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放棄也很困難
“北方，書店要是關門了你去哪？”清很突兀的問了一句。
北方放下手中的傳記，思考了一下，很認真的說道：“更北的地方，或者回家。”
“挺好的。”清笑了笑。
北方則是保持着嚴肅，張口問道：“那你呢？書店沒了你去哪裏？”
這個問題有些刁鑽了，清根本就回答不上來。他沉思了很久才說道：“有機會你問問懷奧，他沒有哥哥的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或者再碰到怪大叔的時候你問問他是怎麼獨自一人熬過那些日子的，再或者你問問那個刺客，漫漫長夜遊戲真的能帶來安穩嗎？你問我書店沒了我去哪，這事，我沒法說。”
“哥，這狗日的生活不就這樣嘛？時好時壞，讓人難以琢磨，意外才是這生活應有的主旋律。”北方就突然講起了哲學。
“呵呵，你還年輕，經歷的少。倘若是你同我一樣睜眼欠賬，就會覺得這生活確實無趣了。”
“清哥，你這話說的不對。過日子這事我不懂，你也不一定明白的真切。”
書店裏的兩個俗人想變成哲學家，奈何思想高度就那麼高，說來說去也離不開髒話和現實。
聊了許久，清離開了吧檯，他要找一個安靜的角落去碼字，書店攬客這事，他已經窮盡腦汁了。剩下的客人他都交給上天來定奪了。
看着幾個月的成績，看着寥寥無幾的訂閱。他心又涼了，小時候多好，喫喫喝喝玩玩睡睡，哪有那麼多煩惱，除去成績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生活的壓力出現的是那麼突然，房價，車子，柴油鹽醬醋茶……這些平日裏都在使用東西就好像憑空出現一般。
好像在某天早晨一睜眼之後，生活的主旋律就變成爲這些東西而奮鬥。不用細想，只是看下那些物品後面的零，就足以讓人頭痛了。
碼碼刪刪，半小時纔不過百十來字。清更難受了，若是讓他寫自己對生活的感悟，怕是三萬字都難以訴完苦。
他停下了碼字，有些事真的不是強逼着就能做的。他回到吧檯，不知該喜還是該憂，書店裏確實多了幾人，卻都擠在免費區，連一杯最便宜的咖啡都不捨的點。
他不怪那些人，曾經幾時他也是免費大軍中的一員。他不覺得丟人，經濟條件問題而已。
“是不是要進新書了？”他問北方。
北方點了點頭，也沒說話。
“你看着挑選吧，這書店要是再有些特色那就好了。”他後半句話好像隨口一說的事情。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北方有意，力不從心。特色，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做出來的。
做事就是做事，北方的手指在電腦上敲了起來。貝者書屋的進貨模式很落後，簡單來說就是缺什麼補什麼，什麼火熱賣什麼。
清和北方兩人也不靠着賣書來賺錢，當代人真的不愛看紙質書了，不僅僅是因爲它價格。若是兩人靠着賣書喫飯，怕是早就餓死在夏天了。
“對了，哥。這裏冬天真的有雪嗎？”北方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讓清有些摸不到頭腦。
“嗯，隨緣吧。一般都有。”這年頭，連天氣都隨緣了。
“嗯嗯，我知道了。”就算沒有個準確的回答，北方仍舊笑着點了點頭。
“怎麼了？打算帶點雪回去給父母看看？”清看玩笑似的問了一句。
北方樂呵呵的說道：“如果可以的話。”
如果，這兩個字到底有多少絕望？
“幹嘛不把你父母接到北方看看雪？”清把這話說完就意識到有些不合時宜。
北方尷尬的笑了笑。“我這點錢……唉。算了吧。”
作爲老闆，學會給員工希望是必修的一項技能。奈何清沒有去學習，也沒有嘗試點亮這個天賦樹。說白了，他不會忽悠人。
“別擔心，生活總會好起來的。不是明天，就是後天。”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
北方從不在關於未來的事情上打擊人，至少他從未打擊過清。“嗯！會的！”說着話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
清笑着拍了拍北方的肩膀。“加油吧小夥子。”
做完這些他就轉身上樓去了。鼓舞氣勢這種事情沒必要弄得慷慨激昂。茶茶不僅僅是一個書店的老闆，他還有另外一個職業，那就是連撲街都算不上的寫手。
十一點三十分，書店二樓。
一整個上午都過去了，這個號稱書店消費最高的地方沒有一個人上來。北方也沒有碰上什麼棘手的事情非讓清去處理的。講道理這麼久了，除去需要清本人出面的事情，北方也都能處理了。
時間也沒算白過，茶茶碼出了一章出來。可是回過頭看他並不滿意。無關劇情，無關文筆，令他不滿意的是故事本身。
喪，失望，悲憤的情緒充滿在了那些字中。茶茶也很無奈，但是人有所想必有所表達，這是改不掉的事情。
就像那年他對心愛的女孩說，“我骨子裏的文藝是去不掉的。”他的文藝會不會去掉還是個未知數，那心愛的姑娘卻早就不見了。
他點擊了發佈。很多事，成了就成了，能看的下去就沒必要修改了。改來改去就會和當年考場上的選擇題一樣，對錯難辨。
看到頁面跳轉，他按滅了手機。是時候下樓去了，畢竟北方還在等着喫飯。
走到樓下，簡單的聊了兩句。北方就出門喫飯去了，清則是在吧檯裏隨手拿過北方倒扣的書，就那麼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他纔是什麼書都看的下去。他堅信一本書總有那麼一兩句讓人共鳴的話，即使是瞎拍鍵盤打出來的混亂組合。
這屆顧客都異常的安靜，又自覺。他們走進書店，什麼話都不說，就那麼奔着免費區域走了過去。看完書也什麼都不說，空着手就出了店門。
倘若所有人都這麼做，書店是撐不過這個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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