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古代君臣
而這繁花似錦之地的背後，每個權貴的背後，都是一張編織得密密麻麻的蜘網。他們聆聽着風吹草動，循着蛛絲馬跡，等待着將獵物吞喫入腹的時刻。
於是，天子宣人進宮之事他們自然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阿珠，皇祖母前些日子還跟我念着你呢。”英俊的男子說着極有孝心的話，“你若得閒，不如去找找她老人家。”
容顏清麗的少女眉眼溫婉，她聲音輕柔，“三表哥，這會不會太急了？”
三皇子明瑜嗤笑了一聲，說得意味深長，“阿珠，你不懂。急不急，從來都是父皇說了算的。”而皇帝在對付太子這件事上，向來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明瑜對着錦明珠，眉目裏滿是深情，“阿珠，你去吧。”他半是安撫半是強硬道。
“……好。”錦明珠垂下了眸，轉身離開。
她這三表哥礙…還是一點沒變。這般狂妄自大，怪不得前世太子假死之後，皇帝第一個開刀的就是他。
當初想在一羣歪瓜裂棗裏選個品相好的，當真最天真不過的想法。
錦明珠藏起了眼底的幾縷嘲諷，帶着端莊的笑，姿態優雅地走進了馬車。
“回府。”
宮裏頭，顧衡與明祁被引進了皇帝的御書房。
“怎麼樣？先生可有什麼頭緒？”端坐着的高高在上的中年男子漫不經心地問道。
他已是知天命之年，兩鬢早已生出了白髮。此刻看着顧衡，渾濁的眼裏帶着貪婪與殺意。
顧衡對此視而不見，他手裏拿着所謂的異國藏寶圖，從容道，“衡是有了一些頭緒，還請陛下拿來紙筆。”
皇帝揮了揮手，便有太監奉來了紙筆擺在了顧衡面前。
顧衡執筆，對照着手中藏寶圖那些奇特的字跡，開始細細描繪了一幅地圖。
“先生果然博聞強識，連這異國的藏寶圖都知。”皇帝語意裏殺意越發地強烈。
“父皇。”明祁話語中沒有感情的平淡，他出聲提醒着皇帝。
皇帝瞬間就是一僵。太子殿下沉默地靜立，周身是沉淵凝華的氣度，此刻他的眉目明明依舊冷淡漠然，皇帝卻從中硬生生感受到了警告的冰冷意味。
警告？！皇帝呼吸瞬間粗重起來。他像極了被可怖猛獸挑釁的年老雄獅，恐懼中是止不住的憤怒。他憤怒於太子的大逆不道，也憤怒於……自己居然真的被太子震懾到了！
明祁卻沒有再看皇帝一眼，只專注地凝視伏在桌邊書寫的顧衡。
皇帝做的這件事，可謂是一個□□裸的陽謀。
拿出異國的藏寶圖讓顧衡破解，若是破解不了，那麼顧衡在天下讀書人眼中的地位絕對會一落千丈。畢竟，發現處處完美的人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完美，總是會令人失望的。
而若是破解了……那麼因此被異國惦記上，被刺殺至死最正常不過了。
皇帝幾乎不掩飾他那明晃晃的殺意。
“陛下，這便是藏寶圖了。”
顧衡將描繪好的地圖送了上去。而皇帝只是隨意打開撇了一眼，就將其扔到了一邊。
“不愧是顧衡先生。”皇帝聲音極冷，“來人，賞先生黃金百兩。”
說完賞賜，還沒等顧衡開口，他就又道，“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先生跟太子就宿在宮中？”
“陛下……”旁邊的太監總管欲言又止，但皇帝只是輕飄飄道，“就安排在朕寢宮的偏殿吧。”皇帝自顧自地下了決定。
“是。”太監總管恭敬應道。
顧衡與明祁被留了下來。
哪怕第二天，明祁請辭，皇帝都沒有餘地地拒絕了。
“朕還有很多事想要請教先生呢。”
明祁與皇帝對視着。冷淡的眼裏是一片空寂與無垠，像極了塵封的雪山。
皇帝控制不住地避開了太子的眼，心裏是多出了無數惱怒，但他又熟練地將這股惱怒壓在心裏。
現在還不是時候……
等時機成熟了，他就將這逆子下了邢獄！
“既然無事，就給朕出去。”
明祁沉默轉身離開。在明祁走後，一個黑衣暗衛驟然出現皇帝的身旁。
“跟上去。”
“是。”暗衛低低應道。
明祁沒有回偏殿，他跟顧衡去了御花園。
此刻御花園中百花齊放，各種精美的花卉錯落有致地擺放着，置身其中便能聞得濃郁花香。
“先生，看來我們得在宮中待上一段時間了。”兩個人走得極近交談着。
“無妨，”顧衡搖了搖頭，他彎起嘴角道，“想必殿下已經收到了我的投誠之意。”
明祁抿了抿脣。就在剛剛，他收到了消息。吏部尚書被查出了貪污白銀數十萬兩，如今，吏部尚書的位置騰出來了。即將上去的是明祁的人。
“不知我這誠意，殿下可還滿意？”顧衡笑意盈盈道。
羅慶覺得太子對待顧衡信任速度太快，可實際上，哪有什麼信任？
