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好苦的苦肉計
徐庶真是狡猾!
蒯越自負多智,可他們之前的手段都放在排查奸細,小心徐庶渡江上,沒想到徐庶居然能用出這種不要臉的手段。
太不要臉了,這……這簡直是喪心病狂,簡直是喪心病狂啊!
不過就算是這樣,蒯越還真的沒有別的法子。
他哆哆嗦嗦地下令,讓重兵一定要保護張繡,張繡每日的飲食、用藥都要檢驗過才能送過去,千萬不能再讓張繡出什麼閃失。
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劉表今夜沒有如往常一樣早早睡下,他先看了一卷書,又在庭院內焚香彈琴,秋日森涼的晚風吹得劉表的衣發飄揚,真有幾分仙風道骨。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只是此事不能說給任何人聽。
不管什麼時候,劉表必須保持平淡冷靜,寵辱不驚。
這纔是高士之態。
琴聲悠揚,劉表又想起了自己的青蔥歲月。
當年他們在鄉間縱橫談笑,糞土天下事,實在是平生之大快,只是平生想要談笑容易,想要做事真的太難。
劉表身爲漢室宗親、天下少有的名士,也不過是剛剛能保持荊州勉強平定,想要達到自己理想中的好時光……
難啊!
劉表閉目彈琴,悠揚的音樂有些變調,甚至稍稍夾雜了一絲混亂,只是他此刻全然不顧,甚至只是爲了發泄心中的壓抑,一首悠揚的曲子也開始逐漸暴戾,甚至略帶幾分慌亂。
許久,劉表停了下來,對自己的心境非常不滿。
修身修心,原來我離真正的高士還差得遠。
他舒了口氣,僕役已經捧着銅盆來給他淨手,劉表慢悠悠地將手洗淨,正準備回去休息,卻遠遠看見天幕下似乎有些火光在遠處閃爍。
“出什麼事了?”他狐疑地道。
僕役也一臉茫然,趕緊奔出去讓人打探。
片刻後,他驚恐地跑回來,喘息着報告道:
“蠻人!城中有蠻人到處放火殺人,不知,不知多少人遭到他們的毒手了。”
劉表腦中嗡地一聲,他感覺額上頃刻間蒙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一股難言的壓抑狠狠覆蓋在胸口,壓得劉表喘不過氣來。
蠻人,殺人?
劉表之前派遣蠻人跟隨郭嘉去殺張繡,按理說張繡應該沒什麼防備,他手下的士兵也在城外的軍營中,他自己沒有三頭六臂,哪裏鬥得過這麼多人?
那現在是怎麼回事?
“不要慌,立刻令……”劉表剛想說讓蒯越帶人迅速平定城中諸事,可想到這,他又有點猶豫。
很明顯,徐庶已經猜到了我之前的準備,那我現在平亂的手段會不會也在徐庶的設計之中?
一時間,劉表突然感覺四周好像都是敵人,他來不及考慮其他,先讓大兒子劉琦率領親信兵馬看守他的府邸周圍,隨即再派遣外甥張允率軍出去查探,如果真的有蠻人鬧事,一定要立刻格殺,如果只是有人故意虛張聲勢,那得千萬小心,提防徐庶軍要渡江了。
襄陽城中亂作一團,劉表軍上下都開始緊張起來,蔡夫人披着一身錦袍快步走出來,一臉擔憂地問道:
“郎君,這是出什麼事了?”
“跟你沒什麼關係。”劉表不快地擺擺手,徑自走入房中。
蔡夫人滿臉擔憂之色,趕緊湊上來道:
“我看得外面火光四起,是不是徐庶打過來了?”
“他敢!”劉表不快地道,“他能如何?還不是你那個弟弟,現在投降徐庶,幫着外人來打咱們家裏人了,簡直是混賬至極,該死!”
能在荊州城中做到這點的人不多,劉表自己、蒯越之外,也就是蔡瑁等了了人,徐庶這廝果然跟傳說中的一樣不肯用正兵,而是使用這種陰損的手段,當真讓劉表氣的快吐出來了。
但劉表比袁紹情緒穩定的多,他並沒有因此遷怒蔡瑁的姐姐蔡夫人,只是抱怨了幾句,隨即寬慰道:
“行了行了,先不說此事。
今夜我要守一整夜,你先安睡,莫要管我了。”
蔡夫人畏懼地點點頭,又忍不住問道:
“郎君,徐庶要是真的打過來了,咱們能守得住嗎?”
劉表一邊讓侍女給自己換衣服,一邊煩悶地擺擺手道:
“爲何守不住,之前孫堅圍攻許久,還不是身死峴山?
徐庶要是有本事就來試試,用這種丟人現眼的手段又算什麼?”
蔡夫人嗯了一聲,輕輕頷首,風情萬種的臉上又滿是愁容:
“郎君啊,你說,呃,我就是問問啊。
要是咱們別跟徐庶鬥了,去朝廷做個太常,然後……”
“好了!”劉表煩悶地一揮手,“少管閒事!”
