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一場廝殺

作者:凡秀
身爲悟淨大師高徒,明遠身份高貴,在民夫面前時他的目光總是斜着往上看,在煩了面前時卻十分乖巧,一口一個師叔叫的很是親熱。

  每當煩了在營地裏溜達,他總是不時出現,然後一臉倨傲的向人介紹,“爾等恭敬一些,這位乃是我家師叔,你問我是誰?家師法號悟淨……”,然後那些鄉野愚夫便會誠惶誠恐的跪地磕頭,煩了便只能說些安慰他們的話。

  這些民夫受都護府徵召而來,安慰一下倒沒什麼,只是有點看不慣明遠那副嘴臉,可也沒法怪他多事,疏勒兵荒馬亂,自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初一他們畢竟還住在盂蘭寺別院呢。

  衆人曉行夜宿直奔巴水渡,老郭正以數千兵馬與吐蕃上萬人對峙,聽說還佔了上風,威震西域幾十年的郭王爺不是吹出來的,確實有兩把刷子。

  更令人振奮的是魯陽將軍和郭老四傳回的捷報。

  “贏定了!”,旭子道,“四叔奔襲野狐渡,而後以迅雷之勢連破賊兵,五戰五捷,用兵神鬼莫測,不愧我安西名將小藥師!”。

  鬍子笑道:“要我說魯將軍更厲害,一下疏勒,把那布啤如的老窩給一把火燒了,新立的那個疏勒王也被順手砍了,沒等那賊調集兵馬,又果斷脫身,去西邊掃了兩個大部落,等布啤如調兵趕去,魯將軍又殺個回馬槍,再下疏勒城,數萬賊兵中進退自如,把那布啤如玩弄於股掌之間,不愧疏勒之虎,當真是一等威風!”。

  衆人興高采烈的誇着兩位將軍,煩了也不禁暗暗讚歎,盛名之下果無虛士,郭老四僅數千兵馬就截斷了布啤如退路,把疏勒西南殺的人心惶惶,魯陽將軍更猛,黑虎掏心連掏了兩次,揪住布啤如來回抽大嘴巴子。巴水渡那支吐蕃前鋒如今恐怕一心只想回去投奔主力,哪還有勇氣跟老郭對戰。

  近十萬大軍被萬餘安西兵安排的明明白白,布啤如一步步走進老郭的戰略陷阱,如今後路被斷,主力被拖住陷入三面合圍,想翻盤怕是難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拿捏安西的,布啤如這種不入流的貨色帶着一幫雜兵,想來佔便宜是想多了。

  離開西關四天,這裏放眼望去只有裸露的碎石和片片黃沙,寒風呼嘯如野獸低吼,與安西城內完全是兩個世界。

  大路慢慢轉向西南,一條小路則通往西北,這兩條路都能繞過前面的石頭山,昨晚衆人商議走小路,雖然難走一些,卻比大路要近幾十裏,如果一切順利,今晚就能趕到安西后營。

  運糧隊伍不走小路是因爲這裏要經過一段快要乾涸的舊河道,不結冰時泥濘難行,結冰後路面溼滑,還有無數大小石塊林立。

  這便是西域的奇妙之處,有荒漠戈壁,有綠洲草原,還有雄偉的雪山和沼澤溼地,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體現的淋漓盡致。

  衆人牽馬蹣跚慢行,煩了現在無比懷念筆直平整的大馬路,這裏的路幾乎沒有平直的說法,永遠蜿蜒曲折崎嶇不平,像腳下這種根本就不能稱之爲路,也就勉強能過而已。

  明遠喘着粗氣來到旁邊,“師叔,歇一歇可好?”。

  煩了嫌棄道:“我們穿着皮甲揹着橫刀,你空着手嫌累?”。

  旭子道:“不能歇,這裏沒有露營的地方,今天必須趕到後營”。

  在這裏露營可不是隨便的事,要有水源,有避風的地方,容易收集柴草,這是最基本的條件,還要防備賊人,馬匪,野獸,如果在眼下這種地方露營,不用賊人野獸,凍都能凍死幾個。

  明遠悻悻走開,旭子低聲道:“艾莎的事你想怎麼做?”。作爲朝夕相處的兄弟,他知道煩了絕不會放棄。

  煩了平靜的道:“沒有別的辦法,立些戰功再去求王爺吧”。

  他與老郭關係不錯,可魯豹是魯陽將軍的獨子,所以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立下足夠的戰功,讓老郭沒法拒絕。