明祁將他所有的情報給了顧衡。而顧衡，若是不能快速用這些情報證明自己的價值，只怕屆時，這位太子殿下便會直接將知曉太多的他給處理掉。
“先生一如既往不負其名。”連明祁都不知道，顧衡一做便做出了這件大事。
“殿下過譽。”青衣文人從容中帶着幾分書卷氣，有着溫雅無害的外表，偏偏做着生殺予奪的事情最熟練不過。
兩人交談着，不遠處，一行人遠遠走來。
領頭的是一個容貌豔麗的女子。女子着織彩雲紋飛鸞錦緞，發間佩海棠並蒂步搖，華貴的衣物彰顯其身份地位。
【啊啊藹—】系統驟然尖叫起來，【崽！這人就是大佬死劫的罪魁禍首！！？
【陰險狡詐、手裏還有殺人不見血的蠱毒！我們快躲起來！不要讓對方發現我們？
【躲？】顧衡反問道，【系統，我們現在能躲到哪裏去？】
系統語塞。
它眼睜睜看着女子走來，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款款下拜，她眉眼中是含情脈脈，聲音猶如鶯啼婉轉，“妾身見過太子殿下。”
明祁點了點頭，沒有迴應，正想帶着顧衡避開。
女子卻攔住了明祁，“太子殿下……”
她眸含春水，一舉一動皆是風情萬種，勾魂奪魄。
顧衡在旁安靜地看着。
誰能想到，這看似柔弱無依的女子是皇帝暗衛中的一員。而且……最擅蠱毒。
明祁的死劫，便是她出的手。
顧衡看着明祁站在原地不動，而女子則將將搭上了他的手。
只顧衡一人能看到的光屏在瘋狂的閃爍，【保護明祁】這個任務幾乎漸漸染上了血的顏色。
顧衡沒有絲毫理會，他只噙着笑，緩緩說道:【系統，你知道嗎？】
【我最喜歡的，就是美好的事物了。】而最可惜的就是，這漂亮的東西不屬於他。
但他想拿到手的。
所以啊，他得用最溫柔的表象讓對方在最困難的時候主動地落入他的手心。
顧衡微笑地再次關了系統的禁閉。他想着系統給他的資料，明祁的死劫就是因爲中了這位女子的蠱毒……
他不想對方死，畢竟他的目的就是讓明祁活的。但是……
冷淡疏離的太子殿下中了蠱毒，脆弱且無能爲力的模樣，他也想看看呢。顧衡彎下眼，他的眼裏似是含了江南煙雨，在溫柔輕緩的雨幕底下，是沉寂的陰影。
顧衡看着女子隱祕的拿出蠱蟲，然後，對準了他。
這位擅蠱的暗衛這次的目標不是太子，而是……顧衡。
只見女子姣好的面容一派嫵媚，塗着蔻丹的指甲輕輕摩擦了下，便有兩條微不可見的蠱蟲自她手中直射而出，衝向顧衡。
顧衡笑意冰涼，正打算伸手碾死兩隻蠱蟲時，原本旁邊的明祁卻走了過來，擋在顧衡面前，是保護的姿態。
顧衡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兩條蠱蟲入體的聲音。
他望着明祁，嘴角依舊是清淺的笑，眼裏卻透出幾分茫然。
女子眼裏閃過一絲意外，接着便是笑意盪漾開來。她退後了幾步，原本打算拖延時間的話換成了義正言辭的言語，“殿下，此處可不便朝臣停留。”
說這話，女子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直接落在了顧衡身上。
“孤知曉。”明祁點了點頭，他沒有再說什麼，只帶着顧衡繞過女子離開。
這一次，女子沒有阻攔。
她只站在原地，看着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
“走，我們去見陛下。”她漫不經心地理了理髮絲，纖纖玉指撫着頭上的步遙，豔紅的蔻丹灼灼幾欲刺傷人眼。
顧衡跟隨着走在前面的明祁，他斂起自己的失態，話語帶着幾分鄭重道:“殿下知不知道，剛纔有多危險？”他不信明祁看不出其中的關節。
太子殿下垂下了眸，長睫下是一片陰影。
“孤知道。”
他知道，剛纔那位女子的靠近有蹊蹺。
他也知道，剛纔自己不該擋在顧衡面前的，太過沖動了。
但是……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擋住了。
明祁思索着方纔自己的舉動，輕抿了脣。他是想試探這位先生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顧衡沉默着，他第一次收斂起他的笑。沒有笑着的顧衡就像是一塊冰冷冷的頑石，從頭到尾透着涼與硬。
他注視着面前的身影，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輕柔無害，“殿下，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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