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亲戚
赔罪這两字一出,厅内再次凝滞,梅姨娘也不敢开口了。
红杏略有些尴尬,說:“你胡說什么,亲戚之间走动,怎么能說赔罪呢?”
雪柳還要說什么,庄篱开口了。
“我在外边与世子成亲的时候,世子也跟定安伯写了信。”她說,看着雪柳,“定安伯是世子的岳父,世子是定安伯的半子,不会因为先少夫人不在了,也不会因为我来了,這亲就断了,一家人有事說话见面,哪裡至于论罪?”
她還真敢說,這就敢对先少夫人娘家的事指手画脚了?雪柳垂在身侧的手攥起,世子和定安伯的亲当然不会断,而且定安伯本要再续亲,家裡的小姐们都挑选好了,东阳侯世子却突然娶了其他人,定安伯不生气才怪呢!
东阳侯夫人应该把她也带去,让她给定安伯夫妇敬茶,定安伯夫妇才不会理会她,說不定连门都不让进!看她到时候還能不能心平气和說什么一家人论不论罪!
雪柳咬牙,东阳侯夫人不想丢脸,所以不带新媳妇去,但這一去肯定要受气,受得气自然要新媳妇承受,想到這裡,她压下兴奋,垂下头不說话了。
……
……
站在院门外,看着红杏沉着脸走远,梅姨娘忍不住說:“你說你,伱怎么說這话。”
“怎么不能說?”雪柳淡淡說,“她当人续弦,不知道上头有死人嗎?”
梅姨娘嘀咕一声:“你這话也說得太难听了,不知道你是为你家小姐不平,還是为你自己不平呢!”
雪柳羞恼:“我自然是为我家小姐不平,也为伯爷不平,要是哪家名门闺秀倒也罢,這么样一個人!伯爷的一腔心意成了什么!”說罢甩袖子走了。
梅姨娘在后撇嘴:“我看是你的一腔心意。”又嘀咕,“当初先少夫人說一句让你照看世子,你還真跟世子论起心意来了,你知道世子的心在哪裡嗎。”
“自然是在先少夫人那裡。”小丫鬟說。
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先少夫人守這么多年,如今又找了這么一個续弦,虽然大家都觉得突然,但在她看来,這也是漫不经心,大概是免得家裡人催,也不想再看到先少夫人的家裡人,勾起相思,随便找一個交差。
“才不是。”梅姨娘說,神情有些古怪,“其实,当时跟定安伯三小姐成亲的前一晚,世子在书房画了一幅画,上面…..”
小丫头好奇:“上面画了什么?”
梅姨娘却不肯說了,哎呀两声:“我去看看雪柳,這丫头心高气傲,别再闹出什么话。”
小丫头也沒有再追问,跟着她向前走。
梅姨娘轻轻吐口气,這件事别人都不知道,她当时作为世子的贴身婢女进去送宵夜看到了,刚进门就被赶出去了,世子還把桌上的画罩盖起来,不過她還是眼尖扫到了。
是個女子。
一开始她以为世子画了要进门的定安伯三小姐,但三小姐进门后她立刻就知道不是。
虽然沒看清画上女子的脸,但身形婀娜华丽如仙。
能让世子画下来,必然是心上人。
但为什么世子不去提亲?以东阳侯府的家世,再加上世子的才貌,哪家的小姐不能提?
莫非是身份低贱青楼女子?
梅姨娘当时心裡猜测了很多,但再沒见過那幅画,而世子跟定安伯三小姐過得很恩爱,她便也丢开了。
此时此刻陡然想起来。
不過,過去這么多年了,她的记忆只剩下一個模糊的画面,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跟心上人无关,世子只是画了一副画而已。
……
……
庄篱坐在椅子上似乎出神。
春月在旁小心看她的脸色,会被雪柳的话影响些情绪吧?但這女子神情是不和年纪的沉静,看不出情绪。
“少夫人,你上午不是要写字嗎?”春月小声說,“我来给您研磨吧。”
庄篱回過神,摇摇头:“不了,我今天沒安排写字。”
這還要安排嗎?春月不解,提笔写就是了,但大概也能明白庄篱說的意思,原本要去给侯夫人问安,所以就沒有安排其他的事,现在被打乱了,也不想写字了。
她看到庄篱的视线落在墙上,那裡挂着竹笛。
春月忍不住问:“少夫人会吹笛子嗎?”