  郭旭低聲道:“要幫忙的時候就說”,鬍子等幾人湊過來道:“是這話,兄弟們助你”。煩了點點頭沒說話,這幫兄弟沒白交。

  一行人悶頭趕路,晌午時終於看到了那棵大柳樹,按老兵說的,從大柳樹轉彎向西,再走半天就能到巴水渡後營。

  地勢逐漸升高,地面也終於不再溼滑,衆人不由加快腳步,準備找個乾燥背風的地方歇一歇順便喫點東西。

  正說笑着轉過彎,卻看到一羣胡人漢子正坐在幾十步外喫東西,稍遠處還有一羣婦孺老弱以及大羣駱駝牛羊,看樣子像個遷移中的部落,這些人也看到了煩了等人,兩幫人都在愕然對視,卻誰都沒開口。

  旭子上前兩步大聲喝問道,“你們是哪個部族!”。

  那些漢子互相對視一眼,忽然齊齊喊了一聲跳起身來,毫不猶疑拉弓搭箭,看着指向自己的長箭,煩了腦子“嗡”的一聲響一片空白,竟然是敵人!

  一切發生的太快,“啾啾”數聲輕響,五六支長箭已迎面而來,煩了看長箭已至身前,忙舉盾低頭,“哚”的一聲響,有箭矢被擋開,耳邊只聽到旭子大呼:“殺賊!”,喊罷拽出長朔便當先衝了過去。

  “殺賊!”,衆兄弟反應過來齊聲應和,紛紛持朔拿刀緊隨其後,旭子的長朔如閃電般刺出,“噗”的一聲輕響,最前那人正要再次拉弓,身體卻猛的僵住,愕然擡頭,面容漸漸猙獰。

  煩了此時哪有別的念頭,衝到近前剛舉刀便砍,對面一人驚慌之下把手裏弓箭猛丟了過來,他忙舉盾格擋,沒等他擡頭,身旁一股巨力傳來,他被狠狠撞翻在地,只看到一隻只大腳在迅速經過。

  刀朔撞擊聲,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哀嚎,還有各種歇斯底里的呼喊聲瞬間響起,煩了狼狽的爬起身來,卻看到朱勇也正起身,就是這傢伙撞的自己。

  他想過戰陣廝殺,卻沒想過會來的這麼快,更沒想到出場會這麼衰,甚至連對面是什麼人都不知道,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

  他是刀牌手,這時理應頂在最前面,忙盾埋頭向前衝,等他衝到最前,衆兄弟的小方陣也已慢慢成型,刀牌在前,長朔在後,經過最初的慌亂後方陣開始步步前壓。

  弟兄們有鎧甲有長朔橫刀,對面不僅沒有甲,劣刀才只有五六把,其餘大多拿着木棍木叉,裝備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操練成果慢慢顯現,煩了等人互相配合步步向前,愈發純熟,長朔橫刀揮舞間帶起道道血霧,不斷有人慘叫着倒在地上,對面開始步步後退。

  一根木棍夾着風聲掄了過來,煩了只能用盾硬接,這是他作爲刀牌手的職責,如果他躲開,旁邊的兄弟就可能會受傷,這也是軍陣與單打獨鬥的區別。“砰”的一聲響,手臂一麻盾牌差點脫手,安卓看準時機一朔捅在那人胸口,鮮血濺了煩了半身,這就是經過操練的士兵與民夫牧民的區別,即使民夫有戰鬥的勇氣也遠遠不夠。

  一杆木叉斜刺過來,煩了再次舉牌擋開,順勢一刀把木叉砍斷,精良兵器與農具相比完全是兩回事,對面很快又有兩人被刺中倒在地上哀嚎。

  旭子大叫道:“威!威!威!”,軍陣隨之前移,煩了剛走了兩步卻感覺身子一窒,低頭一看,原來是被人抓住了腳踝。

  是個年輕漢子,高鼻深目長相帥氣,躺在地上猶如血人,煩了豎起橫刀捅進他胸口再用力一擰,手無力的鬆開。

  剛向前一步,肩膀上不知被什麼砸了一下,煩了一聲悶哼,一塊石頭掉到地上,剛擡頭,又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正迎面飛來,忙再次舉盾格擋。

  飛來的石塊越來越密集,不時有兄弟被砸中發出悶哼,對面木叉長棍短刀趁機揮舞而來。

  “糟糕”,本來對面被壓着打很快就會崩潰,可他們的族人趕了過來,那些老弱原本沒什麼威脅,可他們很聰明,沒選擇衝過來送死,而是選擇丟石塊支援,衆兄弟措手不及,被砸的一陣手忙腳亂。

