要爛在心裏的話,趁着最後一次機會倒出來好了:“大姐姐受的傷好了沒有?”
扉錯語速飛快地終結話題:“並沒有受傷。有人來了,是阿初嬤嬤,還有大名大人的侍女,拿着包裹。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近了,正在和我的影-分-身交談,要我催促夫人,儘早回去。大名大人今晚歇在這裏,她們來爲夫人沐浴更衣。”她的話語戛然而止,富姬的門外響起阿初嬤嬤請示的聲音,正是她傳遞的那些事。
連最後一次放飛自我都不能盡興。富姬嘆了口氣,摘下晾乾了的信紙,摺疊好,自有侍女處理完善交給扉錯。像這種小人物的退場是不會有人在意的,阿初嬤嬤與侍女早就去忙服侍富姬,扉錯也就很符合忍者高來高去的傳說,從屋頂上飛奔離開。
錯過了大部隊的扉錯獨自一人的返程格外艱難。
富姬不愧是品香的一把好手,她的鼻子着實厲害。扉錯在找到她的時候確實受傷了,不過傷得不重,僅僅是背上被一支塗有阻止血液凝固傷口癒合的千本傷到,現在早就好了。
從兩個上忍和六個中忍的眼皮底下逃出來,並不像她輕描淡寫的那樣輕鬆。少女與成年男子間天然的體格差距帶來的體力差距,需要多到超出想象的技巧去彌補。幸虧這些霧忍因爲她的年齡與性別對她的輕視,也幸好他們只知道她來自木葉是個不出彩的宇智波,不然她的出走恐怕更要困難百倍。
兩個上忍有一個是擅長藥物的偏科貨色,擱在木葉也就是個特別上忍。那傢伙的毒霧如果沒有提前預防的話,確實棘手,扉錯在發現他們的焦點從尋回公主變爲活捉她以後,決定不如將計就計,僞裝被毒霧波及失明,刻畫出一個胸大無腦暴躁易怒的花瓶人設,弄清楚外面監視她的人數與佈局,在旅店老闆娘放鬆警惕後破門而出。
直接說兩個上忍和六個中忍可能不太好想象,代換成木葉出場人物設想一下,那就是阿斯瑪+夕日紅帶着豬鹿蝶和偵察班。扉錯的年齡與加入暗部時的卡卡西差不多,對手哪怕並不是戰鬥專長,一人佔一個方位,光靠人數就能碾壓她。四面八方都有偵查專長的忍者,這裏是對方主場,需要儘量迴避正面衝突,怎麼逃?
五大國的地理特色都很分明。水之國顧名思義,水汽相當豐沛。扉錯出走那天像以往的很多天一樣,天地之間蒸騰着茫茫白霧。白霧啓發了霧隱村的忍者,他們開發了許多借由地形隱藏身形的暗殺術,比如後世桃地再不斬曾經使用過的霧隱之術、霧瞬身與無聲殺人術,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了前身。
敵人能夠藉着白霧隱藏身形與氣味,扉錯扮演着一個失明的暴走宇智波的女忍,如果無法一瞬間誅殺八人不給他們任何傳遞信息的機會,那麼成功的機會只有一次。
霧忍派來藥物專長的一位上忍和三位中忍,幻術專長的一位上忍、一位中忍,和可以與魚和魚蟲溝通的兩位中忍,看來是對她在路上表現出的擅長羣體幻術與藥物的忌憚與重視。
可惜他們的重視沒有傳遞給捕捉她的實際執行者,幹活的霧忍對她始終不以爲意,不然就不會讓她有機會在行程中到處刻下到此一遊的記號,其中不變的是隱蔽的“X”的標記。
這些人從來沒想過,宇智波與千手關係不睦是真,但是以嚴厲著稱的千手扉間還有一名姓宇智波的弟子呢,爲什麼另一個宇智波就不能學會二代目火影的成名絕技?
衝出門的第一時間,扉錯使用了來自父親的瞬身術,這時候還有能將將跟上她的霧忍。發揮在和水戶切磋時練出來的高速行進中急轉急停的技能,拐過兩道彎,最快的那個霧忍還沒追上來的那一瞬間——
飛雷神之術!