庄篱嗯了声,但收回视线,站起来问:“世子有书房嗎?”
春月点头:“有的。”但又迟疑,“只是世子的书房…..”
不能随便进。
先少夫人在的时候,世子的书房先少夫人也从不踏足。
庄篱沒有让她为难,走到桌边在纸上写了几個书名:“我原本看的书都是庄先生的,沒有带来,你帮我让书房的人看看,有沒有這三本书,我借来看一看。”
借书当然是可以的,春月忙接過,笑說:“少夫人稍等。”
周景云虽然很少在家,但书房一直保留着,有小厮负责洒扫,听到新少夫人要借书看,小厮嘿嘿笑:“少夫人還真是個读书人啊。”
再看书名,不由挠头,生僻的很。
“要是沒有,倒显得世子不如她了。”小厮嘀咕着进去翻找,等了足有一炷香時間,终于捧着三卷书出来了,“還好還好,咱们世子博学多才。”
春月也松口气,如果找不到,总觉得有些沒面子。
春月拿了书回来,庄篱便在桌案前坐下来打开。
“少夫人,這荷花苞要换换嗎?”春月又问。
摆了三四天了,不過看起来似乎比池子裡的還鲜亮。
庄篱說:“不用换。”
春月說声好:“等再過几天池子裡的就开了,到时候采荷花来。”
庄篱沒再說话,春月将清茶摆在桌案上,轻轻退了出去。
虽然多了一個少夫人,但這位少夫人喜歡自己一個人待着,家裡也沒人来拜访,甚至刻意远离這边,雪柳以前就不屑于跟她们婢女们混一起,现在心裡不痛快,不知道哪裡躺着去了,三人比先前還清闲了。
留了一個小丫头在院子裡听少夫人吩咐,三個丫鬟都来到门外,坐在台阶上吃干果說笑。
话题還是离不开新少夫人。
“她在书院是不是跟世子一起读书?”春红低声說。
所以才认识,然后生情…
“少瞎說。”春香小声說,“世子才不是那种人。”
男女有别,怎么可能一起读书?庄先生的书院断不会這么沒规矩,就算這女子愿意,世子也会回避。
“說了是报答先生恩情。”春月忙說,“不忍孤女无依。”
說是這样說,春红掩嘴笑:“世子的先生多了,世上孤女也不少。”
怎么不见世子报答怜惜?偏偏只对這位庄小姐求娶,必然是动了心的。
春月轻咳几声:“不要說经過了,反正现在庄小姐是少夫人。”
已成事实。
不過,春红再次压低声音:“雪柳說夫人那边的意思是在外边已经拜過天地举办過婚礼,家裡就不再大办了。”
按理說东阳侯世子成亲,一定是要大办的,這也是东阳侯府的脸面,但或许是因为娶的這個新媳妇出身不好看,又或许是为了顾忌定安伯府…
其实适才雪柳說得话并不夸张,三個婢女脸色都有些忐忑。
“不知道侯夫人在定安伯府是不是真要受气。”
這边正闲谈,有小丫头气喘吁吁跑来“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回来了。”
三個婢女不由都站起来。
“掌嘴!”春月呵斥小丫头,“夫人回来怎么就不好了!”
小丫头也察觉自己失言,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我不是這個意思。”喘着气瞪圆眼,压低声音,“夫人回来了,带着定安伯家的阿锦小姐。”
婢女们神情一怔,春红更是脱口而出:“是那位要和世子再结亲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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