  抽空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全是擁擠的兄弟,根本沒看到明遠他們的身影,指望和尚們也丟石頭支援是沒指望了。

  眼角瞥見又有什麼東西飛了過來,忙舉起盾牌擋住,沒等露頭,腿上卻捱了一記,身子一歪差點摔倒,幸虧身後兄弟把他架住。

  “退!退!”,是旭子的聲音,陣列開始慢慢後退,對面一陣興奮的歡呼,攻勢更急。

  不知有多少人在丟石頭砸,煩了連頭都擡不起來,只能眯着眼睛舉盾硬扛,被壓的只能不斷後退,誰都不會想到,一羣老弱竟能使戰場形式發生逆轉。

  鬍子的盾牌不知去了哪裏,一隻手護住頭臉還要提防對面的木叉長棍,被石頭連續砸中好幾下,正退着又被地上雜物絆倒在地,煩了忙幫他擋住,後邊兄弟趁機把他拖了回去。

  越往後退,地形變窄,陣型隨之變厚,可依舊沒辦法抵擋不停砸過來的石頭,很快退到了大柳樹。

  煩了手中盾牌已經開裂,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更糟的是他知道,如果被壓過拐彎處後邊便是急下坡,對方佔據高處會更加麻煩。

  朱勇擠過來喊道:“去後邊歇歇,旭子找你!”,煩了把殘破的盾牌塞給他,快步退向後邊,此時只覺得全身沒有一處不疼,整條左臂已經沒了知覺,嗓子如同着火一般。

  旭子臉上頭上血跡斑斑,兩兄弟見面不約而同問道:“傷到沒?”,又同時搖頭。

  “我頂着,你跟長安上山用弓箭投矛!”,現在不是說廢話的時候,煩了立刻點頭:“幹!”。

  退下去肯定不行,旭子的計劃是一半人頂住,另一半上山佔據側面高處用弓弩投矛,對面無甲肯定受不了。

  一半兄弟被替換撤出,取來弓箭投矛正要動身上山,遠處卻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着便是雜亂的哭喊。

  煩了忙登上高處觀望,只見數十騎兵正衝進那羣老弱中揮刀亂砍,掀起一片片血雨,是熟悉的黑色鎧甲與大唐橫刀,“安西兵!是安西兵!”。

  “援兵來了!”。

  “殺!”。

  不需要再分兵上山了,衆人士氣大振,趁對面混亂齊齊殺了回去,失去了族人支援,本就戰力不強的男人們迅速崩潰。

  拉開距離後,便有了弓箭投矛的用武之地,此時那些漢子鬥志全無,有的想去救家人,有的只想逃命,還有的絕望跪地求饒,可惜沒人饒恕他們,一具具屍體撲倒在地。

  剩下的人開始四散奔逃,可他們跑不過戰馬,只能一個個摔倒在地上,戰鬥很快進入尾聲,煩了把刀拔出來,喘着粗氣逼向下一個。

  這是一個年輕女人,正握着一柄木叉滿臉絕望。煩了壓了壓氣息,“放下!饒你不死!”,聲音有些嘶啞,那女人不知是聽不懂還是嚇傻了,依舊在緊緊抓着木叉。

  安西兵的規矩,奴隸可以折抵軍功,但老的小的和體弱的沒有價值,男人會有風險,所以年輕的女人最合適。被抓的奴隸上交後四個可以換斬首一級,最終會被賞賜給有功的將士,或者由都護府公開發賣。

  煩了儘量溫和道:“放下木叉,你的族人都死了,別枉送性命”。

  那女人依舊看着他一動不動。

  無奈還刀入鞘,剛要上前,董長安持朔過來道:“煩了你幹嘛?她還拿着兵器”。

  煩了回頭笑道:“嚇傻了……”。

  “小心!”,董長安猛衝過來,把煩了推開,煩了錯愕間看到雙股木叉正貼着臉前擦過,正中董長安脖頸!

  “長安哥!”,煩了肝膽俱裂,他萬沒想到那女人竟然會偷襲。

  馬蹄聲傳來,一個老兵一朔把女人刺死,跳下馬皺眉喝道:“她手持兵器,你竟然把刀入了鞘,還留側身給她!”。

  煩了哪顧得上聽他訓斥,仍抱着董長安在喊,“長安哥……”。

  董長安把他手按住,皺眉道:“別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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