使用飛雷神之術離開霧忍視線的一瞬間,扉錯感到脊椎旁側輕微的刺痛,大概是千本。停下來之後她立刻拔下,嗅出了抗凝藥的味道。
爲防被定位,她將千本封進卷軸銷燬。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完這些,她又按照預先做好的行程前往下一個標記點,幾經周折終於到達安全地帶。此時背後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溼溼地黏在身上就很難受。她皺着眉頭撕下來,從衣服來估測出血量,傷口比她想的要深。
血似乎一直在流,不要緊的,沒有她解不了的毒素。幾次轉移位置,遠離霧忍的活動範圍與監視番外,遠離河流與魚羣,扉錯無力地跪在一汪泉眼旁邊滑膩的大石上,灌了口生血的藥,強撐着採摘幾樣野草嚼碎糊在傷口上。
她有種奇怪的感覺,最近的精力下降得厲害,擱在以前她是能夠成功閃避的。就憑霧忍隨便投擲的那一把沒有準頭的千本,怎麼可能造成困擾。可是這次居然沒避開。頭腦有些發昏,她沒在意,失血過多就是這樣。遠方的魚-鷹-分-身歪着頭盯着水裏的游魚,霧忍隊長的私語瞞不過寫輪眼的視線。
原來是對寫輪眼圖謀不軌麼。
宇智波田島一脈的嫡系傳人脣角勾起,抱着兩臂露出一個嘲諷力Max的笑容。他們家的五官長得都很相像,如果此時有熟悉斑或泉奈的人在這裏,就能發現,這個從未見過父親的少女,顯示出了血脈傳承的驚人模樣。
【ForTwoNight】
當作無事發生兩個半月以來,扉錯第一次去回憶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事。
假如那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多好啊~——無論是美夢還是噩夢,過去了就過去了,不會對現實造成任何影響。可是這只是帶有逃避現實性質的美好期待,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實現。再怎麼樣糟糕的現實,該面對的時候還是要去面對。
記憶中的許多細節已經模糊不清,被時間冷處理後的記憶的真實性也要打個折扣,視角更是在主視角和上帝視角之間隨意切換。
所以反覆浮現於眼前的畫面,是哭泣掙扎的少女。
完全沒有抵抗之力的、除了哭泣和掙扎什麼都做不到的、不像個忍者,倒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家的女兒一樣的無能少女。
雖然是個少女,可是如今的年代,那已經是可以做母親的歲數了。譬如富姬,譬如葵姬,許許多多的少女都在花朵初開一般的年紀出嫁,此後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千千萬萬的少女,萬萬千千的婦人,就是這樣度過一生。
扉錯是個實力說得過去的上忍,不是個真正柔弱的小姑娘,受到過反刑訊反偵察相關的培訓,也在情報部門混過不少日子,按理說不該這樣毫無反抗之力。對於忍者來說,柔弱可不是什麼褒獎贊美的詞語。和平時代持續得還不久,戰國時代彪悍的民風猶存,強大是每個人的追求。
雖然柱間推斷出並且信了,說出來一般人可能不信,真的是扉錯先動的手。
都說少女情懷總是詩,扉錯也喜歡過一個紅髮的漩渦家的少年。那個少年就像他的髮色一樣明亮溫暖,性格張揚歡樂,整個人宛如一個大號的發光體。
可是這個少年的眼睛裏從來沒映出過扉錯的身影。就算扉錯是個繼承了父親的容貌和母親的溫柔的非常美麗的少女,就算扉錯是個實力出類拔萃、甚至在木葉那麼多強大的忍者中都排得上名的上忍。少年選擇了千手家的大姐姐,從他隨着水戶來到火之國的木葉村,就一見鍾情的大姐姐。
漩渦家的遲鈍少年一直都是懵懂無知着,直到千手家大姐姐說,再不表白,她就要遵從父母的安排和別人成婚了,漩渦少年才恍然大悟,磨着水戶去提親。
所以扉錯出村一個月,執行了一個平事的A級任務回來,身上帶着傷臉上掛着彩,正好趕上漩渦少年的婚禮,與光鮮亮麗春風滿面的新娘形成鮮明對比。說實在的,這也算不上失戀,畢竟她的喜歡,也只是對一種對於溫暖和明亮的徵象的嚮往。但是中二期的少女哪懂這些?何況是一箇中二期的宇智波。
她不想出席漩渦少年的婚禮,也沒有人在意她出現還是消失。
還能去哪裏呢?宇智波一族因爲前任族長斑沒有帶領他們取得戰爭勝利而暗自惱火着。斑在弟弟死後奪取了他的眼睛,還堅持不結盟平白犧牲了許多親友,被對方的千手族長放過一馬活命,才同意結盟。可是建村後宇智波過得不如意,連新來的忍界百族都敢暗搓搓地排擠他們,怎麼想都是斑的錯誤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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