他知道,前不久蔡夫人收到了一封書信。
書信是蔡瑁寫來的,信上蔡瑁讓姐姐勸勸劉表,讓他不要再跟徐庶對抗,以劉表的身份,若是願意舉荊州投降,還能位列三公九卿,甚至不是沒可能封王,居郡國榮養,不失爲一段佳話。
蔡夫人收到書信之後不敢隱瞞,趕緊拿給劉表看,以展示自己絕對是站在劉表這邊,而劉表看得氣不打一處來,當場把書信撕碎,可此事卻一直在蔡夫人心中紮根。
蔡夫人本就是劉表的後妻,年歲比劉表小了不少,她知道自己能有今天靠的根本不是跟劉表同患難,而是因爲家族的勢力,她弟弟蔡瑁代表着蔡家的榮辱,他都降了,蔡家也就降了,蔡夫人要是繼續僵持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她沒有兒子,就算以後劉表僵持住了又能如何?
這幾天,蔡夫人一直在勸說劉表,只是用詞比較委婉,劉表也知道她的心思。
他對這位後妻非常寵愛,也不想跟她太過爭吵,對蔡瑁的事情,也只能暫時先糊弄過去。
做什麼九卿?
劉表可沒有這樣的覺悟。
做一州之主的人,雄長一方的人豈能再甘心向其他人低頭。
就算是死,劉表也要戰鬥到最後時刻,決不投降!
換好戎裝,劉表多添了幾分精神。
到底是荊州之主,劉表雖然緊張,但還不至於完全亂了方寸,他正準備出門查探,張允已經跌跌撞撞衝進來,一臉驚恐地道:
“劉使君,大事不妙,有幾個蠻子被俘,一口咬定是劉使君要他們去害張繡,順勢殺光衆人。
現在衆人已經攔住蒯異度,郭嘉正好就在他手上,衆人要用酷刑拷問此人,逼他與那幾個蠻夷對質?”
“啊?”劉表腦袋嗡嗡的,一時站立不穩。
張允不甘心地道:
“這些人真是胡作非爲,那些蠻人信口胡言,說是使君讓郭嘉帶領他們去戕害張繡,簡直是一派胡言,使君怎會與郭嘉一般狼狽爲奸。
我告訴他們,這肯定是徐庶這種無法無天無德無行之人以己度人編出來的鬼話,劉使君怎能做出這種事?”
劉表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惡狠狠地瞪着張允:
“誰讓你胡說八道?!城中傷亡幾何?”
張允一臉委屈,不知道劉表爲啥這麼生氣,可隨即也喜上眉梢,笑吟吟地道:
“傷了三十餘人,倒是一個沒死,這倒是天大的好消息!”
劉表:?
“真的!那些蠻子本領稀鬆平常,說要殺人,卻各個不曾殺死,張繡中了三箭,逃了一條狗命,其他人要麼斷臂,要麼中箭,卻不曾傷及性命。
哎,你說說,這要是替使君把張繡給殺了該多好啊。”
劉表聽完,身子劇烈地搖晃了幾下,險些直接昏死過去,張允眼疾手快的扶起他,驚恐地道:
“使君……舅舅,你這是怎麼了?”
“我,我怎麼了……你,伱莫要亂說!快,快帶我去見,見張繡!
叫上琦兒和琮兒,讓他們日夜守在張繡身邊!把所有的醫匠都喚來,一定要把張繡治好,一定!”
好歹毒啊。
劉表本以爲是徐庶叫人在城中作亂,好策應他進攻襄陽。
可現在這麼一鬧,劉表的心中有些發毛。
好個徐庶,居然如此歹毒,這是想把我連根拔起啊!
劉表滿以爲自己之前的計劃已經夠隱蔽,只有少數人能知曉自己使用蠻人伏擊張繡這一招,可沒想到這一招居然早早就暴露。
徐庶反過來施行苦肉計,張繡拼着自己受傷,故意證明是有人想要將他和所有與他接觸的人通通殺死,而跟張繡接觸的人也確實是遭到了重創,或斷臂,或重傷,卻沒有一個人死!
因爲,在清算劉表的時候,活着的人絕對比死的人有用的多。
劉表回憶當日的場面,頓時知道是誰在搞鬼——
徐庶能提前猜到劉表會對自己下手,因此早早派張繡來施行苦肉計。
可什麼時候下手、用什麼人施行什麼手段,這種事情徐庶總不可能是夜觀天象猜出來的。
劉表那天也算是臨時說起,郭嘉也是臨時領命,他們兩個都絕不可能有問題。
那到底是誰有問題,就非常好判斷了。
這一刻,劉表的心如擂鼓一般,他含恨看着漫漫長夜中那一點點還在堅持燃燒的餘火,感覺自己的胸口愈發痛得厲害。
“卑鄙!”
他暗暗吐出一口濁氣,厲聲道:
“司馬徽在何處,給我……”
話音未落,他身邊響起了一個儒雅而溫和的聲音:
“司馬徽在此,劉公喚我何事?”
劉表皺眉望去,只見司馬徽在幾個士兵的保護下,捂着左臂,竟晃晃悠悠地走到自己面前。
痛苦讓司馬徽不斷地發抖,可他卻眯起眼睛,臉上的笑容宛如新雪一般。
“哎,奉孝發了癲,居然帶着一羣人去襲殺張繡,之後他還謠傳,說是使君指使。
我是奉孝的同鄉,之前過從甚密,當下真是百口莫辯,現在也只能來尋劉使君,求個公道了。
劉使君,這郭奉孝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司馬徽眨了眨眼:
“哎,他現在這般模樣,我也是不想的啊!”
劉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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